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俐馬上嚇得擺手:“不行,我不喝。”


    南之易微微側頭,看她:“怕什麽,我晚上也要寫論文了,喝點酒加速血液流動速度,說不定更有靈感。”


    淩俐冥思苦想,找了下一個理由:“我還得洗碗,不能喝酒。”


    南之易笑起來:“你就說你是不是傻,這理由能成立?本座有洗碗機的,不用你效勞。”


    接著,他半是威脅的語氣:“怎麽,就許你灌我,我讓你喝一小點都不行?你舅舅就是這樣教你禮尚往來的?”


    淩俐語塞,無言以對。


    她局促不安想著對策的時間,南之易已經起身去了廚房,拿出一個真正的白酒杯,倒滿,垛在她麵前。


    接著,他端起自己的那杯,假惺惺抱拳做豪氣雲天狀,帶著胸腔共鳴的一句:“先幹為敬。”


    說完,一仰脖子,一杯酒全部喝掉。


    淩俐目瞪口呆。那二兩多的六十二度高度白酒,南之易就這樣一口悶?這樣的喝法,會不會出人命?


    南之易卻似乎沒什麽感覺,手裏轉著酒杯,衝著她挑眉:“你喝啊,度數也不高的,才三十八度。”


    他的重音落在了“三十八”上,頓時讓淩俐騎虎難下,而他細細品味杯裏的酒的表情,落在淩俐眼裏,更成了懷疑加嘲諷。


    淩俐咬了咬牙,拿起酒杯,將那一整杯晶瑩的液體送入喉中,強忍著差點把她嗆到咳嗽的辛辣,說:“挺甘甜的,確實是低度酒嘛。”


    南之易摸了摸下巴,看她一瞬間紅透的臉,也不知道是因為酒精作用,還是睜眼說瞎話的心虛。


    估摸著,可能前者多一點,不過不管原因是什麽,眼前這張傻乎乎的臉,讓他心情莫名地好。


    心裏快笑開了花,臉上還保持雲淡風輕:“是不錯的,入口甘甜迴味綿長,我是太久沒喝酒了,今天破個例,多喝一點吧。”


    說完,他竟然給自己麵前那大得離譜的水晶杯,再一次斟滿,之後端上慢慢的酒杯,挑著眉看向淩俐:“你不再來一杯?”


    淩俐暗叫了聲糟糕,隻覺得臉更紅了,忙說:“我這都上臉了,不能喝不能喝。”


    “臉紅說明酒精揮發地快,酒量大,你看我這臉沒啥的,其實都在肚子裏關著的,更難受。隻不過這低度酒,跟米酒似的,平常人半斤一斤的,都沒問題。你再喝點?”他慢悠悠迴答,嘴角的笑更加濃。


    淩俐啞然,又一次被他拿低度酒將軍,好半天也找不到合適的理由擋酒。


    她一張笨嘴,本身就不擅長這些推來推去的言辭,更何況現在這種心虛的狀態下。


    隻好咬著牙,也給自己倒了大半杯,還偷偷瞅了南之易一眼,怕他發現她沒倒滿的作假行為。


    南之易也不戳穿她,隻微笑著看她糾結,看她眉頭皺成毛毛蟲,臉上表情分外有趣。


    就這拙劣的演技,簡直和她的酒量一樣,說出去會被人笑掉大牙。


    晚上八點,天色完全暗下來。


    淩俐站起身要收拾碗筷去洗,卻覺得腳上踩著一團棉花,輕飄飄的隨時可能墜落,而眼睛裏的景物不住晃動,一陣天旋地轉。


    她已經不記得自己喝了多少,總之,在她發現南之易的酒量似乎並不淺、似乎不能輕易灌醉的時候,桌上那瓶她做過手腳的酒瓶子已經幾乎全空了。


    好像南之易喝了四分之三,她喝了四分之一……


    那應該是多少來著?


    她掐著指頭算著,嘴裏嘀嘀咕咕的,腦袋裏一團漿糊。


    “你還好嗎?真醉了?”


    身後響起誰的聲音,好像很近又好像很遠,好像很熟悉,可又想不起是誰了……


    淩俐甩了甩頭,反而更覺暈眩,再之後的場麵,似乎就不受她控製了。


    她剛才是做了什麽嗎?怎麽胃裏肚子裏都跟一團火似的,耳朵也嗡嗡直叫,什麽都聽不清楚。


    還有眼前的燈,怎麽那麽豪華?


    她呆呆地仰頭,伸出手指邊指邊數:“一、二、三、四、五……”


    南之易好笑地站在她身後,聽著她把餐廳十五頭的燈數到了三十頭,就知道,這人怕是真醉了。


    數完燈,淩俐再也站不住,腳下一絆,馬上要摔下去的模樣。


    還好南之眼疾手快,拉著她的手臂扶到了沙發上。


    誰知道,她就真的就爛泥一樣,直接躺下。


    南之易啼笑皆非:“你這醉得,有點厲害了吧?還說那就是三十八度?”


    淩俐雙頰酡紅,衝他嬌憨一笑:“對啊,三十八度。嗯,差不多,就是窖藏久了點,喝了人會被燒掉。”


    她語無倫次惹得南之易啼笑皆非,半帶著警告的語氣:“騙我可以,就是要注意次數啊。”


    他在說什麽?淩俐有些聽不懂了,慢慢地眨著眼,眼神迷離。


    看得南之易心裏一軟,蹲下身子,伏在她耳邊,輕聲問:“你今天晚上奇奇怪怪的,是想灌醉我嗎?”


