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發懵,忽然看到對麵田大牛牽著嘴角意味深長的一笑,接著輕聲的一句:“其實,如果菟絲草進化成忠犬,也還不錯的。”


    南之易正吃得高興,對這內容跑偏的對話充耳不聞,等吃完炸蝦,抬頭看向對麵的淩俐,矜持地顯擺著自己好友的逆天廚藝:“好吃吧?你可知道為什麽田大媽脾氣這麽怪,還能牢牢拴住霸……呃他老婆了吧?”


    淩俐還在心不在焉的,腦袋裏又是忠犬又是草的,突然聽到一個拴字,聞言抬頭下意識一句:“啊?什麽?狗鏈嗎?”


    南之易噗嗤一聲跟被戳爆的氣球一般,幾秒鍾就笑得東倒西歪。


    田正言重重放下手裏的碗筷,看來被氣得不輕,咬著後槽牙丟出兩個字:“閉嘴!”


    有驚有險地吃過豬排飯,淩俐被勒令洗碗。一切收拾停當以後,田正言讓她抬出那一堆案卷材料,拎出其中關鍵的幾份證據,讓南之易過目。


    南之易見了自己的簽名,臉色變了變,竟然難得的一副心虛的模樣,看來對自己不分輕重不長腦子招來的一場橫禍,多少有些慚愧。


    他皺著眉頭飛快地翻過,每頁紙停留幾秒,不忍心細看的模樣,堅持看了不到一分鍾,終於丟開手:“唉,被釘在曆史的恥辱柱上了。”


    田正言白他一眼:“不隻恥辱柱,還會上失信被執行人名單。還不起兩億,就不能坐飛機高鐵不能出國,連公司都不能開了。”


    又斜睨一眼淩俐:“你知道不知道,上了老賴名單,以後孩子想上名校都會受影響。”


    淩俐不知道這別有深意的一眼和莫名其妙的話題怎麽栽到自己頭上的,條件反射一般:“啊?”


    田正言倒是沒繼續就這個話題說下去,話鋒一轉問起了南之易:“關於品優千號這一稻種在持續高溫狀態下易感瘟,你知道這一特性嗎?”


    南之易撇著嘴似乎有些遺憾的模樣:“第一年下田就發現了,所以當時不讓投入市場,要繼續改進。不過後來我就迴了阜南,之後據說他們解決了這個問題,至於是不是真的,我就不知道了。”


    田正言將那份記錄著他提過改進建議、有著他親筆簽名的一疊會議紀要交給南之易,說:“你看看,這些會議你參加過嗎?”


    南之易隻看了個開頭就煩躁地丟開手:“五年前的事,哪裏記得那麽清楚?我說過我基本不參會的。”


    他不耐煩的態度惹怒了田正言,正色道:“讓你好好看,你就給我認真看,每句話都給我掰仔細了。要是不好好看,我就讓小番茄用詠歎調一個字一個字讀給你聽!”


    淩俐縮在旁邊瑟瑟發抖。


    田正言發起火來真不是蓋的,比天生兇相的南之易還要有氣勢幾分,看來真不是長得好看的人就不能兇神惡煞。


    屈服於黑惡勢力的南之易,隻得撿起那疊材料,無精打采地一頁頁翻著,雖然依舊不耐煩,卻還是隻能仔細看著。


    看他終於老實下來,田正言搖了搖頭,拉著淩俐在一邊商量起答辯狀的問題。


    山崎種業已經提供了他們的核心證據,可他們手裏,卻沒有什麽實質性的證據可以駁倒對方手裏的欠條、會議紀要、補充協議等白紙黑字的東西。


    自從鑒定的想法被田正言說不可取以後,淩俐還不死心,專門打電話諮詢過國內權威的幾所司法鑒定中心。


    果不其然,田大牛說的都對,對方給出的答複和他之前說過的一樣,欠條年代太久遠,鑒定結果偏差會很大,無法鑒定出內容和簽名之間的時間先後順序。


    沒法攻破對方的關鍵證據,便隻能退而求其次。


    田正言目前打算是,先去兩湖和嶽西看一趟,了解一下這三個省去年種植品優千號種子農民的實際損失情況之後,再找個專家論證一番氣候偶然性和稻種感瘟性之間的聯係,爭取得出稻種絕收是意外事件的結論。


    他們正商量著什麽時候去合適,南之易突然拿著一疊紙走過來,捅了捅田正言的手臂,一頭霧水地說:“會議記錄哪來的?”


    田正言一愣:“山崎種業提供的,至於為什麽華易高科的東西跑到山崎種業手裏,你等好好問下你那在澳大利亞給袋鼠紮針的師兄了。”


    南之易卻對他嘲諷的話毫不在意,隻微眯著眼,指著那紙上的幾行字:“誰能告訴我,我這是穿越了嗎?”


    淩俐看了看那句話,下意識念出聲:“南之易:白葉枯病和稻飛虱抗性還行,至於稻瘟,需要加入pigm位點基因,這基因要從秈稻‘穀梅4號’上獲取,與pi-9,pi-z,pi2,pi-zt等互為等位的關係。立刻加快和‘穀梅4號’雜交的進度。”


    她頭大起來,隻覺得每一個字都認識,加起來就屁都不懂的話。


    南之易側眸看看她,耐心地科普了一下:“這個位點的基因,可以讓稻瘟病隻能部分侵染水稻的葉片,因為病原菌有生存空間,就不會導致減產。


    田正言驀然支起身子:“聽起來確實是有抗稻瘟的效果啊,怎麽,這話有什麽問題?”


