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鸞不知道什麽時候跟著撲過來,試圖抓住將要下墜的顧昀,然而徒勞無功,在無法改變局勢的時候,盛鸞選擇跟他一起掉下去,還順帶在秦湛腿上補了兩刀。


    伴隨著秦湛殺豬似的叫喚聲,方才陷落的地板又恢複原樣,顧昀盛鸞成了正經的甕中鱉,忽如其來的變化讓所有人都無所適從,槍口都不知道該對準誰。


    沈東亭當機立斷,“所有人都收起武器退下,還不給秦爺叫大夫!”


    壞運氣似乎會傳染,顧昀盛鸞進了坑,帶兵偷襲的顧莞也遭遇了世上最點背的偷襲,她幹脆跟人家正麵遇上了。


    顧莞找的這個突襲點,是之前謝景翕告訴她的,她其實也忘了當時她為了什麽要告訴她,可能就是順口提了一句,她就鬼使神差的記住了,本來也是碰運氣,沒成想還蒙對了,隻不過人家反映比預想的快,偷襲不成,反而狹路相逢。


    此處相對偏僻,是一家綢緞莊的秘密供貨點,來往海外的生意線,綢緞瓷器是常見的,所以並沒有什麽稀奇,但這個供貨點此時正蓄勢待發,打算推幾輛藏滿火藥粉的綢緞運貨車出去,不知道要炸哪兒,反正總歸沒好事,而顧莞推斷,恐怕要發動的不止這一處,誰知道有多少這樣的運貨車,往大街上那麽一走,炸飛幾條街還不是眨眼間的事。


    盛家水軍還在海上抗敵,整個廣東卻早已經被炸成平地,這仗還打個屁,而廣東一旦被他們控製,那盛家腹背受敵,根本毫無勝算。


    顧莞隻後悔沒多帶幾個人來,打人倒是不難,可火器不長眼,一旦引爆,所有人都完蛋,可要如何趕在火器引爆之前,製住這群王八蛋呢?


    顧莞在國子監養成的偷奸耍滑調皮搗蛋的良好習慣,此時有望派上用場,她把人分成兩撥,一隊人跟著已經出發的那部分小貨車,準備在路上伏擊幹掉他們,而她自己則領著幾個人偷偷潛入供貨點,順手解決了幾個人,換上衣裳偽裝混進去。


    供貨點比他們想的要大,地下藏了無數的火器火藥,數量之多連顧莞都震驚,這玩意若是都能落在他們手裏,那就派上了大用場,可惜這群王八蛋隻會用在大陳人自己身上,簡直腦子有坑。


    顧莞壓抑著氣憤,耐著性子跟一個搬運貨物的活計扯皮條,“兄弟你說,這能行麽,我這心裏沒底啊,都說盛家軍厲害,我們不會都折在裏頭吧?”


    顧莞扛著兩批綢緞,很好的半遮半掩了自己的臉,再時不時拿個汗巾擦擦臉,身邊那位壓根分辨不出來,被她搭話的那位仁兄,可能比較奇怪他們這裏怎會有如此慫蛋的同伴,十分藐視的哼了一聲,“你才來的吧,知道我們規模多大嗎,說出來都嚇死你,就整個廣州府,光我們這麽大的供貨點就不止十處,其他零星小點就更數不清了,沒準你家旁邊就能有一個呢,憑官府那群酒囊飯袋,根本不可能同時找到,總能出其不意的炸掉他們的,我們這一趟,就是衝著盛家水軍去的。”


    顧莞心裏咯噔一下,這麽說來,整個廣東都已經埋伏了他們的人,隨時隨地都能來一場爆炸,就算不用火器,隻要製住了官府,整個廣東就成了他們的囊中之物,他們的仗還打個屁!


    “其實小兄弟,你也不用害怕,送貨的不止我們一處,你到時候就躲的遠點沒問題的,哥哥告訴你啊,還有好多是藏在人身上的,他們自己壓根都不知道,隻要能混進盛家軍,哪怕一個兩個都能引起混亂,到時候炸的滿天飛,少你一個不算少。”


    顧莞現在就想把他們集體炸的滿天飛,簡直不能抑製內心的氣憤,他跟在那個人身後出去,不動聲色的跟幾個自己人打眼色,再然後就聽到外麵一陣騷動,有人大喊著官兵來了。


    顧莞進來後,並沒有找到他們這夥人的小頭目在哪,有可能是在地下密室的哪裏藏著,反正外麵的人一嚎,這些人就開始手忙腳亂起來,有人喊著幹掉官兵,有人喊著藏起來,並沒有個統一的意見。


    顧莞趁機將方才那個兄弟往地下通道口一推,“兄弟,這種關頭能不暴露最好,我這就出去喊兄弟們快速撤進來,炸他們那幾個酒囊飯袋事小,暴露我們就關係重大了,你說是不是。”


    沒人想真正冒險,這番話倒是打動了他,一時覺的這個慫蛋關鍵時候還挺講義氣,顧莞見他不反對,便隻身出去,勸說外麵的兄弟集體撤退,當然,除了他們那幾個偽裝的。


    顧莞趁著大家手忙腳亂的時候,將火折子塞進幾個夥計身上的布袋中,然後趕鴨子似的把人都趕往地下通道口,而她自己卻刻意落在後麵,好心的替他們關上機關門,“兄弟們,你們千萬不要出來,我來替你們引開官兵!”


