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閘蟹性寒,易傷脾胃。


    沈幼安貪嘴,便多喝了兩杯黃酒。


    盤子裏的蟹還沒吃完,她便有些微醺了。


    屋裏燒著熱烘烘的地龍,她覺得熱得難受,趕忙吩咐春棠備水,她要洗澡。


    出了些汗,粘膩膩的十分不舒服。


    沈幼安酒量淺,不過幾杯酒,她便有些搖搖晃晃了,頂著一張紅撲撲的小臉,搭著丫鬟的手去了內室。


    在裏麵坐了好一會,等酒氣散得差不多了,她才泡進浴桶。


    秋月秋菊躬身退下。


    不知過了多久,就在她快要睡著時,身後一陣沉穩有力的腳步聲,驚得她睜開了眼睛,迅速轉過了身。


    香肩半露,玉骨冰肌。


    紅色的花瓣帶著水珠掛在羊脂白玉般的皮膚上,一直蔓延到溝壑深處。


    翊王唿吸一促。


    眼前這幅血脈噴張的畫麵看得他眼底發燙。


    借著酒氣,燒成了火。


    翊王本想說“不要泡太久”,結果出口的話變成了,“這麽好泡嗎?”


    沈幼安點頭。


    室內水汽繚繞,她的頭也有些暈沉。


    等她再次反應過來,浴桶內便多了個人,對麵是一堵厚實的肉牆。


    “王爺?”沈幼安吃了一驚。


    這還是頭一次與翊王共浴,即便沒有外人在,她也覺得不自然。


    “王爺,水快涼了。”她提醒著,護著身子起身,“我讓人再加些熱水,免得著涼。”


    翊王唿吸一滯。


    一把將人帶到懷中。


    沈幼安的鮮花浴,到他這便成了美人浴。


    翊王感覺,眼前的女子似乎越來越讓他著迷了。


    白天,她是端莊持重的翊王妃。夜晚,便是輕易讓他動情的罌粟。


    這種反差,讓他欲罷不能。


    偏偏她又不帶半分欲色,他情不自禁地著了迷。


    日漸深陷。


    浴桶內的水越來越來涼,沈幼安整個人都有些渾渾噩噩。


    腦袋昏昏脹脹,身體與水麵的花瓣一同沉浮。


    “王妃……”直至外麵傳來一聲秋月的輕喚,翊王才將她抱出了浴桶。


    寬大的浴巾將她從頭包到腳,她由翊王抱著一路來到拔步床前,翻身進了榻內。


    夜還在繼續。


    不知過了多久,沈幼安艱難地從枕下摸出懷表,“十一點,子時了,王爺歇了吧。”


    雲雨驟歇。


    沈幼安困極,接連幾聲哈欠,眼底逐漸泛出濕意。


    倒頭進入了夢鄉。


    翊王從身後將人抱住,如雲般的墨發傾瀉而來,他忍不住輕輕吻了吻。


    雲鬢花顏金步搖,芙蓉帳暖度春宵。


    今晚是他唯一一次放縱。


    進入十月後,北風越刮越冷,烏沉沉的天空陰霾了幾日,也沒有降下初雪。


    霧靄散去,天氣晴。


    幾日不見陽光,後院的女人們都被發黴了,紛紛出來曬太陽。


    周侍妾坐在長亭前,閉著眼睛享受陽光。


    一旁的趙侍妾卻嫌陽光刺眼,揚著扇子遮擋,不停地東張西望著,“王爺迴來這一個月,不是宿在扶雲院就是宿在披香院,就連陳庶妃那個老女人都得了幾次寵,王爺連我們的院子都沒踏進過一次,恐怕早就把我們忘在腦後頭了。”


    見周侍妾不搭話,她不悅地用扇子推了她一下,“喂!我跟你說話呢,你有沒有聽到?”


    周侍妾立即睜開眼睛,有些惶恐道:“我剛剛走神了,趙姐姐說了什麽?”


    趙侍妾不滿地瞪了她一眼,“我們剛進府時,王爺不是挺喜歡我們的嗎,一連好多天都宿在我們那邊,就連初一十五都不迴主院呢。怎麽南下迴來,全都變了?”


    “我,我不過一個小小的侍妾,不敢揣測王爺的心思。”周侍妾低了頭。


    趙侍妾頓時覺得沒意思。


    這個周侍妾是個悶葫蘆,膽小又無趣。


    若不是在這後院隻認識她一個,她也不樂意跟她多說話。


    “哪有當家主母霸著主君不放的,也不怕傳出去被人笑話。”趙侍妾越想越氣。


    “王爺和王妃感情好不是好事麽?”


    二人的談話不知何時被假山對麵的人聽了去,趙侍妾和周侍妾都慌張起來,“誰在那裏?”


    不多時,一位身穿牽牛花色對襟大袖褙子的女人從假山後走了出來。


    女人大約二十七八歲的年紀,梳著婦人髻。


    雖然她身上未著珠翠,但脖子上戴著的那串紫檀佛珠並非凡品,整體裝扮來看,應當也是翊王府後院的女人。


    “我姓何,年長你們幾歲,你們若是願意,便叫我一聲何姐姐吧。”


    整個翊王府後院,僅有一位姓何的女人,便是庶妃何氏。


    趙侍妾和周侍妾反應了過來,對視一眼慌忙行禮,“奴婢見過庶妃娘娘。”


    她們二人分別住在青玉院和香雲院,雖然毗鄰著何庶妃的棲遲居,但因何庶妃深居簡出,極少出來露麵,二人不大認得她。


    “都是自家姐妹,何須多禮。”何庶妃虛扶了一把。


    她笑著看向二人,還體貼地為趙侍妾拂去了發間的落葉,“你們是今年剛入府的妹妹吧,真是花一樣的美人兒。”


    “在姐姐麵前,不敢稱美。”趙侍妾低下頭去。


    何庶妃並不算美,卻很有韻味。


    何庶妃輕輕笑了,“論起美色,整個王府的女人也越不過王妃娘娘。食色性也,王爺寵愛王妃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但王妃能贏得王爺的敬重,絕非隻靠美色。”


    趙侍妾和周侍妾皆低著頭不敢說話。


    “你們年紀小還不懂,王爺王妃和睦,對我們後院的女人而言,是一大幸事。”何庶妃眸光悠遠,像是在迴憶舊事一般,“你們瞧我,年老色衰,也不得寵,還能安穩地在這花圃裏曬太陽,不全是倚仗於主君賢明,主母寬厚麽。”


    “何姐姐,您到底想說什麽?”趙侍妾是個直腸子,一根筋通到底不會拐彎抹角。


    何庶妃看著她像是看到了曾經的自己,笑著道:“我聽說陳庶妃隻要得空便會給王妃娘娘做些繡活。”


    話說到這,趙侍妾再聽不懂便是傻子了。


    她忙福身道謝,“多謝何姐姐提點。”


    “謝倒不用,隻是你今日這番話若是被旁人聽去,恐怕會為自己招禍。”


    趙侍妾瞬間繃緊了身體,跪下來,“多謝庶妃娘娘。”


    何庶妃笑著,視線從周侍妾身上劃過,轉身離開,摩挲著掛在手腕的紫檀珠串,輕道了句阿彌陀佛。


    今日話多了。


    希望能結個善緣吧。


    何庶妃離開後,趙侍妾眯起眼睛看向身側的周侍妾,周侍妾陡然打了個冷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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