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驍告訴餘雋逸:“我們看見餘曼筠神色慌張,沈易表情憤怒,與其說是沈易送餘曼筠離開,不如說是沈易在追打餘曼筠,她是狼狽逃走的。小舞在你女兒身上脖子裏發現有疤痕,我們有理由相信,當時沈易在實行家暴。”


    餘雋逸冷哼一聲:“那個畜牲死有餘辜。”


    駱驍點點頭,似乎表示認同,他繼續說道:“不過,最奇怪的地方並不是家暴,而是,沈易在盛怒的追趕過程中居然緊急扭了一下頭,追了幾步之後,他就悻悻地迴了別墅,所以,在他身後肯定發生了什麽。最合適的理解是,有人在後麵喊他或至少發出了響動,我這麽分析你同意嗎?”駱驍說道。


    餘雋逸淡淡一笑:“我不懂推理,不知道你說得對不對。”


    狡猾的人!花之舞忿忿地想,駱驍毫不氣餒繼續說道:“其實我也不知道我們想得對不對,但是,我們又在沈易家裏發現了一樣非常有趣的東西。”


    餘雋逸一挑眉:“哦?是什麽?”


    駱驍略略靠近他,輕輕說道:“您知道嗎?沈易雖然喜歡家暴,但是,他可是會生活會享受的人。你可能沒注意過,沈易隻穿novi的意大利進口手工皮鞋,但是,他的鞋櫃裏卻出現了一雙國產威力牌皮鞋。你說是不是很奇怪?”


    餘雋逸輕咳了一下,淡淡說道:“那有什麽,人總有改變口味的時候,也許他想試一試國產鞋呢?現在的國貨也挺好的,不輸給進口貨。”


    花之舞很自然地接口:“餘大師,你還挺愛國的呀!這麽說你喜歡穿國產鞋?是什麽品牌?威力嗎?”


    餘雋逸有點尷尬,他板起臉不說話。


    駱驍低下頭看看餘雋逸的腳:“餘大師不知道您穿多大碼的鞋?”


    他的腳微微地往後縮了一點:“怎麽?有什麽關係嗎?”


    駱驍仔細觀察了一下餘雋逸的鞋,看起來有點遺憾地說道:“是這樣的,沈易也許有可能真的會偶爾嚐試一下威力牌皮鞋,但是,我們萬分想不通的是,他一慣穿42.5碼的鞋,為什麽要買一雙43碼的鞋?他這樣走起來會不會不方便?”


    餘雋逸不說話,他選擇無視這樣的問題。


    駱驍也不惱:“餘大師你的腳也是43碼吧?”


    餘雋逸眼皮都沒抬:“很稀奇嗎?是普通的尺碼吧?”


    “碼數是挺平常的,不過,現在這雙鞋在季隊手裏,我想警方去化驗一下皮屑之類的,應該不難搞清楚,這雙鞋的主人是誰吧?”駱驍繼續問道。


    餘雋逸轉過頭,盯著駱驍,眼神有種輕蔑:“我是沈易的嶽父,就算你能證明這雙鞋是我的,又如何?”


    似乎什麽都打破不了他那種固執的輕蔑,花之舞很討厭他性格中那種輕視生命的感覺,她一拍桌子,站起來盯著餘雋逸說道:“你是沈易的嶽父?你不臉紅嗎?”


    餘雋逸皺眉看著她。


    她繼續說道:“沈易有暴力傾向,他配不上曼筠,那麽耿燁然呢?他當然也配不上曼筠了,對吧?是不是在你心裏,隻有你才配得上?如果他們倆還活著,至少,能帶給曼筠一些正常的生活。現在他們倆都不在了,留給曼筠一個克夫的壞名聲。不過,這還不是最糟糕的,最糟糕的是,她還要麵對你帶給她的絕望生活。”


    餘雋逸大驚失色,他用稍有些顫抖的聲音問道:“你知道了些什麽?”


    “不是重點是你做了些什麽嗎?嶽父大人。”花之舞想起那張神秘的激情照就有萬分瞧不起這位大師。


    “不是你想的那樣,你完全誤會了。”餘雋逸的輕蔑已經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慌張。


    駱驍拿出那張耿燁然藏在數字油畫背後的照片,他輕輕推到餘雋逸麵前,餘雋逸隻瞄了一眼,就好像看到什麽怪物一樣,馬上撲上來搶照片。


    怎麽可能讓他得逞?花之舞快他一步,右手一抄,那張照片已經從餘雋逸的鼻尖底下到她手裏,她得意地一笑,跟她搶?做夢!


    “難道你現在還要說是我們誤會了?”花之舞反過來輕蔑地看著他。


    餘雋逸趴在桌上,肩一聳一聳地,駱驍不說話,花之舞也隻能等著,於是審訊室裏沉默了五分鍾。


    突然,一位警員敲門進來,他走到季隊跟前,遞給他一份文件,季隊打開一看,神色大喜,趕緊把文件遞給駱驍。


    “我們也沒有你們想得那樣不堪。”餘雋逸的聲音裏難掩痛苦,他陷入迴憶,慢慢想起多年前的過往——


    蘇瑞雪拿著一張漂亮的邀請函,敲著餘雋逸的腦袋說:“逸逸,明天的“世●醒”油畫展覽你千萬別遲到哦!”


