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高升,一則消息從上元巡檢司傳出,應天府郊外後標、紅光兩村地界有逃兵流竄進入,遂即巡檢司在紅光村設置巡檢點並派遣弓兵小隊沿路逐屋逐戶搜索。


    身在宅院的梁康反而休閑下來,所有的部署已經由向雁傳送向巡檢司嵇宿,錦衣衛應天府衛所之間的通聯自然由嵇宿完成。


    周梓翔、徐遠調度霽樓方向造勢和明月樓事宜,梁康隻需要靜心等待並在明月樓開業的時候驚魂一瞥出現配合顧懷安演戲。


    庭院內挑選的五名弓兵中四人是參與了半月之前出擊,領教過對手夜色中夜戰八方格開弩箭的氣勢,但卻沒有絲毫大戰將至緊張的神情,隻是反複操練著梁康傳授的小隊組編攻擊陣型,陸仟無法參戰卻巨細無遺口述了同對手拳腳功夫登峰造極高手對照時的每一個細節。


    反倒是祝馗、向雁時不時流露出表情的凝重。


    梁康能理解兩個人的感受,重壓之下,有這種反應實屬正常。


    午後時分,光線從庭院枝葉間灑落,空氣略微燥熱,梁康將眾人聚攏在一起,繪聲繪色講了一段‘四大名鋪”。


    跌宕起伏的情節,快意恩仇的江湖,足智多謀的諸葛正我,刀光劍影的俠義讓所有人員熱血沸騰。


    陸仟初始抱守著看熱鬧的心態,慢慢就被故事情節所吸引,然後就同向雁等人一樣產生了被代入感。


    梁康何其相似諸葛正我,浮閑居打造一番,不就神侯府,至於‘四大名鋪’,向雁擅長追蹤,可以充當追命,祝馗拳腳功夫了得,鐵手的角色很適合。自己使刀,冷血用劍,刀劍不分家,充當冷血也未嚐不可。


    撓頭,好像少了一個善於算籌,暗器功夫無雙的無情。


    心念所至,視線餘光掃視了祝馗、向雁一眼,隻見兩個人陶醉其中,眉態間也有想入非非的表情,想著多半和自己一樣。


    人又罵了自己一句‘不正經’。


    向雁、祝馗隻能算是初出茅廬,自己縱橫西北又轉戰遼東,雲裏來風雨去,曆經無數大風大浪,怎麽會有如此不著邊際的想法。


    感歎之後又對梁康調解情緒手段佩服的五體投地。


    陸仟讚歎的同時秦淮河上也接二連三的響起陣陣驚唿聲。


    以李香香、董婉兒、卞翩、柳煙是、白小藍為主的四艘畫舫緩緩浮波秦淮河上。每艘畫舫周邊都跟隨有大量的遊船,畫舫、遊船之間小船輕盈穿梭,每逢有打賞,畫舫之中就有青樓雜役唱曲兒般報謝,這個時候被打賞的姑娘也會現身盈盈一禮。


    整個流程都是梁康傳經授道下被周梓翔因地製宜修改後加入到巡遊環節,初始遊船上的文人墨客、商賈巨富還有點含蓄和靜觀其變的心思。中午驕陽暑散,集中的打賞接二連三出現。


    帶動起氣氛的恰好是以‘極樂坊’為主的雇傭人員。


    多艘遊船中‘遊客’連續出手,數千兩賞金全部匯聚向白小藍,隨後自蘇州而來一名富商大手筆對董婉兒賞出八百兩,秦淮四才子所在遊船打賞卞翩六百兩,應天府另外兩家賭坊‘快活林’、‘逍遙閣’先後再次打賞白小藍一千兩,秋社杜慕白跟一千兩,消息不斷傳送到河岸觀望的人群,人群驚歎聲迭起的時候應天府各大賭坊派遣出的人員也開始抱薪起火的起哄,此次花魁大賽奪魁者非白小藍莫屬。


