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天微微一怔,眼底的期望瞬間變得絕望,雙方之間忽然變得安靜,樹葉飄動的聲音在空氣中細細沙沙地傳出。


    這樣的安靜忽然讓人感到尷尬,洛西鳳頓時越發愧疚,一個男人為了另一個女人苦苦等了一萬年,卻因為她的一己之私,讓他們從此無法見麵。


    如此保持了良久,妖天方開了口,他極力保持著表麵的鎮定,作為曾經的五族靈帝,作為一個強者,他習慣『性』地將自己的情緒深藏,隻是這一次,男人的痛苦與絕望卻是久久難以平複,他的眸子甚至在瞬間泛起了紅,若非因強者的尊嚴,也許眼角的那縷憂傷會瞬間劃開。這一刻,他的內心近乎崩潰。


    一萬年的信念啊,一萬年久久支撐,難道……得來的就是這樣的結果。


    他的眸子逐漸轉冷,看向女人麵孔的瞬間,一股憤怒在心底油然而生。


    麵容柔和的男子在一瞬間被殺意籠罩,眸子凜冽,他冷冷瞧向洛西鳳,臉上浮現一抹猙獰:“我若現在殺了你,是否還能瞧見她的魂魄,還能見她最後一麵?”


    此話一出,一旁的沈無葉和葉繁在同一時刻變得敏銳,一臉防備地看向妖天。


    葉繁和沈無葉幾乎是在同一時刻伸手扯住了一旁的洛西鳳,並習慣『性』地將其推至身後。


    “不離兄,有話好好說就是,何苦非要見血?”沈無葉默默瞄了一眼秦不離手中的另一把龍角刀,那龍角刀泛著濃重的紫光。


    通常一個人的殺氣越重,使用武器所散發出的光芒便越是濃重,沈無葉幾乎很少能見到一個人會有如此重的殺氣,若非深仇大恨,武器散發出的光芒都是十分微弱,甚至近乎透明。


    三人瞧著那濃厚的紫光,不由自主地倒抽了一口冷氣,一代靈帝想要殺他們還不是分分鍾的事,何況還是如此重的殺氣。


    洛西鳳額頭布滿細汗,此刻她隻覺得心中一陣恐懼,即便身前有葉繁和沈無葉擋著,她還是無法減緩心底深處的那種畏懼。


    再看前麵的沈無葉和葉繁,兩人的臉『色』也好不到哪去,皆如臨大敵,蓄勢待發。


    秦不離眯了眯眼,眼中閃爍著一抹不耐:“讓開,否則連你們一起殺!”龍角刀換了個方向,刀尖直指兩人身後的洛西鳳,鋒芒難掩。


    “秦不離,你想見孟夕,我可以幫你想別的辦法,但洛西鳳……我不允許你動她。”沈無葉眸帶淩厲,深邃的眸中閃爍著赴死般地決心。


    “沈無葉,我再說一次,給我讓開,不要以為你曾幫過我,我就會對你手下留情,我當年既可以為她弑父殺兄,可以為她殺遍世間生靈,今日同樣可以為她手刃恩人,我不在乎多殺你一人。”這個世上除了孟夕,早已沒人能夠阻止她做任何事,既然沒人管他,那他放任又如何?


