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田氏被罵得臉色都更難看了幾分。


    自打喬菀一家子搬走了之後,她這婆母整日裏脾氣跟沒地兒發泄似得,總來挑她的錯處。


    她不痛快又不能明說,那是因為沒有底氣。


    如今方大樹掙了不少銀錢,都握在她手裏,再加上她還懷了第三胎,對於看自己橫豎不是的婆母,也不再那麽忍氣吞聲了,她才不傻,誰樂意當第二個喬菀?


    “阿娘,搬來鎮上這事兒,還是大樹決定的,如果您不樂意,也可以留在家裏頭啊!”


    猝不及防被頂了句嘴。


    方婆子臉色驟變,不敢置信地瞪著方田氏。


    這小賤皮子,竟然敢跟她頂嘴了?!


    方田氏就算是仗肚頂嘴,也不敢太過,撕破臉皮就不好了,所以馬上就又給方婆子塞了顆甜棗,嬉皮笑臉討好道:“不過我想,大樹那麽孝順阿娘,肯定是不樂意讓阿娘一個人待在村子裏的。掙了銀錢,總要讓老子娘跟著享福不是?”


    方婆子臉色稍霽,但還是很不好氣地白了方田氏一眼,“既然是讓我這個當娘的享福,那家裏也不能不留人看著,我瞧著反正你也要養胎,不如還是迴鄉下安生些。”


    方田氏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什麽話都說不出來了。


    反正這婆母要拿她撒氣,她說什麽也沒用。


    好在很快,牛車到了新房子跟前,她男人就站在門口等著他們娘兩。


    “大樹!”


    方田氏下了牛車,忙朝方大樹走去,一臉委屈的模樣。


    方大樹如今賣了小辣椒掙了不少銀錢,整個人都煥發了不一樣的精氣神,衣服也不再是粗衣麻布,換的一身新深棕色錦緞衣袍,跟那些個商賈老板一樣的氣派模樣,抱著媳婦就眉頭一蹙,問:“怎麽了?一臉要哭出來的樣子,肚子不舒服?”


    方大樹沒想到自己兩個月前隨口說的方田氏有孕,竟然一語成讖,讓他媳婦真懷上了第三胎。


    哪個男人不希望自己多子多福的?


    所以對於懷孕的方田氏,他給了不少銀錢外,還對她更加寵愛了一點。


    畢竟肚子裏還有他的娃呢!


    更何況今日不同往日,那些個食肆酒樓當家,看見他都得恭恭敬敬喊一句方當家!


    這種家庭事業雙豐收的感覺相當美好,方大樹都忍不住膨脹了。


    方田氏也不說,就小小地看了一眼身後的方婆子。


    方大樹自然什麽都明白了,拍著她的肩膀安撫道:“娘說你了?她就那性子,咱不跟她計較!”


    得到自家男人的安撫,方田氏心底這口氣才稍稍散去。


    就是,跟個寡婦有什麽好計較的?


    現在給她這麽多氣受,等這婆母老了,往後還不是要落到她手裏?


    到時候才看方婆子後悔不後悔這麽欺負她!


    方田氏咬牙恨恨地想著,但麵上自然不能顯露出來,討好地對方大樹說:“那是咱娘,我哪能計較?隻是說幾句心底總是有些不痛快……”


    方大樹道:“鎮上有一家新開的首飾鋪子,等下我帶你去痛快痛快。”


    方田氏聞言,眸子一亮,微微低下了頭,臉上又嬌羞又得意。


    一旁的方婆子剛把小孫子從牛車上抱下來,就看到門口對著他兒子一臉扭捏作態的方田氏,臉色都不由得一變,暗罵一聲也不知道從哪裏學來的騷狐狸樣!


    進了屋頭,方婆子又很不爽快地對房子挑三揀四起來。


    “大樹,你也太不會找房子了,這院子又小又窄,連院子都沒法種點菜,往後咱們要吃什麽?”


    “還有這台階,誰家台階砌這麽低的?埋汰!”


    “這灶房……”


    方婆子掐著腰,將房子走了一遍,邊走就邊叨叨叨地數落。


    起初方大樹還能耐著性子說,不行再換一個,但越聽就越不舒服,真是恨不得將他娘塞車裏打包迴方饒村去了。


    鎮上的屋子能同自個兒村子裏的屋子做比較嗎?


    這屋子的租金,一個月可是要了他一兩銀錢呢!


    挑三揀四完後,方婆子就跟那些地主老太太似得,端坐在廳堂裏,一邊喝著茶水一邊問方大樹:“你來鎮上日子也不短了,沒打聽到喬菀那小賤人帶著一家子住哪兒了?”


    方大樹道:“我哪有那個空隙?”


    整日裏都在忙活著怎麽把小辣椒賣出去,誰有空管喬菀哪兒去了?


    “阿娘,您也甭管她在哪兒了,您隻管住在這裏舒不舒心!”


    方婆子翻了個白眼,心道,花了那麽多銀錢租的屋子,不舒心也得舒心了。


    喬菀那小賤婦帶著四個丫頭跑了,她肯定得找迴來的。


    賣去金家這事兒還沒完呢,她閨女都來問她事兒辦妥了沒有。


    那可是一大筆銀錢,總要想法子撈迴來。


    反正都是一群小丫頭片子,又不能繼承他們方家的香火,能賣點銀錢才算有點價值。


    *


    “阿嚏!”


    方槿鯉正坐著,專心致誌地聽諸葛老先生講課呢,忽然就打了個噴嚏。


    懵懵地想,老師剛才講到哪裏了?


    她好像聽漏了什麽……


    “小阿鯉,來說說‘子不學,非所宜。幼不學,老何為。’是何詞義?”


    “額……”


    被諸葛老先生這麽慈愛地盯著看,方槿鯉有些懵逼,扭頭看向了一旁的墨胤容。


    墨胤容早就在宣紙上寫下了詞義,戳著給她看。


    方槿鯉看完了,連忙揚起小腦袋用自己理解的意思迴答道:“意思就是,小孩子不好好學習,是不應該的。如果一個人小時候不好好學習,到老的時候既不懂做人的道理,又沒有什麽文化知識,那麽到老的時候都很難做出什麽大事業!”


    諸葛老先生聞言,笑了笑,“你這小娃娃,連理解詞義都跟人不同。”


    他站著,瞥一眼墨胤容麵前的宣紙,就知道他寫了什麽。


    原以為方槿鯉會照著墨胤容寫好的念出來,結果卻沒有,反而用自己的意思又說了一次。


    誰說這小娃娃笨來著?


    在他看來,這聰明勁兒,好好學的話,自然不會比其他小孩兒要差。


    反倒是墨胤容……


    諸葛老先生撚了一下胡須,就讓方槿鯉坐下了,目光幽幽地掃了墨胤容一眼後,心道:遭遇了那番大變故,此子還能若無其事,這才是讓他覺得怪異且想不通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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