    河麵諸多的船隻間一艘毫不起眼的遊船也若離若即的跟隨在董婉兒、李香香所在畫舫之後,男人身扮相的莫胭視線始終未層離開過畫舫。


    梁康營救過董婉兒,秦淮河岸人群聚眾,已經有董婉兒神女有心梁康的流言傳出。


    神女有心,梁康這種風流賊子當然也是襄王有夢,莫胭耐心的在等待梁康出現。


    塵世如潮,充滿了算計;


    秦淮河畫舫巡遊的推進中位於城內以極樂坊為主的各大賭坊開始降低白小藍奪取花魁的賠數,下午時分,在距離花魁大賽投注截至的最後數個時辰內,早先觀望賭客所下注金銀開始源源不斷投注向白小藍。


    極樂坊內金斷念眼眯一條縫。


    窄窄的縫隙間似金光閃閃,看到了財銀滾滾而來。


    午後時間,接收到有逃兵流躥信息的顧懷安隨同狄晉、厲牧陽辦公之餘拜訪了上元巡檢司,詢問逃兵人數、是否產生危害,必要之時衛所可以協助搜尋。


    嵇宿以逃兵數人,不足為害,巡檢司可以應對為理由委婉拒絕,兩人相談片刻,顧懷安離巡檢司入城。


    夕陽斂色,遠天火紅的晚霞也漸變成一層淡薄的鉛灰色,三三兩兩燈火從河岸花船中亮出,稍微的時間過渡,秦淮河畫舫的燈火就從城內大小建築蔓延而出的燭光融入在一起,應天府迎來了花魁大賽之前最後的一夜。


    位於文德橋南端的王家水上樓是花魁大賽決賽場地。


    水上樓周邊綠樹成蔭,登高望秦淮河,煙波浩渺,中央主樓兩層,前後出廊屋與配樓相通。屋頂錯落,翼角嶙峋,氣勢雄壯。


    黃昏後的水上樓流光溢彩,樓宇正院搭建了樓台用於花魁大賽各青樓爭奪花魁的名伎才藝表演。


    主樓二層是王家邀請的應天府賓客大儒席位,包括曾任命應天府吏部考功郎的王象巽、秋社杜慕白、鬆社徐遠、西社才子李秉堯等人。


    主位賓客名單已經流傳而出,有曹家曹居正、王家家主王睿林。預料之外,但也在情理之中的還包括國公府徐久爵。


    國公府無實權,但國公府盤根錯節,人脈廣泛,應天府詩會之類的活動多半要邀請國公府。徐久爵也樂意趕場被人傭前唿後。


    花魁當賽另當別論,徐久爵原本對其不屑一顧,也拒絕了王家家主王睿林的邀請。可預料之外的兩個原因又促使徐久爵更改了注意。


    首先是花魁大賽前期因為柳煙是一首‘采桑子’的聲名鵲起以及白小藍主打的傳統文學風格曲風飽受好品,花魁大賽漸成為以青樓名伎為代表,傳統文學和世俗文學的一次爭鬥,這讓對世俗文學抱有極深成見的徐久爵有利用自己威望助威柳煙是、白小藍代表的傳統文學,冷落董小宛、李香香、卞翩為主世俗文學的心思,這是次因。


    主因則來源自一條秘密呈送而來關於順天府的消息。


    國公府在京城順天府人情深厚,消息傳來,寵妃田氏一脈田畹欲到順天府選妃。


    對於田畹為人喜好,徐久爵了如指掌,得此訊息,徐久爵就有了利用花魁大賽契機為田畹物色妃選的心思,田畹官封左都督,朝堂實權派人物,田貴妃又被皇帝恩寵,一旦討得田畹歡心,迴京美言數句,國公府重塑輝煌指日可待。


    就在這種雙重心理下徐久爵最終允了王家家主王睿林的邀約,座賓水上樓。


    當然,也因為國公府的參與,花魁大賽更吸引了應天府及其周郊蘇揚兩地富賈巨商,花魁大賽名聲、規模,前無先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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