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愛上他了,我要他娶我。”


    對方語落,商以沫驚得下巴都快掉到地上,心中默念了三遍“阿彌陀佛”,倏而抬眼朝她望去。


    商以沫:你要他娶你,不見得他就會娶你。


    對方似能看懂商以沫眼中的內容,不在意迴道,“他會娶我的。”


    商以沫能夠看出對方的自信,遲疑道:他不會。


    丁桑輕笑,“聽說你瞎了,我是見你可憐才來告知你此事,你不必等他了,他不會迴來了。”


    幸虧她今日恢複了視力,不然必要被這女人誆了去,若是相濡當真要娶她,何以她眼中閃爍著對她的妒意?很明顯,相濡一定拒絕她了。


    許是商以沫越來越冷然的態度讓對方無從適應,丁桑跺了跺腳,掩麵跑了出去。


    商以沫歎氣,抬手撫額,蘭相濡這廝到底怎麽迴事,才到人間便惹桃花,更可惡的是,這朵桃花竟還鬧到了她跟前來!


    不出商以沫所料,不一會兒蘭相濡便提著吃食迴來了。


    商以沫先發製人,抬筆寫了一行字,往他眼前丟去。


    ——你可知方才誰來找我了?


    蘭相濡捧著食盒呆住。


    ——果然一副衣冠*的模樣。


    蘭相濡將食盒放到桌子上,一一擺好。


    商以沫急了。


    ——你不打算解釋一下原因?


    蘭相濡歎息,“我是不是該慶幸,今兒個你啞了?不然方圓十裏都能聽到你的鬼吼。”


    商以沫怒發衝冠,拿起椅子就想往蘭相濡身上砸去。


    蘭相濡低笑著求饒道,“我的錯我的錯,大小姐快快放下椅子坐好。”


    ——你最好解釋清楚,不然……不然……


    “不然如何?”


    ——我死給你看,信不信?信不信!


    午後陽光正好,春日裏多少還有些寒冷,這個時候出去曬曬太陽,倒是件令人感到愜意的事兒。


    當然,如果可以忽視那個突然從大門闖入的女瘋子的話。


    ——丁桑姑娘,你到底有完沒完?


    丁桑拿起商以沫丟給她的宣紙一看,氣的六竅生煙,“原以為你是個瞎子,沒想到是我調查錯了,你竟是個啞巴。”


    自來熟的坐到商以沫眼前,咬牙切齒問道,“我一個如花似玉的姑娘,眼若秋波,聲如黃鶯,為何在他眼裏卻一文不值?”


    商以沫白眼,這事兒問她有什麽用?


    ——打擾一下,你似乎弄錯了訴苦的對象。


    對方卻當作沒有看到似得,自顧自道,“難道我還比不得一個啞巴女不成!”


    商以沫忿然了,她雖是啞巴,好歹她長得還算絕美,身材亦是前凸後翹,怎麽就比不過這個女瘋子了。


    ——你腦子進水,他自然不喜。


    丁桑愣了愣,眼睛徒然睜大,“你怎麽知道我曾落過水?你調查了我。”


    商以沫一呆,眉角抖了抖,還真不好意思,猜中了您腦子當真進過水。


    ——你當日說相濡必然會娶你,這是為何?


    丁桑臉上露出驕傲的姿態,抬高下巴不可一世道,“我乃巡撫大人千金,府上有魔珠一枚。聽說姑娘中了奇毒,需魔珠救命。”


    敢情是蘭相濡為了得到魔珠救她,所以才被這巡撫千金給賴上了啊。


    ——得到魔珠的代價便是娶了你?


    丁桑眸中帶著濃烈的愛慕,這種眼神她曾在青雀的眼中看到過,在高長雪的眼中看到過,甚至在她自己的眼中看到過。這個姑娘,是真心喜


    歡相濡的。


    “我怎麽能算是他的代價?”丁桑怒道,“爹爹見他一表人才、能文能武,有意提拔他做官,所以才想將我許配給他的。”


    商以沫撫額,人家可是九重天的神明,又如何會稀罕人間的官位,就算讓他當皇帝,他估計連看一眼的興趣都不會有。


    “如果你能說服蘭相濡娶我,我就把魔珠帶來給你,說不定你就能開口說話了。”


    ——若是他自願娶你,我不會阻攔。若是他不願娶你,我亦不會為了自己安危強逼於他。


    “你不怕死?魔珠雖是至寶,卻並不是一件聖物,需要它救命之人中的毒可見非同小可。”


    ——本就該死之人,何懼死亡?


