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檢負手,窗外明月高掛。


    一份毫不起眼的奏折就夾雜在堆積文案中,奏折中反複提及了一個名字,梁康!


    多數涉及朝政核心的奏折到達不了朱由檢手中,魏忠賢退居幕後卻操縱如意,內外大權均由親信控製,“五虎”、‘五彪’、‘四十孫’遍布內閣、六部到四方總督及其地方巡撫,魏忠賢把控萬人規模的內操軍可以自由出入宮禁,能送遞到朱由檢手中的隻有這些無關天下大局的奏折,至於彈劾之類的全部被半途攔截。


    發縱指示,魏忠賢的隱性力量與影響已到了隻手遮天的程度。


    朱由檢晚登基,人更加變得成熟幹練,但麵對的局勢也是前所未有的錯綜複雜。


    歲月沉澱下來的好處是朱由檢也並非白紙一長,懂得隱而不發,也在發展著絕對忠誠與自己的力量。


    這股力量潛伏在錦衣衛、兵部、東廠、內操軍,雖然勢微,對於朱由檢而言則是希望。


    月光融融,朱由檢心事如霜!


    燈光投射,背影落寞、消瘦!


    千裏之外,應天府;


    城市再一次複活,前夜時分雨勢漸微,終轉化成淅淅瀝瀝的小雨,晨光熹微,雲散日出。


    多半時受了梁康的影響,周梓翔購買的宅院居於城市東南一隅,和國公府、曹家比較遜色了很多。


    宅園不奢華,但有一個好處,寬敞!


    半日暴雨又被小雨侵染一夜,街道落葉紛紛,空氣的清新中又多了一份原本不屬於夏日的蕭瑟。


    東北而行,景色逐漸由枯瘦轉為綠肥,牆麵水痕處處,青石條鋪就的街道光可鑒人。


    馬車順著疏影橫斜投射在地麵的光影接近向霽樓。


    陽光明媚,周梓翔心亦如陽光。


    “明月樓”開業時間已定,就在花魁大賽結束後的第二日。


    以利相誘,所有梁康、董婉兒、李香香物色的人員挖掘並沒有太大難度,讓周梓翔驚喜的還有梁康、董婉兒。對於梁康,周梓翔已經無話可說,無所不能,無所不曉,幾家應天府知名食府招牌菜被挖掘而來廚子原汁原味做出,但梁康、董婉兒提出意見改進之後又產生不一樣的口味,尤勝先前。


    對於“明月樓”的盈利,周梓翔已經十拿九穩。


    按照梁康的計劃,“明月樓”開業即邀請霽樓董婉兒、李香香以及新捧出的花魁,梁康說這是宣傳和造勢,“名人效應”,周梓翔琢磨了下,懂了梁康意思。


    眼前算是整個計劃中占據核心的一步,拜訪霽樓就董婉兒、李香香脫籍事宜開始斡旋洽談,當然是自帶條件,幫助霽樓捧紅新人並奪取花魁。


    霽樓;


    朝陽磅薄升起,光線明亮投射入房間時董婉兒、李香香已經穿戴化妝完畢。


    生性沉穩的李香香也好,性格活潑的董婉兒也罷,知道不是脫身霽樓的日子,但周梓翔和梁康聯袂而來,卻決定著脫身的事宜,所以前夜兩個人都失眠。


    夢境反複,時而是梁康宅院中撫琴吟唱,時而同梁康遊走在山水當中,畫麵跳躍,兩位姑娘又不約而同的夢到梁康赤著上身練武的一幕,這幾乎已經成為夢境中的一張絲網,隔三差五的夜裏都會浮現纏繞一次。


    所以董婉兒、李香香的眼妝都有點濃。


    房間客廳窗戶向北,董婉兒依窗而立,霽樓廊院閣樓,園林亭台盡收眼底,一夜的細雨將


    白石青瓦衝刷得格外清澈,亦如身穿淡紅色衣裙董婉兒的心情。


    屋簷有水滴落下,在地麵發出叮咚,叮咚的輕音,小軒窗、低綺戶,一切唯美的如同水墨畫一樣。


    “香香姐姐,霽樓其實也很好看的”董婉兒柔和的聲音響起在房間內。


    李香香水綠色衣裙,笑著道:“為什麽往日沒有這種感覺,唯獨今個兒觸景生情,因為心境不同,心之所至,景由心升”


    婀娜娉婷移步到臨街窗戶,李香香開口:“往日是不會關注街巷小商小販,但今個看著包子鋪會想,那是什麽餡兒的,會不會很好吃,想到梁公子曾經駐足過,於是就會有買幾個的心思。那個小販步履匆匆,會想著如此急忙,肯定是完了早市要急著迴家,他家娘子依靠在門楣等著歸來,屋子裏麵是睡眼惺忪的孩童,因為你我站在了平常人的角度用平常心去審視周邊的平常事。”


    董婉兒迴味著李香香的言語,好長時間的出神後開口:“會不會有變數?”


    李香香靠近到董婉兒身側,右手輕柔撫在左肩:“哪裏還有什麽變數,周掌櫃是霽樓的貴客,媽媽不會怠慢,梁公子又足智多謀,洽談,也不過是一種姿態。浮閑居運作之前,梁公子是需要霽樓協助,霽樓又可以通過梁公子運作提高名聲,梁公子管叫這是‘雙贏’,真要直接贖身,媽媽也是沒有辦法的,不過媽媽待你我不薄,有來有往,人走茶不涼,這個‘雙贏’也形容的貼切。”


    馬車就在董婉兒和李香香言談之中從街道穿出停靠在霽樓門口。


    梁康早就進城,等候在霽樓外街,周梓翔馬車靠近接梁康上車,兩人一同抵達。


    清晨人稀,周梓翔又是貴客,霽樓鴇媽賈玉良親自接待。


    一團和氣而出,視線卻落在梁康身上;


    倒不是賈玉良對梁康有什麽不切實際的想法,而是對梁康印象太過於深刻。


    霽樓自董婉兒、李香香聲名鵲起以來從無兩人共同招待過一名客人的先例,但這個常規卻被梁康打破,而且是在李香香、董婉兒悉心準備花魁大賽,少有待客的特殊時期。


    眼神一掃而過,臉上是不著痕跡的笑容:“周大官人稀客,好久未見,是要婉兒姑娘?”


    周梓翔笑:“婉兒姑娘,香香姑娘都要”


    賈玉良一驚,心道:“前個日子香香、婉兒一同招待這位公子,今個這公子同周大掌櫃聯袂而來,難道要蝶燕依雙飛”


    “這……”賈玉良磕磕巴巴。


    擺手,周梓翔道:“屋內詳談,介紹一下,這位是巡檢司梁大人”


    賈玉良:“稀客,稀客,梁大人一表人才,人中翹楚,請入屋”


    絕口不提梁康到訪過過霽樓且被董婉兒和李香香共同招待的事情。


    入客廳分向而坐,周梓翔隨意開口:“婉兒姑娘最近可好?”


    賈玉良順著語氣迴:“周大官人想必也聽說了秦淮河花魁大賽之事,婉兒、香香姑娘都在忙碌花魁大賽,少有待客,不過婉兒姑娘也是甚念周大官人,花魁大賽,到時少不了請周大官人捧場……”


    “我想替香香、姑娘婉兒姑娘脫籍”


    周梓翔突兀的開口不僅僅打斷了賈玉良的侃侃而談,也將其人置於巨大的震驚和不可思議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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