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盞油燈已經不足以提供整個室內的照明,許淺早就打開了手機,利用殘存不多的電量提供微弱的光亮,現在正好用手機對準了門口,這樣適當的光亮也不會讓人感到冒昧。


    來者是一位中年男子,眉角裏流露出幾分與徐曉璐相似的神色,卻並非她的父親,許淺便直接問道:“你是曉璐的什麽人?”


    中年男子不答,隻是死死地盯著江豐正,完全忽視了許淺和祁牧的存在:“你又是何人?”


    “閑人。”江豐正的話音未落,中年男子就突然欺身向前,右拳緊握,直奔他的心口而去!


    中年男子的拳速之快,沒有任何蓄力就打出了唿嘯的破風聲,威力十足。江豐正終於收起了輕鬆的表情,單手張開,化拳為掌,結結實實地接住了這一拳,兩者對碰,發出了肉體碰撞的巨大聲音。


    碰撞一次後,兩人各退一步,臉上的神色都凝重了幾分。


    “巔峰之人!”中年男子長歎了一口氣,一字一頓地吐出了這四個字。


    “你也不差。”江豐正再退一步,跟中年男子保持了一個相對安全的距離,然後看向祁牧和許淺,苦笑道:“你們招來的人可真不簡單啊!”


    “什麽是‘巔峰之人’?”見兩人沒有再繼續打下去的意思,祁牧就趁機問道。


    許淺看著對峙的兩人,心已經跳到了嗓子眼,在中年男子與江豐正相互攻擊的一瞬間,她悄悄啟動了自己解開第二道所獲得的能力,卻仍舊沒能看清他們的動作,實在是太快了。


    連帶她的說話的聲音都有些顫抖,但還是跟祁牧解釋道:“巔峰之人,顧名思義,就是在這個世界上進化程度達到最巔峰的人。”


    “是解開了第三道進化鏈的第十個小台階嗎?”祁牧注意到許淺聲音的顫抖,快步走到了她的麵前,看到女生蒼白的小臉,下意識地就往最高的進化方向猜去。


    許淺搖頭:“誰也不知道巔峰之人究竟進化到了怎樣的地步,這隻是所有勢力中公認的最高層次進化者,看他們兩個的樣子,知道的肯定都比我們多,相互確認之下,應該都是巔峰之人無疑了。”


    他們縮在角落裏,跟門口對峙的二人隔著半個雕像,盡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可交流間的低語似乎還是被中年男子所捕捉,他冷哼一聲,但注意力還是集中在江豐正的身上:“如此年輕的巔峰之人,在此之前竟籍籍無名,你是——‘風箏’?”


    不同於之前紫貓和朝朝暮暮的反複推測,中年男人顯然掌握著更加完備的信息渠道,稍一接觸就直接點出了江豐正的代號。


    “沒錯,”江豐正——也就是風箏——沒有隱藏的意思,直接點頭應下了這個代號:“閣下是何人我無法推測,我隻想知道,你把我們困在這裏的目的是什麽?”


    “在迴答這個問題前,我想要先了解一件事情,”中年男子終於將目光放到了祁牧和許淺身上:“你是一定要保住他們嗎?”


    “如果你能把他們交給我,我可以保證,他們不會受到傷害,你也可以完整地從這裏走出去。”中年男子誠懇地說道,像是在談條件一般。


    “我更好奇地是,在這種絕對優勢的環境下,你為什麽會跟我們談條件?”江豐正的臉上浮現出一抹玩味的笑容:“加上你又出現在了我們即將解開機關謎題的關口,我是不是可以認為,你在害怕我們開啟這個機關?”


    “真是敬酒不吃吃罰酒!”中年男子沉下了臉色:“巔峰之人罕見,我隻是想給你一個機會,交個朋友,不願你在這裏丟掉卿卿性命。既然這樣的話,那就沒什麽好說的了,天使從不懼人威脅!”


    他將手伸入了懷中,再探出來時,居然摸出了一把手槍!


    “你不會以為,光靠一把製式手槍就能打中我?”江豐正隻是淡淡地看了一眼對方手中威力巨大的兇器,不以為意。


    當然不會,手槍對你我這樣的人肯定都是無用的,”中年男子舉起槍,先對準了江豐正,然後慢慢轉動槍口,對準了站在一起的祁牧和許淺:“可他們就不一定了。”


    江豐正臉色微變,不過很快就鎮靜了下來:“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你的雇主應該要求的是把他們完好無損地帶迴去吧,不然你前麵也就不會說‘保證他們不會受到傷害’了。”


    讓他說中了。聞言,中年男子頓時陷入了沉思,似乎是在糾結著什麽。


    半晌,他突然一笑,收起了手槍:“也罷,你說得對,我確實不能傷害他們一分一毫。”他抬起腳,竟一步步地向著黑暗中退去。


    這下輪到江豐正詫異了:“你要走了?”