    丁桑一愣,眼中的妒火消了下去,她咬了咬下唇,心不甘情不願道,“我知道我差你哪點了。”


    望著丁桑遠去的背影,商以沫沉思了,她方才說了什麽偉大的至理名言麽?竟讓一個妒火中燒的女瘋子正常了?


    想了想,起身,朝著丁桑遠去的方向走了去。


    前方聚集了一堆人,她伸手撥開人群,擠了進去,這不看還看,一看便笑了,好一出落花有意流水無情的薄情戲碼,可偏生這當中的兩位主


    角她都識得。


    丁桑一臉淚水,楚楚可憐的瞧著蘭相濡,她柔聲道,“是不是因為她比我可憐,所以你同情她,不願離開她?”


    商以沫惡寒,和她說話這女瘋子一副大嗓門,聒噪的堪比烏鴉,換了她家相濡,說話倒成了這副氣若遊絲的模樣了。


    唉,女人啊女人!


    蘭相濡無動於衷的看了她一眼,轉身便想走,卻被丁桑緊緊拽住了衣袖。


    商以沫氣憤,竟然當街拉拉扯扯!


    “若是如此,我讓爹爹將她接入府邸,照顧她一輩子。”


    蘭相濡徹底冷了臉,“你當她是我的誰?”


    丁桑一怔,想是沒料到蘭相濡會如此問。


    “你喚相濡,她名以沫,難道不是你妹子嗎?”


    蘭相濡轉身,低了眸子瞧著她,一字一句擲地有聲道,“她是我的未婚妻。”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呆了呆,然後圍觀人群一陣唏噓,商以沫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臉,突覺得有些熱,一邊用手扇著涼風,一邊往迴走。


    才迴屋舍沒多久,便見蘭相濡慢悠悠的走了進來。


    “以沫。”


    避不開,商以沫轉身對他尷尬笑笑。


    ——迴來了?難得早了。


    接過飄來的宣紙,蘭相濡卻是彎了眉眼,“你在責怪我沒空出時間陪你?”


    商以沫全身僵硬,這算是在*她麽?


    “明日我們到鹿城去。”


    ——這麽快就要啟程?


    蘭相濡美目睨向她,“這裏有人叨擾你,不適合你養傷。”


    商以沫本想問問那魔珠之事,卻見蘭相濡眉間倦怠,便將話咽了下去。


    今日他這番話當著群眾之麵說出,可算是徹底開罪了巡撫大人欺辱了丁桑。魔珠之事必然是打了水漂,也或許他一早便知道,區區一顆魔珠


    亦救不了她。不過是心中存了念想,任何奇異的寶貝都想拿來給她試上一試罷了。


    鹿城是座神奇的城市,一年四季都開著梅花。


    此處的梅花茶點最為著名,引來無數遊客前來品嚐。


    商以沫一邊吃著梅花糕,一邊喝著梅花茶,完了還吧唧吧唧嘴,看的蘭相濡一陣嫌棄。


    “茶當用來品,如你這般牛飲,真是糟蹋。”


    商以沫嘟嘴,表示不滿。


    不過也就僅僅隻能是不滿,眼前神明墨衣裹身一派悠閑樣,細細看來,才發覺他衣袍下擺處繡出的暗紋竟是幾朵蘭花。深穀幽香,高潔清雅


    ,出塵不俗的麵孔與風雅不俗的品味讓他看起來完美極了。執杯喝茶的手指雪白如玉,簡直令人移不開眼。


    “你看什麽?”


    ——其實失明也是有好處的。


    “嗯?”


    ——就不會被你瑟佑。


    蘭相濡彎了唇角,笑道,“你被我瑟佑了嗎?”


    商以沫翻白眼,用手指著茶樓所有人。


    ——瞧瞧他們對你一副如狼似虎的*樣。


    蘭相濡挑眉。


    ——我勉強當一下護花使者,不然今晚住在客棧,你一定會被非禮。


    蘭相濡不置可否,看完她寫的幾行字,忽又笑開,“那還請以沫姑娘庇佑了。”


    商以沫極為鄭重的點頭。


    ——你是我的。


    她用筆極重的落了這四個字,然後捂臉趴在了桌子上。


    蘭相濡淺笑,“臉皮倒是薄了。”


    商以沫聽言,猛然抬首,反正已經豁出去了,隨即又惡狠狠寫道。


    ——身為神君,切不可朝三暮四。最最最重要的是,別惹桃花債。


    蘭相濡半是縱容的摸了摸她的頭,站起身來道,“你累了麽?要不要迴客棧休息一會?”


