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軟弱,也有些無助。可偏偏就能讓人升起強烈的保護欲來。


    容淩對稱心的感覺就是這樣。


    很聰明,也懂得省時度世!


    容淩微歎……從最近三日稱心的行事,無論如何都看不出稱心是魏王李泰的人。


    但容淩卻知道,稱心從進入到東宮,就是奉魏王李泰之命,來蠱惑李承乾……


    稱心不但做到了,還做得相當的優秀!如果容淩不是事先就知道稱心是魏王的人,她是絕對猜測不出眼前的這個絕色美人兒,是一個間諜。


    稱心處處以李承乾為先,處處為李承乾作想……包括這幾日的機密事,亦處理得相當的好。


    “太子……在見到皇上時,奴很害怕。”稱心拉著容淩的手大哭:“還好過去了。”


    明知稱心是虛情假意,容淩見著稱心的眼淚,心裏卻無端的生出些許的憐憫來……稱心的容顏就能這般的蠱惑人,讓人無論如何都生不出惡感來。


    容淩拍了拍稱心的手:“是的,都過去了。”


    隨即容淩望向稱心:四年了,李承乾與稱心在一起四年了,以李承乾喜新厭舊囂張跋扈的性子,稱心從來都不曾失寵過,反而在李承乾心中的地位越來越重,可見稱心的本事十足。


    一定要收服稱心!想到李承乾的心願,容淩忍不住搖頭……人人都說其殘虐莫名,卻偏偏以靈魂為代價,隻求讓稱心過得真正稱心如意。


    稱心如意!嗬,這世上又能有幾人是真正稱心如意的?看起來這個要求很簡單,實則極為不簡單。


    還有就是……明明稱心是來害他的,容淩卻隻能順著原主李承乾之意,不但不能殺稱心,反而還要讓稱心過得真正稱心如意!


    何等譏諷,又是何等的深情!就是不知李承乾死時,究竟知道不知道稱心是魏王之人!


    她穿過來的時機還是不錯,還沒有到無可挽迴的地步。


    “你坐過來。”容淩強笑道。


    稱心搖搖頭:“奴不敢。本來外間便傳言是奴害了太子,才惹得太子犯下一樁樁的錯事……還請太子將奴送出東宮,讓奴天大地大,自個兒度日……”


    “孤喜歡做的事,是因為孤喜歡,誰也勉強不得我,與你何幹?”容淩臉上的笑容漸漸被憤怒代替,握緊了拳頭,如受傷的野獸般低聲嘶吼著:“不要聽得外人亂嚼!”


    稱心抬眼望了一下容淩,急忙道:“太子,隔牆有耳,此話讓人聽得,又會派奴的不是了。”


    容淩朝殿外瞥了一眼,悻悻一哼。她亦知道,整個東宮除了李世民的人外,還有著各路人馬……簡單而言,這個東宮就是個漏了風的山口,什麽風都在向裏吹!


    總而言之,就沒幾個自己人。


    “都是奴的不是,如果太子不是被奴拉到花園裏,又怎麽會被張仆所撞,又怎麽會大發脾氣?奴被嚇得六神無主,又不敢阻著太子,又怕下一個便輪到奴了……”稱心說著撫了撫胸,抬眸癡癡地看著容淩:“奴怕的是,死後不得與殿下再見,奴不怕死,奴怕相思……”


    如果是李承乾,估計聽了這話,心都會被融化。


    而容淩,亦反手握緊稱心的手,“稱心,有孤在的一日,必不負你。”隨即歎道:“隻恨孤與父皇兩人嫌隙漸生……太子之位,真不是個好職務,做的好,是應該的,做的不好,便大禍臨頭。而且一旦不能坐穩太子之位,下場便隻有一個字,死!從古至今,孤還從沒聽說過有活著的廢太子。”


    “啊?”稱心的驚愕之情恰到好處的表現出了對容淩的關切之意:“太子,你可要好好的,不然,奴也隻有跟著太子一起去死。”


    容淩麵容漸漸苦澀,道:“自你入東宮以來,孤與你相親相愛,情比金堅,也隻有你在孤的身邊,才讓孤能輕鬆……”


    說著容淩麵容扭曲起來:“最近也不知怎麽了!總是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這樣下去,隻怕父皇會對我越來越失望。”


    稱心大驚,頓時花容變色:“這可如何是好?太子,是不是你最近太過勞累了。”


    容淩垂頭,沉默。


    許久之後,她忽然抬起頭,冷冷道:“我是天命所歸的太子。誰也不能把我的位子搶走,就算為了你,我也不會讓人將我的位子搶走……哼,父皇能為了皇位而發動玄武門之變,難道孤……”


    稱心呆呆看著容淩那張蒼白的臉,心中若有所感,垂頭幽幽歎息一聲。


    似乎……他待自己很真很真!


