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這裏。」童語晏指著畫上的石頭,「這顆石頭的線條不應該是這樣的走向,雖然每個畫家的風格不盡相同,手法也不同,但這樣的畫法使得石頭的結構變弱,再加上石頭邊的枝節太多,讓我覺得它原本並不打算被畫成石頭。」她指著其他的畫,「畫家是同一個,其它作品的畫法也都很一致,唯獨這個不同,所以我才會認定畫家當初是為了要救這幅畫才會有這樣的表現。」


    「我的天啊!」程婉儀誇張地嚷了起來,「真的越說越離譜了,你才幾歲,講得一副頭頭是道的樣子,這畫是你應該批評的嗎?你知不知道若塵這位名畫家是誰?」她故意大聲地說:「是陸伯母耶。」


    聽到這句話,童語晏連忙道歉,「伯母,對不起,我不知道……」


    陸駿惟也尷尬不已,「是啊,媽,童童不是故意的。」


    誰知道,盧韻慈原本嚴肅的臉上竟然出現了非常喜悅的笑容,「童小姐,你真的太了不起了,我真懷疑我作畫時你就在我身邊。」


    聽到這話,陸駿惟頓時鬆了口氣,而程婉儀則是驚訝得說不出一句話來。


    「我當初擬圖時,打算以涓涓細水為主題,但是一時不察,下筆的力道拿捏不當,差點毀了這幅畫,但不知道為什麽,我對這畫又十分有感情,所以才改變它的結構,變成你們大家現在看到的。」盧韻慈走向童語晏,「童小姐,你也懂得作畫嗎?」


    「我完全不會畫畫。」


    盧韻慈納悶地看著她,「那你為什麽能這麽清楚地指出這幅畫的瑕疵呢?」


    說到這個,童語晏笑了,「可能是因為我父親的關係,他不逼我畫畫,但他要我學著看畫,免得丟了他的臉。」


    「哦,令尊是……」


    「我爸爸是童文軒。」


    聽到這名字,盧韻慈笑得好開心,「原來你是童老師的女兒,童老師在畫壇非常有名,想不到他女兒也這麽出眾,果然是虎父無犬子。」


    程婉儀再次生起悶氣,她氣唿唿地迴到位子上坐下。原本以為可以借著難相處的盧韻慈來挫挫童語晏的銳氣,沒想到竟然變成這樣的結局。


    陸駿凱則是帶著高度的興趣看著童語晏,沒想到這個女孩子大有來曆,輕輕鬆鬆就贏得母親的喜愛,讓人始料未及。隻是這麽聰慧美麗的女人怎麽會是弟弟的女朋友呢?如果她是自己的女人就好了……


    最開心的莫過於陸駿惟,因為父親跟大哥的多情,讓母親對美麗的女人都有些感冒,再加上她是有點名氣的畫家,所以一向自視甚高,大哥的女朋友們沒有一個讓她中意,而當初筱蘋也隻換來母親一句「還可以」的評語。


    今天童童不費吹灰之力就贏得母親的稱讚,讓他完全放下心。


    而且說真的,他好久都沒看到母親的笑容了。


    「你們在說什麽呢?」陸耀生走過來,「好像聊得還挺開心的,很久沒看到你媽這麽高興了。」


    「耀生,你一定不敢相信,童小姐的爸爸是童文軒老師。」盧韻慈眉開眼笑的說,「而且她完全無誤地指出我這幅晝的瑕疵,如果不是對畫有認識,是不可能這麽精準的。」


    「看來以後你不寂寞了,有童小姐在,你不會再覺得曲高和寡。」陸耀生也非常開心,「我們家女主人一直是個既高貴又有氣質的才女,可惜我們父子三人完全沒辦法了解這些畫的意境,沒人可以跟她討論,就算討論了也隻是在班門弄斧。」