    ——我還想吃梅花糕,能打包帶些迴去麽?


    “我正想問你要不要打包帶些迴去呢。”


    ——神君英明。


    迴去的途中,遇劫匪打劫,好好的街道躺了好幾具屍體,正恍惚間,好幾匹快馬不要命似得奔來,眼見著就要踩踏死前方的百姓,蘭相濡毫


    不猶豫的便出了手。


    商以沫隻覺得身側一陣強風刮過,緊接著便看到蘭相濡矯捷的身影躍上馬背,製止住了瘋狂的馬匹,將幾匹已阻止不了的快馬引導著換了方


    向,朝另一處人跡罕至的街道胡亂奔去。


    電光火石之間,僅僅隻用了雙指便截住了揮向百姓的大刀,所有劫匪全部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除了眼珠能動,身體似乎全部僵硬了。


    商以沫匆忙飛奔過去。


    ——你用了法術?


    蘭相濡挑眉,“對付幾個毛頭小子,需要用上法術?”


    商以沫翻白眼,要是比麵容,您老更像毛頭小子,若是比歲數,他們連新生兒都算不上。


    ——那他們怎麽一動不動的?


    “點穴就好。”


    商以沫眨眼,頓時炸毛,敢情這廝又在嫌棄她的智商。


    隻是這會子鬧了這麽一出,風頭可算是出大了,再加上蘭相濡絕美無雙的麵容,讓不知在場多少人丟了心。


    商以沫輕歎,趕桃花之路綿綿無絕期。


    ——荷緋隱曾問過我,胸有蒼生之人如何能容兒女私情,相濡,你心係天下,憐愛世人。


    蘭相濡不答,拉起商以沫的手便從人群當中離去,既然劫匪已不能動,隨後便會有官兵出來處理,無須他們善後。


    當晚,出現在他們客棧周圍的陌生人比她想象中的還要多。


    原本是家不起眼的客棧,也因裏頭住了位絕美男子而火了起來,當晚入住量竟是爆滿,笑的掌櫃一張臉見牙不見眼。


    ——太過分了,怎麽能覬覦你的美色呢!凡人定力差矣。


    商以沫忿然道。


    蘭相濡才沒翻兩頁書,便見商以沫在書案上奮筆疾書寫著什麽,便好奇俯身前去瞄了一眼。


    “以沫。”


    商以沫抬頭,見蘭相濡笑的溫雅如玉,傾國傾城,心跳頓時漏了一拍。伸手拿過硯台,想了想又放了迴去,十指遮眼,口中默念著經文。


    蘭相濡走近,一雙清澈美眸緊盯著她,“你在嘀咕什麽?”


    商以沫拿起狼毫自宣紙上霸氣寫到——色即是空。


    蘭相濡噗的一聲笑了開來,親昵的捏了捏她的鼻子,無奈道,“古靈精怪。”


    又過了幾日,商以沫覺得自己身子越來越乏,她不敢去查看自己的五髒六腑,更不敢告於蘭相濡自己似乎走起路來已感到骨頭鬆軟寸步難行


    。


    這日醒來,她喪失了聽覺。


    “相濡?”


    “嗯。”


    “相濡?”


    “嗯?”


    “相濡,相濡,相濡……”聽不到熟悉的聲音讓她頓時恐慌了起來,她匆匆忙忙的下*,無頭蒼蠅的似得往外跑。


    卻不巧,正好撞上了進屋來的蘭相濡。


    “如此焦慮作甚?做惡夢了?”


    商以沫隻見他嘴在動,卻聽不到他的聲音,先是愣了愣,隨即便想起,她已喪失了聽覺。


    “我肚子餓的急了,卻不見你迴來,打算去廚房瞧一瞧。”


    蘭相濡低眸,卻見她赤腳站在地上,心疼的微微蹙眉,卻也不拆穿她的謊言。


    “那你快些吃,今日鹿城有節目可看,早些去逛逛散散心。”


    商以沫努力分辨著他的話,皺眉道,“是出去散心麽?有好吃的麽?”