    可是……自己卻身不由已!


    眼看著太子已朝著自己想要他朝著的方向在走,他應該高興的,可是為何心裏卻如此痛楚?


    ……


    李世民獨坐著飲酒,忽然感到一陣強烈的孤獨。他已一統江山,大軍橫掃天下,舉世莫敢敵者,他想要追求的至高境界,現在都已做到了,可是此刻,他卻隻感覺到了孤獨。


    過往的雲煙,終究將逝去,他不年輕了,過了不惑之年,現在他隻想著為大唐好好的培養出一個繼承人出來。


    可是,最近發生的事,卻讓他煩不勝煩。


    東宮無小事。


    從表像看,是太子殘虐。


    可是李世民並不相信……或者說,他並不相信他與觀音婢所生的嫡長子,會辜負他的期望。


    他也看到了被外間傳得沸沸揚揚的稱心。


    美則美矣……可要說為了這個美人兒,他的嫡長子便變得殘虐,他怎麽都不相信。


    為了太子,他將天下能搜尋來的大儒都送到了東宮教導著太子,並時不時的與太子兩人討論著奏折上的政事。


    花了他這麽多心血的太子,可不是用來廢的。


    再想起東宮裏搜尋出的各種亂七八糟的東西,李世民不由更為怒氣上湧!


    或者自己錯了,不該早早的就立了太子,讓自己的嫡長子立於靶下……


    李世民有些坐不住了。


    …………


    身軀肥胖的李泰,愜意的咪了一口小酒:


    稱心這個人,自己在布下這顆棋子時絕沒想到他會如此爭氣,爭氣的幫助他蠱惑太子禍國殃民,前幾日,稱心再次不負重望,成功地蠱惑太子幹了一樁禍事,殺了太子的貼身太監。


    李承乾的貼身太監,本就是父皇安排給李承乾的,如今被殺了……嗬,依著父皇的性子,又怎麽可能輕輕的放過他的好大哥李承乾?


    隻是……已過去了好幾天了,怎麽父皇那裏並無動靜呢?


    李泰有些懊惱,他的消息還是不夠靈通啊。


    ………………


    李世民已滿臉鐵青,眼中怒火噴薄,猙獰可怖。


    “真是李泰所為?”


    太監渾身一抖,急忙道:“是……”


    李世民重重怒哼:“越來越過分了!看來是朕這些日子過於冷淡東宮了,命太子即刻入宮裏見朕!”


    太監急忙應了,剛起身準備傳旨,李世民忽然道:“慢著,你前往東宮傳完旨後,再入魏王府內傳旨,讓魏王即時入宮!”


    太監應是。


    太監走後,李世民的臉上露出疲憊和失望至極的表情。


    近四年來,太子李承乾的所言所行,李世民常有聽說,但一直並未放在心上,畢竟太子年歲不大,年少輕狂,無傷大雅,養養男寵什麽都,都不是個事兒。待其年歲漸長之後自然會懂事……


    關鍵是,他一方麵希望後繼有人,另一方麵,卻又隱隱的希望太子不要過於英明神武!畢竟他自己是靠著軾兄囚父上的位,萬一……自己的兒子有樣學樣呢?


    李世民這份矛盾的心理,別人不知道,容淩卻相當的清楚。


    所以,當太監來傳旨,容淩並未過多的在意。


    畢竟在她穿來之前,李承乾的所作所為,恰如其份的表現出了一個不太優秀的繼承人。


    在稱心的服侍之下,容淩穿上家常的服飾,跟著太監向著皇宮裏走。


    “父皇一個人在?”容淩問道。


    “是啊。皇上一個人在飲酒。”太監躬身答道。


    “喔……”容淩道,李世民這是孤寂了啊。長孫皇後死了不過數年,後宮又進了不少的新人,卻還是無人能代替長孫皇後在李世民心裏的地位。


    如今……李世民怕是更想長孫皇後了吧?


