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米再也看不下去,出言道,“就算他是你的仆人,你也不能這麽對待他吧?”不管窮書生是誰,這個小茵也不能這麽無禮的和人說話!


    那人的表情莫名呆滯了一瞬,而後又笑容滿麵,“姑娘誤會了,在下白暖風,是小茵的六哥。”


    這哥哥當的真是憋屈,竟讓自家妹子爬上頭來了,米米心裏嘀咕道。


    “白姑娘,我想我們沒有什麽好談的了,我們不過是鄉村孤女,可進不起你這白府大宅,告辭!”


    米米說完便準備離開,百湄生柳眉微挑,風情萬種,媚眼掃了一眼米米周身一圈,眼內漆黑如墨。


    白茵一腳踩在白暖風腳上,滿臉怒氣,“都是你害的!”


    白暖風一見白茵橫眉倒豎,立即匆匆趕上了米米。


    “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姑娘,既然來了,不如喝杯茶水再走吧。”


    米米轉身,笑了,“裏邊,不還有一老獅子正發著脾氣嘛,我進去,這不是找死麽?”


    說實話,白暖風的音色極其溫暖,就像他的名字一樣,暖風入心,冬溫夏清。


    白茵臉色不太好看,“爹爹隻是關心我罷了。”


    “不用了,本來我們就不熟。”


    “白府是書香世家,排麵雖浮誇了些,卻並不是金絮其外敗絮其中的。畢竟,爹爹的身份可是擺在那裏的。”


    “夠了!”米米怒道,“你當真是有個好妹妹。你如此袒護包容她,可見她尊你敬你?”


    白暖風搖頭,聲音汩汩,如沐春風,“女孩就是拿來*的。”


    米米轉身便走,隻生存在聖賢書中的爛好人她今日算是見識到了,這人腦子從小不是被他老爹灌輸了奇怪的知識,就是他娘絕對是個任人宰


    割的笨女人!


    接下來的一盞茶時間內,百湄生一言不發,身姿婷婷的站在旁邊搖著雲扇,白茵麵色難看冷冷掃著米米,米米聽著某書生的磨磨唧唧,唧唧


    磨磨,連和他吵架的興致都沒有了。


    米米突然轉身,白暖風嚇了一跳,身子猝不及防的向後揚,正在這時,一輛裝著沸騰著的豬油的車緩緩駛來,滾滾的油水還冒著泡泡。


    白茵臉瞬間一白,米米僵硬在了原地……


    銀絲撥動,閃閃發亮,就像夜幕裏的星辰一樣,米米一直不願承認,其實百湄生的身上有著一股很好聞的香味。


    眼一眨,已是十米開外,白暖風目光呆滯,表情木然,“油……油桶呢?”他不會已經升天了吧?


    米米清楚是百湄生出了手,見著白暖風一副呆愣愣的模樣,啐了一口,“真是呆子!”果然百無一用是書生。


    黑色的漩渦顯現,就在米米站立的上空。


    百湄生怔了怔,隨即冷靜的對著米米道,“如果有個機會可以找到主子,但前路生死未知,你要去麽?”這白茵突然間與米米搭訕,果然是


    發現了米米體質的特殊。


    米米天生容易招惹這些不幹不淨的東西,之前又親眼看過孤島荒海啟動的路口,如今身上染上了孤島荒海啟動的某些殘留的能量,因而促使


    特定的位置又開啟了一次通往那個世界的大門。看樣子這一切怕是在這白茵的意料之內。


    米米一愣,不懂百湄生突然說這個是何意思,卻也點頭,“去。”主子在哪兒,她就在哪兒。


    百湄生雲扇一揮,卷起米米化作一道流光竄入那股帶著不明力量的漩渦當中。


    白茵見此,眼中算計一閃而過,大喝一聲,“我們走!”又是幾道光亮與那黑色交織在了一起。


    白暖風嚇得踉蹌在地,黑色漩渦像是有生命似得向下移動,然後擴大,直到淹沒了白暖風這才消失殆盡。


    而這片領域,依舊人來人往,相談甚歡。


    原本出現在白府門外的傭人麵無表情,像是看慣了主子這樣突然出現又突然消失了的場景,整裝,入內,關門。


    ……


    飯飯的靈識特殊,因此重塑身體便成了麻煩事中的麻煩事,凡人的身體,先不說飯飯本人不願入住,就算願意,也容納不起飯飯這有些奇怪


    的靈識。


    也幸虧當初姬晏告知她能用女媧淚土暫時為飯飯捏造一個容身之所,不然她也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隻是如今雖有紫魄靈線與女媧靈土的相助讓它暫時有了個足以容納它的容器,可惜的是,不能言語,靈與容器不相合,這是致命的缺點。


