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話對我說?可是你又聽到了什麽信?”


    蟬兒瞅了瞅外麵的院子,見外麵沒有人,這才低聲對柳兒道:“是我聽見太太與馮嬤嬤說話,想偷偷來告訴你,你心裏有個準備。”


    柳兒一愣,有些不安的摸摸自己的肚子,“可是關於我的?”


    “正是呢,我聽太太那個意思,是不大想叫你生下來,說是什麽謝家的嫡孫不能是五少爺的種,生母不能是個賤婢,但又不能放任他的子嗣留在趙家,等你生下來後,就要去母留子。”


    “什麽!”柳兒一驚,“太太,她真這麽說?”


    “噓……你休要大聲。”蟬兒做賊似的到窗下看了一眼又折迴來,“我可是偷偷來給你報信的,你莫要害我,我還聽馮嬤嬤說,你婆婆言外之意想要把孩子留在趙家,那意思可能是說你男人不能生養,這孩子月份沒差多少,正好算作你男人的種。”


    柳兒的臉色已經極為難看,看樣子她並不知道趙昌不能生養的事,蟬兒趁機又道:“反正你自己心裏有個準備,你婆婆必是想叫你把孩子生下來的,可是太太那裏又不肯放過,你自己好好想想,我就先走了,別說是我說的啊。”


    柳兒心事重重的把蟬兒送出門,低頭看著自己尚未隆起的肚子,眼底一片悲涼。


    轉眼到了初五,太子妃又送了帖子過來,說是府上的三姑娘務必要去,都是京城裏年輕的姑娘少奶奶們一處玩鬧,連顧家的三姑娘也在。


    太子妃再三相邀,謝景翕就有些不大好推辭,偏偏許氏又過來勸,“太子妃也是好意,我們原是與她沒有來往,但以後你嫁到侯府,是少不得要打點宮裏的這些貴人,的罪了也不大好,何況顧家三娘也在,正好與你做伴,你要是不放心,跟前就別離人,小心些應當出不了差錯。”


    許氏說的,謝景翕倒是可有可無,打點宮裏人都是世子婦要做的事,壓根也輪不上她,何況太子府,她是壓根就不想進去。許氏這般殷勤,無非是想要她替謝景琪將來的侯夫人鋪路罷了,謝景琪不會籠絡人,這些場合曾氏也不大帶她去,但在外人看來,謝家的姊妹是一體,她籠絡的人就等於謝景琪籠絡的人,好處都是給謝景琪的。


    “母親,打點這些,等成了親也不遲的,我現在是待嫁之身,還是不要露麵的好,便推脫我病了就是。”


    許氏見她不肯應,臉色就有些不大好看,說了幾句就氣鼓鼓的走了。謝景翕親自迴了太子妃,說是自己受了風寒不易出門,改日再登門。


    一般迴絕到這個地步,太子妃也該適可而止,但偏偏太子妃就是不依不饒,第二天一大早,竟是直接派了轎子來借人,好像不把她請了去,這宴席就開不了一般。


    老太太納悶,“這怎麽還強人所難的,太子妃這個人到底要作甚,非要叫你去。”


    謝景翕自然是不勝其煩,“左右就是吃吃喝喝的,能有什麽事,這樣上門來請,卻是不大好推脫了,明玉,伺候我換衣裳吧。”


    謝景翕所料不錯,太子妃的轎子都抬到了謝府門外,謝岑再跟太子不對付,那也不能明目張膽的打臉,隻好傳話給謝景翕,叫她收拾收拾出門。


    謝景翕已經打扮停當,因著上次的教訓,她不敢穿的太紮眼,隻穿了件素淡的衣裳,外麵罩了一件寬鬆的小褂,把那盈盈一握的腰身都給遮了去,臉上又刻意塗了幾層粉,看上去十分的蒼白,倒真像是生了病的樣子。


    她批了一件灰色厚裘衣,遠遠看著倒像個上了歲數的太太,進了東宮,太子妃就跟人迎了上來,仔細打量她幾眼,就滿臉關心道:“呦,真是病了,倒是我考慮不周了。”


    謝景翕作勢咳嗽了一下,“實在是不能出門,怕過了病氣給貴人們,就是我的罪過了。”


    太子妃拉著她的手,“這幾日天涼,可不隻你一個病了的,這不安奉候家的三娘就病了,我去請了好幾趟,說是不能下地了。”


    顧莞沒來?謝景翕的第一反應就是被騙了,顧莞那個身子骨還能病的起不來床,真就是見了鬼,一定是太子妃千方百計的騙她過來,才說是顧莞要來。


    看來今兒還真是一場鴻門宴,謝景翕心裏冷笑,麵上卻不動聲色,越發稱病忌口,上的茶點一口都沒吃。


    “太子妃您也是,這位三姑娘看來是病的不輕,您何必非把人家請來。”


    開口的是一個脆生生的姑娘,看樣子年歲不大,謝景翕看了一眼,一時沒能認出她是哪個,太子妃也自責道:“婉婉說的是呢,倒是我的不是了,瞧這可憐見的,我也是那日在母後那裏見過她一次,就喜歡的緊,想著今兒這樣的日子,叫她出來給大家認識認識,一番美意竟是辦錯了事。”