    容淩勾了勾唇,“父皇還宣了魏王嗎?”


    太監不由看了容淩一眼,用比先前更為恭敬的態度答道:“是,太子。”


    見容淩走得輕鬆寫意,太監心裏一動,不由低聲問道:“太子,你可知今日皇上見太子是為何事?”


    容淩笑道:“除了前日孤失態一事,不作它想。”


    太監又小心翼翼的道:“難道太子就不擔心?”


    容淩曬然,道:“孤與父皇雖然是君臣,但更是父子!作為人子,孤有什麽好擔心的?再說,孤不是被人害的嗎?”


    太監諾諾不作聲了。


    與之差不多的一幕,同樣發生在李泰與太監的對話中。


    “何大伴,不知父皇讓本王進宮,是有何事?”很明顯,魏王李泰是在套何太監的話。


    何太監笑道:“魏王殿下,皇上並未說何事。”


    “喔?除了本王外,還有旁人嗎?”李泰問道。


    “有,還有太子。”


    “喔?還有太子啊。”李泰笑微微的,從其臉上看不出有任何的不妥當來。


    ……


    兩人幾乎同時出現在了李世民的麵前。


    容淩眉飛色舞:“見過父皇,見過弟弟……”


    李泰也如沐春風:“見過父皇,見過大哥。”


    “大哥,我聽說你這兩日身子不爽利,可有大好?”


    容淩笑著朝他拱拱手:“大好了。多日未見著弟弟了,你如今如何?”


    李泰撇了撇嘴:“惡心我是吧?我可不像大哥你,我就是一個紈絝,整個裏溜溜雞,鬥鬥狗就可以了,你忙著正事,如何能見著我?”


    容淩歎著向往道:“呃,聽起來你的日子滋潤著啊。我羨慕都來不及。”


    “那倒也是……”李泰很不謙虛地道:“大哥,嘿嘿,你可不知,你的日子少了許多的樂趣呀。比如前天我與程處默等人……”


    他的聲音低了下去,湊在容淩的耳邊,將長安一眾紈絝在集市裏橫行霸道一事,說得風聲水起。


    直至李世民輕咳了一聲。


    李泰才意猶未盡的閉上嘴,同時對容淩擠了擠眼。


    容淩心裏輕歎……這個李泰,還真是個角色,知曉李世民就愛看他們之間兄友弟恭,便於明麵上表現得與自己熟到不拘禮,連上青樓一事都拿出來與自己共享……


    可李世民就偏偏吃這一套。


    就聽得李世民笑罵了李泰一句:“臭小子,盡說些有的沒的。你以為你大哥是你這個閑散王爺啊?他身上的擔子重著呢?以後少拿這些荒唐事來分你大哥的心。”


    李泰就拍了拍容淩的肩,笑道:“大哥,客氣話我就不跟你說了,我這個閑散王爺,往後可就要仗著大哥你了。”


    李世民大笑:“可不是?乾兒,泰兒,來,一起陪父皇喝一杯。”


    李泰與容淩兩人這才停了連篇的廢話,齊聲答是,然後坐了下來。


    李世民端著酒杯,感慨的道:“今日不知怎麽的,想起了你們的母後來了……”


    李泰也頗有些傷感:“母後走了四年了呢。”


    停頓片刻,容淩忽然道:“母後要是看到我們兄友弟恭,父慈子孝,不知道有多開心。”


    李泰眨眨眼:“嗯,大哥說的對。”


    容淩端起酒杯,麵帶迷茫之色,又道:“父皇,最近這些日子,兒臣不知怎麽迴事,老有控製不住自己脾氣的跡像……弟弟,你有沒有什麽好的建議?”


    李泰斜了一眼容淩,才道:“我隻是個紈絝,又能有什麽好的建議呢?不如你讓父皇給你賜個好太醫,好好的看一看。”


    見兩兄弟你來我往,滔滔不絕,李世民的神情越來越舒緩。


    製衡之術,沒有那一個帝王不會運用。如今他是春秋鼎盛,但太子李承乾亦年富力強,次子李泰虎視眈眈……


    眼前的明爭暗鬥,是李世民喜聞樂見的。


    李世民輕咳一聲:“好了,喝酒吧。”


    李泰這才與容淩兩人互相遙遙一舉杯,又對著李世民一禮,然後才一人抿了一口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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