六月底,沈父沈母以及沈敘白便趕到了上京,同來的還有沈放一家三口和沈舟。


    翊王早就買下了宅院,等著沈家人到來。


    他原本打算買四進以上的院子,但在沈幼安的堅持下,最後買了座三進的院子。


    她的理由也很簡單,老兩口住不了這麽大的宅子。


    即便三哥四哥時常過來看望沈父沈母也足夠住了,沒必要鋪張浪費。


    而且沈父腿腳不好,宅子太大,出個門都很麻煩。


    這座宅子與翊王府僅隔了兩戶人家,幾步路的距離,翊王府那邊的動靜稍微大一點,老兩口都能聽到。


    沈家幾口趕來時,翊王帶著沈幼安過去幫忙安頓。


    此時沈幼安已有九個月身孕,即將臨盆,雖然她為了生產順利每天都堅持運動,但挺著九個月的孕肚來迴走動實在遭不住。


    不多時便累得隻想原地躺。


    翊王看著心疼,等沈家人趕過來,一家人團圓後便將她送迴了府。


    之後他便帶著沈家父子以及沈敘白進宮麵聖。


    進了禦書房,沈父棄了拐杖,用那條健康的好腿,支撐著身體,緩緩下跪,向皇帝行大禮。


    他身後跟著的兩個兒子和孫子也依次下跪行禮。


    “微臣沈之恆見過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微臣謝吾皇隆恩!”


    “微臣沈舟、沈放見過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沈敘白見過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定遠侯不必多禮,都起來吧!”皇帝威嚴出聲,他一眨不眨地打量著眼前這個身形消瘦的老者,都有些認不出了。


    他年輕時去北疆曆練,披甲上陣,打馬殺敵,也曾和沈之恆並肩作戰過。


    他記得沈之恆比他小上幾歲。


    雖然行為粗獷了些,但模樣很是英俊硬朗,惹得瀛州的女子為之瘋狂。


    一晃三四十年過去了,記憶中那個英氣勃發,充滿朝氣的少年已經變成了頭發斑白,身形佝僂的老人了。


    如今這般暮氣沉沉的模樣哪裏還有當年的意氣風發。


    瀛州的風沙不饒人啊。


    皇帝目光一沉,落在沈之恆那條空空蕩蕩的右腿上,朗聲吩咐,“來人,給定遠侯賜座!”


    “微臣,微臣站著就好。”沈父也知眼前的男人早已不是當年並肩戰鬥的二皇子了,而是在權力頂峰浸淫多年,不怒自威的帝王。


    自家女兒還在他的手底下討生活,他哪裏敢坐。


    “你腿腳不便,朕讓你坐你便坐。”皇帝佯裝不悅,大太監立即為沈之恆搬來一張太師椅。


    沈之恆這才不敢推辭。


    他此次進宮,一是為了封侯謝恩。二是為沈家,為自己,也為兩個兒子討一道恩典。


    他想解甲歸田,今後便留在上京。


    明麵上是在上京陪伴小女兒,實則是將自己當做人質,親自送到皇帝手中,好讓他安心。


    再者是為兩個兒子請辭。


    沈舟、沈放在軍中分別是昭勇將軍和懷遠將軍,二人辭官後便隱居江南,等於削去沈家在軍中一半的威信力。


    這正遂了皇帝的心意。


    皇帝挽留了幾句,便痛快地同意了。


    真正讓他忌憚的,不是沈家的軍功,而是沈家的團結。


    如今沈家分了家,將擰成一股繩的沈家分成了南沈和北沈,他也通過瀛州一戰將自己的人送進了北疆。


    如今謝家也崛起了,瀛州再也不是沈家獨大的局麵了。


    如此他便能放心了。


    皇帝想著看向立在沈父跟前的沈敘白,“這小子就是沈觀的小兒子吧,聽老四說這孩子是個讀書的好苗子。”


    沈敘白再次向皇帝行禮。


    皇帝問了幾道學問,他全都泰然自若地答了。


    小小年紀挺拔如鬆,即便在他的威壓之下仍然對答如流,不卑不亢。


    皇帝不禁瞅了眼一旁的沈父。


    沒想到這個莽夫竟然還能生出這樣文質彬彬的孫子。


    飽讀詩書,卻又比一般的讀書人更有膽量,是個有出息的,老四倒是慧眼識珠。


    接下來他與沈父又說了會話,便示意沈家人退下了。


    出了皇宮,翊王便帶著沈家人迴了翊王府,沈幼安迴府時,一並將沈母接了迴去。


    沈母看著扶雲院的瓊樓玉宇,雕梁畫棟,那顆不安的心稍稍放下了些。這個小女兒打小沒吃過苦,吃的用的,都有要求。雖然嬌氣了些,但家裏又不差什麽,寵著就是了。她就怕她這個性子嫁了人後,在夫家受苦。


    如今看著她這院子的布局和裝飾都是依著她的喜好來的,便知她這幾年在上京的生活還算舒心。


    起碼衣食起居方麵沒吃苦。


    “夫人!”王嬤嬤看見沈母頓時激動地老淚縱橫。


    王嬤嬤是自幼跟在沈母身邊的貼身丫鬟,十六歲時為自己梳頭,做了自梳女,一輩子沒嫁人。


    後來沈母生下沈幼安,便讓她去照顧沈幼安了。


    二人感情十分要好。


    雖是主仆,但情同姐妹。


    沈母見了她也很激動。


    “奴婢見過夫人!”跟在王嬤嬤身旁的秋月也紅了眼眶。


    還有一同從瀛州過來的幾個丫頭,夏冰夏竹、夏薇夏荷,全都迎過來,恭敬地朝沈母磕了個頭。


    沈母看著她們也激動地熱淚盈眶,將將人扶了起來,“快起來,快起來,你們都是好孩子,這幾年你們將王妃照顧得很好,辛苦你們了。”


    她說著便讓身邊的婆子給幾人賞錢。


    春月春花幾個,是後來買進府的,並不是沈家的家生奴才,她們不認得沈母,也體會不到得見舊主的感動和興奮,隻是羨慕地看著院子裏團圓熱鬧的幾人。


    當然,他們也為秋月秋菊幾人感到高興。


    沈母瞧見她們,也吩咐婆子賞錢,“這院子裏的人伺候王妃都辛苦了,全都賞。”


    春月春花幾人頓時激動起來。


    沒想到她們也有賞錢。


    今日沈夫人賞的,再加上兩個月前王妃賞的,她們手裏都有小一百兩了。


    這對窮苦出身的她們而言,是想都不敢想的事。


    遇到這樣的好主子,真是天大的福氣。


    此後扶雲院上下更加賣力了。


    “我聽說你將謙哥兒記在你名下了,怎不見那孩子?”沈母來到花廳坐下後詢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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