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南之易的迴答,淩俐愣了幾秒,忽然間鼻酸起來。


    瓊州和雒都不一樣,這裏是亞熱帶,日照時間長,而他的工作性質又注定有很多時間得暴露在太陽下。


    結果,他被曬到過敏,滿身通紅,還撓出一條條血痕,模樣不要太慘。


    不僅犧牲掉五年的時間,還要經受陽光的考驗。而這一切,都是源自於要付給她律師費。


    再也忍受不住快要洶湧的淚意,淩俐低下頭,眼淚順著麵頰滾落。


    見到她忽然哭了起來,南之易腦袋發懵找不著北。


    粉妹這是怎麽了?忽然間從天而降來視察工作一般,一見麵就搶他水喝,還恩將仇報一口礦泉水噴出來給他澆了個透心涼。


    而且,剛才氣勢洶洶仿佛猛虎下山一般,這不過前後幾秒而已,她怎麽又突然受了委屈的小媳婦一般,哭得這麽傷心?


    自己做了什麽得罪她的事嗎?


    南之易一件件迴想著最近和她有關的事,想來想去,仿佛最大的那件,就是前幾天把她拉了黑名單了吧……


    這件事他確實理虧,不過也情有可原。


    他這初來乍到的,什麽都從零開始,工作頭緒多就不說了,又沒個*好的助手可以用,幾乎事事都要他親力親為,這時候她突然跑來說那一千萬,他是真心不想應付這事。


    然而這行為似乎把她惹到了,不僅跑來瓊州興師問罪,還哭成這副模樣,弄得他好像很對不起她一樣。


    唉,不過就是拉個黑名單而已,女人怎麽都這麽小氣……


    還有,粉妹這一哭起來,可真夠難看的。本來就不是什麽大美女,弄得自己鼻子紅通通眼睛眉毛皺成一團的,像朵被雨打風吹過的蔫棉花。


    南之易一邊嫌棄著,一邊卻不由自主伸出手,輕輕抹掉她眼角上掛著的淚珠。


    感受被他有些粗糙的指尖輕撫過麵頰,淩俐一驚,抽泣的聲音戛然而止,連哭都忘記了,張大著嘴巴呆呆地看著他。


    南之易也突然迴過神,觸電一般收迴了手,尷尬地甩了甩:“快別哭了,你一哭我腦袋就亂,腦子一亂手就不受控製了。看吧,又做了莫名其妙的事。”


    淩俐看他故作輕鬆的模樣,再次注意到他臉上那一片片過敏的痕跡,忍不住又是一陣鼻酸,一顆顆淚珠滑落不止。


    他手足無措起來,真不知道該怎麽勸她。


    好一會兒,南之易終於歎氣認輸:“行了,我沒帶手機,等會迴去就把你從黑名單裏放出來,好了吧?”


    然而淩俐依然抽抽搭搭沒有收斂的意思。


    南之易無計可施,皺著眉撓了撓頭,終於垮下臉,聲音裏帶著幾分不耐煩:“好了,快別哭了。你這嚶嚶嚶的聲音好煩,是想挨揍嗎?”


    被他剛才的動作一打岔,再加上這莫名其妙的嘲諷加威脅,淩俐有些傷感的情緒已然飛遠,終於止住哭泣。


    她哽咽著開口:“迴去阜南吧,我把那一千萬已經退給田老師了,他說他知道怎麽處理,您不用在這裏賣身五年了。”


    南之易才剛剛慶幸著粉妹終於不流貓尿了,一聽這話,馬上氣得兩眼翻白:“你說誰賣身呢?這麽難聽!”


    又撫了撫心口,一個嗔怪的眼神拋過來:“我這可叫賣藝!”


    這一副故意耍寶的模樣,讓淩俐忍不住撲哧一聲。


    等笑過了,她緊緊盯住他的眸子,手也不由自主扯著他的袖子,正色道:“不管你賣身還是賣藝,反正錢我退迴去了,既然沒收錢,你就不能白打工,所以你得跟我迴阜南。”


    南之易掙了好幾次,好容易才從女金剛手裏搶迴自己的袖口,一指頭戳在她頭頂,語氣恨恨:“你是不是傻?那是給你的律師費,你退迴去做什麽?顯示你的高風亮節?”


    她非常堅定地搖著頭:“我說過的,那是無償代理,不能收錢!”


    南之易也毫不示弱橫眉冷眼:“我又不是吃軟飯的,憑什麽白要你幹活!”


    他雖然就一簡單句話,可是個子高高一臉兇相,淩俐那小氣場和他一比,馬上敗下陣來。


    她眨巴著眼睛想著對策。


    南之易這能把大男人訓哭的煞神,她的小小堅持,實在弱到不行。就算她學南之易的模樣吼迴去,隻怕他下一句會更大聲。


    硬的不行,隻有來軟的了。


    於是,她放軟聲音,帶著幾分哀求的神色:“迴去吧,要不然你的學生會罵死我的。還有,你在這裏浪費五年時光,萬一拖累我國什麽水稻啊玉米啊番茄的發展進程,那我可就成了千古罪人了。”


    這靈光一閃的馬屁貌似拍得很到位,南之易微眯著眼有幾分得意:“這話還說得有點道理。”


    眼見有戲,淩俐偷偷瞄了眼南之易,趕快趁熱打鐵:“還有,你要是不迴去,我都找不到理由去蹭田老師的課聽了。你不是一直說他是個好老師嗎?現在我想跟他多學點東西,沒有你牽線搭橋,怎麽行?”