    淩俐快要睜不開眼了,隻迷迷糊糊地點了點頭,輕輕地嗯了一聲。


    “灌醉我?你是不是有點不自量力了點?老田都做不到的事,你行?”他勾起嘴角,幾乎快笑出聲,也不管她現在聽不聽得懂,在她耳邊繼續說著,“喝酒厲害不厲害,和體內的乙醇脫氫酶和乙醛脫氫酶有關,恰好我兩個酶都高活性,酒精可以迅速變成乙酸進入tca循環而發熱,出了汗,就不會醉了。”


    淩俐卻不滿地撇過頭,微眯著的眼裏帶著些微的嗔怪:“討厭,耳朵癢癢的。”


    她的臉與他的距離僅僅一掌之間,那星眸裏帶著明顯的醉意,淺淺的梨渦和細白帶粉的皮膚,忽然就那樣嫵媚起來。


    她唿吸有點粗重,淺淡玫瑰花味的發香,混雜細微的酒精味,那香甜醉人的氣息撲在他近在咫尺的臉上,甚至有些,惹人心底發癢。


    南之易愣了愣,忙退後一步,又問:“灌醉我幹什麽?”


    淩俐努力地迴想,可是腦袋裏一團漿糊。


    眼前的這張臉,是誰?他剛才問她的,又是什麽問題?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一笑,怯怯地出聲:“這位老師,您是誰啊?”


    她那醉裏都帶著認真的表情,南之易忍不住笑起來,又拿手在她麵前晃晃,終於確定這人好像真沒開玩笑——醉得徹徹底底。


    “我?我是南之易啊,你家南老師。”他隻覺得無比好笑,心情一輕鬆,“你家”都不由自主用了出去。


    而眼前那茶色的眸子都快沒有焦點了,嘴裏也含含糊糊的:“什麽南之易,你不是南之易。南之易這個混球,老來惹我,又不肯告訴我。”


    南之易忍住不笑出聲,一本正經問她:“南之易怎麽混球了?他惹你哪兒了?”


    淩俐拽過一個抱枕,氣憤地扔遠,咬著牙說:“他就是混球,他喜歡我又不敢承認,老是躲著我。”


    南之易呆了一呆,嘴角的笑意散去,剛才眼裏的一絲絲醉意散去,眸子格外清亮。


    好半晌,他故作平靜的聲音:“你怎麽知道,他喜歡你?”


    “我就是知道,我看他的眼睛就知道,可他就是不承認。我就想問問他到底喜不喜歡我。”


    淩俐帶點醉意的笑,不見了剛才的嫵媚與風情,反而比平時更傻乎乎的,惹人發笑。


    南之易卻沒辦法在這個時候,跟著她一起笑。


    “所以你想灌醉我?”他的聲音越發地低沉


    “沒想灌醉你,我要灌醉南之易。”她聲音裏帶著不服氣,還紮手紮腳地想要起來,眼看就要滾下沙發。


    南之易忙上前一步,按住她的肩膀,說:“好了,乖乖躺著,累了就睡。”


    淩俐隻覺得,眼前這個人,他的手涼涼的,還有他身上隱藏在酒精氣息下的淡淡忍冬的香味,讓她覺得安心又溫暖。


    她不自覺地抿起嘴角,笑得更加迷糊:“怎麽你和他身上氣味一樣的?”


    “你啊……”他歎了口氣,忍不住指尖輕輕撫過她烏黑的長發,在她耳邊低語:“那你,喜歡他嗎?”


    “還用說?”即使醉了,她也能做出一副看白癡的模樣,“喜歡得不能再喜歡,多看一秒就會醉的,你明白?”


    得到了心裏的答案,他的表情,卻是思索中帶著些微的苦澀。


    他用隻有近在咫尺才能聽到的音量,低語著:“他也喜歡你的,你知道嗎?”


    淩俐已經快要睡著了,努力睜開眼睛,眼神迷離,雙頰酡紅,嘴裏含糊地迴答:“哦。”


    接著,拉起他有些冰涼的手,覆在自己發熱的臉上,呢喃道:“好熱……好舒服……”


    之後,眼皮沉沉下墜,再也掀不開。


    看著她蜷成一團縮在沙發上,南之易一動不動,任由她的手,覆蓋在自己的手背上。


    幾分鍾後,他才慢慢地將自己的手從她漸漸鬆開的手中抽出來,又慢慢站起來,目光卻依舊不受控製地,落在她身上。


    她散亂的劉海上沾了幾根米粒帶著銀尖的毛,皮膚因為喝了酒又粉又白,妝早就花得一塌糊塗,有些急促的唿吸帶著胸口起起伏伏。


    那熟悉又陌生的模樣,讓他總是忍不住想多看一眼。


    眸子裏是濃到化不開的情緒,又不由自主地彎腰靠她,越靠越近。


    忽然間,黑暗裏卻似乎傳來女人的一聲歎息。


    那語調熟悉而低沉,似乎很遠,又似乎就縈繞在他耳邊一樣。


    眼前似乎出現從高空墜下的白色花朵,一片黑紅中夾雜著粉色碎末的殘影,仿佛空氣裏都是血腥味,在他鼻間縈繞,久久不散。


    而一閉上眼,耳邊似乎又響起曾經歇斯底裏的追問:“南之易,你沒有心的嗎?”


    瞬間收迴快要觸到她臉頰的手,笑容轉淡,深邃溫柔的眼神,也漸漸黯了下去。


    貪戀美好與溫暖的瞬間,總會讓他失去自控力,忘記自己總會給身邊人帶來厄運的宿命。


    如果他不離開,那她又會怎樣,他賭得起嗎?


    他抬頭,目光望進不遠處的一片濃黑,自嘲地笑著,嗓子深沉而沙啞:“是啊,沒有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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