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麽有些不認識他了?


    從前的長平郡王想法都寫在臉上,一眼便能瞧出來,她不用花多少心思就能猜出來。


    可是現在,她卻看不透他了。


    反倒被他看透了。


    她剛才的確不是真的尋死,她才十七歲,怎麽舍得死呢?


    “妾身不怕死,但在死之前,還望王爺給妾身一個說法,好讓妾身死得明白。”紀月姝咬牙。


    長平郡王雙拳緊握,強忍怒意道:“也好,本王便讓你死得清楚明白!你入府之前,王妃的病不過是操勞過度,太醫說隻要好好休息便可痊愈。可自從你進府,王妃的病便一路急轉直下,甚至病入膏肓!”


    “王爺的意思是,我刑克了王妃?這未免……”


    “是你給王妃下了毒!”紀月姝還未將那句“欲加之罪何患無辭”說出來,長平郡王便厲聲打斷了她,“你以為本王不知道麽,你在王妃的熏香裏下了毒!”


    紀月姝聽到這句話,那張巴掌大的小臉上頃刻間血色全無。


    雙眸睜大,黑瞳輕顫。


    “本王留你一條命,已是仁慈!”長平郡王咬牙切齒地說出這句話,便讓人將紀月姝拖走,即刻送進水月庵。


    他當然可以將紀月姝謀害劉芸一事捅出去,然後將人處死。?


    但這對他沒有好處。


    一旦沒了紀月姝這個側妃,父皇又會給他賜下別的側妃。?


    他不能拿芸娘的生死來賭新側妃的品性。?


    他隻能暗自將人?幽禁至死!


    為了防止母妃召見,他出了院子對身側吩咐道:“過兩個月,將側妃偶感風寒,生病體弱消息放出去。”


    在他發落紀月姝時,長平郡王妃在極度絕望和驚恐中醒了過來。


    她出了一身冷汗,猶如剛從水裏撈出來一般。


    身上的衣服,以及身下的被褥全都打濕了,然而她卻沒有急著招婢女進來擦洗換衣。


    她還困在剛才的噩夢裏,久久不能掙脫。


    說是夢,但卻真實的可怕,仿佛是她的親身經曆一般。


    尤其是病死之前的痛苦折磨,是那樣清晰。


    長平郡王妃輕輕閉上眼睛。


    她的夢,是從昨夜開始的,但那又不是昨夜。


    除夕晚宴,由於她尚在病中,無法進宮,顧承逸便隻帶了紀月姝入宮赴宴。


    大年初一,蕭妃娘娘突發心疾,顧承逸和紀月姝留在宮中侍疾,直到七日後二人才雙雙迴府。


    她在煎熬的等待中,為顧承逸安排了通房丫頭文兒。


    顧承逸得知後勃然大怒,一氣之下去了紀月姝的院子,甚至還與她圓了房。


    幾個月後,紀月姝診出有孕。


    她無法接受顧承逸背叛自己的事實,絕望之後開始閉門不出,拒絕與他見麵。


    在他們的兒子出生後,這種情況愈演愈烈。


    他們三人時常同進同出,一起進宮給皇上和蕭妃娘娘請安,或者出門應酬,更像是真正的一家三口。


    而她,逐漸成了被人遺忘的長平郡王妃。


    王府上下,也都將紀月姝當做女主人。不過三年,她這個正妃便成了一個無用的擺設。


    即便她不再讓人攔著顧承逸,他也不肯過來了。


    她聽文兒說他每晚都會去紀月姝院子裏陪他們母子用飯,然後順其自然的在那裏留宿。


    他們之間的那些陳年舊事早已翻篇,他有了新的生活。


    可是她再也沒有以後了。


    整個長平郡王府,連最後一個記著她的人也已經把她遺忘了。


    她知道自己徹底失去他了。


    於是她心頭一直吊著的那口氣,慢慢散了。


    感覺到自己大限將至,她想讓文兒去請他過來,但長久以來的傲氣又讓她拉不下臉。


    於是二人一直僵持著。


    直至最後一刻,她咳血不止,感受著生命一點點流逝。


    她突然好想見見他。


    不見他最後一麵,就是死,也是不甘心的。


    她讓文兒去尋他,但隻從紀月姝那裏得了一句“王爺已經歇下,文兒姑娘迴去吧”的冰冷拒絕。


    她終究沒能見到顧承逸。


    也沒能見到第二日初升的太陽。


    她帶著滿腔的恨意死在了那個冰冷的寒夜裏。


    也是閉眼的一刻,她才意識到,那些年的陳年舊事她根本無法釋懷。


    她的希望和期待,隨著她的不甘,最終都化作了無窮無盡的恨。


    她恨顧承逸。


    恨他負心薄幸,恨他絕情,更恨他沒有擔當。


    是她看錯了他。


    但她更恨自己,為何非要爭那一口氣。


    很多時候,隻要她稍微軟和一些,事情就不會變成那樣,她也不會與他走至陌路。


    最終一個人抱恨而死。


    一想到這裏,她便死死地抓住身下的錦被,大口大口的唿吸,但無論她怎樣用力,始終喘不過氣。


    她想喊文兒進來,嘶啞的喉嚨卻發不出半點聲音。


    如同溺水一般,一旦張口唿救,痛苦和絕望便如洪水般一股腦地灌進來。


    那不是夢,一定不是夢!


    長平郡王妃捂住自己的腦袋,久久不能從痛苦中迴神。


    她要靜一下,好好地靜一下。


    就在這時,外麵突然傳來文兒的聲音,“王妃還沒醒呢,王爺可要用早膳?”


    “不用,我進去看看王妃。”


    聽到男人越來越近的腳步聲,長平郡王妃瞬間警鈴大作,拚命大喊:“別進來!別讓他進來!”


    “阿芸!”長平郡王聽到動靜飛快進了內室。


    看著榻上滿頭大汗,衣衫淩亂的?長平郡王妃,他急忙將人抱住,“阿芸怎麽了?是不是做噩夢了?別怕別怕,我在這呢,我在這……”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突然被人推開。


    “啪!”隨後是猝不及防地一巴掌,他瞬間愣在原地。


    跟進來的文兒更是嚇白了臉。


    “阿芸?”長平郡王捂著臉,驚訝地看向長平郡王妃,卻沒有發怒的意思。


    長平郡王妃胸口劇烈起伏,拚命地唿吸著,眼底裹著凜冽的恨,似乎要在長平郡王身上灼出兩個血洞一般。


    “顧承逸,你可還記得你提親時說過什麽?你說一生一世一雙人,永不負我,可是你呢?你不僅背叛我和紀月姝生了孩子,還將我磋磨至死!我劉芸真是瞎了眼才會愛上你,你走,走啊,我再也不想見到你!”


    長平郡王震驚地看過去,“阿芸你……”也重生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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