    也怪不得自從飯飯換了身子後不說話並且一直都在睡覺了。相比之下,當初凝靈燈為幽靈選擇的路,不知比這好了多少倍。


    起碼不用顛沛流離,不用風餐露宿,不用每日愁接下來該如何是好……


    “怎麽從弱水過去?”商以沫歎氣,“我的能力還不足以一口氣飛到對岸去。”


    飯飯的聲音從耳畔響起,“你太重,我肯定沒法帶你飛過去。”弱水鴻毛不浮,確實不太好過。


    若是換做以前,閉著眼睛也能帶她上天入地,無人能攔,如今……他自己都是泥菩薩過江,雖有想過把她還給華隱,但是……


    就這麽離開,他又不放心……以沫,她真的需要人照顧……


    商以沫黑線,“你還是繼續睡覺吧,我自己想辦法。”過了一陣,飯飯的聲音果真再沒響起,商以沫消沉的垂頭嘀咕,“真沒良心,就該把


    你扔弱水中去。”想起這弱水,商以沫又是一陣頭疼,不過去吧,這輩子休想從這孤島荒海中出去,過去吧,也不定能找到出去的方法。


    難道她的漫漫高齡從此要焉在此處了?


    ……


    天才剛剛破曉,灰暗的雲朵中,射出一道白光,亮的刺人眼睛。黑色的礁石,鐵硬森然的冷,藍色的海,氣勢磅礴的寬廣,視野開闊,無邊


    無際。巨大的枯樹前方,米米等人木然站立,有的激動,有的訝異,有的悚然,有的空洞,神情可謂是五花八門,無一重複。


    眾人還未從眼前的震撼當中迴過神來,身後傳來一聲吼叫。


    聲音震天動地,直破雲霄,黑亮的鱗片熠熠生輝,如同堅硬而厚實的鎧甲,眼前竄出的是一隻見所未見的生物。高達三米,仿若活了的銅像


    ,兩隻眼睛烏黑發亮,頭生五角,嘴微張,牙若匕首聳立,寒光閃閃,兇煞森森,猙獰的恐怖。


    “米米!”百湄生低喝一聲,將米米護在了身後。


    白暖風抱著枯樹杆不鬆手,白茵以及她周身的一群人神情倒是遊刃有餘,仿佛眼前的不是一隻兇獸,而是一隻走錯了窩的小貓。


    “小湄,怎麽辦,我們是不是要死了?”米米的眼神從吃驚轉為恐懼。


    難道才剛到這裏,還沒開始尋找主子,就要死在這裏了?


    “同樣身為人類,米米,你怎麽就和那群人差一大截呢!”百湄生歎了一口氣,示意米米看向白茵等人。


    白茵一身火紅騎馬裝英姿颯爽,神情倨傲從容,手裏握著一法杖,口中念念有詞,一大段冗長而繁雜的咒語如流光般閃現,金燦燦,亮晃晃


    ,如同有生命的繩索將兇獸的身體禁錮了起來。


    霎那,嘶吼聲震耳欲聾,無數條咒符繩索仰天咆哮,百湄生骨指捏花成形,念了一小段咒語,將米米護在了升起的白色光罩之中。


    一陣地動天搖過後,金色咒符隨風而去,煙霧散去,隻留下兇獸屍骨一具,白茵用法杖敲了敲兇獸的屍骨,看似堅硬無比的甲殼與龐大的身


    軀化作了一縷煙塵,隨風而去。


    白茵收迴法杖,對著米米倨傲一笑,“不管怎麽樣,還算是達到了預期的目的,米米,你的體質真是特殊啊。”


    百湄生媚眼微眯,殺意微閃,“還請白姑娘自律,否則害人害己。”


    “我說過,你們想找你們丟失了的東西,而我們想要得到我們想要的東西,咱們不過是互利,僅此而已。”


    “那個……我們怎麽迴去?”白暖風站在了米米的身側,猶豫著開口。


    危機當頭,若不是米米相助,將他一並拉進百湄生的光罩之中,此刻他是否毫發無傷,那便是未知數了。


    “我好不容易找到了進入孤島荒海的入口,找不到寶藏,絕不迴去!”白茵冷哼,手握法杖,往裏走去,身後大約跟著十三人。


    “寶藏?”米米眼神詢問著白暖風。


    白暖風神情黯淡,“說來慚愧,前些日子,小妹機緣巧合之下,得到一藏寶圖,圖上標有古文字。”歎息一聲,“小妹從小對古文字小有研


    究,一眼便認出那是三百年前星蘊古國的文字,便想法設法想進入這孤島荒海。”


    “傳說,星蘊古國乃是巫術之國。”百湄生蹙眉,“白茵的目的是想得到巫術的精髓吧。”


    白暖風表情不變,隻是因方才的驚嚇而顯得有些蒼白,“此次進入這裏,怕是兇多吉少了吧。”


    百湄生與米米麵麵相覷,人類果真是貪得無厭!


