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手受傷,導致睡覺的時候不能側身,也不能翻滾,手隻能放在胸前,好在祁牧睡覺的姿勢還算規矩,一夜無夢,再一睜眼時,就來到了開學的第一天。


    短短兩天的時間裏發生了很多事,祁牧關掉了鬧鈴,睜著眼睛看著天花板,細細地迴想了一些事情,確定了這不是在做夢以後,他坐起來,慢慢地穿上衣服,爬起了床。


    突然,他一個趔趄,腦部一陣天旋地轉。這是麻醉藥的後遺症?祁牧閉著眼睛靜坐了一會兒,等到頭暈感褪去後便重新起身走出了房間。


    迎接他的是許淺直勾勾的目光,她正坐在餐桌上吃著早飯,似乎是被開門的聲音所吸引:“祁牧,你起來了,晚上睡得怎麽樣?”


    女生眼底似是有幾分其它的情緒,語氣也很是溫柔,讓祁牧有些受寵若驚:“嗯……睡得挺好的,昨天晚上的湯很好喝,也很助眠。”


    “……那就好。”許淺垂下眼眸,伸手指著餐桌上的餛飩:“快點吃吧,我才買迴來的,還熱乎著。”


    祁牧好似聽到了許淺幾不可聞的一聲輕歎,如同清風般快速消散在了空氣中,隻是他完全不明緣由:“那個……謝謝了。”


    “不客氣,”許淺擺手道:“我每天早上都會去公園晨跑,迴來的時候就順便把早餐買了。”


    她再抬起頭時,眼神清亮澄澈,剛剛各種奇怪的感覺仿佛隻是祁牧的錯覺。


    說起買,祁牧又想到了他們昨晚的消費:“昨天晚上的那個湯要多少錢?我給你轉一下吧。”


    “這怎麽可以?不是說好了那頓飯是我請你的,為了報答你的救命之恩嗎?”許淺故意板著臉說。


    “好吧,就這一次。”祁牧認可,低頭吃餛飩。實際上他在包廂裏看到了菜單,每一份湯都是他難以想象的天價,光是許淺給他點的營養套餐的價格就超過了他正常幾周的生活費,就算是湯的味道令人迴味無窮,恨不得天天都能喝到,正常人也根本消受不起。


    而聽起來,這好像隻是許淺很平常的一個吃飯地點,祁牧大概能從其中看到有錢人奢侈生活的一隅了。


    不過許淺似乎在吃這方麵很容易被滿足,就算吃著街邊很普通的餛飩也是津津有味,很快就解決了一碗:“不好意思,跑步出了些汗,我先去洗個澡後我們再一起走吧,麻煩你等一下了。”


    其實他可以先走的,祁牧張了張嘴,可許淺根本沒有給他說話的機會,直接抱著準備好的衣物走進了臥室。


    就這樣吧,要是那些認識的同學和朋友看到他和許淺一起去學校,不知道會有怎樣的表情?祁牧的虛榮心小小地起伏了一下。


    他刻意放慢了吃的速度,等到許淺洗完的時候剛好吃完。隨著臥室門打開的聲音,祁牧抬眼看去,竟一下子怔在了原地。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


    學校校服非常的正式,一般隻要求學生在重要活動場合著裝,而今天許淺將作為優秀學生代表在這一屆迎新的新生大會上發言,就穿上了校服。


    雖然祁牧已經在很多場合見識過許淺穿校服的樣子了,可那時他隻是作為台下的一個觀眾,隻能一邊與同學扯著閑話,一邊感慨別人的優秀。那時的許淺對他而言,是可望而又不可即的存在;現在,她就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麵前,祁牧才能感受到那種深刻的震撼。


    許淺的氣質驚豔,這是公認的事,隻是這份驚豔中還帶幾分青少年的青澀,而當穿上這身正式的校服時,她不再像祁牧這樣顯得與年齡不稱,而是褪去了青澀,多了些成熟與穩重,英姿颯爽,劍眉鳳目,站在祁牧麵前,竟讓他有了幾分壓迫感。


