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小時過去了,在外麵街道嚴陣以待的軍隊清空後,匪徒們言出即行,釋放了12名人質,他們釋選擇人質的方法似乎很是隨意,隻是每隔五分鍾讓一名普通的匪徒從人群中隨機挑選一人,就那樣讓他走了出去。


    但很遺憾的是,孫天鷹和柏明曦都沒有得到挑選者的青睞,依舊戰戰兢兢地蹲在飲料店的角落裏。


    知道自己不會有生命危險後,人質們都老實了很多,乖乖地等待著時間流逝,兩名負責看守的匪徒也都鬆懈下來,向著其它匪徒靠近,用人質們聽不到的聲音低語起來。


    現場的環境談不上安靜,在這個距離下,孫天鷹可以確定,就算匪徒中有聽覺方向的進化者也不可能聽見他們的低語,於是他用手肘碰了碰柏明曦:“喂,你沒事吧。”


    “我沒事,”柏明曦也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突發事件,一開始臉色很是慘白,但和其他人一樣,當意識到自己並不會有生命危險後還是鬆了一大口氣,聽到孫天鷹的問話,她下意識地看了一眼匪徒,發現他們不會聽到這邊的聲音後,才用同樣低的聲音迴應道:“這些人說自己是來自什麽術士聯合會,你有聽說過這個恐怖組織嗎?”


    孫天鷹當然聽說過,但站在普通人的視角,他現在隻能堅決地搖了搖頭:“沒聽說過,可能這是個新興的恐怖組織,想要在世界上打出些名頭,又不想遭到太大的打擊,才整出今天這樣的大動作。”


    “哦,”柏明曦似懂非懂地點點頭:“那我們應該不會有危險了吧。”


    “沒那麽簡單,”可孫天鷹的話立刻又將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你看那個女人。”


    順著孫天鷹的目光看去,柏明曦看到了混在人質群中那個讓他在意的女人,女人看上去年紀三十多,穿著很隨意的休閑服,樣貌也很普通,一臉擔憂的神情,感覺沒什麽特別的樣子。


    注意到柏明曦疑惑的目光,孫天鷹低聲解釋道:“那是光榮王朝的公主。”


    “光榮王朝?公主?”


    千年戰爭的結束靠得是楚天雄的以戰促和策略,當他聯合的勢力占據了世界上絕大部分的科技強盛地帶與發達地區後,其它偏遠地區便望風而降,最終同意組成世界聯合政府。


    當時的世界上大小國家眾多,其中不乏君主製和君主立憲製的國家,皇室的擁護者眾多,在進行了一番協調權衡後,一些較強國家的國王稱號被保留了下來,一直傳承到了今日。


    他們擁有大量的財富,也在新政府裏保留了較高的世襲職位,雖然這些職位多為虛設,但也足以讓他們頻繁出現在上流社會,最終演化成為了現在的新式貴族。


    柏明曦算是江豐正的半個學生,考得也是迅海大學曆史係,在曆史上比普通人要了解的多上許多,知道這個光榮王朝位於大陸的西南邊,在最繁盛的時期曾經占據了大陸三十分之一的麵積,可謂輝煌之極。


    但這個王朝在千年戰爭末期的科技沒能跟上,麵對楚天雄的聯軍根本無力抵抗,在邊境吃了幾場敗仗後便審時度勢地順應了時代潮流,宣布加入聯合政府。


    對於他們不抵抗的迴報,光榮王朝的王室尊號得以保留,不過他們的王族成員一直以來低調無比,除了現任國王以及王後外,其他成員都極少出現在鏡頭下。柏明曦甚至都不知道有這樣一位公主,而這位公主居然從西至東跨越了整座大陸,出現在迅海這個在世界範圍內算不上知名的地方,實在令人難以置信。


    “我上學時,正好碰上了光榮王朝國王一家來我們北方訪問,見過這位公主一麵,”孫天鷹隨口編篡了一套說辭:“作為記者,隻要是我見過的人就不會忘記。”


    柏明曦還是不信:“可能隻是兩個相貌相近的人吧,公主出門怎麽可能不帶保鏢?”


    “當然帶了,那個,還有那個就是。”孫天鷹不動聲色地指向人質中的兩個人,他已經觀察了很久,這兩個人的目光銳利,蹲在地上的樣子像極了軍隊的標準姿勢,就算刻意去掩飾也無法瞞過對每個人都詳細觀察了一遍的他。


    在變故發生後,兩人一直在人質群中緩慢移動,卻沒有離開過公主身側五米的位置,如果匪徒們真的對公主發難,他們那個位置就可以迅速出手。


    “你說的那兩個人,他們怎麽可能是保鏢?”柏明曦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孫天鷹指的人裏,一個是穿著迅海大學校服的女生,另一個是剛剛下班、戴著厚重眼鏡還提著一件公文包的小白領,怎麽看都與她印象裏高大健壯,渾身肌肉,一個瞪眼就能嚇倒一片的保鏢大相徑庭。


