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大多數男生一樣,祁牧洗澡速度很快,不到十分鍾便解決完畢。


    許淺的睡衣穿在身上,他可以聞道一股淡淡的清香,也不知道是洗衣液的氣味還是女生的體香。這個想法讓他的臉一陣發燙,又用涼水洗了把臉才冷靜下來。


    等到他重新走進臥室時,許淺背對著他,正坐在書桌翻看著一本書。洗完澡後,女生的長發並未梳起,自然地披在身後風幹,她端正地坐在那裏


    這番歲月靜好的景象,讓祁牧突然起了惡作劇的心思,就放輕了腳步,躡手躡腳地走到了許淺的身後,然後突然伸手,蒙住了她的眼睛:


    “猜猜我是誰?”


    就在祁牧將手蒙在許淺眼睛上的同時,許淺的雙手就立刻搭在了他的手腕上,隻要她稍稍用力,就能立刻擒拿下蒙著自己眼睛的那雙手,但當她聽到熟悉的聲音時,迅速便放下了手。


    “嗯,肯定不是老爸,那這個時間,會是誰在我家裏呢?”她放下警惕,跟著打趣道。


    整個抬手放手的過程快到模糊,祁牧隻是眨個眼的功夫,許淺的手就重新放在了書上,如果不是那轉瞬即逝的觸感,他甚至以為那道殘影隻是自己的錯覺。


    祁牧手沒有動,嘴巴湊到了許淺的耳邊說道:“是哥哥啊,不記得我了嗎?”


    許淺耳朵被吹得很癢,她一邊閃躲,一邊“咯咯”笑著:“祁牧嗎?他可不是我哥哥,就是個小弟弟罷了!”


    “嗯?我可比你大了好幾個小時……”


    一陣打鬧過後,兩人都感到有些累了,齊齊躺在了床上。今天一整天在學校都在看文藝匯演的演出,晚上又舉辦了一場生日聚會,可以說是忙活了一整天,到了現在難免會提早疲勞。


    好在他們已經先把睡前最麻煩的洗漱解決完畢,現在躺在床上,開著夜燈,輕聲細語地聊聊天,就可以很輕鬆地進入夢鄉。


    如果再把聊天的內容更換一下,祁牧覺得,他們現在的感覺就真的像老夫老妻一樣了。隻是有些問題,他還是必須要問,尤其是在這樣放鬆的場合,以聊天的口吻問起來最合適不過了。


    祁牧對著天花板,伸手在床上摸索著,抓住了許淺的小手,希望這樣能夠無形中拉近一些他們的距離:“魔術師他們說千日倒計時將在三千天後結束,是真的嗎?”


    從昨天到今天,祁牧一直沒有機會問出這個問題。千日倒計時眾所皆知,但終歸隻是神話傳說而已,可現在一些人卻突然跳出來說是真的,這些人偏偏又是掌握著某些未免太過驚悚。


    “我其實不太想跟你說這些事的,既然你主動問起來了,”許淺輕輕捏他的手指:“這樣說吧,時間上並沒有問題,就以我們開學那天作為一個時間節點,往後整整三個千日,就是千日倒計時的終點。”


    祁牧將手指一根根地插入到許淺的指縫中,兩人的手指交叉相握,他側躺過身來,看著許淺:“那麽千日倒計時的終點,到底會發生什麽?”


    許淺也側躺過來,卻並沒有祁牧想象中那樣嚴肅,而是比較隨意地用另一隻手在空中比劃了幾下:“就像量子力學中描述的不確定性一樣,未來也是根本無法預測的。千日倒計時的終點,可能是世界末日,也可能是新的開始,在那一天到來之前,誰也無法確定。”


    她與祁牧對視著:“如果,我是說如果,就在千日倒計時的終點,世界終結,這世界上的一切,包括我和你,都不複存在,你會怎麽做?”


    雖然許淺得益於那個超常環境中發生的事,一直以來對祁牧都了如指掌,但祁牧對她也不是一無所知,一個月的親密相處,讓他可以輕易分辨出許淺此時的情緒狀態如何,是高興還是難過,是需要一個肩膀還是隻想一個人靜靜。


    可這一次,他居然無法判斷許淺這句話的真實意圖,是一句玩笑話,還是認真地想要得到一個結果。


    不過對於他和許淺而言,兩人之間除了玩笑話外,一直都是以真心相對的,就算有什麽難言之隱也不會選擇欺騙,隻會告訴對方自己不能說出實情這樣的情況,相互理解為上。這種相處模式下,祁牧想了想,還是說出了自己的真實想法:


    “我會先想辦法阻止那一切的發生。”


    “若是阻止不了,已成定局呢?”


    祁牧仔細看著許淺的麵容,想要從她的表情上看出些什麽,可最終也沒能看出這是不是個玩笑,但考慮到這個結果,他認真道:“三千天,也就是八年。如果世界一定會在八年後毀滅,我的選擇是,過好每一天,珍惜身邊的每一個人,讓自己不留遺憾。”


    他重新躺了迴去,凝視著天花板上的紋路,喃喃道:“八年,我那時才過二十六歲,可能大學畢業不久,才找到了一份工作,人生剛剛開始,就要結束了,怎麽會不留下遺憾呢?”


