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在錄像裏看到的人影,淩俐再三確認過了,那確確實實就是戚婉。


    從淩俐自己出現在攝像頭可見的範圍以內,到拎著包出門離去,短短十幾秒時間,右上角的位置顯示,戚婉正好從那裏走過。


    而她懷裏抱著挺厚的一摞東西,非常像是卷宗。


    再結合攝像頭安裝的方向推測一下戚婉前去的地方,正是往茶水間的方向。


    為什麽會抱著卷宗去茶水間的方向?這不合常理啊?


    戚婉因為被祝錦川放養,又被點名批評,所裏的人都不怎麽願意靠近她,幾天下來弄成一副唯唯諾諾的模樣,讓淩俐想起以前的自己,自然而然生出同病相憐的情緒,也就漸漸地放下了戒心。


    不說別的,至少這樣一個重要的卷宗放在桌上,如果她要暫時離開一下,也會叮囑戚婉幫她看好。


    好幾次她辦完事迴來,都會看到戚婉立在她桌子旁好奇地翻看卷宗。


    跟她漸漸熟絡起來的淩俐,也就漸漸放鬆了警惕,


    而偏偏就是這卷宗出事了……


    再結合自己一貫的識人不明,所以說,這一次,她又錯看了人?


    戚婉絲毫沒有察覺淩俐的心事重重,還在她耳邊出著主意,包括怎麽不把事情鬧大重新去法院複印案卷資料,怎麽不讓祝錦川知道這事瞞天過海等等。


    她聲音清脆好聽,可聽得淩俐心裏沒來由的一陣煩躁。


    淩俐想了想,忽然站起身,一路小跑到了茶水間,接著把每個櫃子都打開,仔仔細細地查看了一遍。


    她一無所獲,櫃子裏依舊是一些零食和方便麵,並沒有卷宗的影子。


    戚婉看她忽然衝進茶水間又弄出巨大的聲響,也忍不住湊了過來,站在門邊探了個頭:“淩姐,你在找什麽?”


    淩俐轉過身,眼睛直視戚婉:“戚婉,你真的沒見過我的卷宗嗎?”


    戚婉明顯地一愣,馬上搖頭:“昨天中午以後,我對卷宗在不在好像就沒什麽印象了。”


    “那你剛才還說,看到我下午拿了卷宗出門?”淩俐說完,仔細觀察著戚婉臉上的表情。


    “淩姐,你不會是在懷疑我吧?”戚婉也不是笨人,聽到這句話,馬上反應過來她意有所指,馬上臉漲得通紅,聲音也有些著急。


    淩俐不置可否,隻定定地看著她,好幾秒後才說:“從你知道我卷宗不見了以後,就有意無意在誤導我,是我把卷宗帶出門去了。可是,我剛才從那錄像裏,看到我前腳出門,你後腳就抱著卷宗到了茶水間。”


    戚婉並沒有馬上接話,歪著頭一陣沉默,不知道是在迴憶還是在想著托詞。


    十幾秒後,她恍然大悟一般:“我想起來了,我確實抱著卷宗過茶水間。可是,那是我自己的卷宗,不是你的啊淩姐!”


    “你的?”淩俐眼裏有些懷疑,接著搖了搖頭:“你的案子是一審案子,證據什麽的都還沒有複印迴來,那案卷明明是薄薄的一本,可那錄像上看,非常厚。”


    接著,她又篤定地點點頭:“從厚度看來,和我那個經過一審二審,現在是再審的案子,更加接近。”


    她用了“接近”而非完全肯定的說法,已經考慮到要照顧戚婉的情緒了。


    可戚婉依舊下一秒就紅了眼,哽咽著說:“為什麽不相信我?我、我……”


    她還沒說完,一串淚珠就滾了下來。


    淩俐有些無奈起來。遇到愛哭的女人,不僅是男人毫無辦法,她這個自認為情感並不豐富同情心也沒那麽強的女漢子,也是抓瞎的。


    好在戚婉隻掉了幾顆淚,便穩住了情緒。


    她眼圈微紅,帶著點哭腔開口:“淩姐,真的不是我拿了你的卷宗,我初來乍到,哪裏有動機要害你?還有,你想想,如果是我拿了,我怎麽會這麽傻讓你去看監控?我再蠢也不至於會自投羅網吧?”


    這倒是個問題,淩俐想。


    不過,轉瞬她又釋然。那位置非常隱蔽,如果不是她正好瞟到那個角落,也注意不到那一閃而過的影子是戚婉。


    緊接著,她咬著唇說出對戚婉動機的推測:“戚婉,你不會是因為祝主任不讓你叫他師父,就心生不滿,所以針對我吧?”


    這是她剛才從看到戚婉的身影,到現在和她對質這半個小時以來,反複推敲出來的唯一說得通的結論。


    豈不料她這一句話,卻讓戚婉眼淚決堤,不到一分鍾就哭得抽抽搭搭,肩膀不停聳動,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雖然淩俐高度懷疑是戚婉做的,可這副一言不合就開哭的架勢,讓淩俐完全無法招架,剛剛硬繃出來的氣場瞬間灰飛煙滅,默默地給她遞上了紙巾盒。


    戚婉一邊擦著眼淚,一邊斷斷續續說著話。可她哭得太厲害,中間夾雜著抽氣的聲音,實在不怎麽聽得清。


    一時間淩俐啞了火,隻好默默等待她情緒平靜下來。


    她歎著氣神遊好一陣了,抬頭一看戚婉還在很認真地哭著,不知道怎麽的心頭一陣煩悶,忍不住大聲了點:“好了,有話好好說,別哭了行嗎!”


