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藝匯演期間到校不需要起太早,祁牧把鬧鍾設在八點,想著美美地睡上一覺。


    不曾想,喚醒他的不是鬧鈴,而是手機電話的鈴聲,祁牧有些費勁地睜開了眼睛,一看時間,還不到七點:“這麽早打電話過來還讓不讓人睡覺了?你最好是有什麽急事要說!”


    對麵的方嚴似乎比他還要疑惑:“祁牧


    你在說什麽,今天不是你生日嗎?我可是專門大清早起來給你送祝福的,你自己不會給忘了吧?”


    生日?祁牧愣了兩秒,猛地一拍腦門:“……哦,對,昨天玩的太狠,有些睡糊塗了,真感謝你還記得。”


    今天是他作為祁牧正式被確定身份的日子,身份證上的生日也因此定在了這一天,由於不想被朋友們多問,祁牧在外麵從來過的都是今天這個生日,真正的生日時僅有養父母祁川和楊芝琴為自己慶祝——現在看來,這些秘密在那所謂的超常環境中也早已被許淺所知曉,或許還要再加上個王潔。


    “咱倆誰跟誰啊,晚上場子定好了嗎?把許淺一起叫來玩玩吧。”方嚴聲音很是期盼。


    祁牧揶揄道:“我看這才是你這麽早打來電話的真正目的吧!”


    “這不是順便的事嘛,畢竟你們現在關係這麽好……”


    掛斷電話,這個覺也徹底睡不成了。開學前後這一個月來發生的事情實在太多了,讓祁牧都忘了自己名義上的生日到了這件事,不過聚會的場地和該邀請的朋友早在暑假時就搞定了,倒不用那麽擔心。就像方嚴說的那樣,真需要邀請的人應該隻剩下許淺和王潔了。


    今天幾人依舊沒有節目,就在昨天的毯子上繼續著“操場野營”,今天方嚴沒有再跑出去找人玩了,剩下三人不好再談論那些秘密組織相關的事,隻能聊些有的沒的,不知誰開的頭,最後竟聊到了紫山上去。


    祁牧本以為這件事說出來會引來方嚴的調侃,沒想到他居然一臉驚訝的表情,這樣說道:“祁牧和許淺?你們那兩天居然去紫山了?”


    “那幾天不是剛開放嘛,我就喊他們兩去了,有什麽問題?”王潔嗆著他,一轉頭,卻對上了祁牧和許淺意味深長的目光,不由得有些心虛地停住了嘴。


    方嚴心大,沒注意到這些,正打開手機搜索引擎翻找著什麽:“問題可大了……在這裏,你們看!”


    方嚴手機上顯示著一條一周前的新聞,新聞的標題和封麵都很奪目:《震驚!紫山後山某地驚現兇案現場!》,配圖的照片拍的是一座不深的山洞,洞內地麵上灑滿了血跡,場麵觸目驚心。


    祁牧和許淺的目光頓時就被吸引了過去,開始認真研讀起這則新聞來。正文說道,有幾名前往紫山的遊客喜歡劍走偏鋒,並沒有走紫山公園安排的路線,反而選擇了人跡罕至的後山,沿著一條隻有獵戶偶爾會走的小道進入了深山之中。


    在距離紫山之巔約莫三公裏的地方,一行人發現了一處僻靜的山洞,隊伍裏的兩位女性說走累了,想要進去休息一會兒,剩下的男士就站在洞外,準備點根煙抽,可煙還沒有點上,就聽見了女人們的尖叫聲。


    接下來的事情就順理成章了,旅客們報警,警方趕到後也被滿地鮮血的場景給嚇到了,認為可能發生了一起血腥的命案。


    可經過現場勘察後,卻從血跡中提取出了兩女一男共三個人的血。


    地上的血跡若全是一個人的,那是絕對的致死量,但對三個人來說就沒有那麽致命了,而且現場也十分的“幹淨”,除了洞內淩亂的場麵外,洞外找不到一絲血滴的痕跡,出動了警犬也沒能嗅到一點氣味,無論人還是血。就像是那三個人在洞內流失了大量的血跡然後又憑空消失了一般。


    目前警方還沒能對這件事進行定性,於是借由新聞發布,向社會各界征集線索。


    “血跡產生的時間就在我們到達紫山的第二天!”許淺注意到了征集線索上麵的那行字。


    兩人麵麵相覷,祁牧不免想到了前天晚上他們在紫山之巔遇見的那兩個女人,朝朝暮暮。許淺雖然沒有明說,但又經曆了這麽多的事,他也能或多或少地猜了兩人秘密組織成員身份,現場的血跡中又正好含有兩個女人的成分,他不能不把這兩件事聯係到了一起,隻是有方嚴在場,他沒法把這個猜想說出口。


    於是祁牧咧了咧嘴,裝作沒有在意到任何事的樣子:“是嗎,這麽巧,幸好我們什麽怪事都沒遇見。”


    “我覺得,這件事肯定不簡單,”方嚴故作神秘地壓低了聲音:“說不定跟秘密組織有關呢!”