    童語晏微微一笑,陸耀生雖然花名在外,但他在家裏仍然把妻子視為珍寶,講出來的話也非常動聽。


    「如果伯母不嫌棄我才疏學淺,我很願意常常陪你去看畫展。」


    「太好了,」盧韻慈笑著點頭,「再怎麽樣也要找個能說話的人一起去,我跟你陸伯父去看畫展時,他完全搭不上話。」


    「韻慈啊,你就別在孩子們的麵前損我了。」陸耀生尷尬地看著妻子,「該吃飯了,菜都涼了。」


    「童小姐,我今天做了幾道江浙小菜,你吃過後也給我一點指教。」


    「伯母別這麽說,對於研究菜色的事我就沒轍了,我媽說我對做菜沒什麽天分,不過伯母做的菜香味四溢,在這裏都聞得到,我相信一定是色香味俱全。」


    「真的嗎?那你可要多吃一點。」


    盧韻慈說完,率先往飯廳走去,陸耀生則跟在妻子的身後。


    陸駿惟來到童語晏身邊,對她豎起了大拇指,然後牽著她往飯廳走。


    「幹麽坐著不走?」陸駿凱站起來,看著一動也不動的程婉儀。


    「陸駿凱,你真的很沒用,從頭到尾跟死人一樣不會出聲。你爸重視你弟就算了,你媽對那個姓童的女人又那麽喜歡,現在是怎樣,當你這個長子是空氣嗎?」


    「你囉唆什麽啊?不想吃就迴家。」陸駿凱對她完全失去了耐心。


    說完,他把程婉儀丟下,徑自走到飯廳,而程婉儀氣得跺了一下腳,不得不退一步。


    吃過飯後,盧韻慈把童語晏帶到自己的畫室,兩個人研究起畫來。


    程婉儀雖然很不屑,但從頭到尾作陪,就算聽不懂也要裝裝樣子,絕不讓童語晏獨占陸夫人。


    「今天聽你跟我說了那麽多,我真的受益匪淺。」盧韻慈開心地握著童語晏的手,「你不學畫實在太可惜了,如果你願意,你爸爸一定會以你為榮。」


    「可能因為我爸太優秀,我沒有把握可以青出於藍更甚於藍,所以還是把光環全部給他比較好。」


    程婉儀一聽馬上插話,「是啊,伯母,人家童小姐現在在商界發展也很好,她可是公司的搖錢樹。」


    盧韻慈卻沒有搭理她。


    事實上,她覺得這個女人俗不可耐,要不是看在大兒子的麵子上,她實在不歡迎她。


    「語晏,明天晚上我受邀參加一個畫展,因為是公開場合,我一直沒辦法決定要穿什麽衣服,你可以幫我看看嗎?」


    「好啊。」童語晏連忙點頭。


    「伯母,我也可以給意見啊。」程婉儀又想湊一腳。


    盧韻慈帶著她們來到衣櫃前,她拿出兩件旗袍,「明天是場盛會,應邀的都是官夫人及政商名流的太太們,挑衣服很重要,我實在傷腦筋,這兩件我都很喜歡。」


    童語宴看著這兩件旗袍,一件是藍底真絲,上麵繡著鳳仙花圖案,且帶著立領的魚尾禮服;另一件是紅底真絲,上麵繡著金牡丹,且側前開叉,又帶著貴妃領的長旗袍。


    程婉儀搶先發表自己的看法,「伯母,我建議你選這件藍色旗袍,這個顏色和上頭的鳳仙花感覺真的很美。尤其是它的滾邊實在是太特別了,你明天一定可以豔冠群芳。」


    盧韻慈點點頭,「它的滾邊確實是這件旗袍的特色。語晏,你的看法呢?」


    「如果可以,我想先看看伯母挑選出來的配件跟首飾。」


    盧韻慈帶著讚賞的眼光看著她,這女孩果然心思夠細膩。她連忙把準備好的首飾放在梳妝台上。


    童語晏把項鏈及耳環拿起來,接著又看了那兩件旗袍,然後她迴答,「伯母,你不用傷腦筋了,就選那件紅色旗袍吧。」


    「是嗎?好,那就依你的意見。」盧韻慈笑得眯起眼來。


    看盧韻慈這麽快就做決定,程婉儀打從心裏不服氣,「為什麽要選那件紅色的?伯母,你連為什麽都不問就聽她的,她懂得看畫可不見得會挑衣服,我常出席服裝發表會,你應該要相信我。」


    終於不想再忍,盧韻慈板起臉來,「你有完沒完?我不是沒有給過你機會,上次我去參加葉總裁他兒子的婚宴,你給我挑的那是什麽衣服,害我被報紙評為老氣,我都還沒找你算帳,你現在在吵什麽?」


    一看到盧韻慈翻臉,程婉儀馬上閉嘴。


    這時,陸駿惟的聲音從門口傳進來,「討論完畫作後,開始服裝表演了嗎?」


    「壞小子!」盧韻慈笑著白了兒子一眼,「你的女朋友真有眼光,幫我選了這件紅色旗袍,說真的,我心裏確實也比較中意這一件,但語晏的心思更細膩,懂得從配件來挑衣服,可見她是一個做事麵麵倶到的女孩。」


    「伯母過獎了,我希望你明天可以開心地去參加盛會。」


    「我會的。」


    「看來語晏很快就可以取代我在媽心目中的地位了。」陸駿惟無奈地歎氣。


    盧韻慈開心極了,「是啊,所以你可以準備把語晏娶進門了,我已經迫不及待想跟童老師結親家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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