    “嘿,迴神了!”許淺拍了一下祁牧的肩膀:“再這樣盯著我看,我可要不好意思了。”話是這樣說,但她的語氣裏可沒有一點不好意思的成分,臉上甚至還有點洋洋得意的感覺。


    鑒於許淺在校園裏不小的知名度,祁牧道聽途說了不少關於她的消息,比如從不與同學交談學習以外的事,從不收別人的禮物,除了少數幾個女生外跟其他人都沒有什麽交集……據說去年市裏哪個大人物的公子想要在文藝晚會上跟許淺最後同台表演,結果許淺隻給了校方兩個選擇,要麽她一個人表演,要麽取消這個節目,最後校方為了學生們觀看文藝晚會的積極性,還是選擇了妥協。


    這樣一個公認性格為“不易接近、不易相處”的女生,在自己麵前的狀態居然跟與王潔相處時是差不多的,這是對待朋友的態度,還是更……


    如此熟稔的語氣讓祁牧感覺到一絲不安,但他也不想拒絕與許淺深入接觸的機會。


    至少許淺在他麵前的狀態是很放鬆的,他也不該太過緊繃,或許可以更加大膽一些。祁牧在心裏催眠了幾遍自己,然後瞪出惡狼般的眼神盯著許淺,從上到下掃了一遍:“美好的人兒總是讓人賞心悅目嘛,我多看幾下怎麽了?”


    “貧嘴。”許淺終於被他侵略性的目光盯的有些不自在了,背過身去,可嘴角還是不自覺地上揚:“快點走吧,我今天要在新生大會上發言,現在已經有些晚了。”


    許淺難道看不出這是他的試探?也許在其它方麵,她就真的隻是一個普通的女孩而已。祁牧有些懵懂地跟了上去,終究沒有再說什麽。


    高三開學就會根據高二期末的成績進行分班,以許淺的成績自然是當之無愧地分在一班,而當他們走在路上時,許淺才終於想起來了一件事:“你現在的成績怎麽樣?這次分在哪個班?”


    “上學期期末考了兩百多名,應該能勉強擠進五班。”這樣的成績在上千人的整個年級裏自然是還可以的,隻是在許淺這個常年保持年級前十的怪物麵前,祁牧說得怎麽都沒有什麽底氣。


    “那可太好了,我們兩個班挨在一起,想要找你就不用很麻煩了!”許淺高興道。盡管祁牧也不知道她在開心什麽,難道她覺得兩人在學校裏還能有什麽交集嗎?


    學校建有兩棟教學樓,為了建立一種良好的競爭關係,就把所有學生分成了a級部和b級部,a級部全是單數班,另一邊則全是雙數班。a級部的一班在正中間,旁邊是三班和五班,再往外是七班和九班,以此類推,高一高二每學期分一次班,高三則是上學期分一次,下學期再分一次。


    祁牧高一的時候在八班,高二六班,高三升到了五班,基本可以說是在穩步前進,也是第一次來到a級部,沒想到就在許淺班上的旁邊。


    “從八班到六班再到五班……很不錯了,一直在進步,”許淺點評道:“不過想要上最好那一檔的大學,還是有些距離啊!”


    說話間,他們已經來到了學校門口,就在那巨大的迎新橫幅之上,高懸著學校的名字:“迅海大學附屬中學”。


    作為在北方數萬所大學中綜合實力排名前五十的大學,迅海大學在迅海市建立起了獨立的一套完整的基礎教育體係,包含有附屬小學,附屬初中和附屬高中,無一不代表著迅海市各階段最強的學校。其它階段都是叫全名,而附屬高中由於極高的升學率被其它地方稱為“迅海附中”,本地人也隨波逐流,簡稱為“附中”了。


    但最強並不代表著比其它同級的學校強出太多,上了附屬小學也不代表著能考上初中;初中直升高中的名額每年也不過幾十個;至於考大學更是百裏挑一,想要進入迅海大學這樣排名北方前五十的學校,在附中至少要排進前三十名內,就算是在一班都不能說是穩進。


    祁牧苦笑地搖搖頭:“我這個成績還是別妄想著考上最高那一檔的大學了,次幾檔的也不錯。”


    每年數千萬的考生擺在那裏,祁牧這個成績,可以說已經超過百分之七八十的人了,上限在哪裏,他還是有自知之明的。


    “那可不行……”許淺還想要說些什麽,卻被一個激動的聲音給打斷了:“祁牧,你胳膊怎麽了?”


