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分鍾後,祝小拾風卷殘雲地吃完了一碗臥了個荷包蛋的統一100老壇酸菜牛肉麵。她把有亂吃東西的可能的貔貅用泡過符水的套索拴著拎進屋,往窗台上一放,拉上窗簾便去洗澡了。


    洗完澡後困乏席卷而來,祝小拾栽到床上倒頭就睡。正夢境朦朧建起的時候,卻又被一聲聲抽噎拽醒了。


    把夜裏聽鬼訴苦當家常便飯的祝小拾屏息,等了一等卻沒鬼說話,而且周圍也不見鬼影。


    再仔細聽聽,她發現抽噎聲是窗台上傳來的。


    祝小拾於是下床走到窗邊,一把拉開窗簾,隨之一怔。


    寬約一米、可以當做平台坐著看書的窗台上,小貔貅岔腿坐著,被綁著的前爪乖乖貼在身體兩側,邊哭邊幹嘔。


    它麵前已有幾塊沾著口水的濕噠噠的碎金。看見祝小拾,它委屈地咧了咧嘴:“嗚……”


    “怎麽了你?”祝小拾打著哈欠皺眉,“吃撐著啦?我那兒有健胃消食片你要不要?”


    “咿……”貔貅兩隻大眼睛裏盈滿淚水,哭得可憐吧啦。


    然後它咣嘰往後一躺——


    祝小拾詫異:“你幹嘛?”


    貔貅躺在那兒“唿唿”地喘了兩口氣,又暴躁地滾成趴著,再“唿唿”地喘兩口氣,最後翻成側躺,乞求地望祝小拾。


    “……你是想說這麽睡不舒服嗎?”祝小拾驚奇道,貔貅連連點頭。


    然後它坐起身又幹嘔出來,使了使勁,“咳”地又從嗓子裏蹦出一塊碎金。


    貔貅衝著祝小拾扭扭身子,祝小拾帶著好奇繼續猜:“你啥意思……?你把金墜子還給我,我放開你讓你睡覺是嗎?”


    貔貅又猛點頭。


    祝小拾算服氣了。她自小到大接觸過的妖少說也有幾十隻,但先前最懂人話的一隻,也就差不多是個聰明點的寵物狗的水平。相比之下這貔貅也太聰明了吧……上古神獸就是不一樣啊!


    祝小拾於是帶著三分崇敬兩分憐憫把它放了開來,又蹲在窗台前警告說:“你好好睡,別瞎吃東西也別想跑。我們這屋裏貼的符咒不少,加濕器裏都順手用的符水,敢跑你小心高位截癱!”


    貔貅又一次點頭連連,誠惶誠恐的樣子十分呆萌。祝小拾躺迴床上,過了兩分鍾,感覺腳邊一沉……


    她警惕地睜眼瞧瞧,貔貅正扒著床單爬上床,緊接著又往她被子裏鑽。


    “哎你幹嘛——”她抬腳一擋,貔貅滯了滯,一下子從她腳下鑽過。它快跑了幾步,溜過她的臂彎,又從她枕邊露出頭來。


    然後它望一望祝小拾,就乖巧地趴下閉眼了。


    祝小拾風中淩亂。


    它居然要人抱著睡!!!身為上古瑞獸它居然要人抱著睡!!!


    節操呢!威嚴呢!特麽誰慣的啊!!!


    北六環外的屋內隨著困意的彌漫,越來越溫馨靜謐。


    與此同時,四十公裏外的國家博物館中依舊燈火通明。


    克雷爾開始指揮樣本采集工作,方才荷槍實彈的隊員們瞬間搖身一變,個個細心得像手術台前的醫生。


    貔貅留下的每一縷毛發乃至每一個爪印他們都要采集迴去進行分析,一是為看看妖怪的組成與人類有什麽不同,看看是否能在醫學之類的科研領域為人類提供幫助;二是為摸索次元撕裂的線索——妖人兩界的次元牆裂著,就總有新的妖會入世,他們這麽抓是抓不完的,必須找到根除的辦法。


    大廳西南角的一方玻璃展櫃旁,一個戴手套的隊員小心翼翼地用鑷子夾起一撮毛發,慢慢裝進同伴打開的樣本袋裏。


    正此時,大地猛裂一震!