    蘭相濡點點頭,拉起她的手往*畔走,不動聲色的給她穿了鞋。


    “都三千多歲的人了,怎麽還冒冒失失的跟個小孩子似得?在人間,你都是他們祖宗的祖宗了。”


    商以沫沒法反駁,隻因他低著頭與她說話,她看不見他的唇,所以並未聽到他說的話。


    “吃吧。”


    他將吃食推到她眼前,然後與往常一般,靠在一旁木桌上,單手撐頭,冥思苦想著什麽。


    商以沫隨意扒了幾口飯,墊著腳輕聲走了過去,“你不和我一起吃嗎?”


    ——我不餓。


    他在紙上如是寫到。


    商以沫一愣,眼眶頓時紅了起來,前些日子他言她寫,今日之後,便是她言他寫。


    靜了靜心,她道,“不是說外邊有好玩的麽?咱們出去吧?”


    ——好。


    風和日麗、萬裏無雲,鹿城的街道上好不熱鬧,隻可惜她什麽也聽不見。


    蘭相濡拉著她走到一水盆前,然後用一紙網撈金魚,商以沫看的有趣,便動了心思也想玩一玩。


    讓她憤怒的是,在蘭相濡的手裏紙網堅不可破,怎麽到她手裏,一撈金魚紙網便破了個大洞。


    “你作弊。”肯定是用了法術支持的。


    ——速度快些,敏捷些,挑個兒小的金魚就容易多了。


    商以沫癟嘴,一扔紙網起身便走,金魚又不能煮著吃,沒意思。


    蘭相濡付過錢,笑著跟上。


    ——你真是越來越任性了。


    商以沫不做辯駁,到底是誰縱容出來的。


    “前方圍了一群人,在做什麽?”商以沫不由自主的被牽引過去,對著身後的蘭相濡道,“很香的味道。”


    走近一瞧,原來是鹿城舉辦的露天廚藝大賽,在場之人隻要報名均可參加,但遊戲規則是,在一炷香之內做出由城主給予主題的美味佳肴。


    獲勝的人可享受鹿城最好的酒樓五日招待。


    看著商以沫殷切與期待的神情,蘭相濡眉角抖了抖。


    ——莫不是你想讓我參加不成?


    商以沫雙眼一彎,纖手在下巴開出了一朵花,無辜道,“是你展現廚藝的時候到了。”


    上迴那碗好吃的皮蛋瘦肉粥一定不是他親自做的,不然當初那碗十全大補湯也不會“五彩斑斕”的令人生畏,今日看他怎麽圓謊。


    ——你當真要我參加?


    商以沫抬眼瞧他一副溫文爾雅的模樣,遲疑了一瞬,然後斬釘截鐵道,“自然。”


    他伸出食指點了點她的眉心,目光有些無奈。


    ——到時可別後悔。


    能夠找個機會笑話他,她怎麽會後悔呢,簡直求之不得。


    但是半柱香之後,商以沫越發不淡定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蘭相濡的動作吸引了。他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的,切菜動作行雲流水般漂亮,不


    管是做什麽,都好看的不成樣子,在場所有參賽者都穿著賽場提供的廚師服,唯他一人錦服裹身,矜貴幽雅。


    商以沫嘴角抽動,到底何時他竟學會了下廚?


    一炷香時間到,蘭相濡一絲未有拖泥帶水的放下了手中的廚具,未等裁判試吃,便將盤子端向商以沫走來,他目光溫和,對著她柔柔笑著。


    商以沫看懂了他的眼神,他似在說,嚐一嚐?


    伸手按住快要跳出嗓子眼的心,執起筷子嚐了一口,頓時驚訝的張大了嘴,果然好吃的讓人驚異,堪比天上的玉露瓊漿,明明是凡食,竟被


    他做出了仙食的味道。


    “何以廚藝如此好?”


    蘭相濡淺笑。


    ——為了照顧一名貪吃的傷患,不會也得學呀。


    淚珠兒止不住的從眼裏奪眶而出,商以沫笑罵,“你一定是史上唯一一個能下廚做凡食的上神。”


    兩人竊竊私語中,盤子內的食物在靜悄悄的氣氛當中被周圍的人你一口我一口的偷吃著,須臾過後,一陣掌聲撲麵而來。


    “恭喜這位公子贏的今日比賽,可享受未來五天醉仙樓免費招待。”


    蘭相濡轉頭微笑點頭,牽著商以沫的手不聲不響的走進酒樓,點了幾樣鹿城的招牌菜。


    由於醉仙樓內有貴賓住所,所以商以沫當場決定從那個滿是“眼睛”的客棧中搬了出來,住進了這間富麗堂皇的房間。


    “在這裏總不用擔心會有*賊了吧。”


    ——*賊?


