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書記看了過來,他剛才旁觀,也沒看清楚顧雲陽的態度到底是什麽。


    這個少年,給他的感覺,很複雜。


    不過他暫時也沒有必要出頭,郝書記道:“這個問題,你問問顧書記是怎麽想的。”


    顧雲陽連忙接了話茬:“我不是沒聽到,我就是沒聽懂。我以為,周副書記說錯了呢。所以才問問,周副書記,您剛才問我什麽?”


    好麽,郝建設看明白了。


    周誌剛想要給顧雲陽挖坑,拿他身上穿的衣服做文章。


    而顧雲陽就直接裝傻充愣,就差沒挖一下耳朵,說你是不是神經錯亂了。


    這種話你也說得出口?


    周誌剛自然也看明白了,他鐵青著臉說道:“我看顧書記穿的衣服料子不錯。大概,紅旗大隊也和之前所說的貧窮不符。怎麽每年還從大隊要幫扶?我覺得,紅旗大隊可以響應一下政策,給隔壁省捐助一批糧食。”


    就要壓你,高帽子戴下來,看你怎麽說。


    顧雲陽知道,周誌剛這是不做人了。


    但顧雲陽來之前,就已經考慮好了。


    所以此刻,他極為驚訝的看著周誌剛,又看了看郝建設,驚訝的問道:“郝書記,這位周誌剛副書記,是剛來咱們白石公社嗎?”


    郝建設差點沒笑出聲,周誌剛簡直要氣壞了:“你,胡言亂語。我就是咱們白石公社的本地人,我在公社服務了十幾年。你這小子,紅口白牙的,壞我名聲。”


    顧雲陽雙手一攤:“那不能夠。我就是覺得,我一個剛從帝都來的小子,都知道紅旗大隊的困難。雖然我被推選為大隊書記,這內心也是十分的煎熬。


    每天晚上,我都是睡不著覺。


    睜著眼睛,看著星星,都在思考,怎麽帶動紅旗大隊發展,擺脫貧困。


    結果,周副書記,你是本地人。


    居然不知道紅旗大隊的貧困?您該不會是一次都沒有下去紅旗大隊看過,就知道在這公社裏,聽著別人給你匯報,人家說什麽就是什麽吧?”


    這一句句,都像是一把刀子,刺在了周誌剛的身上。


    這不就是說,你周誌剛是個副書記。


    但你卻從不幹實事,不下去親自考察,就坐在這裏,聽取別人的匯報。


    你就好像是端坐皇位的皇帝,聽著臣子們在那邊的恭維。


    人家說什麽,你就知道什麽。


    皇位。


    周誌剛的臉色一白,郝建設倒是有些意外。


    這顧雲陽別看長的唇紅齒白的,用粵省的話來說,就是靚仔。


    但這嘴裏麵說出來的話,卻好像是毒藥,更像是鋒利的刀尖。


    將周庭鈺拉下來,讓他誠惶誠恐。


    要是這話傳出去,他周誌剛未來會怎麽辦?


    他還會有未來嗎?


    郝建設想的通的,周誌剛會想不明白嗎?


    他額頭上的汗水,不斷的沁出,不一會,就打濕了頭發。


    甚至順著臉頰往下流,落在了地麵上。


    顧雲陽又道:“我這是剛來,我身上穿的襯衫,那也是帝都的朋友,為我籌錢,給我買了一件衣服想著,到一個本應熟悉的陌生地方,也給當地人一個好的印象。


    這也是我唯一的兩件好衣服了。


    第一次來開會,總要給郝書記一個好的印象不是?”


    這又解釋了,他為什麽穿新衣服來開會。


    所以周誌剛所說的話,完全沒有道理。


    郝建設內心笑了笑,這個顧雲陽倒是機靈。


    這一番助攻,給他爭取了很多的優勢。


    但也就到此為止了。


    一句話,也不可能真的將周誌剛拉下水。


    要是再換一個人來,還要再試探,再看情況,再出手。


    反倒不如將周誌剛留下,相信他之後不敢再對自己張牙舞爪了。


    而且,兩人算是這個班子的合作者,也不好太難看。


    當即,郝建設咳嗽一句,說道:“嗯,顧書記你的情況,我們大家也都知道。


    不過,周副書記的情況,確實也有些不合理的地方。但我相信,周副書記也不是真的脫離了咱們的群眾。


    他隻是暫時還沒有深入到群眾當中去,看看群眾的情況,想群眾所想,憂群眾所憂。


    被顧書記你提醒了,我想周副書記以後肯定會引以為戒,好好地為人民服務的。


    我說的對吧,周副書記?”


    周誌剛就好像是吃了一坨狗屎一樣的難受。


    但郝書記這麽一說,他還不能拂逆了郝書記的好意。


    他要是不順杆子下來,迴頭肯定會出問題。


    但要是好今天順杆子下來了,自己就留了個把柄在郝書記手上。


    而且日後怕是就真的沒有辦法蓋過對方了。


    此時的他,額頭上的汗水,就好像是打開的水壩,不斷的流淌下來。


    思維不斷的閃過。


    最後,周誌剛有些氣餒的發現,自己好像沒有其他更好的選擇。


    “是,郝書記您批評的對。接下來,我就會深入到各個大隊裏,去親自考察情況,迴來再好好學習,如何為人民服務。”


    郝書記的臉上,紅光閃過。


    可以了。


    白石公社的大局,算是基本定下了。


    他來白石公社好幾年了,都無法打開的局麵,今天算是初步的打開了局麵。


    之後要辦事,就容易的多了。


    再看到顧雲陽,郝書記就覺得,這人果然就是自己的福將啊。


    之後的會議,還是如流水賬一樣。


    再沒有起波瀾。


    不過顧雲陽也算是一戰成名。


    21個大隊的大隊長,看著顧雲陽的樣子,內心都是佩服不已。


    郝書記和周副書記的博弈,他們不是不知道。


    一個是天降派,一個是本地派。


    他們都不支持,也沒有那個能力。


    反正誰安排的任務,都要做到。


    就算是有所保留,至少明麵上是這樣的。


    但今天,同樣為天降派的顧雲陽,初生牛犢不怕虎,上來就給了助攻,幫郝書記將周副書記給打退了。


    一步退,步步退。


    再想要維持以前那個平分秋色的狀態,就難了。


    顧雲陽臉色平淡,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麽。


    一點勝利的喜悅也沒有。


    這小子,難道已經做到了勝不喜,敗不悲的境界?


    周誌剛臉色難看,狠狠的瞪了顧雲陽一眼。


    心裏覺得,這小子城府倒是很深。


    然後,他就看到顧雲陽露出來一張明媚的笑臉,笑的那麽的燦爛。


    這小子,該不會是反應遲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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