    南之易很是不屑的語氣:“這不扯淡嗎?我提出加入pigm位點基因?怎麽可能?這明明是這三年才有人論證的做法,我居然在四年前就提過了?我再天才也不可能未卜先知吧!”


    淩俐隻覺得眼前一亮,感覺這似乎,找對了點子?


    她轉頭望向田正言想問問他的看法,卻見田正言目光灼灼,嘴角含笑:“真的?這個什麽位點的基因,在你在華易高科工作期間,還沒有被證實過有抗瘟的作用?”


    南之易又抱著膀子想了好幾分鍾,終於斬釘截鐵點著頭:“我確定,三年前我才看到的論文,不可能在五年前就提出來。”


    聽到這句話,田正言的表情瞬間放鬆:“這就對了,看來對方一時疏忽,這造假造得沒有誠意啊,證據不攻自破。”


    等在國家水稻數據中心確認了pigm基因抗瘟性確實是三年才發現的時候,三人同時鬆了一口氣。


    南之易表情有些小得意:“看吧,我說的沒錯吧!”


    淩俐聲音輕快:“四年前的會議紀要出現了三年前才有的技術,可不是自相矛盾?如果這份證據被證實是造假,那其他其他類似證據的真實性,也會受到質疑。”


    田正言對她的迴答貌似很滿意,滿眼的讚賞:“沒錯,既然某個蠢貨是同一時間段給出的多份簽名,那麽無論是紙張、墨水方麵都會差不多,就算無法證實內容和簽字是否一起落下,可其中一份證據明顯屬於造假,那麽,其他類似的書證,其有效性,也會受到質疑了。”


    淩俐心底一陣輕鬆。


    沒想到這麽快就在對方最有分量的證據上找到了破綻,看來,這個案子帶來的壓力,似乎也沒有她想象的那麽大。


    也多虧田正言拎著南之易細細看了案件材料,要不然,還真的找不出破綻來。


    田正言對意外得來的成果也很是滿意,剛才滿臉緊繃的神色消散不見,轉過頭順便多問了一句:“稻種這玩意,為什麽每年都要向種子公司購買?”


    一說到自己的專業,南之易馬上自信滿滿,換上一臉鄙視的表情:“水稻是自花授粉作物,下一代的基因型會重組分離,所以需要提純複壯,否則……”


    田正言麵無表情地打斷他:“麻煩你說人話。”


    雞窩頭下那對眸子拋出個大大的白眼:“小柳小桐兩兄弟是你和霸王龍的兒子,會跟你倆一模一樣嗎?雜交水稻如果自育,第二代幾乎必然會降低產量,除非選擇第二代品質好的單株,將這些種子保留下來培育,才有可能。”


    無意中被南之易“舉了個栗子”,田正言倒是沒往心裏去,沉吟一番:“本來對方說種子質量有問題造成了絕收,並提供了絕收的一些證據,這項事實初步被法院認定了,接下來,舉證責任就會倒置……”


    南之易麵無表情敲敲桌子,以牙還牙:“麻煩你也說人話。”


    田正言下巴一揚指向淩俐:“我跟法盲無法交流,番茄妹,聽說你會智障的語言,麻煩把這段話翻譯給他聽!”


    南之易不甘示弱,微笑著望向淩俐:“粉妹啊,你每天聽禽獸講課,想必很辛苦吧?”


    淩俐麵無表情聽著他們每天都要進行幾次的相愛相殺的鬥嘴,卻並不敢插話進去。


    因為,她不敢得罪其中任何一個。


    不過,如果非得二選一非要站隊,她大概會毫不猶豫去捧田正言的臭腳。


    與田正言朝夕相處的這幾天,淩俐漸漸摸清楚了這位傳說中阜南民商事學界第一人的個性。


    首先,這不是一個好脾氣的人,他有著聰明人的自傲,討厭反應慢悟性差記性也不好的人,經常一個冷冷的眼神就能讓踩中他所有雷點的淩俐噤若寒蟬。


    其次,嘴毒毒毒毒毒毒。南之易也有毒,不過是因為他三觀奇特腦迴路清奇,經常鬼扯到讓人無言以對又無力反駁,而跟田正言直擊痛點的毒,還是有好幾個光年的距離。


    比如,昨天田正言實在太忙,知道淩俐是調味廢,於是醃好了牛肉放好了調料,隻讓她注意看火。


    這樣弄出來的東西應該不會差,連挑嘴的南之易都吃得歡喜,他卻悠然一句:“你這牛肉燒得可真夠帶勁。”


    淩俐還以為他在誇她,正想謙虛“都是您調味調得好”,結果他接下來一句:“……我還以為自己在啃ugg。”


    一瞬間就澆熄淩俐的熱情。


    又如,淩俐今早上精挑細選的白菜擺在廚房,田大廚看了一眼摘掉一片有蟲眼的葉子,接著毫不掩飾嫌棄的表情:“你該去拜拜雍正了。”


    淩俐不明就裏愣在原地,完全不明白這是什麽意思,還是後來南之易點醒她:“專治八阿哥啊。”


    這個梗讓她好幾分鍾才反應過來,苦笑著自嘲跟聰明人一起連人家罵人的話都聽不懂。


    據說,田正言帶博士的時候向來優先選男生,就是討厭女生承受能力弱幾句就能罵哭,這種性別歧視也是他被看他不順眼的人攻擊的重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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