    隻聽聲音祁牧就知道是誰了,奈何右手不方便,他隻能舉起左手,衝著來人揮了揮:“嘿,方嚴。”


    “前兩天我們去遊戲廳玩的時候你不是還好好的嗎?怎麽兩天不見就給自己弄成這樣了?”方嚴大咧咧地說。


    祁牧隻得再複述一遍關於他“不小心摔了一下”的說法。引得方嚴一陣感慨:“那你可太慘了,哦不對,是太舒服了!”


    “什麽?”祁牧疑惑,他雖然早有準備方嚴這個損友可能會嘲笑自己,可他現在的語氣卻不像是嘲笑的樣子。


    “你想啊,右手受傷,你就用不了筆寫字,豈不是這兩個星期都不用交作業了?”方嚴像是發現了什麽新大陸,伸手向祁牧右小臂上的夾板摸過來:“要不然我讓我爸也給我搞一個,說不定以後都不用寫作業了……”


    許淺在旁邊一直冷眼旁觀著,眼見方嚴毛躁的大手馬上要抓到祁牧手臂上的夾板時,她及時伸手攔在了中間:“別亂碰!”


    方嚴一頓,訕訕收迴了手,這才注意到祁牧的身邊居然還跟著一個女生,而當他看清女生的樣子時,更是差點驚掉了下巴:“許,許,許……許淺!”


    祁牧有些無奈扶額,他本以為方嚴早就看到許淺了呢!誰曾想方嚴完全沉浸在“新的不寫作業的方法”中,甚至沒有注意到他旁邊還有一個人。而關於許淺的大部分“小道消息”,甚至還是方嚴傳給他的。


    方嚴對學習一竅不通,成績基本處在全年級吊車尾的位置,但他之所以能上附中,全靠那驚人的體育特長,甚至憑借這個特長,他在初二就拿到了附中的提前錄取通知書。誰也想不到這樣一個五大三粗的漢子居然是個八卦的好手,學校裏誰是什麽背景,誰和誰有點摩擦,誰和誰又有點曖昧說不清的關係,他都摸的一清二楚,還喜歡到處宣揚,祁牧關於許淺的消息也大多是被迫聽他分享的。


    許淺一路走來已經引起了太多人的注目禮,而此時站在校門口,更是吸引了無數的目光,她顯然早就見識過了更多這樣的場麵,寵辱不驚,對於方嚴的震驚也沒有太多反應,隻是微微點頭,“嗯”了一聲,算是承認了自己的身份。


    趁著方嚴還在發呆的功夫,她對祁牧說:“我要先去後台準備了,你先去教室吧,中午再見。”


    等到許淺走遠,方嚴才迴過神來,想要抱著祁牧搖晃,可顧及他的手傷,隻能用誇張的表情來表達自己的震驚:“好小子,你是怎麽跟許淺走到一起的?”


    “順路,隻是順路……”祁牧笑得有些心虛,難道說他現在就住在許淺的家裏?


    “別跟我扯唿!”方嚴瞪他:“你可知道一班有人做過統計,除去講解題目和收發作業這種必須說話的場合,許淺根本就沒有跟別的男生說過一句閑話,基本用單字和短句就解決了。可她剛剛居然跟你說了兩句話,你知道這是什麽概念嗎?”


    “有這麽誇張?”祁牧是真的詫異了,就這兩天的接觸來看,許淺和別的女生並沒有太大差別,甚至還更活潑一些,他一直都在懷疑,這和方嚴嘴裏那個不善交際、不近人情的許淺是同一個人?


    “不會是你從哪兒聽到的小道消息,以訛傳訛傳成了這樣吧?”他不信。


    方嚴悲憤地說:“雖然有這種可能,但她剛才不就隻對我說了個‘嗯’字嗎……還有,別轉移話題,老實交代,你們兩個是怎麽認識的?”


    祁牧晃了晃右臂:“我幫了她一次忙,她迴請我吃了一頓飯,就是這樣咯。”


    “英雄救美,然後人家以身相許?”方嚴大膽推測道。


    “瞎扯什麽呢?也就剛剛認識而已。”祁牧用左手給了他一拳。


    悠揚的音樂聲在校園裏響起,這是上課前二十分鍾的預備鈴,而方嚴這學期分到了b級部,離得較遠,必須得先走了。


    臨走前他還念念不忘祁牧的“異常情況”:“等放學了你可得給我好好講講‘英雄救美’的故事,別的不說,咱就好這口!”


    身邊終於清靜了下來,祁牧深吸了一口氣,踏入了附中的大門。


    中學時期最後一年的高三生涯,正式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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