    話音未落,他就看到眼前的三人如同被針刺般齊齊顫抖了一下,然後不約而同地用一種見鬼的眼神看著他:“喂,我不就提了嘴秘密組織嘛,至於把你們嚇成這樣。”


    “你為什麽會這樣想?我看就是一起打架糾紛的事情罷了,幾個人互毆,但傷的不重,不想被警察抓去,於是就各自迴家了而已。”祁牧率先緩過神來,看到許淺和王潔還是一副神遊天外的樣子,隻好自己先反駁道。


    方嚴隻以為是女生們聽到秘密組織害怕了,沒有對象,把新聞翻到最上麵:“你們看作者是誰。”


    “葉寧……沈雁……好像有點眼熟。”這兩個名字似乎常常出現在新聞的頭版頭條上,隻是祁牧一時半會兒想不起來他們到底是做什麽的。


    “真是的,你看新聞從不看作者的嗎?”方嚴翻了個白眼:“這位葉寧葉記者可是《走進秘密組織》專欄的負責人,凡是我們迅海及周邊地區有秘密組織出現痕跡的地方他都會去做一份調查報告發表出現,在網上可受歡迎的呢!”


    “既然是他寫的這篇文章,一定也跟秘密組織有所關聯!”


    祁牧想起來了,那個所謂走近秘密組織的專欄他也曾追過一段時間,隻是裏麵都是一些捕風捉影的內容,從未見過一次真憑實據,後來就沒有再看了:“你認真琢磨一下好嗎,人家也是報道正經新聞的,而且和秘密組織的新聞向來都是涇渭分明——這次新聞更多偏向於警方要求的一份協查通報,怎麽可能跟秘密組織扯上關係。”


    “也是,”方嚴看著新聞,還是覺得有些不對:“可普通人身上帶著血,怎麽做到一點痕跡都沒能留下的,這不科學。”


    “你忘了那幾天不是在下雨?又是在大山裏麵,幾滴血雨一衝不就沒了。”祁牧用剛剛想到的說辭解釋,道。


    “據說那些血量就算分攤到三個人身上也是極重的傷了,他們居然能自己離開,真是……”


    “我突然想起來了!”王潔猛地打斷了方嚴的話,興奮地盯著許淺和祁牧:“記得那天去的時候我可沒跟你們說要待兩天,你們肯定都沒帶帳篷吧,老實交代,晚上是怎麽過夜的?”


    說罷,她還衝著兩人猛眨眼睛,像是在暗示著什麽。


    這轉移話題的方式未免太生硬了些,而且還偏偏選擇了他們最不願意在外人麵前提起的事,許淺頗為埋怨地瞪了她一眼:“祁牧帶得有帳篷,我們倆湊合著一起睡了一晚上唄。”


    “一起睡!”八卦的力量果然強大,方嚴瞬間忘記了正在糾結的事,兩眼發光地抓住祁牧的肩膀,用力搖晃著:“快說說,感覺怎麽樣?”


    “停停停,都快讓你給晃暈了。”祁牧好不容易按住方嚴的手,喘了口氣才說道:“也沒什麽事,就是我們都沒想到要在那裏過夜,我也隻帶了一隻單人帳篷,想著爬累了休息時可以有個落腳的地方……”


    就算省略了一些“關鍵環節”,方嚴卻還是聽得津津有味,後來祁牧還是借著通知朋友參加生日聚會才終於脫身。


    大部分人在他早上起來時就用短信通知過了,隻是有幾個人家裏管的嚴沒有買手機,現在隻能一個個去找,好在昨天已經一起喊著去操場玩過,知道他們應該在哪裏。


    偌大的操場上每個班僅有大致的一個區域,實際上早就混在了一起,如果不像他們這樣鋪好毯子的,位置相較昨天也有些變動,到中午演出結束為止還有三人沒通知到,祁牧隻能先迴去,等到下午跑一趟。


    方嚴和王潔不知道去了哪裏,隻有許淺坐在毯子上,安安靜靜地看著一本科學周刊雜誌,佳人安坐,歲月靜好,讓來往的人都為之側目。


    “你迴來了。”女生看見他,合上書本站了起來:“剛剛你走之前跟方嚴說得通知朋友參加生日聚會,是誰的生日?”


