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意思?”田無宇皺了皺眉頭,一時弄不清鮑國為什麽一見麵就劈頭蓋臉地說出這麽一句令人摸不著頭腦的話。於是,連忙喜氣洋洋地握住鮑國的手,笑嗬嗬地問:“嗬嗬,不知鮑大夫給晏嬰安排了一個什麽好活?”


    鮑國興奮地用手比劃道:“哈哈,老夫使了一個雕蟲小技,就讓國君將他支走了。”


    田無宇兩眼呆呆地看著鮑國,仍然沒有弄明白他說的到底是怎麽一迴事,隻好繼續問:“哎喲,不知鮑大夫使了一個什麽樣的計謀讓國君將晏嬰支到哪裏去了?”


    鮑國迴頭看看四周,這才止住笑,謹慎地說:“田大夫,咱還是進屋說吧。”


    “哎呀,快請屋裏坐。”田無宇這才意識到失禮了,連聲賠禮道歉說:“鮑大夫,恕俺招待不周之罪。請,這邊請。”他邊說邊讓開身體,伸手示意鮑國。


    二人手拉著手,一起朝堂屋走去,田無宇的五位兒子猶如眾星捧月似的跟在身後。一行七人依次地走進了堂屋,分賓主長幼坐定之後,仆人趕忙魚貫而入,給各位重新沏好一碗香茗。


    見鮑國已經喘過氣來,田無宇這才拱手,臉上顯得有些不好意思地開口問道:“鮑大夫,恕在下愚鈍,剛才你講的話俺一直沒有弄明白究竟是怎麽一迴事?”


    鮑國端起茶碗,先喝了一口香茗,然後才得意洋洋地說:“田大夫,話說起來有些羅嗦。不過,今天老夫的狗屎運氣特別好。進宮稟報公務,正好撞見了晏矬子正在給國君講故事。”接著,又神秘兮兮地問:“你知道他講的是什麽故事嗎?”


    “哦,原來如此。”田無宇終於迴過了神來。於是連忙搖著頭,陪著笑臉說:“鮑大夫,在下又沒有特異功能,怎麽知道他講的是什麽故事呢?”


    鮑國將茶碗放在幾案上,輕輕一拍大腿,興奮地說:“嗨,老夫一走進宮殿,就聽見那貨好象是在給國君講你們田氏祖先的故事。”說著,無不得意地斜眼看著田書笑了。


    看著鮑國眼神閃爍,田無宇心裏輕輕地“咯噔”了一聲,趕緊又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漫不經心地說:“鮑大夫,連在下都不知道自己的祖先有什麽令人津津樂道的好故爭,晏矬子怎麽可能給國君講在下祖先的故事呢?”


    他邊說邊搖頭,表示根本不相信,接著又一甩手,說:“在下估計十有*又是那貨在編故事誆騙君主。況且,那貨幹這種事情也不是第一次了。”


    田無宇的掩飾對於鮑國根本就不起作用,他迅速地轉動著眼珠子,笑眯眯地解釋道:“田大夫,咱對自己的祖先未必都了解,但晏矬子那貨博古通今,學識淵博,知道的東西確實比咱多得多。”他慢聲細語地解釋,想盡量地打消田無宇的猜忌和顧慮。


    看見鮑國說話誠懇,田無宇心裏暗暗鬆了一口氣,於是問:“鮑大夫,也不知那貨都講了些什麽?你都聽到了些什麽?”他心中萬分警覺,想知道晏嬰究竟想要幹什麽?


    鮑國坐在席位上,一邊喝茶一邊觀察著田氏父子的表情。看見對方都睜著大眼,期盼地盯著自己,於是慢悠悠地放下茶碗,感概地說:“哎呀,真的是趕巧了,老夫狩獵迴來,剛一跨進府門,楚國使者便接踵而至了。接待完楚國使者,老夫急忙進宮去給國君通風報信……。”


    “嗨,俺知道了!”鮑國還沒有講完,田開已經搶先叫喊了起來:“您一進宮,正好碰見晏矬子也在宮中,在國君麵前講俺田氏祖先的壞話。”他自鳴得意地說道。


    “甭打岔!”田無宇瞪了田開一眼,製止他的瞎插嘴。接著,又笑眯眯地對鮑國說:“鮑大夫,別介意小孩子不懂事。你請講。”說著,十分客氣地伸手示意。


    鮑國微笑著對田無宇說:“沒關係,咱都是從年輕過來的。有激情,這是年輕人的標誌。”然後,扭臉看了看田開,說:“大公子講的沒錯,由於事情緊急,老夫跟隨通稟官進入了宮殿,正好聽見那貨在對國君說田氏先人的壞話。”


    “哦。”田無宇眉頭緊鎖,輕聲試探道:“鮑大夫,也不知道他說的是些什麽壞話?”