    這兩個保鏢很明顯都解開了第二道進化鏈,現在的樣子不過是一種讓人放鬆警惕的偽裝,他們之所以遲遲沒有動手,和孫天鷹的顧慮一樣,一來沒有把握在槍林彈雨中完好無損地帶著一個手無寸鐵的女性逃離,二來也不清楚那些匪徒的實力——他們手上拿著槍,並不代表他們沒有解開第二道進化鏈。尤其是在得知他們也來自一個秘密組織之後,就更沒有絕對的把握了。


    這些事情孫天鷹當然沒法跟柏明曦解釋,隻得絞盡腦汁道:“公主是微服出行,保鏢肯定不能像電視上那樣大張旗鼓,讓你毫無察覺他們在身邊才是最好的隱蔽。”


    “隱蔽性是很好,但他們那樣子真的有戰鬥力嗎?”柏明曦半信半疑,突然又想到了什麽:“真是公主的話,這些匪徒是不是收到了消息,想要來這裏劫持她?”


    話音未落,她又自我否定了下來:“也不對,如果真要劫持公主,他們應該早就動手了才對。”


    “現在隻能說,有這種可能。”孫天鷹詳細解釋道:“沒有證據證明他們選人是隨機的,可能他們已經認出了公主,但迅海這邊不知道公主的到來,為了不把事情鬧得更大,他們假裝不認識公主,然後裝作隨機挑人,把公主留到最後,以逃命為由將公主和剩下的人一起帶上大巴,離開市區,最後趁亂把公主劫走。”


    “公主和保鏢以為這隻是碰巧,自己沒被發現,肯定不會聲張,等他們發現不對勁的時候就已經晚了。”


    柏明曦瞪大了眼睛:“居然是這樣!我們要趕緊把這個消息傳出去才行!”


    孫天鷹輕輕搖頭:“聽天由命吧,希望我們兩個不會被留到最後。”


    ……


    人質一個個地從飲料店中走出,可是其中並沒有淩險峰,高靜嵐越來越憂心忡忡:“阿峰他運氣不會這麽差吧,正好就在剩下的那些人裏麵?”


    “還要再放出來二十多個人呢,淩險峰還有機會,不至於運氣這麽差的。”祁牧隻能先安慰她道。


    他在被高靜嵐叫出來的時候就是傍晚了,現在一個多小時過去,天色已經開始黑了下來,到了吃晚飯的時間,想來許淺和王潔應該已經逛完街要迴來了,他就先給許淺打過去一個電話,想要先報個平安,順便說下現在現場的情況。


    許淺的電話沒有打通,可能是沒電關機了,祁牧就又給王潔打了過去,令人意外的是,兩個人的電話居然都是無法接通,這讓他產生了一種不好的預感:“她們兩個不會也在那家飲料店裏吧?”


    “阿峰認識她們,既然他沒有說起此事,那她們應該不會在這裏,”高靜嵐摸了摸下巴:“這個時間點,兩個人手機信號同時消失……那她們就隻有可能去了那個地方。”


    “那個地方?”


    “霧晴山下的疊音洞知道吧,今天下午,迅海以及附近幾百公裏所有城市的秘密組織成員都集中到了那裏,做一些不可告人的事情,”高靜嵐道:“如果是在地下的話,你打不通電話也是理所應當的了。”


    “秘密組織成員?可她們並不是啊!”祁牧直抓重點。


    “誰知道呢?”高靜嵐接下來的一句話讓祁牧徹底沉默:“不是我打擊你,祁牧,你自認為自己配得上許淺嗎?你有沒有想過,她憑什麽會上趕著來貼近你?”


    祁牧無言以對。的確,他不止一次的想過這個問題,對於救命的報答有很多種,但把救命恩人接到自己家來住,這對一個人獨處的女生而言簡直是聞所未聞。偏偏就在這段時間裏,他的父母離奇失蹤,身邊又出現了太多的秘密組織成員,如果說許淺和王潔不屬於任何一個秘密組織,誰又能相信呢?


    他唯一能夠繼續欺騙自己的理由,就是許淺和王潔口中那個虛無縹緲的“超常環境”,他那幾段零碎的迴憶也印證了一些話,但那並不能排除掉她們的所有嫌疑。好在通過文藝匯演的舞台事故,他已經找到了驗證那段迴憶的方法,不管許淺和王潔再說什麽,他都會一一驗證下去的。


    祁牧凝視著高靜嵐,她是否解開了第二道進化鏈?如果解開,在那超常環境中,她又扮演者怎樣一個角色?


    高靜嵐被他盯得有些不適,以為他生氣了,正要找補些什麽,她的手機卻恰逢時宜地響了起來,居然又是淩險峰。


    等她掛斷電話後,臉色已經完全嚴肅起來:“阿峰偷聽到了旁邊兩個人質的談話,說是光榮王朝的公主現在正在下麵的飲料店之中!”


    “光榮王朝?公主?”祁牧被打斷了思緒,有些呆滯地複述著這兩個現代世界中大多出現在影視劇作品裏的詞匯,一臉茫然。


    高靜嵐從千年戰爭起,簡單介紹了一遍光榮王朝的曆史興衰,成功讓祁牧明白了事情的嚴重性:“這麽說,這次恐怖襲擊事件的最終目標,其實是那個光榮王朝的公主?”