    蘭相濡美眸側目。


    “當然采的是你。”商以沫沒好氣道,“入住這裏價格不菲,她們就算想要離你近些,也得掂量掂量自己口袋中的銀子。”


    蘭相濡歎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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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轉醒,與往日一樣不見蘭相濡的身影,不同的是,今日桌前坐了一位陌生人。


    那人一身白衣仙風道骨,麵容卻英氣逼人,眉間掛一灰紫色的額飾,看起來半是神聖半是邪惡。


    他鳳眸流轉,最後目光停留在了她身上,嗓音低沉道,“終於醒了。”


    商以沫眉間輕蹙,心上翻湧蹈海,她竟然能聽的到對方的聲音,太奇怪了。


    斂去眼中驚慌,商以沫冷聲道,“你是誰?”


    “容月。”


    聽聞此名略略有些熟悉,卻忘了在哪裏聽過,商以沫直起身子,給自己壯了壯膽,站到他麵前細細觀摩了一番他的容貌。


    “我不認識你,”


    容月輕笑,“你若願意跟我走,我能醫治好你的傷。”


    商以沫警惕,連蘭相濡都毫無辦法的九曲骨針與蛇皇手杖相合之毒,此人又如何能得知解法?


    “你為何要救我?”


    “想救便救了。”


    商以沫不相信他的話,兀自皺眉。


    “難道你不信我能治好你嗎?”容月輕歎一口氣,“你聽不到任何聲音,卻獨獨能聽到我的聲音,你不覺得奇怪嗎?”


    商以沫猶豫了。


    “和你在一起的那位雖有辦法拖延你的病情,卻無法治愈你,難道你想讓他為了你耗盡心血而亡嗎?”


    不錯,這些日子蘭相濡總是早出晚歸,雖空了很多時間來陪她,但每次迴來總是筋疲力竭,他不說她便也不好問他到底去做些什麽了。


    “容月,你我可是舊識?”


    容月眸中似映照了整個夜幕上的星辰,深邃而璀璨,“我的小主子,我找你許久了。”


    商以沫驚愕了一瞬,又聽容月道,“下個月三月三,到蘆橋來尋我。”


    平地卷起一陣涼風,消失在了她的眼前。


    很是戲劇性的,這會子陌生人剛走,蘭相濡便迴來了。


    商以沫還未收迴臉上呆愣的表情,便被蘭相濡毫不留情的嘲笑了。


    ——你怎麽又光著腳下*?


    彎腰,將她抱了起來,放到了*畔。


    商以沫內心翻湧著,臉上卻做不出任何表情,她依舊聽不到聲音,聽不到飯碗落在桌上的聲音,聽不到關窗的聲音,唯獨卻能聽到容月的聲


    音,為什麽?


    ——你見過誰了嗎?


    蘭相濡問道。


    商以沫歪頭,心口噗通一跳,突然有種被抓殲的違和感,訕笑道,“此地方我可沒有熟人。”


    蘭相濡眨了眨眼,掩去眼底的驚怒,好家夥,現在竟敢對他說謊了,房間明明殘留著魔氣,顯然有什麽妖魔逗留過。


    商以沫盯著那張溫潤的臉倏而掛起了狂風暴雨,眼神陰鶩的好似她給他帶了頂綠帽子,忍不住的硬生生打了一個寒顫。


    “是有帥哥進來逗留過,但沒過多久他就走了。”商以沫半真半假道。


    蘭相濡危險的眯了眯眼。


    ——你如今身子若凡人差不多,感受不到妖氣魔氣,若是把不幹淨的東西當作了人,可如何是好。


    商以沫渾身僵了僵,她倒是把這茬給忘了,若是沒有蘭相濡在身邊庇佑,這時的她很有可能已被低級妖魔給抓走吃掉了。


    “你近些日子都在忙什麽?”