    秦不離雙眸猩紅,刀刃上的紫光幾乎刺瞎眾人雙目,一陣陣陰冷的肅殺之感在空氣中傳播。


    忽地,隻見一道光影迅速在空氣中閃了過去,肉眼壓根未曾來得及分辨,一股強力迅速朝著沈無葉和葉繁鋪天蓋地地席卷而來。


    沈無葉一驚,手掌瞬間撐開一股力道,白『色』光圈猛然乍現,瞬間將三人籠罩其中。


    隻是這防護罩並未支撐多久,不過須臾,防護罩便消散的無影無蹤。


    緊接著,一股強大的能量波從妖天的體內震散開來,瞬間將擋在前麵的沈無葉和葉繁震飛了出去。


    身前兩道屏障瞬間破滅,洛西鳳立在原地,不動聲『色』,看著越發『逼』近的龍角刀,隻感到一股弑殺的陰冷之感迎麵襲來。


    她頓時全身緊繃,雙目緊閉,臉上卻還隱隱浮現著一抹緊張與畏懼。


    猛烈的勁風猶如刀刃一般快速撲打在洛西鳳的臉上,打的她的臉生疼,陰冷之感逐漸靠近,再靠近,直到將其吞噬。


    洛西鳳下意識地抿了抿唇,等待著預定的死亡,她沒想到,滿月之印沒能殺死她,孟府沒能殺死她,鬼族沒能殺死她,如今卻要死在一代靈帝妖天的手中,這個父親最初的主人。


    料想中的一擊未能落下,洛西鳳隻感到整個世界都是安靜的,安靜到她能聽見自己的心跳,“撲通撲通”每一下似乎都帶著對死亡的畏懼與不甘。


    洛西鳳沉沉喘著粗氣,猛地睜眼,卻隻見一把龍角刀直抵腦門。


    秦不離手持龍角刀,徑直指向洛西鳳,原本的弑殺的眸子中閃爍著複雜的情緒,憤怒、痛苦、無奈、不舍、思慕,一切一切在他的眼中一一閃過,久久糾纏,難以分明。


    洛西鳳怔了怔,眼前的龍角刀上的紫光不再。


    “咳咳咳……”兩旁傳來沈無葉吃力的咳嗽,嘴角悄然印上一絲血絲。


    “你……終究還是下不了手麽?”沈無葉蒼白著臉,扶著胸口從地上站了起來。


    秦不離輕輕吐了口氣,有些懊惱,同時有些無奈,他突然苦澀地大笑起來,目光落在洛西鳳的那張與孟夕一模一樣的臉上,腳步卻不自覺地後退了出去。


    “你不是她,可你的體內卻藏著她的影子……”他攤開雙手,久久注視,這雙沾滿至親鮮血的雙手,卻唯獨對她下不去手,隻因為那張相似至極的麵孔,那個他曾留戀到癡的麵容,如今瞧著,除了痛苦與折磨,便隻剩下最後的一絲念想,一絲懷念,一絲記憶中那段遙不可及的美好。


    秦不離深深吐了幾口氣,失控的情緒這才緩了過來,他閉了閉眼,厚沉的聲音恍然響起:“走吧,你們統統走吧,不要再讓我看見她了。”


    他拖著大刀,一步一步朝著靜謐的林子深處移動著,如夢初醒,好像是做了一萬年的夢,醒來的這一刻,他隻覺得自己失去了所有,一切的一切仿佛都不再重要,一切的一切都變得沒有意義。秦不離吐了口濁氣,醞釀已久的淚在轉身的瞬間恍然順著臉頰滑落了下來。


    朝朝暮暮,暮暮朝朝,在這沒有陽光的陰間路,他守了一萬年,孤寂焚心,隻因為他當年和鬼王達成交易。


    當年秦不離在龍化人的最後關頭出現了差錯,人魂無法造出,關鍵時刻,孟夕將體內的三魂七魄打散,將那最本源的一縷心魂注入了他的體內,他方得以存活,而孟夕的魂魄也因此魂飛魄散,無法得以聚集,更無法重生投胎。


    秦不離為了找迴孟夕失散的魂魄,曾與鬼王達成交易,對方願不惜一切代價替他找迴孟夕的三魂六魄,同時,他也須幫助冥界守一萬年的陰間路,當年的這處地方盤踞著冥界許多惡靈,他們靈術超群,就連鬼王手持散靈石也未能將其一一毀滅,為避免惡靈迴到陽間為禍世間,鬼族急需一個強大的修靈者對其進行鎮壓,而秦不離無非就是當時最好的人選。


