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景翕現在倒有些不能理解鄭佩茹的心理了,愛慕一個人沒有錯,想要為了他放棄一些東西也並沒有錯,可是折騰成她現在這副模樣,就有些叫人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原本多麽端莊的一個女孩子,在京城這些大家閨秀中,她算是很有貴人氣質的一個,倒有幾分隨了她姑母的樣子,但再看眼前這位需要靠遮掩躲藏逃跑來過活的女子,在叫人氣憤的同時又不免叫人同情。


    謝景翕盡量平心靜氣的與她說話,“鄭姑娘,你可知曉你的行蹤早已經被人盯上了?”


    鄭佩茹猛地抬起頭複又低下,“那又如何。”


    “如何?你是不是一直覺的隻要從家裏跑出來就萬事大吉了,覺的你一個小姑娘沒人會注意你,還是覺的你隻要找到你的如意郎君,就能過上你想要的生活,覺的自己拋家舍業的挺偉大是麽,當然你也可以說所有的一切在你的愛情麵前都不值一提,可是我還是不得不告訴你,你的家族正在麵臨困境,而你的離家出走將會是迎麵而來的第一刀,所以我現在可以很明白的告訴你,你隻要再跑一次,找到你的就不會是我,也不會是沈渙之,孰輕孰重,我相信鄭姑娘能拎得清對吧。”


    謝景翕語氣並不重,但是話說的很不留情麵,她要是再執迷不悟,那就真怨不得別人放棄她,鄭佩茹聽了謝景翕的話,腦袋越發的低,兩隻手緊緊攥在一起,焦灼了半晌後忽然抬起頭,眼裏盡是淚水,“可是我又能如何!顧夫人,我知道你是明事理的人,你知道喜歡一個人是什麽感覺嗎,在得知他們要把我嫁給二皇子的時候,我心裏有多麽絕望你知道嗎?那個時候他們誰考慮過我的意思,是,我知道我這樣一走家裏會很為難,可是他們不也隻是把我當成維護家族利益的工具嗎,又何曾待我以真心,既然如此,幹脆說我病死了不就好了,就當我不存在不行嗎?”


    謝景翕深吸口氣,這滋味沒有人比她更懂,但說到底各家的姑娘也都是這樣子過來的,怎麽選擇並沒有錯,但前提是你得知曉輕重對錯,“鄭姑娘,你一定見過沈渙之了吧。”


    鄭佩茹眼神一怔,幾不可見的點點頭,謝景翕又道:“可他還是將你送迴來了對嗎?”


    鄭佩茹眼裏的淚水更甚,謝景翕站到她麵前,“鄭姑娘,說真的,我打心眼裏敬佩你敢愛敢恨的勇氣,可是你這樣一廂情願的為他舍棄家族,但你知曉他的心意嗎,就算私奔,也至少是兩廂情願吧,你甚至都沒有跟人家說過幾句話,就這樣冒然出現在他麵前,然後告訴他你是為了他離家出走,你已經一無所有就隻剩了他,你沒有想過對別人來說這算是什麽嗎?你還有沒有想過,萬一你沒有順利的找到他呢,萬一你在路上遇上壞人,或者沈渙之本沒有你想的那樣好,轉頭把你賣了又當如何,你追求你的真愛沒有錯,但並非是這麽個路子。”


    鄭佩茹幹脆嚎啕大哭起來,謝景翕知曉說中了她的心思,也就不再責怪她,轉而道:“我這次來並沒有通知你的家人,不全是為了你,還為了沈渙之,你的家族是不會接納沈渙之這樣的身份的,這點想必你也清楚,你的家族並沒有如你所願說你死了,而是一直在替你隱瞞,也就是說他們不會放棄你,當然也就不會接納沈渙之,你可以自己想象一下,一旦鄭家知曉你是為了沈渙之離家出走,你覺的沈渙之還會有活路嗎?”


    鄭佩茹不住抽泣,“可是顧夫人,我現在一旦迴去,就再也不會有自由了,即便渙之不接受我,我也並不想嫁給他以外的任何人,所以你覺得我迴去還會跟以前一樣嗎?”