    剛伸進樣本袋裏的鑷子滯住,滿屋的隊員都停住了動作,他們警惕地四下張望,有人已扣住了腰間的槍。


    正在和值班人員了解馬蹄金遺失情況的克雷爾也收住聲,摸出對講機:“出現不明震動,信息組了解情況嗎?”


    話音未落,又一次猛震!


    克雷爾蹙眉,再度拿起對講機:“唿叫迪恩,我們出去檢查。”


    迪恩在半分鍾後趕到,二人檢查過彈藥後一道走出國家博物館的大門,向東側一望,齊齊窒息。


    夜幕下,長安街光火昏暗的人行道上,一個不知能不能稱之為“人”的東西,正一步步走向他們。


    離得尚遠,他們看不清他的麵容,但能看出他微低著頭,能感覺到目中逼出的火焰般的兇光。


    近了幾步,他的後背騰起火焰,有些詭異的暗紅色焰火往上竄著,路邊低矮些的樹枝被撩得枯焦。


    “撤離!全員撤離!”克雷爾拿起對講機疾唿,話音未落,一道疾風自頭頂唿嘯而過,二人俱被疾風撩得幾步趔趄!


    迪恩邊穩住腳邊怒吼:“這他媽到底是什……”


    身後傳來一聲撼天震地的獸吼!


    二人同時僵住,目光東移,已看不見那人的蹤影。


    他們身後,比四十餘米高的國家博物館主樓還要高一頭的巨獸凝視著他們,緩慢而粗重的鼻息在北京寒冬的夜色中凝出陣陣白氣。


    二人不敢妄動,小心翼翼地偏頭看去……


    妖獸棕色的巨大的前腳抬至半空又狠狠踏下,昭示著開戰的咆哮聲驚天騰起,震蕩四方!


    “我覺得他是聞著那個什麽貅的味道來覓食的……”迪恩後頸發僵,扯扯嘴角,“那東西小小的,給他當宵夜……正合適。”


    克雷爾笑了一聲,笑意淡去間手迅速向腰間一探,下一秒,激烈的槍聲四起。國家博物館前格局規整的廣場中,子彈帶出的光火即閃即逝。妖獸一腳踏起幾塊石板,用頭撞出作為反擊。


    慘叫聲中,正持□□掃射的隊員被石板橫撞飛出,直直撞進一輛正從長安街上飛馳而過的奔馳前窗。


    失去控製的汽車在街上急轉數圈,磨出的火花四處迸散,終於一頭撞在對麵的地鐵站入口,在夜色下激起“轟——”的一聲爆炸。


    天色漸明,燈火未暗。熟睡中的祝小拾忽然感覺懷裏的貔貅猛一陣哆嗦。


    她揉揉眼睛定睛看去,它已在被子裏縮成一個小團兒,雙爪緊抱著身子抖個不停。


    “怎麽了?”祝小拾摸摸它,心說不會是病了吧?然後她發現它滿眼的恐懼,好像弱小動物正麵臨會對它造成滅頂之災的天敵。


    在她正在思考能不能帶上古神獸去看獸醫的問題的時候,手機鈴聲突然響起,屏幕在床角映出一片光亮。


    屏幕上顯示的來電人是:文化|部。


    祝小拾將電話接通,那邊一個中年男人的聲音聽上去十分迫切:“祝小姐,貔貅怎麽樣,在你那兒嗎?”


    “……在啊。”祝小拾答道,困頓中,有一絲不安擾動著她。


    她看看縮在被子裏瑟瑟發抖的貔貅問那邊:“出什麽事了嗎?”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秒,接著,祝小拾聽到一聲象征著難言之隱的歎息:“沒什麽事。你先照顧貔貅兩天,遲些再送過來,我們會另給你通知的。”


    然後電話就掛斷了。


    祝小拾疑竇頓生,適才發芽的不安在她的神經間蔓生開來,她想把電話撥迴去追問,但對有關部門工作保密性的基本了解讓她打消了這個念頭。


    緊接著,她意識到另一個問題。


    ——讓她照顧貔貅,她拿什麽照顧?!


    ——這貨是要吃真金白銀的啊!!!


