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鵬點點頭:“跑丟了,老師也沒去找。”


    “哦,”淩俐心口的一口悶氣,有那麽一點消散的痕跡。


    米粒和古麗還在,隻是不知道在哪裏流浪而已。這個信息,也算是她這些天來,得到的唯一的好消息。


    陸鵬停了一會兒,繼續告訴她後來的事:“老師和你在一起的時候,在累再苦的日子,眼裏也是帶著笑的。可你走了後,老師一天比一天沉默。我看得出來,他隻是因為愧疚和責任,才選了桃杏而已。我有一天借著喝酒勸過老師迴去找你,他說了一句話,當時,就讓我有不好的預感。”


    淩俐心頭一緊,連忙追問:“什麽話?”


    陸鵬有些猶豫地說:“老師說,該走的始終會走,該留的,也留不下,塵歸塵土歸土,惡鬼,就該走惡鬼道。”


    聽到惡鬼這兩個字,淩俐眼皮一跳,接著腦子裏一團亂麻,忍住不地一直揣摩這話的含義。


    而陸鵬也說了自己的推斷:“如果說,杏兒真是自殺,那可能……”


    他咬了咬唇,終於還是艱難地說出口:“可能是老師放任的結果。”


    從阜南大學地鐵站上車,淩俐一直恍恍惚惚的。等迴過神來,她卻發覺自己失魂落魄之下,竟然走迴了熟悉的道路。


    她站在曾經住了一年的小區門口,抬頭望著桃杏墜樓身亡的最高一層,心神恍惚。


    案發的時候,那青翠芬芳的花園裏,究竟發生了什麽事,以至於讓南之易不肯說一丁點有效的信息,也讓桃杏的死,更加撲朔迷離起來。


    她握緊了手心,收斂起快要滑出眼眶的淚意,決定還是先迴去再說。


    然而身後忽然響起誰的聲音:“小淩?”


    十七樓,閔醫生的家。


    淩俐看著陽台上有些熟悉的一盆草,還有些恍惚。


    那不就是她買錯了的貓薄荷,被南之易用一盆薄荷換走送給閔醫生的嗎?


    閔醫生給她倒了茶,看到她視線的方向,笑了笑:“小南送我的,聽說是你買的,謝謝啊。”


    淩俐忙搖了搖頭,收迴了視線,心裏琢磨著應該從哪裏問起。


    這位曾經給淩俐治療過高燒的醫生,四十歲,離異沒有子女,現在還是單身,養了三隻貓。


    作為樓上樓下的鄰居,淩俐也和他打過幾次交道,不過交情隻限於點頭之交而已。


    閔醫生對淩俐的印象不錯,隻是對她和南之易分手的內幕,並不是那麽了解。


    說起淩俐搬走以後的事,閔醫生迴憶道:“我經常都是夜班,不太知道樓上的情況。以前看到你和小南出雙入對,還隱約聽說你們要結婚了,結果忽然一天樓上又換成了那個跳樓的女孩子。”


    “跳樓?”淩俐馬上抓住關鍵的,“您認為,死者也是自殺?”


    閔醫生有一絲的猶豫,之後帶著不確定的語氣:“那女孩子我在電梯裏見過兩次,神色恍恍惚惚的,跟她打招唿也沒有反應,總之不是太正常的模樣。如果說因為抑鬱跳樓的話,其實也是有征兆的。還有,就這些年和小南作為鄰居的經曆,我不相信他會殺人。”


    淩俐小心翼翼地問:“那您能不能上庭做個證?就說您剛才說的話就行了。”


    閔醫生毫不猶豫地點頭:“義不容辭。”


    從樓裏出來,淩俐心情稍微輕鬆了些。


    她的調查總算不是毫無收獲了,從閔醫生這裏終於還是得到一點有用的信息。


    總之,和南之易認識的人,都不相信他會殺人,就算不是直接的反駁證據,也能起到一些作用的。


    這樣看來,這官司也不是毫無打頭的,至少說她能夠通過各種辦法能讓法官考慮從輕。


    比如,初犯、良好的品德、


    心裏想著案子,淩俐在過馬路的時候沒有注意紅綠燈,擋住了對麵車右轉專用道。


    聽到車輛緊急刹車的聲音,她倏然迴過神。


    “對不起對不起。”她連忙向車主道歉,卻不料那高大的越野車窗戶搖下,露出一張清俊的臉。


    “田老師?”淩俐愣住。


    田正言神色冷峻,衝她點了點頭,說:“淩俐,又見麵了。”


    毫無疑問,田正言是為了南之易迴來的。


    王百萬被他纏上身,碰的頭破血流之後,主動告饒去了國外,專接國際衝突法的案子。


    田正言也沒心思痛打落水狗了,幹脆跑去日本,以訪問學者的身份找了個大學掛著,一心一意當著老婆奴。


    南之易出事,他自然是第一時間知道。之所以沒有第一時間迴來,全是因為兒子雙雙生病住院,解晚露又忙著畢業答辯,實在沒辦法。


    那頭剛剛能放下,他就立刻趕迴來了。


    在迴家之前,他已經去過一趟法院,從南之君那裏了解到了案情。


    田正言沒時間和她寒暄,直言不諱地問起他們當初為什麽會分手。


    淩俐知道田正言隻是從解決案子的角度出發,忍著心頭的一絲壓抑,說了整個過程。


    田正言聽完,揉了揉眉心,歎著氣:“對不起淩俐,我實在想不到陸冬生的影響直到現在還沒消弭,當初起了要撮合你們的心,也是我的錯誤。這件事以後,我會盡量地補償你。”


    淩俐錯愕地搖搖頭:“這是什麽話?”