    這莫非是秦家的秦婉婉?謝景翕記起來了,秦國公家的這個小閨女是國公的老來女,嬌寵的很,身份又高,前世好像是有意要說給二皇子的,成沒成倒是記不得了,但聽她方才的口吻,似是不大友好。


    一準是因為那日在宮裏,沈貴妃的那句誤言,這種敏感的話真是一句也擋不住,轉眼就被傳了出去,秦婉婉一準是因為謝景翕那點壓根就不存在的威脅,記恨上她了。


    “太子妃折煞景翕了,您能想起來請我,是我的福氣,原本若不是因為身子不大好,是巴不得來的,再加上我是待嫁之身,於理也說不過,這才再三推辭,還望太子妃不要怪罪才是。”


    “我啊就是喜歡看你們這些小姑娘在跟前鬧,恨不得多辦幾次宴會請你們過來,等你過了門,沒事就過來,今兒就算是我的不是,我這就吩咐下去做些清淡的吃食給你,實在不行你就去客房躺一會,等到了飯點再喚你。”


    謝景翕忙推辭,“哪能因為我一個人這般麻煩,我同大家一起用便是,如果實在不好,就隻能先告退了,把病氣留在這就不好了。”


    “嫂子你瞧你把人家姑娘嚇的,知道的是你沒架子,不知道的還不知要惶恐成什麽樣,我看您快別盯著她一個人折騰了,再說幾句,謝姑娘就要暈了,你也來瞧瞧我們,都打扮的花枝招展的等您多瞅一眼呢。”


    “你們瞧瞧寧兒這張嘴!”太子妃指著一個宮裝的姑娘嗔道,其他的人頓時也跟著笑作一團。


    謝景翕看了一眼那姑娘,依稀記著應該是三公主,三公主悄悄看了她一眼,示意她安心,謝景翕迴了一個感激的眼神,便知道三公主是在幫她。


    太子妃被三公主拉住說笑,謝景翕總算鬆了口氣,瞧了瞧今兒來的這些姑娘少奶奶,一多半都不認得,顧莞不在,她十分無聊,想著一會怎樣早些走了才好。


    一轉眼到了晌午,眾人便要聚在一起吃酒,這也是年節的常例,女子們聚在一起也是要吃酒的,謝景翕隻推脫喝不得,卻又引來了話頭。


    秦婉婉有些不屑的看著她,“我看這位謝姑娘也不過如此麽,都把她傳的神仙似的人物,我當還多麽拿的出手呢,竟是連杯酒也喝不得,以後聚在一起多掃興啊。”


    謝景翕不願做口舌之爭,隻聽著不接話,三公主看了她一眼說和道:“謝姑娘這不是病了嗎,你跟個病人計較什麽,等以後她病好了,你跟她對飲三百迴合,我來做裁判如何?”


    “這倒是個好主意。”太子妃大笑,“橫豎以後在一塊的日子多的是,我們改天就辦一個對飲比賽,誰輸了就要認罰,不過今兒,我特意給景翕準備了果子酒,甜甜的不上頭,還特意叫人溫熱過了,無論如何大過年的,也跟大家喝一杯。”


    果然有侍女端了溫熱的果子酒上來,謝景翕看了一眼那紅紅的果子酒,心裏就升起一股不大好的預感,但是她再推辭就有些說不過去。


    “其實秦姑娘說的一點錯沒有的,我的確是不勝酒力,平日一杯就醉,對飲三百迴合什麽的,那不如趁早把我一棍子悶倒省事。”


    “你們聽聽,這口舌跟寧兒有的一拚,這果子酒不上頭,你就喝半杯,保證醉不倒的,醉了我這就找人把你送迴去,如何?”


    謝景翕隻好舉起酒杯,“罷了,今兒太子妃如此看中我,我就是拚了被你們笑話,也得敬大家一杯。”


    謝景翕說完,以袖掩嘴,喝了一口果子酒,還沒咽下去的就嗆咳了出來,“咳咳……”


    謝景翕用帕子掩著嘴,咳的撕心裂肺,聽著怪不落忍的,“太子妃饒了我吧,我就說碰不得酒的,這果子酒太甜,我這病吃不得甜,叫大家見笑了。”


    “哎呦真是個小可憐,快上茶水來給謝姑娘漱漱口,得,今兒就饒了你這迴,下次啊可得雙倍補上。”


    謝景翕賣力的演了這場戲,太子妃果然沒有再為難她,謝景翕一頓飯幾乎是沒動筷子,但到了後麵,卻還是隱隱有些頭昏,謝景翕暗中掐了掐虎口,方清醒些,然而不過隻一會,頭昏乏力之感更重,竟是一波一波的席卷而來。


    謝景翕狠狠咬了舌尖一下,隻是疼痛帶來的清醒根本維持不了多久,她強忍了約麽一炷香的時間,便再也支撐不住,倒在了桌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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