    蘭相濡無力的笑笑,卻不答。


    商以沫挑眉,他不說,那她找個時間偷偷跟去瞧瞧不就知道了。


    “出來出來,讓咱公主殿下瞧瞧你究竟長得有多美。”


    門口傳來嬌蠻的怒吼聲,這一幕讓商以沫倍感熟悉,想了想,沒好氣的瞪了蘭相濡一眼,又來一個“丁桑”。


    蘭相濡皺眉,起身想要去開門,商以沫匆匆攔住他,笑道,“我最近倒是無聊的緊,既有一公主上門供我取樂,哪有避之不見的道理。”


    說著,把蘭相濡推到了內閣,用屏風遮得嚴嚴實實的,最後還警告道,“不許出來。”


    蘭相濡輕歎一口氣,他何時如此憋屈過。既然她想玩,便讓她鬧鬧吧。


    門口圍了不少官兵,中間站了一個模樣清秀的姑娘,斯斯文文的,當真我見猶憐,而站在她身後的估計就是方才敲門的丫鬟,蠻橫無理。


    公主見商以沫看了門,便急急朝著裏頭觀望,喃喃自語道,“不是住在一起的就好。”


    商以沫本不想看懂此公主的唇語,卻不料,這句話她還偏生看懂了。


    “你要找的人住隔壁那間。”


    見那公主似要親自走過去敲門,商以沫又道,“堂堂一公主跑到酒樓來*別人家的未婚夫,是不是有點不成體統?”


    商以沫語落,公主仿佛被一道雷劈了腦袋,顫巍巍的指著商以沫道,“你,你,你是他的未婚妻?”


    商以沫點頭,“是的。”


    “我可沒有聽聞他有什麽未婚妻。”


    商以沫腹誹,沒聽過難道就代表沒有了?這什麽邏輯?


    “大膽妖女,休得欺負我家公主!”


    商以沫無奈的揉揉眉頭,歎口氣道,“公主殿下當真要強搶民女未婚夫不成?”


    公主看似柔柔弱弱,卻不似商以沫想象中的那般良善,“你兩尚未成婚。若我求父皇給我與他賜婚,你當如何?”


    人的一生中總會遇上一個讓自己失神的人,他能夠輕而易舉的闖入自己堅不可摧的世界。她向來心比天高,不相信所謂的一見鍾情,此次來


    鹿城遊玩也不過是抱著散散心的態度,誰知一場醉仙樓的廚藝比拚,竟讓她丟了心。


    人群之中,唯有他一人身著冷色墨袍卻穿出了冬去春來的味道。


    正是這一轉眼,便是一眼萬年。


    她堂堂公主,不顧禮義廉恥拋頭露麵,飛蛾撲火般的隻為尋得自己心上人,可有錯?


    商以沫腳步退了一步,眼神一陣恍惚,她發誓,她絕對不是懼怕於對方的氣場,而是身體突然開始不適,讓她有些氣力不足。


    “以沫。”蘭相濡衝了出來,將她摟在了懷裏。


    商以沫抬起手,撫了撫他的臉頰,手指卻在不由自主的慢慢收緊,有一種不詳的預感幾乎在一瞬間從她心底蔓延開來,隱隱的覺得不安。


    心中突然響起一句話,一句不該在此時此刻該說的話,但她還是說了出來,“不要丟下我。”語罷,手落。


    蘭相濡倒吸了一口氣,似是在平複心口處的疼痛,“你對她做了什麽?”


    公主垂了眸子,柔聲道,“不過是七日散,死不了人的。七日後她便能醒來。”


    蘭相濡怒發衝冠,“就算是皇上,他也得敬我三分,更何況你僅僅隻是公主。”不常發怒,不代表不會發怒。


    公主顯然被突如其來的怒火給嚇著了,一時之間竟說不出一句話來。柔柔弱弱的跌倒在地,顯得很是可憐。


    藏在暗處的執法、平衡嚇了一跳,平生沒見蘭相濡發過幾次火,可這次卻是真的怒了。商以沫如今的身子哪裏受的住“七日散”這種慢性毒


    藥,本來隱下去的毒隻怕是要複發了。


    執法拉著平衡道,“要不要把神君強拉迴來?”