    世間總說秦不離於一萬年前莫名失蹤,無所尋跡,實際上他這一萬年間始終寸步不離地守著這片地域,隻為了有朝一日能夠與孟夕相見。


    如今命運卻告訴他,這一萬年的等待終成空。


    為何……為何命運要如此作弄他,為何命運要對他如此殘忍?他這一生唯一追尋,一生唯一摯愛,一顆心心心念念隻想要守望的那個人,卻始終無法來到他的身邊,就連片刻的溫存也不曾有。是懲罰?是不公?還是她與他本不該相遇?


    錯……是誰的錯?錯在了哪?


    他的錯?孟夕的錯?


    人妖殊途……嗬嗬,一句人妖殊途,卻將兩個人的生命生生耗費。


    世間本無情,生者卻有情,有情苦終生,不如無情。


    三個人默默瞧著秦不離走遠,心底那股顫栗卻還未平複。


    洛西鳳輕吐了口氣,動了動步子,身子卻略顯搖晃。


    “沒事吧。”沈無葉不放心地問了一句。


    洛西鳳搖了搖頭,麵容依稀恍惚。


    三人未在原地多做停留,以免妖天一個想不通又殺迴來。


    三人走到陰間路盡頭,剛好是在淩晨,太陽還沒出來,道路隱現。


    三個人從瑤山上下來,已到了辰時,太陽剛出來。


    在冥界呆了那麽些日子,如今見到陽光,卻恍然有一種久違的親切,陽間人果然還是適合生活在陽光下的。


    洛西鳳抿了抿唇,忽然想起了雲都的師娘和小憂,心頭頓時滋生萬般惆悵。


    “但願師娘和小憂可以過得平安。”葉繁輕輕歎息,腦中浮現了小憂那張稚嫩可愛的小臉,這一生能夠給予他溫暖的人並不多,師父的教誨之恩,洛西鳳的生死之情,還有便是被他視為親人的小憂,這個善良單純的丫頭,猶如冬日的暖陽,讓人感動。


    “有青南鳶,她們祖孫倆不會有事的。”沈無葉慰藉了一句,抬步朝著更遠的方向走去。


    直到走到另一座山下,沈無葉方吹了一聲口哨,黑壓壓的群鷹很快飛了過來。


    三人跳上鷹群,飛向更遠的高空。


    “據我所知,其餘四族之中,隻有人族的地域上有通往神族的入口。”洛西鳳目光緩緩掃著下麵的白『色』雲層,雲卷雲舒,時而細密時而稀疏。


    “你們要闖神族?”葉繁還沒搞清楚狀況,現在聽著兩個人的對話,隻覺得這兩個人瘋了,剛從冥界出來,現在又要上神族送死,那是五族之中最為高等的種族。


    洛西鳳微微一頓,這才像是想起了什麽,轉眸看向他:“我知道你想說什麽,但此行我們勢在必得,你若不願跟隨,我自然不會勉強,現在迴去卻還來得及。”


    葉繁一愣,眉頭微擰:“我知道我從來阻止不了你的決定,在冥界我沒離開,現在我也同樣不會走。”


    洛西鳳眸光動了幾分,一直以來,葉繁生死相隨,可她一直沒能好好報答他,甚至幾次陷他於險境。她縱然有心迴報,又該拿什麽迴報?


    “先別說了,你們快看看下麵。”正在洛西鳳恍惚的時候,沈無葉忽然開口,語速稍快,比平時急促了一些。


    這邊兩人一聽沈無葉的說話,連忙低頭看向下方。


    此刻鷹群正飛行在一處靜謐的樹林之中,在一大片綠『色』的樹影之中,一團黑『色』陰影迅速移動,那陰影長長一團,前後足有五十幾米,粗有水桶一般,所到之處,樹木盡毀,綠『色』高木倒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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