    “鄭姑娘,可能我現在勸你的話你聽不進去,但是我不得不說,放棄並沒有任何意義,你如果想得到就要學會正確的爭取,而前提是你要有自己的能力,鄭家沒有放棄你,而你就有義務維護家族的利益,至少她們生養你這麽多年,你在沒有還清之前,並沒有權利追求平等,所以該怎樣抉擇你自己分辨,但是站在我的立場,還是要把你帶迴去。”


    謝景翕言盡於此,她再執迷不悟,就隻能綁迴去了,勞心勞力一天,謝景翕這會簡直一個頭兩個大,她囑咐方鈺看管好鄭佩茹,趁離天亮還有幾個時辰,抓緊眯了一會,明天一早要盡快趕迴去才行。


    不過迴去歸迴去,但路上能不能太平還不好說,沈家人既然想拿鄭佩茹說事,就一定會半路作妖,是不會允許鄭佩茹就這樣安安穩穩迴到鄭家的,所以路上該怎樣走還要合計,是以第二天一大早,謝景翕就與方鈺商量。


    “方鈺,你可懂一些易容的法子?倒也不用太複雜,但是鄭佩茹一定不能被人認出來。”


    方鈺想了想迴道:“夫人,易容我倒是懂一些,但是您要不要跟她分開走呢,萬一路上有什麽事,我們豈不是冤枉的很?”


    “不行。”謝景翕堅決的否決,“不能分開,就把鄭姑娘扮成我的丫頭吧,如若路上有人盤問,便說是出城到廟裏上香,應當不會有大問題的,我就不信沈家人還能囂張到半路劫人不成。”


    話雖這樣說,但為防萬一,還是在謝景翕的馬車走之前,另派了一輛馬車先行離去,方鈺將鄭佩茹扮成明玉的模樣,不細看的話倒也有幾成相像,就這樣三人一行扮作外出上香的模樣,一刻也不敢停的往京城而去。


    在離開天津之前,路上一切順遂,連謝景翕都覺的有些平靜的過了頭,心裏越發不安起來,越到京城離沈家地盤越遠,難不成他們會在那裏動手?


    “方鈺,你確定沒有人跟著我們嗎?”


    “夫人您放心,隻要有人跟著,我們的人就一定會發現,到現在為止並沒有發現有人跟蹤,也或者沈公子安排的很妥當,那個小院子安全的很也說不定。”


    謝景翕沉吟著沒說話,一旁鄭佩茹卻忽然道:“顧夫人,都是我連累了你們,實在對不起,要不你就把我放下吧,萬一牽扯到你跟顧大人,豈非是我的罪過?”


    總算她還知道顧忌別人,謝景翕歎口氣,“鄭姑娘,我要是把你扔下,之前不都白做了嗎,隻要你能配合我別亂說話就成,其它的你就別擔心了。”


    鄭佩茹低著頭不說話了,見她還算配合,謝景翕總算有了底,隻要能順利進城京,一切就都好辦了。


    然而就在進京之前,他們一行卻遇上了一個小麻煩,原本快馬加鞭的馬車忽然減速,方鈺朝外看了一眼道:“夫人,有人攔車,好像是前麵馬車壞了,有個女子正攔在路中間,我們恐怕不大好走。”


    “不好走也得走!”謝景翕當機立斷吩咐車夫,“避開那個女子不要停,注意不要傷人!”


    謝景翕潛意識裏就覺的有事,隻要停了車一定會扯上麻煩,就算是她多想也不能停,萬一遇上個熟人就更麻煩了。


    事實證明總是好的不靈壞的靈,正想萬一是熟人呢,馬車就咻的停住,車裏三人立時東倒西歪,這連瞧也不用瞧,一定是那女子冒死撞上來逼停了馬車,也不知這是攔車求救還是攔車搶劫,哪有這般強買強賣的道理。


    方鈺不知從哪掏出來一張人皮麵具直接帶在臉上,這姑娘當真聰明,知道不得不對上的時候遮掩身份,這廂馬車停穩後,車夫在外麵喊道:“這位姑娘也未免太莽撞了些,哪有往人車上撞的道理,這要撞了人算你的還是算我的!”


    外麵的姑娘開口道:“實在抱歉,我們也是迫不得已,並非有意為難車裏的貴人,實在是我們的車馬壞了走不了,這一路並沒有人願意幫我們,眼看著天也不早,這才出此下策的求諸位幫個忙捎帶我們一程。”


    這姑娘一開口,謝景翕就心說壞了,不為別的,這姑娘的口音一聽就是蜀地女子,再聯想到沈銳那位二夫人,那外麵夫人的身份不言而喻,十有八九就是沈銳的二夫人。


    謝景翕朝方鈺打了個眼色,方鈺立馬打簾出去,用不知何地的口音對外麵的姑娘道:“這位姑娘實在不好意思,我們夫人得了急症,正要趕往京城求醫,我瞧您的方向跟我們也不一致,所以恕愛莫能助,若是貴家夫人信得過我們,待我們進城後定會代為通知您的家人前來搭救,不知如此可好?”


    方鈺也實在能編會造,也不知是怎麽看出人家方向不一致的,反正連珠炮似的說了一通,也不知道人家有沒有聽懂,就徑自替人家決定了,“如此,就這般定了,我一定會通知人迴來搭救二位的。”


    方鈺說完轉身上車,親自指揮著車夫揚長而去,徒留身後的夫人丫頭站在原地幹瞪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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