    此時此刻,四十公裏外的長安街上,救護車、警車、消防車同時鳴笛大作,但所有車輛都被先一步趕到的特警攔截在了距國家博物館一公裏外的地方。


    隔著一公裏的距離外加各種建築、樹木的遮蔽,沒有人能從迷蒙夜色中看清國家博物館發生了什麽。


    博物館前,石磚飛裂,上古妖獸的帶著巨大鱗片的長尾掃過,館前巨大的石柱就如同弱不禁風的麵粉糕點一樣散碎一片。


    各種型號的子彈不間斷地打在妖獸身上但均被鱗片彈開,形同虛設的攻擊令情勢愈發兵荒馬亂。廣場一側,迪恩飛身側閃接連避過兩棵折斷砸下的鬆樹,向被不斷迸起的碎石逼得無法從牆後走出的克雷爾大喊:“這他媽比在京都遇上的百目妖還難對付!請求調戰鬥機上導彈吧!”


    “這是長安街,中國首都最重要的一條街!”克雷爾說著抓住一個間隙,伏身一躍連滾三圈躲近了離迪恩近些的樹後,“五色土箭給我!”


    迪恩聽言立即從身後背包中抽箭,扔給他的同時才問:“幹什麽用?”


    “這東西應是水相,拿土克。”


    迪恩想問你從哪兒看出這貨是水相的,克雷爾已然一竄而出,踏住一塊石柱摔碎形成的碎石縱身躍起,一把攀在妖獸前肢的一個鱗片上。


    “fuck!”迪恩牙關一咬,無力吐槽克雷爾的又一次不要命,拎起機關槍掃射著下令,“火力掩護!”


    頃刻間,方才在兵荒馬亂中逐漸散亂的子彈迅速又結成了一片,精確地在克雷爾上方半米處結成一道網,隨著他的向上攀爬有序上挪。


    妖獸感覺到鱗片上掛著“異物”,但在槍林彈雨帶出的火光飛閃中難以辨認是什麽。


    幾丈之下,克雷爾緊盯著妖獸的反應,看準時機對著衣領上的耳麥疾喝一聲:“停火!”


    刹那間光火驟停,幾是同時,看不清狀況的妖獸一聲震天獸吼彷如從上古貫穿時空而來,它怒然抬起前肢企圖將克雷爾甩開,巨大獸爪砸地的悶響與吼聲一起震蕩四方!


    一時間,煙塵騰起,碎石四濺。埋伏在周圍各處的人們驀然屏息,努力尋找克雷爾的身形。


    下一瞬,克雷爾從高及妖獸一半的煙塵中騰起,在其前肢關節彎折處一踏,借力躍起,同時抽箭刺去。


    ——抽箭直刺是因為距離過近來不及用。


    於是一彈指裏,隻見妖獸驚然後仰,瞳孔裏映著克雷爾矯健躍起的身形,吼聲震蕩出一圈向外急擴的濃煙!


    另一邊,祝小拾在天亮後接了個百度跑腿送來的包裹,說是文化|部送來的。


    她拆開外麵的黑色包裝袋,看到裏麵的紙箱上赫然寫著三個大字:“貔貅糧。”


    再打開紙箱,三個好奇“貔貅糧”是什麽鬼的菇涼差點被那滿滿一箱做成狗糧顆粒大小的金銀豆子閃瞎!


    “哎我去……這也太驕奢淫逸了吧!”邱涼邊目瞪口呆地說著邊抓了一把,轉手就揣在了自己的口袋裏,“這個算賠我那個項鏈哈!”


    “……”祝小拾想著心事沒跟她爭,邱涼一扭頭正好看見貔貅打著哈欠伸著懶腰邁著貓步從屋裏出來,便自覺拿了隻空碗舀了滿滿一碗金銀豆子過去喂貔貅,一臉要體驗馴養真·土豪級寵物的興奮。


    祝小拾自己歪在沙發上沉吟了一會兒,越想越覺得不對勁。


    這隻吃了不少西漢文物馬蹄金的貔貅,文化|部是很急於把它抓住並送迴他們的次元的。現下突然讓她養著,又不說原因隻掏錢,顯然有貓膩兒啊?


    她一語不發地迴到屋裏,關上房門,打開了網絡電視台lytv。


    這是“靈異電視台”,ly即是“靈異”的縮寫。普通人無法收看,靈異界人士通過特殊渠道進行申請才能拿到鏈接和注冊碼,祝小拾了解圈內動態、接活賺錢全靠它。


    網絡緩衝了幾秒後,正直播的畫麵變得清晰。畫麵中儼然是夜色下的長安街,祝小拾看見自己昨夜分明剛去過的國家博物館煙塵飛起嚇了一跳,下一秒,畫麵中一條棕色巨獸騰空躍起,衝上雲霄消失不見!