    鮑國撓著頭,表情遺憾地說:“哎呀,老夫就隻聽見了一句。”


    “一句?”田無宇心裏感到十分失望。“就聽見了一句,鮑國竟會如此緊張地跑來通風報信,也不知道他心裏正盤算著什麽?”但在表麵上,他又不敢將自己的懷疑表露出來。於是,佯裝十分重視的樣子,說:“看來,這一句話是非常有份量的。”


    鮑國瞧著田無宇嚴肅的表情,連忙點頭說:“田大夫,雖說這一句話並非很有份量,但卻可以從中看出一些端倪。”說著,表情顯得十分的沉重。


    “哦,能看出一些端倪?”田無宇心裏頓時翻江倒海起來,暗自尋思:“究竟是什麽端倪?鮑國說這話是什麽意思?難道田氏的秘密已經泄露了?”他心裏確實吃不準,於是苦笑著問:“鮑大夫,什麽端倪?這讓在下感到很迷茫。你能告訴在下嗎?”


    看著田無宇滿臉擠出的枯樹皮,鮑國心裏清楚他其實很在意,這也正好達到了自己的預期。“老夫的操心總算沒白費,這一趟也總算沒白跑,不就是要讓老田打心眼裏意識到俺老鮑是他最信得過的朋友嗎?從而使田鮑兩家的關係牢不可破。”


    於是,他沉吟片刻,有意讓田氏父子的感受加深,然後顯得深思熟慮地說:“哦,這種端倪老夫認為有多種可能,不過總感覺對田氏是一種威脅。”他故意說得含含糊糊、模棱兩可,讓田氏父子很難摸不著頭腦,似乎是隻可意會,不可言傳。


    田無宇聚精會神地聽了老半天,也沒有聽出一個名堂來。


    “嘿嘿,老鮑憋來憋去也沒有憋出一個屁來。他到底想說什麽呢?看來,隻有先問清楚他聽見的那句話了。”於是,搖晃著腦袋問:“鮑大夫,你聽見晏矬子對國君講的究竟是一句什麽話?”他裝出很大氣的樣子,滿不在乎地提醒道。


    鮑國翻著白眼努力迴憶道:“哦,田大夫,是這樣的。老夫聽見他對國君說:陳文公並不算搞笑,最搞笑的還要數陳鮑和陳佗那兩個貨色。”說著,撓著頭斜眼看了看田無宇,輕聲詢問道:“陳鮑和陳佗不就是陳桓公和陳厲公的名諱嗎?”


    田無宇點點頭說:“不錯,正是先人的名諱。”接著,又抬起眼皮問:“鮑大夫,就這一句嗎?”


    看著田無宇陰沉的臉,鮑國無奈地將雙手一攤,說:“就這麽一句。晏矬子一看見老夫立即就將話打住了。不過,老夫從國君的臉上看得出來,他對此挺感興趣。”接著,又皺著眉頭試探道:“田大夫,老夫弄不明白,陳桓公和陳厲公究竟能有什麽事情讓晏銼子如此地津津樂道?還非要拿出來逗國君開心呢?”


    田無宇滿臉的陰霾,兩條眉毛皺得快要連成了一條線。他沉思片刻,麵色灰青地說:“哎呀,他們都是二百年前的先人,能有什麽陳穀子爛糠被晏矬子翻騰出來呢?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那貨決不會安什麽好心。”說完,一拳狠狠地砸在了幾案上。


    “嗨,當時老夫也是這麽認為的。”鮑國連忙咬牙附和著說:“所以,老夫當即靈機一動,想出了一條計謀先將那貨支走了再說。”說完,自鳴得意地露出了微笑。


    聽鮑國這麽一說,田無宇猛然想起了他進門時說的那句沒頭沒腦的話,連忙陪著笑臉興奮地說:“哎呀,鮑大夫,原來你剛進門時說的那句話是這麽個意思啊!”接著又迷惑地問:“隻是不知道你是怎麽讓國君將他支走的?”


    “哈哈,老夫今天算是趕巧了。”鮑國一邊拍著巴掌,一邊得意地笑著說:“老夫一聽見晏矬子對國君說那種話,就知道會對田氏不利。於是借匯報之名,兜著圈子讓國君派他出使楚國。”


    不等鮑國講完,田開心裏迷惘得實在忍不住,急忙插嘴問:“鮑老爺子,讓晏矬子出使楚國能讓田氏消災避禍嗎?”


    鮑國擺擺手笑著說:“大公子甭急嘛。僅憑晏矬子幾句話恐怕很難給田氏帶來災禍,不過防犯於未然還是必要的。將他支走是為了爭取時間想出應對的策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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