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三人都早早的起床,周曼如也換了一件男裝,三人均扮成士子模樣。


    草草吃過早飯,三人按照客棧掌櫃的指引,來到一家車馬行,經過一番討價還價,最後花一兩五錢雇了一輛帶棚子的馬車。


    盡管價格較貴,但好處在於,馬車的車把式常年跑宣府,對這一路頗為熟悉,可以為李飛等人路上提供方便。


    三人雇的馬車,車身長一丈有餘,車廂長約兩步、寬約一步,三人上去後還算寬敞,車夫做車廂前麵,乘客私密性有保障,是這個時代富貴人家出行的標配。


    “這相當於勞斯萊斯了吧。”劉希森看著木質雕花的車廂,以及實木長條板凳,打趣的說道。


    “別扯了,還勞斯萊斯呢,你見過沒有減震的勞斯萊斯。”李飛正被顛得難受,一句話頂了過去。


    這個時代的道路條件隻能用慘不忍睹來形容,再加上木質車輪,以及沒有減震裝置,坐在馬車裏也不是一件輕鬆的事情。


    “那我們也坐馬車,你要是不閑累,可以下去走著。”周曼如看著李飛,揶揄道。


    李飛看了倆人一臉享受的樣子不想說話,將自己的包袱墊在屁股底下,稍微能舒服點,又拿出隨身帶的鹵雞爪等物,吧唧吧唧的吃了起來。


    三人出城一個多時辰,已接近中午時分,正是人困馬乏之時,忽然聽見外麵一陣喧嘩,馬車也越走越慢。


    李飛忙從車窗外望去,頓時被車外的景象驚的說不出話來,劉希森和周曼如也撩起車簾往外看,三人頓時一陣靜默,呆呆的看著眼前的流民大軍。


    盡管三人現在對外自詡為遼東來的流民,但是看了眼前的場景,才知道什麽叫真正的流民。


    衣不蔽體、瘦骨嶙峋、眼神呆滯,就像末日僵屍裏的場景一樣,一群流民沿官道往京畿方向而去,隊伍裏多是青壯男女,顯見老人和小孩。


    正在三人注視著流民隊伍的時候,隊伍末尾忽然發生一陣喧鬧,一會兒功夫就聚集起數十人,圍成一圈。


    李飛三人鑽出馬車,站在車轅上看,隻見幾個青壯男子將幾個走不動路的半大小孩圍在中間,一個老者護在小孩前麵,大聲的訓斥著前麵幾個男子。


    “你們這是畜生的行為,虎毒還不食子呢,你們連畜生也不如。”老者顫抖的聲音道。


    “他幾個也是活不成了,眼看著就要死了,倒不如死後積點陰德,讓我們能撐下去。”幾個男子麵不改色的大聲嚷嚷。


    “咱們從遼東這一路過來,多少人死後連個屍骨都沒了,你們吃人也不怕遭報應,今天你們還想打這幾個娃娃的主意,除非我死了。”老者仍不退讓。


    “酸子,我也不想的,人不為己、天誅地滅,誰他媽願意餓死啊,你要怪就怪遼東韃子吧。”


    說完,其中一個男子就揮拳向老者打去,盡管男子也是骨瘦如柴,但相對老者還是略有力氣,一拳就將老者打倒在地。


    地上的幾個半大孩子見狀更是驚恐萬分,其中一個更為弱小的孩子似乎已經倒地不起了,不知道是餓暈了還是已經死了。


    幾個男子看了,麵露喜色的就準備去搶奪那個倒地不起的孩子。


    老者見狀,掙紮著又站了起來,踉踉蹌蹌的去阻止這幾個男子。


    但他哪是這幾個人的對手,拳打腳踢之下,老者已是站不起來了,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幾人抓起地上那個孩子,嘴裏仍然大喊著:“畜生!畜生!”


    周圍流民卻是眼神木然的看著這一切發生,甚至有人眼中還有竊喜之色,希望過會兒能分得一杯羹。


    馬車上三人剛才一直震驚的看著這一切,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沒想到曆史書上草草一筆“大饑,人相食”,竟然是這樣的人間慘劇。


    愣愣的看了半珦,直到幾個男子要拖著那個倒地不起的孩子走,三人才緩過神來。


    “住手。”劉希森大喝一聲,說完就跳下馬車,往前邊人群跑去。


    李飛見劉希森向前衝去,心道不妙,忙吩咐周曼如迴車廂裏,並讓車把式看好馬車,然後從包袱裏抽出警棍,摸了摸別在腰間的手槍,也跟著衝了過去。


    兩人一前一後衝到人群中間,隻見四個男子正準備抬著那個倒地不起的孩子離去,地上一個老者和剩下的兩個孩子在無聲的哭泣。


    “放下這個孩子。”