    這話說的大義凜然憤慨激昂,好像要去舍生赴死一般,然而等秘道口一封,所有人又都覺的哪裏不對,還沒等想好哪裏不對,就聞到了一股熟悉的氣味,繼而轟隆一聲,整個地下倉庫的火藥被相繼引發,地震一般山崩地搖。


    顧莞使出吃奶的勁兒往外跑,堪堪躲過爆炸最激烈的中心地帶,身上不可避免的受了傷,但她此時顧不得,咬著牙要往迴趕,希望能趕在他們行動之前迴去。


    而此時,盛老將軍這邊也遇上了麻煩,東洋水軍忽然發動了一波十分強勁的猛攻,火力之猛超過他的想象。


    他現在最怕的就是這種持續間斷性的猛攻,因為己方火器輪船能力有限,一次兩次尚能應對,次數多了肯定受不住,誰也不知道會持續到什麽時候,每次又不得不全力應對,稍有不慎就是全軍覆沒,這個征戰沙場大半生,克敵無數的老將軍,頭一次感到力不從心,這不是個肉搏的戰場,這是一種技不如人就會完蛋的無力。


    盛夫人鎮守後方,對眼前的局勢十分不樂觀,盛桐此時走到她跟前,低聲說道:“祖母,我們看來已經無力硬拚了,祖父他守不長久的,母親現在未歸,恐怕形勢不容樂觀,我們得想法子自救。”


    “呸呸呸!你個混小子說什麽喪氣話!”盛夫人掐著腰,十分的不信邪,“呸,老娘就不信了,這大半輩子還沒吃過敗仗呢。”


    盛桐搖頭,他隻是說事實罷了,“祖母,我有一個不是辦法的辦法,試一下吧。”


    盛夫人一挑眉,顯然不怎麽把他所謂的辦法放在心上,但還是寄予希望的死馬當活馬醫,耐心聽他說,盛桐附耳跟她說了自己的想法,盛夫人聽完,瞪大了眼珠子看著他,心說他這個大孫子,真是比他爹有才多了。


    被兒子比下去的盛鸞大將軍,此時正灰頭土臉的從顧昀身上爬起來,遭受他一波又一波的白眼。方才掉下來的時候,他的一隻手始終死死抓住顧昀的後衣領,沒把顧大爺勒死已經算是奇跡,偏偏掉下來的時候,又好死不死的拿他當了人形肉墊,可憐顧大爺這幅柔弱的身子,活生生的被一身硬肉的盛大將軍壓出了三魂七魄。


    顧昀兩眼發暈,緩了好半天才找到魂兒,簡直氣不打一處來,“誰讓你跟著下來的!”


    盛鸞十分冤枉,“我這不是為了救你嗎,好兄弟同甘共苦,我怎麽能眼睜睜看著你一個人落入陷進……”


    盛鸞被他瞅的幹笑兩聲,“其實吧,我是不想一個人留在上麵,與其被他們打成馬蜂窩,還不如跟你一塊掉坑裏呢,你瞧你這小氣勁,不就是情急之下拽了你衣領嗎,我哪知道這裏這麽高,掉了半天也沒下來,你就知足吧,是死是活好歹有我陪著你,不然一個人孤零零的多可憐啊。”


    “我謝謝你啊,我等死的時候,一定離你遠遠的。”顧昀從地上站起來,動了動差點摔斷的胳膊腿,觀察著眼前這個地方。


    目測這個地方,離他們方才掉下來的那處至少有兩丈高,但是他們所在的這處,並非是個洞穴,到更像是一間密室,顧昀已經有了密室恐懼症,他覺的秦王這幫見不得光的耗子,真是天生打洞的高手,哪哪都能挖出各種匪夷所思的洞來。


    盛鸞跟在他屁股後麵,“我說玄塵啊,你今兒是腦子進水了嗎,我怎麽覺的你時刻都在找抽呢,這下好了吧,掉這麽個鬼地方,上不去下不來的,遲早困死啊,不過好在死之前,有秦王那個老不死的陪葬,也算是賺了,他們在外麵,隻要把秦王已死的消息散出去,至少能擊潰人心吧,秦王都不在了,還篡什麽位呢?”


    顧昀哼一聲,“秦王,秦王算個屁,他早就被秦湛架空了。”


    “那你方才怎麽不幹脆製住秦湛,反而多此一舉的去掐那個老不死呢。”


    顧昀瞥了他一眼,“這你就不懂了,秦湛要死了,這出戲可就不好看了,況且你別天真,你真以為那副骨架子就是秦王嗎?”


    盛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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