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袁崇煥一巡視遼東防禦之名,乘船抵達雙島,毛文龍自然恭迎。


    初次巡視東江的袁崇煥,先是在毛文龍的陪同下乘船巡查了東江諸島的軍備情況,後又在雙島舉行了盛大的閱兵儀式。


    為了收買人心,袁崇煥對東江將士發表了一番動人心魄的演說,並當場宣布,每人發四兩銀子的軍餉。


    這一番表演下來,袁督師的形象自然高大了許多,甚至毛文龍都覺得,臨高的提醒是不是在聳人聽聞。


    於是,今天聽到吳剛又開始了老生常談,不僅啞然失笑。


    聽說袁崇煥此時就在東江,吳剛也有些後怕,但好在毛文龍還活生生的站在這裏,暗道一切還有轉圜的餘地。


    對於毛文龍所說的袁督師的態度,吳剛自然對臨出發前李飛的交代深信不疑,袁督師啥的肯定沒憋好屁。


    臨行前,李飛對各種可能出現的情況進行了預測,其中就有袁崇煥收買人心,趁毛文龍放鬆警惕的檔口誘殺之的應對預案。


    此時,經過毛文龍對袁崇煥一係列動作的描述,吳剛覺得李團長的猜測是正確的,說不定袁崇煥明天就會借機把毛文龍幹掉。


    見毛文龍對袁崇煥好感倍增,且袁崇煥已然上島,周圍未必沒有袁崇煥的眼線。


    吳剛當下也不敢再和毛文龍過多廢話,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煩,當即不再勸說,暗中開始執行提前訂好的預案。


    吳剛先交接了貨物,並以臨高急需皮貨,請東江多多籌備的緣由,借口在東江逗留幾日。


    毛文龍對此自然應允,而且為了方便吳剛等人收貨便利,還答應他們可以在東江諸島自由行動。


    吳剛得到了想要的結果,便不再和毛文龍過多寒暄,草草應付一二,便借口身體不適去了臨高的貿易代表處。


    時間緊迫,為了更好的應對很可能爆發的突發事件,吳剛和特戰隊員們還有大量的工作要準備。


    經過臨高常駐貿易代表兼情報員老郝的介紹,吳剛對於袁崇煥的行動有了更深層次的了解。


    在得知袁崇煥此行帶了五百精銳兵士,並控製了雙島之後,再結合其收買人心的舉動,吳剛更堅定了自己的想法。


    袁崇煥此行,勢必會誅殺毛文龍。


    而稍後郝掌櫃在雙島的一個眼線傳來的消息,更加讓吳剛確定了自己的想法。


    今晚,袁崇煥要在雙島宴請毛文龍。


    得知這個消息後,吳剛便立刻行動起來,趕緊前往毛文龍的總兵衙門,勸說其不要赴宴。


    可誰知,毛文龍已經答應了袁崇煥。


    而且有了之前的接觸,毛文龍此時推辭赴宴已是不可能,而且極易激怒袁崇煥,導致公開翻臉。


    要是袁崇煥腦子一抽,公開抓捕毛文龍,勢必會引起東江官兵的強烈反抗,到時候場麵必定非常難堪,沒準會鬧到難以收場的地步。


    吳剛稍一思索,便定下了計策,隨後便吩咐了下去。


    待夜幕降臨,毛文龍乘船登上雙島,袁崇煥盛情款待,一時間賓主皆宜。


    酒足飯飽之後,手下將士奉上茶盞,隨後屏退左右,兩人開始密談。


    此時,毛文龍見袁崇煥一臉凝重,知道細肉要來,關於東江去留之事,雙方已經多次在信中溝通,此時密談,必定要涉及此事。


    當然,袁崇煥依舊主張撤銷東江鎮,將東江將士移鎮上岸,而毛文龍肯定不願放棄東江,轉而去袁崇煥手下當個總兵,另外大部東江將士也不願上岸去仰遼東集團鼻息過活。


    此次密談可謂是矛盾重重。


    “督師,東江雖居海外,但處東擄後方,溝通朝鮮,牽製東擄,乃朝廷平擄一重要砝碼,還望督師稟明聖上,為朝廷計,為將士計,留東江一鎮,我東江將士必不負朝廷所托,唯督師馬首是瞻,誓死殺擄。”


    毛文龍性直豪爽,見氣氛有些凝重,張口就率先表態。


    沒辦法,袁崇煥此時聖眷正濃,饒是毛文龍不忿其所作所為,但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伏小做低的姿態一點也不能少。


    “振南兄,愚弟若沒記錯的話,兄之桑梓杭州錢塘乃是富庶宜居之地,東江苦寒,還是江南好啊。”毛文龍字振南,浙江杭州錢塘縣人士。


    麵對毛文龍的直率,袁崇煥頗有些不以為意,雖然沒有正麵迴答他的請求,但言語之間將自己的態度已表露無遺,‘東江苦寒,毛帥還是早點退休,迴老家享福吧。’


    毛文龍雖然是底層士兵出身,但袁崇煥的言外之意還是聽明白了。


    見袁崇煥全然不顧自己的姿態,如此咄咄逼人,毛文龍的耿直性格又上來了。


    “愚兄亦然,然東擄未滅,何顏歸梓。”


    “振南兄多慮了,東擄之事自有後人。”


    毛文龍聞言,火氣蹭的就冒了上來,但仍壓住火氣,想再探探袁崇煥的底。


    “東江何人能代吾?”


    麵對毛文龍的反問,袁崇煥沉默了,因為他想的不是讓東江將士替代毛文龍,而是屬意遼東集團指派一總兵前來領東江總務。


    “愚弟此次前來,乃是勞軍,東江將士每人四兩白銀,敢問兄長,東江需犒賞幾何啊?”


    麵對不願交出權力的毛文龍,袁崇煥以勞軍之名,開始探聽東江的底細。


    毛文龍自然知道袁崇煥的意思,於是就隱瞞了東江的實力,但卻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謝督師掛懷,東江三千將士,白銀萬兩即可,如若不足,本兵定會向朝廷乞餉。”


    毛文龍的意思很明白了,你袁崇煥給不給餉銀無所謂,反正以後自己會親自向朝廷要餉,正好不用被你扒皮了。


    袁崇煥聞言,也徹底明白了毛文龍的意思。


    ‘讓你交出兵權迴家養老,你不願意,問問你有多少兵士,你又不說,更為可氣的是還反過來將我一軍,說自己親自向朝廷要餉銀。’


    ‘你這不是藩鎮割據是什麽?到底你是督師還是我是督師?朝廷法度你已全然不顧,那就休怪本督請出尚方寶劍了。’


    袁崇煥暗暗想著,憤而將手中茶盞摔落地下,隨後就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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