    搜索網站上顯示,光榮王朝的現任國王僅有一女,名為薑川瑤,她實際上也是國王和王後唯一的獨生女,在國王逝世之後,她大概率是要繼任為女王的存在,再加上公主身為南方人,卻在北方的迅海出了事故,這樣一來,事件的嚴重程度可要上不止一個檔次了。


    光榮王朝的官方網站上倒是有公主的肖像,但飲料店內的監控設備都被歹徒所破壞,電視新聞直播也隻能拍到飲料店外部和靠近門口的幾名匪徒,無法拍攝到飲料店內部人質的信息。


    “從那兩個人的口吻來看,他們也隻是猜測,沒有確切的證據證明那個人真的就是光榮王朝的公主。”高靜嵐歎了口氣:“阿峰讓我們先報告給下麵的軍隊,是真是假就交給他們判斷吧。”


    兩人一迴頭,這才發現自己所站的位置早已密密麻麻的擠滿了人,大家都認為這裏是一個極佳的觀測點,一些人甚至在後麵架起了高台進行現場直播,可謂是密不透風,他們費了好大一番功夫才從人群中擠了出來。


    因為這棟大樓毗鄰事故發生的飲料店,有的人想要逃離避難,有的人想要進來湊熱鬧,為數不多的三部電梯都堵的水泄不通,祁牧和高靜嵐等了好幾分鍾,最近的一班電梯卻隻下降了一層,而在他們的前麵還有十多個人排著隊,能不能擠進這班電梯都是個未知數。


    無奈之下,祁牧隻能指向一旁的樓梯:“事態緊急,四樓,將就一下了。”


    好在事情沒有嚴重到那個地步,大家隻是有些焦慮地等著電梯,沒有什麽人考慮這無比悶熱的樓梯間。


    高靜嵐在祁牧之後進入了樓梯間,可下了幾層後,她才意識到身後遲遲沒能傳來關門聲的問題,連忙迴頭,卻看到了一個人正跟在他們的身後,用手慢慢帶上了門。


    祁牧往下走了不到半層樓,突然聽到身後傳來打鬥的聲音,他連忙迴頭,居然看見高靜嵐正在和一個中年女人搏鬥,她們的身體異常靈活,位於狹窄的樓道中也毫不受限製,在牆壁和樓梯扶手間來迴跳躍衝擊,不似正常人類能夠擁有的力量。


    祁牧瞪大了眼睛,隻能勉強看清高靜嵐手上拿著的是匕首,而那個女人雖然赤手空拳,麵對高靜嵐也是遊刃有餘,打得她節節後退。


    不多時,女人揮手格擋開高靜嵐的匕首,然後一拳打在了她的胸口,這一拳的力量之大,竟將站在樓梯中間的高靜嵐打飛出去,落向樓梯下方。


    盡管猜到這兩個人一定都解開了第二道進化鏈,可動作片中的場景出現在眼前還是讓祁牧猝不及防,看到高靜嵐向著自己這邊飛來,他便下意識地想要去接,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不可能接得住兩個人的重量。


    最後的結果就是,高靜嵐撞在他的身上,慣性又帶著他們一起撞在了身後的牆壁上。祁牧被夾在中間,撞牆的那一瞬間隻覺得眼前一黑,渾身如同被車碾過一般,撕裂般的疼痛讓他差點以為自己的骨頭都被撞裂開了。


    前段時間的舞台事故發生時,他的頭部遭到重擊,當場就昏迷了過去,感受到的疼痛跟這次比起來可謂是小巫見大巫了。


    有了祁牧做緩衝的高靜嵐反而受創沒那麽嚴重,很快跳到一邊,將他扶了起來,然後麵對那個女人,再次亮出了匕首:“你先走,我來攔住她!”


    毫無疑問,這個女人解開了第二道進化鏈,而且在對打的時候留了手,就針眼戰鬥力而言,可能離巔峰之人不會太遠了。這樣的人物跟蹤他們來到這裏,是想要做什麽?


    高靜嵐的眼裏閃過一道寒光,不管對方是什麽人,今天都不可能離開這裏——她的手段還有很多,隻是在這樣的祁牧麵前不便使用,隻能先找理由把他支開。


    僅是片刻的功夫,高靜嵐就像是變了個人一般,學生的青澀在她的身上盡數褪去,現在的她,更像是一個冷冽的殺手。祁牧喘了幾口氣,感覺身體恢複了一些,正要說些什麽,他們上方的女人卻搶先開了口:“先不要打了,我沒有惡意。”


    “沒有惡意?”高靜嵐冷笑:“那你為什麽要跟在我們的身後,又躡手躡腳的關門不讓我們察覺?”


    “我隻是想和你們談談,關於……”女人話音未落,樓上就傳來了腳步和對話聲,是另一些等不及電梯的人,沿著樓梯道走了下來。


    已經失去了滅口的最佳時機,高靜嵐抿著嘴,冷著臉點了點頭:“那就下去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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