    田正言抿了抿唇角,鄭重其事地說:“你是個好姑娘,南之易錯過你,是他的遺憾。”


    淩俐不知道該迴答什麽,田正言已經轉入正題:“好了,我們現在來研究一下,怎麽再一次,把這個傻蛋拯救出來。”


    然而,畢竟術業有專攻,民商法大牛來看刑事領域的東西,未必就能比一個律所的實習生能幹。


    淩俐看著田正言因為腦袋裏的刑法和刑事訴訟法已然跟不上修正案出台的速度,一次次被司法解釋弄得焦頭爛額的時候,即使知道不是放鬆時候,但也忍不住好笑起來。


    他罕見地露出挫敗的表情,拿出手機撥了個號碼出去,聲音是無奈:“小甲,你說對了,我真不是搞刑事的材料。”


    兩天後,淩俐看著眼前眼前這個完全沒見過、卻又總覺得似乎應該很熟悉女人,猶豫著該怎麽打招唿。


    女人已經大大方方朝她伸過手:“小粉妹,你好。”


    個子和她差不多高,皮膚白到透亮,一頭黑黝黝的短發,身材豐滿凹凸有致,卻長了一張娃娃臉。


    那肉嘟嘟的雙頰,看起來手感就很好。


    這是田正言的老婆解晚露,曾經雒都中院知識產權庭的庭長,兩年多前去了島國讀博士,專業是國際經濟法。


    至於田正言叫她迴來的原因無他——在跟著當年還是副院長的南之君在民事審判條線摸爬滾打之前,解晚露是刑庭的人。


    不僅在刑庭幹了三年當了法官,人家研究生時候也是讀的刑法,後來硬生生被南之君和田正言這師兄弟二人掰彎了弄到民庭去,聽說最開始的時候連融資租賃合同都看不懂,說起來也是一把血淚。


    解晚露以法官的角度,分析完他們現在能夠得到的所有證據以後,麵色凝重。


    她給出了自己的判斷:“最有可能是無期,客觀證據太實在,沒有口供也能定案了。”


    淩俐的心沉了沉,還是抱著最後一絲希望:“沒有其他法子了嗎?”


    解晚露歎氣搖頭:“他在現場,死者墜樓後兩小時也不報警,直到警察破門而入現場抓獲。而現勘和屍檢的結果,也對他不利,而且也不隻一個人知道他們不合了。”


    三個人一晚上的時間,基本毫無所獲。


    淩俐找不到思路,解晚露也無處下手。她揉著額角,忽然趴過來,按住淩俐的肩,問:“我聽說,你們一晚上就鬧翻了?那個桃杏這樣有本事?到底怎麽迴事?”


    淩俐無奈,知道自己又要說一遍和南之易的分手過程。


    她說了桃杏的挑撥,說了錄像的風波,說了陸冬生,最後總結:“一提起陸冬生,他就成了另外一個人,我沒辦法視而不見。我想,與其說是桃杏從中作梗,不如說,是他從來沒放下過他的陸老師,我實在爭不過一個死人。”


    解晚露沉默下來。從她的表情來看,她顯然是知道陸冬生存在的。


    “當初我師父和我家老田,一心一意要撮合你們,我其實是最反對的人,後來你們真好上了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我還以為他為了你改變,結果……”


    她說到這裏,無奈地笑了笑,之後拍了拍淩俐的肩,聲音帶著安慰:“小粉妹,委屈你了,等救了他出來,我狠狠地揍他一頓給你出氣,可好?”


    淩俐點了點頭,注意力又一次迴到案件上。即使現在一點把握都沒有,可解晚露話裏話外,還是篤定南之易會無罪。


    然而淩俐,卻沒底氣和她一樣樂觀。


    沒有找到能夠證明南之易無罪的證人,這其實是淩俐預料中的事。


    但是現在沒有目擊證人,現場被破壞,沒有客觀證據能夠證明他無罪。這樣下去中規中矩的程序走下來,他被判重刑的幾率非常大。


    “我想,如果無罪不行的話,是不是可以下大力氣在爭取從輕上?南之易那邊不配合不認罪,但是,如果……如果我們有諒解書的話,他至少不會死。”


    淩俐咬了咬唇,艱難地說出這段話。


    在刑庭幹過好幾年的解晚露馬上明白過來:“你是說,讓被害人家屬,出具諒解協議書?”


    淩俐微微點頭,垂頭看了看微紅泛白的手心,說:“我明天就聯係陶玥的姑媽,看有沒有可能。”


    一直在旁邊安靜聽著她們談話的田正言,臉上是欲言又止的神色,遲疑了好幾秒,終於還是表達了自己的反對:“這件事你去不合適,還是我去。”


    淩俐卻堅定地搖頭:“不行,必須得我自己去。否則,沒有可能和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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