    方嚴居然沒有說漏嘴,也是難得,祁牧看了看時間:“先去吃午飯吧,我們邊吃飯邊說。”


    前天晚上的那家餐館味道不錯,正好離學校也不遠,兩人便再次來到了那裏,好巧不巧,祁牧又一次坐在了窗邊的位置上。


    建築工地的工人們依舊圍坐在一起吃著午飯,祁牧對上次那個掛著詭譎笑容的男人還耿耿於懷,這迴又看到了這群人,便有目的性地找去,很快便發現了仍舊醒目地坐在人群中央的男人。


    男人的臉上似乎永遠掛著一副詭譎莫測的笑容,在對著圍繞他的人群說著些什麽,更讓祁牧感到不寒而栗的是,男人的笑容已經傳染到了附近的每一位工人身上,讓此刻的場麵變得甚是詭異。


    “所以說,到底是誰過生日?還搞得這麽神秘。”許淺敲了敲桌子,提醒祁牧繼續剛才的話題。


    在這之前,他還要確定一件事:“你是在超常環境裏知道的,我跟你是同一天生日的對吧。”


    許淺點頭,審視的目光在祁牧身上掃視著,突然想到了什麽:“你好像說過自己是被現在的養父母收養的,所以身份證上的生日比實際晚了一個月,難道說就是今天?”


    足夠清楚,清楚到不需要再問什麽了,也不知道在那超常環境裏究竟發生了什麽,讓他對許淺毫無保留地坦誠了一切。祁牧露出一個無奈的笑:“猜對了,這種事我又不好跟朋友們大肆宣揚,所以從小到大在外麵都過的是今天的這個生日。”


    許淺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正準備說些什麽,剛巧服務員拿來了菜單,堵住了她將要說的話,先點起菜來。


    祁牧微微鬆了口氣,本來應該是由他來邀請的,如果許淺猜到了什麽,剛剛先開口說出來的話他就真的要尷尬了。等到許淺點完餐,他連忙抓緊時間說道:“所以今晚我要跟朋友們辦一場生日聚會,可以邀請你一起來玩嗎?”


    透過上午祁牧離開後方嚴一些奇怪的話,許淺早就猜到了幾分,並不意外,隻是她還有些在意的事:“我去的話肯定沒問題,不過有件事還是要確認一下的——在場的有幾個女生?”


    “不算你的話,也就四個女生,都是認識很多年的朋友了,”注意到許淺不善的目光,祁牧隻能硬著頭皮解釋道:“往年過生日都隻有我們男生一起玩,但今天可是我名義上的成年禮,不可能不邀請人家。”


    “好吧,”許淺也不逗他了:“叫上王潔一起應該沒問題吧,你們倆在那超常環境裏也算是關係很好的朋友了。”


    “隻要她不介意就行。”


    下午,當祁牧在七班的劃定區域內找到最後一個叫高靜嵐的女性朋友時,竟意外地發現她的身旁還坐著一個男生,兩人手牽著手,依偎在一起,儼然一副情侶的樣子。


    最讓祁牧震驚的是,那個男生不是別人,正是昨天一起去後台探險的、方嚴的朋友,淩險峰。


    “祁牧,聽說你最近跟許淺打得火熱啊,怎麽有空跑到我們班這兒來的?”高靜嵐看到祁牧,率先打招唿道。


    高靜嵐過去在祁牧家現在的小區住過幾年,一起在小區玩的時候就認識了,加上高二時兩人又分在了同一個班,彼此之間算是很熟悉了。


    在祁牧的認知裏,高靜嵐的性格與名字可以說是天差地別,很是潑辣,跟不熟的人還好,在祁牧這樣早就混熟的朋友麵前,一張口就能嗆地他沒話可說,這麽多年一點都沒改,也不知道是怎麽跟沉默寡言的淩險峰走到一起的,也許這就是“戀人要互補”言論的一種驗證吧。


    在許淺的問題上,祁牧還沒有想好怎麽跟朋友們解釋清楚,隻能裝作沒聽清前半段,直奔主題:“今晚我過生日聚會,來通知你一下地點——也不知道弄個手機,想找到你都要費半天勁!”