    南之易卻橫她一眼,臉上帶了點狐疑:“你不會看上老田了吧?這可是條死路啊!先不說老田口味重看不上你這種豆芽菜,就說說霸王龍的世界裏,那可隻有分屍沒有分手的,她一屁股坐下來你就四分五裂灰飛煙滅了,還想跟人搶老公?”


    淩俐懊惱地狠拍了一下自己的額頭。


    活該!誰叫你要自討苦吃對這滿嘴跑火車的大忽悠曉之以情動之以理的?這下跟著他的思路走,仿佛自己都變成智障。


    既然文的不行,就隻能動武了。


    淩俐決定不再任他攪渾一鍋水,一伸手嘶啦一聲揪下旁邊菩提樹的一大塊樹皮,狠狠攥在手心,咬著牙語氣恨恨:“我大老遠跑來,你就說你迴不迴去?霸王龍是不是會揍得我四分五裂我先不管,反正我得先把你引以為傲的大腦揍成氨基酸。”


    南之易後退兩步,“嘶”地倒吸一口涼氣,驚恐地看著那一整塊樹皮被她捏成了碎渣渣,很有些感同身受的一陣肉疼。


    小番茄一直乖巧又聽話的,平時被他花樣嘲諷也從來不會生氣,最多眨巴著大眼睛瞪瞪他表示抗議,讓他忽略了她金剛芭比的本質。


    不過,那砂缽大……啊不,肉鬆小貝大小的拳頭揍下來,他這小身板受不受得住,還真難說。


    他忙擺手,一臉討好的笑:“大家都是斯文人,你冷靜冷靜。”


    淩俐冷著臉,昂著下巴衝著他:“我可不是什麽被人耍了還能假裝冷靜的偽君子,你就說你迴不迴去?”


    迂迴戰術再一次不生效,南之易皺著眉頭一臉的為難:“也不是說不能迴去,可我這協議都簽了,哪怕退了錢,這拍拍屁股走人,也是違約的。”


    聽到他終於語氣有些聳動,淩俐表情緩下來,馬上扔掉手裏用來立威的樹皮渣子,握緊了拳頭鬥誌滿滿:“沒關係,違約的話大不了追究違約責任。違約金規定得再高,到了法庭上也是以實際損失來計算。你沒有讓他們損失多少的話,他們也追究不了多少責任的。”


    “這樣啊,”南之易指尖摩挲著下巴,接著還是搖了搖頭:“可人不可言而無信,我這出爾反爾的,以後還怎麽出來行走江湖?”


    聽他說起信用問題,淩俐氣不打一處來,恨恨地打斷了他:“你還好意思說信用?當初那個無償代理協議,你當場答應也親自簽了名的,怎麽說違約就違約了?你怕瓊州大學追究你違約責任,就不怕我追究?”


    她這一兇起來,南之易的氣勢又弱了幾分,訕訕地笑了一陣,終於勉為其難地點了頭,同意帶著她去找學校管理層說說解約的事。


    害怕南之易改變主意,淩俐馬上抓著他迴學校,非要讓他立刻踐行諾言,不給他耍賴的機會。


    認識半年以來,對於南之易的不講信用、出爾反爾以及坑蒙拐騙的各種惡行,淩俐也算感受頗深,一點退路都不能給他留。


    南之易無奈,被她拉拉扯扯煩到不行,終於妥協,也發覺粉妹一旦倔強起來,還真有些九頭牛都拉不迴來的架勢。


    到達辦公區的時候,他們正好逮到準備下班的熱帶農林學院的王院長。


    還沒等南之易介紹,淩俐就急急地開口:“王院長是嗎?我是南之易教授的代表律師,這次前來,是要跟瓊州大學這邊,磋商一下關於南教授解約的事。”


    王院長先是訝異,不過隻幾秒鍾就恢複了平靜,請他們進了自己辦公室,又讓秘書上了好茶,之後客客氣氣問淩俐:“我能知道,南教授對我們學校是有哪裏不滿意嗎?為什麽要解約?”


    南之易剛剛要迴答沒什麽不滿意,就被淩俐狠狠一眼瞪迴了已經到嘴邊的話。


    接著,“南教授代表律師”淩俐,口齒伶俐地開始了演講。


    她倒是沒好意思直奔主題說南之易在你們這裏實在是太屈才了,你們這小廟供不下大佛,隻是委婉地說,瓊州大學畢竟剛起步,對於一個處於黃金年齡的科研者來說,再豐厚的報酬也抵不過科研環境的倒退。


    最後,她還裝腔作勢一番:“經過我們律師團的慎重考慮,也充分征求了南之易教授本人的意願,最終做出了這個決定,中止雙方的合約。不能合作下去很遺憾,隻是出於實現南教授個人價值,和支持我國植物學科研事業的發展,還請您給以諒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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