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見他。”女孩的聲線又變了,與以往他所認識的都有所不同。浦場若有所思地看著那雙細碎閃亮的眼睛,半晌溫和地笑了笑,沒有再隱瞞。


    “那位先生已經離開了。”浦場看著那雙微微黯淡,藏起複雜心情的眼睛,心中一動。那句“他來過這裏”已經到了嘴邊,臨了卻還是忠於那人的囑咐,又被他吞了迴去。


    “球會已經結束了,遊輪已經靠岸了,船上的賓客都陸續離開了要是你再不醒來,我們也要帶你離開了。”浦場推了推眼鏡,轉過了話題。


    “嗯。”沒有再說什麽,她撐著身子從床上坐了起來,便要下來。“醒來之後,感覺怎麽……誒等等……”浦場還沒來得及說完話,便見她不甚在意地拔下了手上插著的輸液管,雙手撐著下了病床,神色出奇得冷靜。“挺好的,我感覺很不錯。”


    沒有顧及浦場的阻止,她緩步朝門口走去,失色的唇角微微勾起,露出一絲無謂的笑意。那不像是龍崎櫻乃的純然笑容,也不像是hecate的詭秘莫測……浦場怔愣一瞬,下意識開口。“你,是誰?”


    步伐微頓,握住門把手的動作停住,她迴過頭,半邊側臉陷入昏暗的光影裏,看不清神色。“龍崎櫻乃?hecate?anesidora?或是…….cherry?”她的聲音透出一絲清淡的意味,整個人都融入了門外的昏暗光景裏。“叫我什麽都可以。”


    “啊……等等。”像是終於從變故中反應了過來,浦場拽住未關上的門,想叫住已經走出幾步的櫻乃,可話到了嘴邊又停住,隻看著人走遠。望著消失在走廊拐角的那道纖細身影,浦場半是欣慰半是憂愁地歎了口氣,這份漫長的工作……大概是要結束了,吧。


    已經快要走空的遊輪此刻顯得有些空蕩,隻有一些穿著製服的侍者不時走過。櫻乃迴到自己的房間裏,麵無表情地在窗前站了一會,才慢慢開始收拾準備離開。


    “叩叩。”收拾完畢,走到了門前,正要開門離去的櫻乃聽到敲門聲一愣,打開門後便看見同樣愣了一下的越前。“我去醫療室,聽醫生說你已經醒了。”越前側身看櫻乃走出房間,臉色依舊有些蒼白,不由有些擔心地開口。“櫻……你還好嗎?”“我沒事。”


    兩人並肩朝出口走去,櫻乃勾勾嘴角帶過了越前的問話,一直沉靜的眼裏此刻終於跳出些許鮮活。“球會是不是提前結束了?我暈倒之後發生了什麽?”“主辦方突然宣布比賽終止,之後似乎是什麽盲拍,還有一個宴會,我沒去參加。”越前搖搖頭,對這些本就不甚在意的他自然也不太清楚。“然後就結束了。”


    “盲拍……盲拍又怎樣呢……”櫻乃若有所思地喃喃道,眼裏閃過一絲光亮。“為什麽……”


    陷入沉思的櫻乃沒有注意到從一旁投來的複雜視線。——“你要做什麽?”——“讓你變強。”——“……什麽?”——“承人一諾,我要給你一個機遇。”越前看著身邊那張似乎又有些不同的沉靜麵孔,不久前的那番對話又在耳邊響起,反複地,縈繞在耳邊。讓他變強,麽。


    船外夜色已漸深,距離球會結束已過了好幾個小時,大多數的賓客都已經在傍晚時就已離去。櫻乃和越前二人走下舷梯,同來時一樣,一輛黑色的轎車停在那裏等候著,此刻的港口已是空蕩蕩的了,同初始的時候比起來寥落許多。


    除了夏日微涼的晚風輕嘯,周圍再無其他聲響,一切動作都在漸漸暗淡的天色下顯得靜默鬼魅。看了一眼遠處殘存在西天一線的霞光,櫻乃收迴視線,與越前一起坐上了車。


    看起來,這一場短暫的充斥著驚變與血腥氣的“盛會”終於以一種詭異的靜默方式落下了帷幕。櫻乃斂下眼睫,抿起的嘴角略帶起些玩味的弧度。但……也隻是看起來而已……


    “唷,我們的小公主走了哦。”掃了一眼監控畫麵上並肩走下了船的二人,矢川要笑不笑地撇開了視線,看向了那個一直窩在沙發上發呆的的金發少年,卻發現那張天使麵孔仍舊沉浸在放空的無神狀態裏,似乎根本沒聽見他的話。


    “你怎麽了?連這麽甜美的小公主都提不起你的興趣了?”矢川皺了皺眉,對這個樣子的薩麥爾感到一絲新奇。“說起來,好像從下午盲拍結束開始你就是這副失了魂的樣子了。”“發生什麽了?”