    她剛說完,就看到門口探進來一個腦袋,一雙眼睛有些詫異地在她和戚婉之間睃視,快速的一句:“怎麽了?你倆吵架了?”


    接著看向淩俐:“小戚有什麽錯你好好教,不要急啊。”


    然後馬上縮迴頭去要躲開的架勢。


    剛才還在哭的戚婉一瞬間止住眼淚,忙喊住那個背影:“程律師,昨天下班時候,我是不是抱著卷宗到茶水間找過您?”


    程律師迴過頭,明顯地愣了愣。


    盡管有些疑惑,幾秒後他仍然開口:“對啊,我一時大意竟然被你在茶水間逮住,也是失策。”


    戚婉點點頭,並沒有說什麽,隻是拉著還沒迴過神的淩俐出了門。


    走到轉角處,她情緒已經好很多,低著頭小聲地說:“淩姐過來,我給你看一樣東西。”


    淩俐腦子還有些亂,沒理清楚頭緒,戚婉又拉著她到自己的辦公桌前,從櫃子裏拿出案卷給淩俐。


    “淩姐,你看。”她翻開那寫著“曾海尋釁滋事案”卷宗的封頁。


    隻見裏麵密密實實好厚一摞的資料,完全不是淩俐幾天前印象裏薄薄的一堆紙。


    戚婉吸了吸鼻子,像是極力忍住淚意一般,說:“之所以看起來厚,是因為裏麵有很多案例和筆記。”


    她頓了頓,又是一陣哽咽:“程律師嫌我煩嫌我笨,看到我就躲,我去他辦公室他就假裝打電話。我實在沒辦法,才守著他去茶水間的時候,抱著卷宗去問他問題的。”


    淩俐卻因為眼前的畫麵愣住了。


    幾天時間,戚婉手裏的案卷就厚了好幾倍,而那些案例上五顏六色的標注,和那些紙張有些微卷的頁邊,顯然她讀了不知道多少遍了。


    還有剛才程律師雖然詫異但明顯不是在說假話的模樣,似乎,她又搞錯了?


    淩俐還在糾結於自己是不是真冤枉了戚婉,忽然前台小成走了過來,看了看她,又瞄了眼戚婉,眼裏有些疑惑。


    不過小成究竟不是多話的人,遞了張紙條給她,之後說明來意:“你是有什麽東西落在了出租車上嗎?有出租車公司說他們的司機撿到一個文件夾,上麵有我們律所的名字和你的名字。他們打電話到了所裏,留下公司的電話,那邊等著你去取。”


    聽到小成的話,淩俐瞬間跟雷劈過似的,眨巴著眼睛,一動也不動了。


    而戚婉卻忍不住眼淚了,等小成一轉過身,淚珠子瞬間奪眶而出,帶著濃濃的鼻音,低聲說著:“淩姐,是不是就是你的卷宗?”


    淩俐啞然,看著戚婉眼淚洶湧到妝瞬間花掉,心裏五味雜陳的。


    既在感歎自己的粗心大意,也在責怪剛才胡亂推斷,完全跑偏了方向。


    戚婉這個和她一般年紀的女孩,還沒讀完書沒有正式走上社會,第一次正式執業就遇上個放任徒弟自由生長的師父,還因為長相出色,反而成了負擔,弄得呂瀟瀟老是找她麻煩。


    結果自己也被呂瀟瀟帶偏,鬧了這麽大一個笑話。


    她還在醞釀著該怎麽出口道歉,戚婉帶著淚笑了,又推了推她:“你快去拿吧,那案子泄密了可就不得了了,不要夜長夢多。”


    等在出租車公司領迴卷宗,淩俐查看了一下裏麵的資料,一份不少的,看起來也完完整整不像有人動過,終於長舒了口氣。


    找迴來就好。


    她還是想不起來具體是什麽時段丟的,不過,這些天她因為周警官的事,一直處於專注力不在線、隨時都有些恍然的狀態,如果說某一次跑法院的時候帶上卷宗卻忘記拿下車,確實有可能。


    她緊緊抱著裝卷宗的袋子不敢撒手。


    自己迷迷糊糊的狀態已經影響到了工作,差點造成重大失誤不說,還得罪了戚婉一場。


    同樣的一根筋,同樣的被祝錦川放養,同樣的找不到門道,而戚婉說的程律師嫌她笨處處躲著她的模樣,又和當初自己的遭遇,何其相似。


    隻不過,戚婉動不動就哭,她則是心裏再委屈也不會輕易通過哭泣來宣泄情緒。


    自己精神恍惚弄丟了卷宗,卻跑去冤枉戚婉,還偏偏踩人家痛腳說她是因為祝錦川不肯收她當徒弟所以嫉妒自己。


    這一番自作多情不僅很可笑,還很傷人。


    鬧了這個烏龍,以後隻好多照顧她一些,來彌補這次的過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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