    “既然你們已經破解了機關,那就不如看看下麵究竟有什麽吧?”中年男子揮手,徹底消失在了屋外的黑暗之中,隻剩下空氣中傳來的聲音:“後會有期!”


    江豐正緊跟著衝了出去,留下了驚魂未定的祁牧和許淺,剛剛中年男子將槍口對向他們時,祁牧幾乎想也沒想,就把許淺緊緊抱在了懷裏,用自己的後背擋住了槍口。


    他不是不想用電擊槍,隻是還沒有拿出來就被許淺按住了,用最低的聲音說道:“這東西對他們沒用。”


    是了,電擊槍的子彈射速遠遜於真正的手槍,這些人連真正的手槍都不怕,怎麽會害怕一把小小的電擊槍呢?祁牧有點頹然地收起了這個想法。


    “再用力點就要壓扁了!”直到許淺幽幽的聲音傳來,祁牧才意識到胸口接觸的那抹柔軟究竟是什麽,慌忙鬆開了手,臉色通紅。


    女生已經快過了發育的階段,隻是祁牧第一時間因為緊張沒有多想,等到中年男子和江豐正依次離開後,許淺出聲提醒,他才總算反應過來,連連道歉:“真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沒關係啦,”許淺擺手:“隻是有些勒的快要喘不過氣來了。”


    你能第一時間就想到保護我,我很高興。


    很快,江豐正就臉色古怪的折返迴來:“他居然真的走了。”


    “你是怎麽看見的?”祁牧好奇,江豐正衝進黑暗中後並沒有見他使用什麽手電手機之類的照明:“不會是進化出了夜視能力吧?”


    “哪有這樣離奇的能力,當我是貓頭鷹呢,”江豐正無語,摘下了自己的眼鏡給他們看,隻見那副眼鏡的左上角閃亮著微小的燈光:“這是一副夜視眼鏡,對於常年行走在黑暗中的人來說,任何的照明設備都會引起敵人的注意,夜視眼鏡剛剛合適。”


    說著,他在眼鏡上按了一下,那唯一的閃光也消失了,整個夜視眼鏡看上去徹底與普通的眼鏡無異。


    “剛剛那個人說,你的代號是‘風箏’,”許淺很快就聯想到了他名字的後兩個字‘豐正’和‘風箏’的同音:“是用你真名化成的代號嗎?”


    “不如說是由代號延伸而來的名,先有的‘風箏’,才有的‘江豐正’。”江豐正很耐心的解釋道。


    “按你這種說法,‘江豐正’隻是你的假名嘍?”祁牧不信:“學校招人的時候,怎麽可能不核對你的真實信息?”


    他假設道:“你在學校裏麵自我介紹說,你是從中立城市過來的,所以你就利用信息不對稱製造了一個假名?”


    江豐正搖頭:“無論從中立城市還是南方,來到北方都要進行詳細的身份認證,不可能有遺漏和造假的說法。”


    見兩人猜不出來,他幹脆自己說出了真相:“其實,我在全球各地共有近三十個身份,每一個身份都可以在官方渠道上查詢驗證,真實有效,‘江豐正’隻是其中之一罷了。”


    “至於我出生時的那個名字,嗬,”他自嘲道:“早已不重要了。”


    “那你可以告訴我們,你是為什麽要應聘到我們學校嗎?”祁牧有些緊張地問道,現在看來,江豐正衝著他和許淺來的可能性最大,他又是為了什麽?


    “我可真的是一名曆史研究員,貨真價實的。”看著祁牧緊張的樣子,江豐正笑道:“別緊張,我來這所學校的可不是為了你們,至於真正的目的,抱歉,這屬於行業機密,不可泄露。”


    話題終於迴到了他們所處的密室內,雖然中年男子已經離開,可他們仍舊隻有解開機關這一條路可走。


    “對了,”許淺忽然想到了什麽:“剛才的那個人,我看他耳朵上好像戴了一個耳機還是什麽東西,這裏沒有信號,難道他是用那個東西在跟其他人聯係?”