    平衡猶豫道,“這裏可是人間,你我一出手,難保這裏不會化為平地。”


    執法皺眉,“神君記憶本就未恢複,若是神誌不清以神之名義詛咒了那凡人,那可就慘了。”


    平衡道,“神君還未歸位,神力被封了七成,還不至於將那公主的宿命之星打落。”


    執法輕歎:“神君理智”。


    蘭相濡抱起商以沫,連餘光都懶得給那公主一眼。更是毫不猶豫的抱起商以沫便往蘆橋趕,而那裏早已站了一個人,讓他咬牙切齒卻不能動


    手教訓的人。


    “神君竟然親自將小主子送來,真是令人感動。”


    蘭相濡道,“就算我隻餘三成神力,也足夠能使出‘歸元鏡’知曉你挑唆以沫到魔界的過程。”


    容月笑道,“神君,你該相信命運,你看,輾轉反側之間,她終歸是要迴歸魔界的。”


    蘭相濡輕笑,“我相信她會迴來。”


    容月伸手,自蘭相濡手中接過商以沫,沒好心道,“下次迴來時,她可不一定還能認出你。”


    蘭相濡幾乎毫不遲疑迴道,“那麽愛我的她,不會忘記我。”


    “是麽?”容月笑的詭異,忽又保證道,“我一定會救迴她的,神君安心。”


    灰紫光芒閃過,一切風平浪靜。


    執法閃現,出聲道,“華源丹馬上就要練好,為何還要將小蓮交給邪鬼?”這些日子的付出不就白費了嗎。


    平衡亦是不解,“是啊神君,再過三日丹藥便能出爐了。邪鬼雖與小蓮約定在三月三,但他看似早已知曉神君會在今日將小蓮托付於他。”


    “雖知道這不過是他的圈套,但必須得入網。”蘭相濡麵色略顯蒼白,“他借公主之手以達到他的目的,這局是我大意了。”


    平衡靈光一現,“難道那不是‘七日散’而是別的東西?”


    鼻尖梅花幽香,卻讓人聞出了絲絲傷感的味道。


    蘭相濡垂眸,神色莫名。


    “哎呦哎呦,神君大人,求您別讓老頭兒我難辦事了成不?”


    月老穿著一身火紅破大褂風風火火的乘雲飄來,滿臉的苦大仇深,緊接著司命踏著祥雲跟著月老身後神色淡定的飛來。


    “難辦事?辦什麽難事?”


    月老右手撫著自己的臉頰,騷包的說道,“請容許小的先把碎了七八瓣兒的心拚湊拚湊,哎呦哎呦……”


    司命聽不下去了,揚手一揮道,“你還是變迴白胡子老頭時看著順眼一點,如今簡直就是騷包一個。”


    月老瑩潤的手一擺,搖著一把紅彤彤的羽扇迴道,“誰不喜歡年輕貌美?都怪那些信徒非得把我塑造成一個糟老頭兒。”


    蘭相濡歎口氣,“二位慢慢說。”轉身欲走,卻被月老的紅繩纏住了。


    “神君別急嘛,看在當年老朋友的份上,小的今兒個得告訴您一件事兒。”


    蘭相濡挑眉,顯然不相信這騷包月老能說出爆炸性的消息。


    “商以沫的姻緣線最近有點奇怪,本來與那魔界的容月是八竿子打不到一塊的,誰知*之間……”


    司命突然插言,“容月利用那公主之手對以沫施展了“魔隱術”,這事兒我也是剛剛知曉,這個術法除了容月本人,就算是當年的你也不一


    定解得開,所以你也不要太過自責,讓以沫跟容月走,才能保住她的命。”


    蘭相濡目光深幽,“司命的意思是我沒有能力保住以沫的命?”


    司命皺眉,“還請神君以大局為重。”


    見著蘭相濡眼中似有怒氣,月老急忙插言,“相濡。”他鄭重其事道,“你大概也已經算出容月會用什麽辦法讓以沫重生,這次以沫的重新


    是完完全全的脫胎換骨,這也意味著她原定的命運將會被新的宿命所替代。”


    蘭相濡頓了頓,“我知道。”


    月老又道,“相濡,若是你想讓以沫一世長安,那麽就放手吧,她待在魔界興許是個不錯的決定。”


    蘭相濡反問,“這話是月神的原話?”


    月老訕笑,“還真什麽都瞞不過你。”


    “倘若我不舍得放手呢?”


    月老收起一身的粉紅光芒,沉了神色,“若真是這樣,一百年後請神君入魔界,將以沫從容月的手裏搶迴來。”


    蘭相濡抬眼,今日清風正好,心情正好……


    他一直以來都處於溫吞忍讓,現在是不是該霸氣一把了?把已屬於他的,奪迴來?!


    《妖妻無雙》——上冊完。


    15.5.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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