    餘雋逸一邊拿著畫筆,一邊說道:“瑞雪姐,你放心啦。”他和蘇瑞雪是鄰居,那麽巧兩家的父親都是美術老師,他們從小一起學畫畫,感情很好。


    “世●醒”世界油畫展的潞城站,蘇瑞雪的爸爸拿到兩張票,就便宜了他們倆個。兩人都對這個展覽非常感興趣,尤其是蘇瑞雪,因為據說油畫大師葉瑾凡也會來。她也是畫油畫的,一向都把葉瑾凡當成是自己的目標。


    第二天早上,蘇瑞雪居然起晚了,可能是因為昨晚太興奮,她一直睡不著,後來就迷糊了,她一口氣跑到地鐵站,餘雋逸已經手拿一個早餐紙袋站在那裏了。


    “哎呀,逸逸還是你細心,知道我還沒吃早飯。”蘇瑞雪朝他笑笑,感激地接過袋子。


    餘雋逸也很無耐,蘇瑞雪雖然比他大一點,可是,很多時候都是迷迷糊糊的,反過來還得他照顧她。


    兩人衝到潞城美術館的時候,人群已經在排隊入場了,蘇瑞雪拉著餘雋逸往裏擠,餘雋逸慢吞吞地說道:“瑞雪姐,展覽會要一周的,我們為什麽這麽急?”


    蘇瑞雪一邊擠一邊拿出紙袋裏的飯團咬了一口:“傻子,你不懂。我爸說第一天的上午館長邀請了所有參與展出的畫家大師到現場,那葉瑾凡老師肯定也會來啊。”


    餘雋逸看看她,不知道她到底是來看畫的還是看人的,不過,他其實挺想提醒她,葉瑾凡這樣的大師哪是那麽好見的,估計最後他們還是得失望而歸。


    蘇瑞雪的飯團還有一大半沒有啃完,餘雋逸說道:“瑞雪姐,我先去那個廳看看,你吃完再進來吧。”


    蘇瑞雪點點頭,開始專心致至啃飯團,因為她站的地方是過道,所以,人來人往的,一輛手推車經過她身旁的時候,碰到了她的手臂,她一驚飯團就這樣飛出去了。


    “哎呀——”蘇瑞雪捂住嘴,一方麵她是心疼飯團,另一方麵那個飯團不偏不倚正好打中了手推車上的畫。


    推車的職員也嚇壞了,一個保安衝上來,對著他怒吼道:“怎麽幹事的?這上麵都是要展出的作品,你賠得起嗎?”


    那位職員嚇得蹲在地上撿飯團,蘇瑞雪呆呆地站在那兒看著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兇神惡煞的保安一把推開她。


    她本來運動神經就差,這麽一推,前腳絆後腳,直挺挺向後倒去。


    蘇瑞雪以為自己會很糗地跌坐在地上,結果,一股清新淡雅的味道包住了她,她一迴頭,是一個穿白襯衣的男人,英俊儒雅的臉離她很近,近到她都能看到他長長的睫毛,男人也能長這麽長的睫毛?


    “小姐,你不要緊吧?”男人溫柔地問道。


    蘇瑞雪這才發現,是他接住了自己,關鍵是她還很無賴地靠在人家身上,一點沒有起來的意思。


    她的臉一下就紅了,掙紮著就想站起來,雙腳亂蹬的結果就是,她又往下滑倒了一點,男人隻好更用力地抱住她。


    另外一個穿西服的男人馬上跑了過來,幫著把蘇瑞雪扶起來,並且很殷勤地問剛剛那個白襯衣的男人:“葉老師,您沒事吧?”


    葉老師?難道是,難道是,蘇瑞雪不知道今天是不是自己幸運日,她小心翼翼地問道:“葉瑾凡老師?”


    白襯衣男人好像並沒有聽到她的問話,他看著手推車員工哭哭啼啼地說:“完了,完了,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


    保安看著被飯團弄髒的畫:“真的毀了,你這個蠢貨、白癡,把你賣了也不值這幅畫,你和那個女人都要賠!”他用手指了一下蘇瑞雪。


    葉瑾凡皺著眉,上前看了一下說道:“好了,沒事,是我的《夢魘》。”他迴頭對那個穿西裝的男人說道:“andrew,你處理一下,把《夢魘》拿迴去清理一下。”


    “好的。”叫andrew的男人把那幅畫從手推車裏拿出來。


    葉瑾凡迴頭看看蘇瑞雪:“你也沒事吧?”


    蘇瑞雪看著那張被弄髒的《夢魘》,滿心愧疚,她都不敢抬頭看葉瑾凡,隻小聲說道:“沒事。”


    等她再次抬頭的時候,他們已經走了。等餘雋逸來找她的時候,她還站在那兒發呆。


    “瑞雪姐,你看到葉老師了嗎?”餘雋逸問道。


    “他走了。”她微微歎口氣。


    如果自此之後,再不相見,可能之後都是喜劇,但是,世事往往不是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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