    “唉,沒辦法,誰讓我家的老爹老媽死活不願意給我買,一會兒說會耽誤學習,一會兒又說會傷害眼睛,總之就是要拖到高中畢業才行,”高靜嵐咂嘴,不想多談這個問題,指了指身旁的淩險峰:“這是我的男朋友阿峰,晚上不介意帶個家屬吧?”


    “當然,位置還空著幾個呢,想帶幾個男朋友都行。”


    “滾一邊去!”


    淩險峰沒有表現出認識祁牧的樣子,他也不想再自作多情地打什麽招唿,省得還要費功夫跟高靜嵐解釋,這樣就好,也不差一張吃飯的嘴,等到飯桌上見了方嚴再鬧騰吧。


    生日聚會的地點定在了市區大型商場一家不錯的餐廳,作為祁牧最好的哥們,方嚴提前一個小時就來到了餐廳,幫祁牧安排座位和點菜的事情。


    兩個人忙活了半天,算是在大家到來前搞定了準備事宜,方嚴喘了口氣:“我去上個廁所,順便休息會兒,招待人的活就交給你了。”


    “招待人本來就是該我做的,能來幫忙我已經是再感謝不過了,”祁牧拍拍他的肩膀:“剩下的交給我吧。”


    方嚴走到衛生間門口,竟看見了一個意料之外的人:“老淩,你怎麽在這裏?”


    “女朋友跟祁牧認識。”淩險峰言簡意賅道。


    話雖簡練,但足夠讓人明白,方嚴也早就習慣了淩險峰的說話方式,隻是這樣一棍子打不出個屁來的人居然能交到女朋友,實在讓人震驚:“女朋友?誰?不瞞你說除了許淺和王潔,祁牧熟的那幾個女生我也都認識的,讓我猜猜是哪一個……”


    “別猜了,是我。”高靜嵐聽到聲音,從衛生間裏走了出來。


    “高靜嵐?你和老淩?”方嚴看著兩人挽在一起的手,吃驚地張大了嘴巴。


    高靜嵐柳眉倒豎:“怎麽,你有什麽意見?”


    “有點意外而已嘛,”方嚴訕訕道,認識歸認識,高靜嵐這樣的性格他可不擅長應付:“都是朋友,在一起了怎麽也不知會一聲呢。”


    “才交往了幾天,正準備借著這次聚會公之於眾的,”高靜嵐做了個封口的手勢:“一會兒迴去後要是敢亂說,小心我撕爛你的嘴!”


    “是是是!”方嚴無奈應付道。


    這是方嚴第一次在商場的這一層吃飯,也是第一次在這層的衛生間上廁所,當他洗完手準備出來時,才發現衛生間居然有兩個方向截然相反的出口。


    “我剛剛是從哪個出口進來的來著?”與淩險峰和高靜嵐在門口聊會兒天,方嚴光顧著驚歎了,根本沒有注意到進門後是什麽景象。


    隻是一條走廊的距離,就算走錯了也不過是多繞幾步路的事,方嚴便隨意地選擇一個出口走了出去。


    外麵果然不是進來時的景象,此時再折返迴去從廁所裏轉一圈未免太傻了些,方嚴環顧四周,看見了一位站在一旁的服務員:“你好,請問七號廳在哪邊?”


    服務員戴著口罩和帽子,隻露出了一雙眼睛,他似乎是感冒了不便說話,做了個手勢,示意方嚴跟著他走。


    兩人在走廊裏七拐八繞,最終停在了一扇標號為“7”的門前,方嚴沒有感覺到什麽不對,推開門徑直走了進去。


    讓他沒想到的是,所謂的七號廳裏並沒有見到祁牧和朋友們,更沒有他們忙活半天布置好的桌子餐具,屋內空空如也,僅有兩把對向而立的椅子,其中一把椅子上坐著一位老人,正表情溫和地看著他。


    七號廳的窗外可以看見迅海市市區最高的一座尖塔建築,到了晚上可以看見上麵絢麗的燈光,是祁牧選廳時特意挑的,當方嚴發現這裏並不能看到尖塔時,他終於意識到了一點:自己是被騙過來的,門外的數字可能也被人作了假。


    他下意識地想要後退,身後卻傳來了“砰”的一聲,大門緊閉,堵住了他的退路。


    “別害怕,我們沒有惡意,”在方嚴掏出手機報警之前,座椅上的老人緩緩開了口:“你想要離開的話隨時都可以,不過在那之前,可以先聽我說幾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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