    劉希森幾步上前攔住那幾個男子。


    那四個男子聞聲一愣,上下打量著麵前的劉希森。


    劉希森身高體型在這個時代還算壯碩,怒目圓睜之下還頗有氣勢,四人頓時有些氣衰,但又見劉希森儒生打扮,頓時哄笑起來。


    “又是一個酸子。”其中一個男子說道。


    這個時代的書生基本代表著手無縛雞之力,又隻有一個人,四人也就不懼,毫不理會,仍然抬著那個孩子要走。


    “慢著。”


    四人驚訝的迴頭,卻見李飛正拿著一根黑色的短棍,一臉邪笑的看著四人。


    “放下這個孩子,你們自己走。”李飛不緊不慢的道。


    四人見李飛也是一身儒生打扮,心道又來了一個酸子。還拿了根破棍子冒充英雄好漢,頓時又笑了起來。


    “哥幾個,今天這頓飯看來吃不利索了,也罷,待解決了這兩個酸子,咱們再好好享受大餐。”剛才揮拳打老者的那個男子笑道。


    四人放下那個孩子,兩兩一組,分別朝著李飛和劉希森揮拳而來。


    李飛當然不懼,無論是在部隊還是在警隊,李飛的格鬥技能都是優秀,平常一人對付兩三個混混根本不在話下,更別論這幾個朝不保夕、營養不良的流民了。


    李飛低頭躲過其中一人拳頭,又伸手握住另一個人揮來的手臂,彎腰一帶,順勢將那個男子背摔在地,隨後一腳踹向該男子側腰部位,男子立時倒地不起。


    另一個男子眼見同伴三兩下就被李飛製服,大叫著又衝了上來,抬腿就向李飛腦袋踢去。


    李飛心中暗笑,低下身子,躲過男子這一腳,接著一個掃堂腿將男子掀翻在地,順手抄過警棍就向男子頭上一頓猛砸。


    就在李飛這邊痛打落水狗的時候,劉希森那裏卻形勢不妙。


    劉希森其實身體不弱,單獨一對一的話完全不在話下,一通王八拳下去,對方也是招架不住,但是同時對付兩個人,缺乏格鬥技巧的弊端就顯現出來了。


    就在劉希森跟其中一個男子纏鬥的時候,背後那個領頭的男子卻悄然摸出一把菜刀,揮刀就要向劉希森脖子上砍去,前麵的劉希森卻渾然不知。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砰”的一聲巨響,拿刀男子頭上一個血洞正噴薄出一片紅白之物,立時氣絕身亡,臨死還握著那把菜刀。


    圍觀的眾人此時都呆住了,疑是遭了天雷,卻是李飛將其一槍爆頭。


    “想活命的,就趕緊滾。”李飛收起手槍,對著地上躺著的幾個男子和圍觀的流民怒道。


    幾個男子連滾帶爬的向遠處跑去,圍觀的流民也立時散去,仍然沿著京畿方向而去。


    劉希森看了看地上死去的那個男子血肉模糊的腦袋,心有餘悸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來不及跟李飛道謝,就衝到一邊吐了起來。


    李飛見劉希森的窘態,也隻是笑笑。


    這時,周曼如領著車把式也趕了過來,看見眼前的場景,也是驚訝不已。


    但周曼如作為一個醫學生,好歹比劉希森強點,並沒有多麽震驚,徑直走到那個倒地不起的孩子麵前,伸手摸了摸鼻息,發現還有氣息,忙吩咐李飛和車把式將其抬到車上。


    周曼如又拿水泡了一點幹糧,掰開孩子的嘴巴,一點一點的喂了下去,一會兒功夫,那孩子就醒了。


    就在周曼如忙著救人的時候,劉希森也吐完了,倆人又從車裏拿出幹糧給那兩個孩子和那位老者。


    眾人都是吃的狼吞虎咽,再向兩人要幹糧時,卻被周曼如阻止了,餓太久的人不適宜吃太飽,否則會造成胃出血。


    吃了一些幹糧喝了一些水後,老者和兩個半大孩子都恢複了些力氣。


    兩個孩子不住的跪下向李飛二人磕頭,老者也是頻頻作揖,求李飛等人收留他們,看的周曼如和劉希森不住的掉眼淚。


    而李飛三人卻因為是否收留這四個流民的問題產生了分歧。


    周曼如和劉希森自然是主張收留他們,反正他們有錢,供這幾個人的吃飯不成問題。


    李飛也想收留他們幾個,但卻有所顧慮,倒不是因為錢的問題,而是身份難以解決,人多怕被官府盯上。


    最後情感占據了理智,三人一致同意收留這幾個流民。


    聽到李飛三人決定收留自己,老者帶著這幾個孩子又是一番跪拜作揖,痛哭流涕,看的三人唏噓不已,忙扶起眾人。


    眾人隨後又草草刨了一個坑,將那被爆頭的男子給埋了。


    由於老者和三個孩子身體太過虛弱,李飛就讓他四人和周曼如一起坐車,自己和劉希森走在車後。


    一切收拾停當,眼見已過午後,眾人也就不敢再歇息,忙趕著馬車往懷來城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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