    然後畫麵頓住,定格的圖片縮小到主播旁吧小屏幕上,主播神情謹肅:“此妖獸性格暴戾、殺傷力大、具體類別未知。各方靈異人士如有相關線索,請發送郵件至lytv_xxxx@163.,或致電010-68xxxxxx,有關部門將根據線索情況,提供5至100萬不等的獎金。”


    主播報出的數額一下子刺激了收入不穩定的祝小拾的腦神經。


    她將進度條往前拉了半分鍾,重新看了一遍妖獸竄上雲霄的畫麵。畫麵上巨大的棕色身影狀似豺狼,但有龍角,還有鱗片……


    結合“性格暴戾、殺傷力大”的屬性,祝小拾過硬的知識水平讓她對妖獸身份有了初步判斷:睚眥。


    龍生九子的第二子,睚眥。


    這特麽,放眼天下都沒人打得過啊!


    一瞬間裏,祝小拾隻覺得飛到眼前的一百萬扭臉又飛走了。她籲了口氣,氣餒中殘存的僥幸想讓她看看有沒有別的可能,於是鼠標又點著進度條往前拽了一拽。


    於是,一個畫麵猝不及防地撞到她眼前——那應該是國博圍牆上的監控攝像頭拍攝到的,鏡頭中一個男子被火焰包裹,四肢已化成獸爪,但頭部和身體都還是人形。


    祝小拾吞了口口水,不確信地又將進度條往前拉了幾秒。


    果然,她看到了男子妖化前的模樣!


    有人形狀態且還穿著衣服,說明它長時間生活在人間。


    長時間生活在人間,說明他在人類社會有個身份!


    祝小拾思路急轉中仿佛看見那一百萬又飛了迴來,她將電腦屏幕截圖一存,拎包就出了門。


    靈異界的“黑市”在北京各區都是有的,隻不過不為普通人所知。地段還都不錯,比如朝陽區的在潘家園古董交易市場的地下,海澱的在圓明園大水法的結界裏,東城的在南鑼鼓巷中一個小四合院中……


    昌平這個,在明十三陵一帶的一個村子的果園中。


    祝小拾到時,黑市裏正熱鬧,賣符的、賣蠱的攤位前生意都有人問價殺價。祝小拾穿過擁擠的人群,直接擠到了黑市最東北的角落裏:“四師兄!”


    “呦嗬小拾,八輩子沒來找過你四師兄了。”顧四手裏正拿礦泉水洗著一碗冬棗,直接就便宜她了,“來吃棗,自家養的小鬼兒種的,可甜了。”


    “……等會兒吃。”祝小拾把碗擱到攤邊的桌子上,摸出手機點開相冊給他看,“我需要這個人在人間的資料,你能搞到不?”


    監控畫麵不夠清晰,顧四皺眉眯眼分辨了半天,給了個評價:“長得挺帥,衣服看著不便宜,應該家底不薄……這誰?我未來的十妹夫?”


    “我覺得是睚眥。”祝小拾嘎嘣脆,臉上剛露出八卦的顧四頓時變成了瞪眼張嘴的驚訝模樣。


    “睚睚睚……睚眥?龍生九子那玩意兒?你找他幹啥?”


    祝小拾笑吟吟地將手機揣起來:“有關部門懸賞呢,獎金最高一百萬。師兄您幫我弄點線索,搞定之後咱倆五五你看行不?”


    “不成……!不成啊我告訴你!你折在這上頭了咱師父得活拆了我!”顧四義正辭嚴的拒絕,微胖的臉上肉隨著搖頭直顫,“再說你不想想,睚眥是你能打得過的嗎?你都能打得過他還能地位那麽高,還能讓古人鑲在劍上當護身符?!”


    “誰說我要打啦。”祝小拾還是笑眼彎彎的,一吐舌頭,“我智取還不行?”


    孰知自家十師妹的顧四顯然對這番說辭並不信任,警惕地打量了她兩眼,追問:“怎麽智取?”


    祝小拾一揚脖子,甩了把劉海:“色!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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