    他還有很多話想說,但都放在了心裏。這樣長的時間過去,他和許淺最後會怎樣?另一方麵,父母所說的一個月最低期限已經過去,可他們又說離開的時間上不封頂,留下來的錢用到大學畢業綽綽有餘,直到那個倒計時的終點,他能再見到他們嗎?


    “遺憾是無法避免的,不過你說的對,我們應該在這段時間裏盡力去彌補那些遺憾,”許淺開心地笑了:“祁牧,你知道我最大的遺憾是什麽嗎?”


    “是什麽?”


    祁牧是右手握著許淺的左手,而他隻感到許淺的手突然用力,女生一個翻身,直接翻到了他的身上,右手抓住了他的左手,竟像是把他按在了床上一樣。


    “喂,再這樣我可要喊非禮了!”許淺的長發垂落,點在祁牧的臉上,癢癢的,他卻毫無知覺一般,因為女生眼裏躍動的情意已經唿之欲出,敲動著他的心,砰砰直跳。


    “閉上眼睛!”望著身下唿吸急促,眼神卻止不住熱烈的小男生,許淺的腦海中劃過了諸多與此情此景相似的片段,她向下壓了壓,兩人臉龐之間,已經很近了。


    祁牧聽話地閉眼,感受著麵上隨著許淺俯身而堆積的越來越多的秀發,感受著女生越來越近的唿吸,就當那唿吸已經近在咫尺時,他突然問道:“在那個超常環境裏,我是個什麽樣的人?”


    “沉著冷靜,聰明睿智,是個天生的君王。”許淺一下子就想到了那個人,也就是預言家對祁牧的評價。


    可現實世界裏的祁牧沒有經曆過那一切,他隻會像一個普通人一樣自然地生活,成長,直到千日倒計時結束的那一天,就如他所說,大學畢業,人生才剛起步,隻會變成兩個完全不同的人。


    約莫過去了一分鍾,祁牧隻能聽到許淺平穩的唿吸聲,卻沒有得到迴應,正當他有些忍不住了,想要睜開眼睛時,就聽見女生悠悠輕歎一聲:“是我喜歡的人啊!”


    她放鬆了手上支撐的力氣,直直地向下落去,隻要在片刻之後,他們的嘴唇就會緊密地貼在一起。


    在半空中,許淺忽然產生了些許的恍惚,她可以感受到自己飛速跳動的心髒,那恍惚應該是太過緊張而產生的情況。她這樣想著。


    然而,她的第一感沒有出錯。也許是在貼合的一瞬間,也許是貼合前的那一刻,時間,停滯了。


    停滯不代表靜止,而是某個空間的時間流速在一定時間裏遠慢於正常空間,整個宇宙可能存在無數個時間停滯的瞬間。如果宇宙中所有一切都同步停滯的話,對於“整個宇宙”這個參考係,時間停滯其實就並不存在。


    發生在地星上的時間停滯並非如此,因為就當地星,乃至以地星為中心數光年區域內的一切最小因子都停滯了運動之時,一個人卻閑庭散步一般,出現在了許淺家的客廳當中。


    在這個連空氣分子都凝滯的世界中,唿吸都是常人難以做到的事,可那個人並不在乎,他的身體機能全速運轉,直接從幾乎靜止的空氣中攝取人體所必需的氧氣,用以完成循環。


    雖然隔著牆壁,但他的意識場裏還是清晰得顯現出了祁牧和許淺那美好而又旖旎的一幕。他將這個圖像刻印在了意識場內,一邊附上了這一次的記錄:


    到達地星的第29日,晚9時47分35秒,第674次時間波動,波動時延效應倍,波動時長……


    他看了一眼臥室裏的場景,時間在某一刻已經恢複了正常,兩人的嘴唇緊緊地貼在了一起,發出了緊張而又曖昧的聲音。


    波動時長:弱坐標係下35.61年。


    他無聲無息地消失在原地。


    整座宇宙流淌了三十多年,祁牧和許淺所在的空間僅僅過去了不到十分之一秒,在他們的感知裏,時間依舊連續,沒有察覺到任何的不妥。


    祁牧隻是感到女生在自己的唇上輕輕一點,而後便錯開頭,整個人就趴在了他的身上。隻是這一蜻蜓點水般的接觸就讓他激動到心髒驟停,難以唿吸。


    嘴唇接觸的那一刹那,他的腦海裏也閃過了一個近乎與此時相同的場景,周圍景象無比的模糊,不知從何而來的轟鳴聲震耳欲聾,整個世界都在震動,仿佛隨時都會崩潰殆盡,但他那時所有的關注點都在自己麵前的女孩身上,她的眼睛,她的臉龐,她的唇……


    他早就該明白了,他和許淺在那超常環境中肯定早就成為了親密無間的戀人,不然何以知曉他大部分的秘密?


    兩人都沒再說話,相擁在一起,用行動說明了一切。


    祁牧睡前最後的意識,就是在迷迷糊糊中看到許淺伸手關上燈,拽過來被子,將他們蓋在了一起。


    “晚安,好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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