    ……


    傳說,弱水位於冥界與陽界中間,百年之前,星蘊國皇族竟能使得弱水護城,究竟又是如何被敵人渡得弱水去,攻下王城的?還是說,星蘊


    古城是末落之後才出現在孤島荒海,弱水環繞保護之的?


    商以沫不止一次的歎息,抬眼,卻見不遠處天際黃煙滾滾,隱約還帶著使用過破壞性咒語的痕跡。


    前腳剛抬起,後腳便覺得土質鬆動,心一滯,反應迅速的將飯飯往遠處扔,流沙翻滾,地質塌陷!


    掉落之際,眼疾手快的握住一樹根,得以脫險。


    輕輕喘氣,微微抬頭,地質塌陷的厲害,形成了一個直徑至少有十米的大洞,若不是這枯樹蒼天聳立巨大無比,怕是她連抓樹根都沒那個機


    會!


    腳底空洞,是萬丈深淵,黑漆漆一片望不到底,縱使商以沫無聊鬱悶的活了三千年,也不願死在這無休止的黑暗之中。


    若是死了倒也一了百了,恐怖的是這黑洞無邊無際,她得在往下落的時光中,消耗她的靈力,折磨她的精神,那才崩潰!


    生靈的氣味將近,像是一群人在逐漸靠近,商以沫皺眉,孤島荒海生靈絕滅,哪裏來的一群人?


    “哥,你有沒有聽到什麽聲音?”童聲稚嫩,清脆響亮,話語中透著一絲絲警惕。


    “該是什麽妖物吧。”音色清淡低沉,是男性。


    商以沫微皺眉,兩個男的,一年少,一成人。


    不過,生靈的氣味如此厚重,聽聲音,感覺也不止兩人。在這兩人的身後,還有一群人。


    飯飯小爪子抓了抓小臉,蹭掉一層細沙,才轉動咕嚕嚕的眼睛。


    它必須思考一下,方才那一瞬間發生了什麽事,以及是否要追究這淒慘的精神損失!


    不遠處有個大洞,大洞內傳來了熟悉的氣味,飯飯舔了舔爪子,看樣子,它不需要報仇了,某人比它更淒慘!


    它算是得救了。


    重振旗鼓,整裝待發!


    小翅膀振了振,圓溜溜的眼神一定,看似笨拙而肥碩的身體宛如一道閃電衝下洞口。


    臉頰突然一陣生疼,雪深鼓了鼓腮,抱怨道,“哥,有個白肉球想毀了我的容!”


    月下孤星微微側目,麵無表情,“這臉,不是還好好的麽?”


    雪深嘟起嘴,“肯定有肉球飛過去了!”


    商以沫被飯飯揪著衣領子上來時,看到的便是這幅場景。


    那人一身月牙白,腰封是海一樣的深邃藍,外罩同樣藍的外衣,袖口極大,仿若能容天地萬物,墨發被緞帶一絲不苟的束起,麵容精致,唇


    色涼薄,不言苟笑,給人一種孤傲、冷淡的氣場。


    那身材矮小,模樣不過六歲的孩子,長得粉雕玉琢。小小的身子穿著淡綠衣袍,上邊勾勒著祥雲翻滾似得複雜暗紋,頭發被小玉冠束起,白


    嫩的小臉擺著抱怨的神色,小嘴嘟的老高老高。


    月下孤星微抿唇,抬首,果然見有一雙眼睛直愣愣的望著他,心下一陣溫怒,“姑娘,請自重。”


    熒光微閃,商以沫眯了眯眼,那是一塊長長的玉佩,上麵雕龍畫鳳的,也看不清究竟是什麽圖案,優雅的掛在月下孤星腰間。


    “你腰間的玉佩,是鎮邪之物?”忽略對方眼中的警惕,商以沫出聲道。


    迴答她的,卻是那脾氣甚是不好的稚嫩孩童。


    “與你何幹?”雪深睜大了眼睛,語帶挑釁,“果真是妖精啊!”瞄了一眼商以沫的裝束,又補上一句,“妖精都很窮?”


