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以。”


    皇上的語氣裏帶了幾分耍賴的意味,刺激地程清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都一把年紀了,竟然還用這樣的口氣,她差點都吐出來了。


    皇上小心地解開她手上纏了一圈又一圈的繃帶,看著裏麵越來越多的血,他眸子就暗沉了下來。


    在程清看到的地方,猶自心疼著。


    終於解開繃帶之後,他愣住了。


    紅腫的傷口,分明就是人咬的,而且那一塊肉幾乎都要被咬掉了。


    皇上心髒禁不住抽抽地痛,問道:“這是誰咬的?朕要把他大卸八塊。”


    “這是我自己咬的。”程清連忙道。


    “你自己咬的?”皇上疑惑地看向她。


    程清點頭,道:“那些黑衣人上來就撒蒙汗藥,要不咬的話,根本就不能保持清醒的狀態和他們對打。”


    這皇帝把話說得也太認真了,這是在逼著她撒謊啊。


    “可惡!他們竟然敢對你用下三濫的招式!”皇上咬牙切齒地道。


    程清見皇上相信了她的話,便就坡下驢,趕緊把話題給繞開。


    “皇上,您到底上不上藥的?若是不上藥,臣女就要迴去上了。”


    皇上屈指刮了一下她挺直的鼻子,寵溺地道:“還埋怨起朕來了。好,朕這就給你上。”


    上好的金瘡藥粉撒在傷口上麵,火辣辣的刺痛感襲擊所有神經,程清反射性地縮了一下。


    皇上看見她這樣,心都疼到揪緊了。


    給她上完了藥,見她很累的樣子,就把她放迴去休息了。


    程清剛剛下車,就看見了被攔住的安和王。


    她走了過去,先給安和王行了禮,道:“義父。”


    安和王擔憂地看著她,問道:“你沒事吧?”


    程清搖了搖頭,道:“沒事,隻是剛才手上的傷口又裂開了,皇上幫我上了點藥而已。”


    “隻是這樣?沒有其他的了?”安和王追問道。


    “義父!”


    程清的這聲‘義父’基本上是從牙縫裏麵擠出來的,臉黑了個徹底,本來麵對皇帝就讓她心力交瘁了,現在居然還被親近的人懷疑。


    看來這禍水的名號恐怕沒多久就要扣在她的頭上了。


    “好好好,義父不問了。”安和王笑道。


    程清歎了口氣,轉迴頭往自己的馬車方向走去。


    剛走到馬車邊,她的手就突然被人拉住,讓她轉了個麵。


    “陶大哥?”程清有些驚訝他會來找她,讓她更驚訝的還是他凝重的表情。


    “跟我來。”陶良宇把她拉進車旁的樹林裏麵。


    “車隊都要出發了,有什麽事情不能迴去再說嗎?”程清雖然是問著,但是並沒有掙開他,下意識地,她想知道她這兄弟是被什麽事情給困擾了?


    “我等不到迴去了。”陶良宇拉著她進了林子,走到一處空曠的地方,才放開她。


    兩人隔著兩步遠的距離相望著。


    陶良宇看著她的眼睛,問道:“清兒,你告訴我,你就是元帥,對不對?”


    程清心頭一跳,幹笑道:“你再說什麽?我怎麽可能是我哥哥呢?你們不是親手火化他的嗎?”


    “是親手火化的,但是現在想來,那個人很有可能不是元帥。”陶良宇道。


    程清抿了抿嘴,問道:“何以見得?”


    “他的屍體是我親手幫他淨身換衣的,我記得元帥左臂上被元國大將烏孟田砍過一刀,留下了一個疤痕,但他的身上並沒有。還有元帥曾經為了救漆雕烈,肩膀被敵軍的箭射中過,應當也是會留下疤痕的。其他地方我就不舉例,可是這些統統沒有。當時我就很納悶,可是因為那張臉和元帥的一般無二,我又沉浸在傷痛之中,所以就沒想那麽多。現在細思起來,全是破綻!”陶良宇激動地道。


    程清從他說‘親手淨身換衣’她就覺得不妙,一個人的臉可以換,但是身上那些傷疤卻做不得偽。


    例如她手臂上的傷疤,即使是到了現在,都還要一道淡淡的傷痕,還沒有完全被除去。


    其他的傷疤更別說了,除了那些比較淺的沒有了,重傷過後的一個都沒有除去。


    程清抿了抿嘴,道:“那隻不過是你的猜測而已。”


    陶良宇道:“是我猜測,那你敢不敢把你的手臂給我看看?”


    “陶良宇!”程清惱怒地道:“我是女子!”


    “我隻是想求一個印證,你給我看了,之後你想挖了我這雙眼睛,我都給你。”陶良宇固執地道。


    “你,簡直無理取鬧!”程清摔袖轉身而走,她發脾氣倒也不全是生氣,而是心驚膽戰,平時這群爺們兒一個比一個糙,怎麽現在這麽細心了?


    她要是在這裏暴露了,那麽她的偽裝也就全完了。


    “等等!”


    陶良宇想留住她,按住她的肩膀。


    程清按住他的手,旋身從他手下穿過,來到他的背後,將他的手也反轉在背後壓住。


    “我最後再說一遍,我不是他。你信也好,不信也罷,總之你再在我麵前說這些亂七八糟的,就休怪我不客氣了。”


    語氣冷硬地說完,程清便放開了他的手,抬腳離開。


    陶良宇看著她的背影,他現在幾乎有十成的把握,她就是元帥,可是她為什麽不承認呢?


    還有,她為什麽會女扮男裝上戰場?


    難道她不知道女子進軍營,乃是死罪嗎?


    陶良宇不相信聰明如她,會不知道個中厲害關係。


    程清迴到車上,秋蘭馬上去查看她的手有沒有事。


    趙無燕也跟著坐到了程清的身邊,清澈單純的大眼睛裏充滿擔憂,還有幾分小心翼翼。


    秋蘭見她手似乎又重新換了紗布,不由得皺起了眉,道:“小姐,迴去以後重新讓秋雁給你包紮一下吧。”


    程清看著手上,她雖然不怕痛,但是這樣確實不方便,便應道:“好。”


    “姐姐,我能跟你迴太師府嗎?”趙無燕猶猶豫豫地問道。


    程清看向她,笑道:“當然能,方才我跟皇上說過了,他答應讓你在太師府住一段時間。”


    趙無燕眼睛一亮,隨後又羞赧地底下了頭。


    程清嘴角的弧度又上揚了幾分,抬手去捏了捏她的軟嫩的小臉,“臉上的肉倒是多,身上卻這麽骨瘦如柴的,等迴去以後,好好給你補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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