    “唔……隻是,”終於,神遊許久的薩麥爾轉過了頭,矢川略略驚訝地看著那雙純然美好的眼睛落在定格的屏幕上,慢慢沉入一絲猩紅的血色陰霾。“有點蠢蠢欲動。”


    靠近心髒位置的口袋裏裝著的那團被揉皺的紙,此刻似乎在隱隱地發燙,像是溫和卻霸道的烙印的痛,激得人生起一絲莫名的憤怒……和不甘。蜷起手指,薩麥爾的視線穿透了屏幕,定在那張被壓低的帽簷遮住的側臉,話語裏絲毫不掩飾躁鬱的陰冷。這麽弱小的你,怎麽配呢……


    空氣有一瞬的凝滯,清楚地感知得到那分壓抑的陰翳,矢川看著薩麥爾有刹那扭曲的眼色,若有所思,半晌沉吟著轉過了話題。


    “這次拍賣裏‘r’的代理人你注意到了嗎?”“嗯。當然了。”轉迴視線,薩麥爾失控了幾秒的情緒已經恢複,此刻懶洋洋地翹腳躺在沙發上眯眼笑,活脫脫一隻無害的鄰家美少年。“畢竟是狠狠打了你一頓的厲害人物嘛。”


    聽到少年特意拉長尾音的促狹聲音,矢川似是毫不在意,眼底卻仍舊劃過一絲暗色。“五十嵐初名,我本來很看好他的,他是個挺有意思的人才。”打開牆上的投影,矢川望著屏幕上顯示出來的初名的資料,語氣有些詭異。“可惜拿捏住了他的弱點,卻沒用好,偷雞不成蝕把米,反倒把他推到了‘r’那邊。”


    “r”同“鬼骷髏”一樣,是個地下球手組織的代名詞。但同“鬼骷髏”龐大的體統和人數眾多的組織成員不同,“r”的存在更加隱秘,湧現過的成員極為稀少,但每個確切屬於“r”的組織球手在賽榜上的成績都足以讓前去挑釁的人望而卻步。


    而且,眾所周知,這個新興的精英組織和“鬼骷髏”很不對付,時不時的,就會有“r”的成員與“鬼骷髏”對上死決的新聞小範圍地流傳開。


    如果說“鬼骷髏”是統治著地下網壇的龐然大物,那麽近些年才聲名鵲起的“r”就是刺入這尊巨獸軀體的一柄尖刀————鮮活,無畏,蓬勃地在成長。


    “他的弱點?那個一心愛慕他的小姑娘嗎?呀……真感人。”薩麥爾翹起唇角,意味不明地喟歎出聲,將矢川遊離了一刹那的心神拉迴來。“相依為命的兄妹情,不離不棄的癡情人啊……嘖嘖……”沒有管薩麥爾戲謔的嘲諷,矢川接著調出的正是山澤以及……越前和櫻乃的資料片。


    “從五十嵐不惜砸下重金將這三個人的歸屬權都納入了‘r’的名下這一舉動看……”“我們可以肯定,他們這次參與球會的主要目的就是為了在明年的賽季開始之前,搶先將這無主的三個人納入他們的保護範圍。”看著屏幕再次閃動,更多的他們熟悉或是不甚熟悉的資料片閃現了出來,矢川慵懶的聲線透露著一絲詭異的興味。


    “這幾年‘r’的活動比起之前安靜了不少,但上麵明確表示出了一絲不安。”關掉投影,矢川別有意味的目光落在了那頭耀眼的金發上。“很多時候,安靜的蟄伏都意味著難以預料的暴動將至。”聽見這話,不知想起了什麽,一直在插科打諢的薩麥爾突然沉默了下來,垂下的眼睫遮住了所有心緒。


    “雖然尚不清楚為什麽‘r’會把這三個人暴露出來,但小公主在,我本就會多關注一些。”“至於你,明年的計劃對我們來說不容有失,我想你也不會願意看到自己多年的努力功虧一簣。”矢川的視線仍停留在沉默下來的薩麥爾身上,慵懶的聲線裏隱隱有一絲不容反駁的壓迫。“這邊我和木淺會負責,你暫時迴美國去。那邊好像出了點問題,你去和莉莉婭配合。”


    頓了頓,矢川緩和了一下語氣,像是安撫道。“日美友誼賽很快就會開始,我們會在美國會合。”“這次白的出現算我安排不當,毀了讓你和小公主對決的約定,到時候我再補償你。”


    “好。”出乎矢川的意料,本以為會把他的話當耳旁風的薩麥爾隻沉默了幾秒就抬起頭應了下來。他看著踹開門走了出去的那道背影,眯起了眼。


    走出了房間,薩麥爾隨意地靠在過道的牆上怔愣了半晌,才慢吞吞地從口袋裏掏出了那團已經被他揉得不成樣子的白紙。他慢慢展開,看到那幾行他很熟悉……卻已經很久沒有看過的字跡。


    被太過用力地揉過,字跡已經有些模糊,卻一筆一劃都清楚地刻在了他的心上。——“讓你變強。”——“承人一諾,我要給你一個機遇。”深吸一口氣,薩麥爾仰頭閉上眼,心頭卻有止不住的火在燎燒……“蟄伏就意味著暴動啊……”他咬著那幾個字慢慢吐出來,重新睜開的眼裏滿滿都是冷漠。確實,每次都是那麽出人意料。他倒要看看,這次又是怎樣的感人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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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定個小目標,比如1秒記住:書客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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