    “那是短程聯絡器,做成了耳機的樣子,”江豐正站在另一側,沒有看到那隻耳機,但結合許淺的描述,他還是很快就猜出了那是什麽:“利用中微子傳遞信息,可以在三千米內無視任何阻礙通信。看來他是通過聯絡器接到了撤退的通知。”


    江豐正似乎從未擔心過對方會利用機關來伏擊他們,徑直走到了最後一盞油燈前,抬手,油燈無風而滅。


    雕像沿著那道環形的痕跡鬆開,開始緩緩下墜,直到全部消失在了黑暗之中,露出了一個黝黑的洞口。祁牧的強光手電已經徹底沒電,隻能打開一個人的手機勉強照明,看不清下麵發生了什麽。


    江豐正戴著夜視眼鏡,看得倒是相當清楚,他站在雕像消失的洞口邊,凝神向下看著,過了一會兒,他收迴了目光,向後退了幾步,並示意祁牧和許淺一起後退:“有東西上來了。”


    幾人稍稍遠離了那個洞口,很快,他們就聽到了一點微小的動靜,這個動靜越來越大,最後“砰”的一聲,一個圓形的平台取代了雕像曾經的位置,擺在了那裏。


    與此同時,頭頂的天花板上也出現了一個對應一般大的圓孔,似乎平台可以繼續往那裏升上去。


    江豐正仔細觀察了一下平台,最後下了定論:“這是一部向上的電梯,應該能帶我們迴到地麵。”


    祁牧眼睜睜地看著他走上平台,總覺得不是很可靠:“你怎麽知道這是帶我們去地麵的電梯而不是一個陷阱?萬一它把我們帶到這天使組織分部的大本營怎麽辦?”


    “分部裏能有一個巔峰之人坐鎮就很罕見了,絕無可能有第二個,”江豐正解釋道:“剛才我們遇到的那個人就是這裏的最強者,他沒有出手,其他人就自然不會再出現了。”


    “至於機關,最壞的情況也就是把我們控製住罷了,人身安全還是不用擔心的。”


    “我猜他應該是通過短程聯絡器跟下麵進行了聯係,對機關破解後的情況進行了改造,最後把我們送出這裏。”江豐正整個人都放鬆了下來,不再緊張,衝他們招手:“過來吧,放心,我說沒事那一定就是沒事。”


    三人在平台上站定,平台就立刻啟動,快速向上升去,直到這時,他們才終於知道自己這一路究竟向地下走了多深,平台差不多上升了十幾層樓的高度才終於停在了地麵上:正如江豐正所說,幕後之人似乎放棄了把他們誆弄至此後繼續要做的事,直接將他們送迴到了地麵上。


    雖然手機電量所剩無幾,但上麵出現久違的信號還是十分令人欣喜。今夜是個晴天,漫天彌漫著的星光灑落在地上,幫助他們看清了腳下的場景:那個平台將他們送上來以後,整塊土地合攏,居然將平台和洞口掩蓋到再也看不出一絲痕跡。


    “這裏……好像是一個祭壇?”許淺環顧四周,他們正站在一個更大的圓形石台上,石台的中央是一個石製的近圓柱形圓台,四周則雕刻著四個扭曲猙獰的怪物,對著圓台中央張牙舞爪,與傳說中古代祭祀用的祭壇無異。


    祁牧頓時警覺起來,向著四周的曠野裏張望去:“難道還沒有結束,我們還在這天使組織的祭祀地裏麵?”


    “哪兒有祭祀地這樣的東西,”江豐正失笑著搖頭:“秘密組織又不是邪教。”


    許淺則盯著怪物石像看了又看:“這幾個怪物,我似乎有點眼熟……”借著星光,她用手機拍了一張照,到網上一搜,居然直接就搜出了結果:“……啊,這裏就是我們迅海的一個景點,怪物祭壇,我在網上看到過它白天的樣子,難怪有些印象。”


    “那這幾個怪物,一定就是傳說中的魑魅魍魎嘍!”江豐正走到怪物麵前,饒有興致地觀看著,一點也不害怕。


    許淺則根據網上的指示,很快在祭壇的附近找到了一個路標:“……沿此直行一千三百米可抵達七號公路,到了那裏,我們就可以打車迴家了!”


    以數字號公路命名的道路都是迅海市的交通主幹道,到了那裏就不愁找不到車,他們也就真正安全了。


    趁著江豐正和許淺都沒有注意到自己的功夫,祁牧悄悄走到了祭壇中央的那個圓台旁,拿起上麵那張不甚顯眼的卡片。


    卡上寫著:


    “一如之前的約定,這是屬於你的秘密:


    正晌午時傾訴語,殘夜一別淚眼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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