    商以沫低頭,打量了一番自己,現在的自己和過街的乞丐,恐怕隻有一碗之差!


    還是討飯用的破碗!


    “小小年紀,說話怎麽就這麽不討喜!”


    “討喜也不能討妖精的喜,不然我得短命的!”雪深狀似恐懼的躲到了月下孤星的身後,微側身,露出了半個頭。


    商以沫無言以對,撇撇嘴,權當童言無忌了。


    飯飯癱軟在商以沫頭頂,一動不動,仿若挺屍,雪深眼尖的瞄到了,大叫,“哥,就是那團肉球,是這女人的*物!”


    “這是飯飯,不是肉球,也不是*物!”商以沫板起臉,嚴肅矯正。


    話音剛落,地麵又開始塌陷,原本直徑至少有十米的大洞,現在看起來,至少又增加了十米!


    商以沫在地麵連打了好幾十個滾,慶幸這次自己反應夠快,不然這會,還真得掉底了。


    起身,拍了拍衣裙,抖落了一地沙礫……


    商以沫不忍直視,現在她距離乞丐的境界,又增加了一個度。


    抬首,卻見飯飯揮舞著翅膀停在半空,眼神淡定,很是悠閑。


    這一刻,她真後悔給它捏了雙翅膀,因為,像淒慘這種事,還是患難與共讓人比較舒服!


    “啊!——啊啊啊啊啊!”耳際旁傳來一聲聲尖叫,“完了完了,哥,咱們現在也和乞丐一樣了。”


    少年的聲音傳來,商以沫轉頭,頓時滿臉黑線,滿心腹誹,除了一點沙礫進身,未有一絲破損,哪裏算是乞丐?


    這讓她情何以堪!


    衣服早在她進入孤島荒海之前,便被黑色漩渦內的撕扯力,毀壞的七七八八了,若她尚有一絲多餘的氣力,也不至於如此。


    “主子!”米米的聲音從塌陷的另一方響起,商以沫一呆,恍然覺得自己這是出現了幻覺。


    “小主!”百湄生嬌媚的聲音跟著響起,酥骨惑心。


    塌陷四方,一時之間站滿了人。


    商以沫眼神突然一變,她朝飯飯投去疑惑的目光,飯飯小腦袋微點,她心下一緊,忐忑不安起來。


    地麵震動,黃沙彌漫,大洞塌陷的愈發厲害,空氣亦隨之緊迫起來。


    一隻金翅大鵬席卷著青光侵襲而來,商以沫口中訣已念了大半,待大鵬鳥靠近之時纖手成拳,一拳打出!


    砰的一聲巨響,大鵬鳥的身體隨之粉碎,點點青光順著她的手臂輾轉停留,她一愣,是青魄靈線!


    徒然想起飯飯在自己手心寫下的那個“青”字,原來這裏也有靈線!


    “飯飯,是不是有了這個,你就可以不用每天死睡了?”商以沫滿臉抱著期望,忽略了周身一群麵部“奇異”的人。


    飯飯淡定不言,商以沫卻迫不及待的將剛尋到的青魄靈線往飯飯的體內引導,原本飯飯雪白的額頭顯現出了一點朱砂痣,顯得更加可愛了。


    “商以沫!”飯飯開口怒道!


    商以沫表情古怪萬分。


    這聲音有些稚嫩啊,難道這靈線的收集也與成長有關的?從小到大?


    對於飯飯微不足道構不成什麽威脅的怒吼,商以沫咂咂嘴,“飯飯,我覺得你返老還童了。”


    不知道是不是商以沫錯覺了,她覺得,飯飯的表情很是似笑非笑,顫巍巍又道,“返老還童可是好事!”


    飯飯聲音清脆,語氣透著些許詭異,“你也縮小試試?”


    搞不清狀況,甚至不在狀況內的白暖風打破了這除了商以沫沒聲音的場麵,“米米,這是你要找的主子?”語氣是滿滿的難以置信。


    米米學著百湄生,一副老成的皺眉,嚴肅道,“主子說了,邋遢點好養活。”


    百湄生鬱悶的嘴角直抽搐,這算什麽歪理?


    白茵領著她那一隊伍人聲勢浩蕩,對著商以沫冷笑,“靈線魂帛可是神的東西,你竟然給了一隻畜生!”


    商以沫自認為自己脾氣極好,從不隨意發火,此次聽了白茵詆毀飯飯的話,心沒由來的一陣犯火氣!


    就算欺負,飯飯也隻有她一個人可以欺負,哪由得別人隨意辱罵?


    當然,她能不能欺負的上飯飯便是題外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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