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代價,少女與魔鬼的交易】


    “如果,我告訴你,我可以讓這所有的一切全都停止呢?”


    正在絕望的哭泣著的少女聽見了這樣冰冷的問話。


    “我可以讓這個實驗被停止,並且永久不再重啟,我可以讓那些孩子們像普通人一樣正常的活下去,你也可以像以前一樣迴到你的那種日常生活裏,就好像一切都不曾發生過一樣,所以……”


    “你願意拿什麽來做交換?”


    惡魔的雙眼凝視著少女,炸裂般的視線刺的少女頭皮發麻。


    又來了,這個惡魔……


    又是這樣,誘人到這種地步的條件……


    就和他之前,包括現在對自己說的一樣。


    隻需要自己點頭,這一切就會結束。


    要相信他嗎?


    ……或者說,信或是不信,自己真的還有的選嗎?


    這就是所謂的趁虛而入,趁火打劫嗎?明知道自己已經別無選擇。


    可是,這個時候,除了他,還有誰有力量,阻止那令人絕望到恐怖的第一位呢?還有誰能停下這瘋狂的一切呢?


    她知道他想要的是什麽,她也知道她現在隻有什麽能拿來和他做這筆交易。


    所以……


    理智在消散,拳頭在緊握。


    少女死死的咬著牙齒,指甲都要刺進肉裏,仿佛溺水之人拚盡全身的力氣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突然間,絕望般的哭泣聲逐漸的減弱了。


    少女抬起了快要哭花了的臉頰,被淚水朦朧的琥珀色眼眸,難得的沒有露出嫌棄或是厭惡之色。


    禦阪美琴用盡全身的力氣,抬起眼簾,直直地,死死地盯著那輪廓分明,五官清秀的俊朗麵容,喉嚨裏仿佛有什麽東西在哽咽,似是不甘,又似是倔強。


    “救我……”


    聲若蚊吟。


    “什麽都行……”


    音似雷霆。


    “讓我做什麽都可以……對我做什麽都可以!我的身體也好,我的靈魂也罷,一切的一切,你都拿走,想要怎麽樣玩弄我也都無所謂……所以,求求你!救救我!!救救那些孩子——!!!”


    禦阪美琴近乎是咆哮一般的嘶喊了出來,下一秒,她隻覺得眼前好似有光芒閃爍。


    少女瞪大了雙眼,不可思議的低頭向自己的左手看去,在那裏,掌心裏,好像有著什麽東西在開始匯聚。


    彩虹般的光芒在閃耀著,少女可以清晰的感受到,那是一種仿佛蘊含著能夠掌控無窮力量的光芒……


    “終於,說出來了啊……”


    處於絕對壓製地位的魔鬼,戲謔般的歎了口氣。


    “嘛,雖然聽上去很不情願,不過就這樣吧,已經勉強可以給到“a”了。”


    光芒閃爍間,美琴隻覺得眼前一陣恍惚,下一刻,所有的一切歸於無形。


    原本大盛著的七彩光芒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少女左手掌心中,被蜷曲的手指緊握住著的一枚戒指。


    “去吧,你知道該怎麽做。去停止這個瘋狂的實驗,去打敗那個“頂點”,去拯救那些孩子們,去拿迴你所應得的一切吧,以——”


    惡魔發出一聲惡劣的輕笑,轉身離去,灰色的背影消失在黑暗的夜色之中。


    “超電磁炮之名!!!


    “……”


    少女呆呆的望著那消散在黑暗冷風中的身影,然後低頭看了看手中的戒指,看不出是什麽材質,隻覺得做工精巧絕倫。


    在其頂端,鑲嵌著一枚小巧而精致,在昏黃路燈下閃爍著刺眼光芒的硬幣,那圖案,自己再熟悉不過了。


    慢慢的,手中的戒指散發的光芒開始逐漸的內斂,隻有頂端的硬幣還在反射著光,好似星星般眨著眼睛。


    “唿——……”


    禦阪美琴看著手中的戒指,輕吐一口濁氣,慢慢的閉上了雙眼。


    她知道這是什麽意思,也清楚的明白了自己即將麵對的是什麽。


    這是一條,一旦踏上,就再也沒有迴頭路可言的‘單行道’,而她,別無選擇!


    於是,少女毅然決然的撚起掌心中閃爍的星辰,仿佛用盡全身的力氣般,莊嚴,鄭重,卻也憤恨而不甘的,用力的套戴在了自己左手的無名指上。


    下一秒,一股熟悉的力量,伴隨著閃爍的電光,開始從戒指的部位源源不斷地注入自己的體內。


    禦阪美琴可以清楚的感知到,自己的傷勢在恢複,精神在好轉,心髒也在變得熾熱。


    而再次睜開雙眼時,名為禦阪美琴的少女,神情堅毅——


    眼中閃爍著,以前從未有過的,耀眼電光!?


    …… …… ……


    …… …… ……


    …… …… ……


    2:【時間之墟,位於時間盡頭的海洋】


    死亡的既視感,在黑暗中如同潮水一樣帶著冷酷無情的威嚴緩慢地向我襲來,然而我並不準備逃跑,因為我知道這毫無意義。


    我站在原地,波紋擊打在我的身上,而後被反射而迴,順著四周的方向擴散到遠處,如同海洋的波浪撫平了被人遺忘的旅行者的足跡。


    這裏,是被時間與空間所遺忘,被概念和意義所拋棄之處。


    在我第一次嚐試著,準備進入這裏時,我盡可能地避免任何差錯。


    在一間沒有窗戶的實驗室房間裏,我在木質的地板上放置了一個機器,並小心翼翼的啟動了它。


    一瞬間,伴隨著光芒的閃爍,我成功地開啟了一扇通往過去與未來的大門。


    當時,我認為我對時間這個概念已經有了足夠多的了解,雖然這對現在的我來說是理所當然,但當時的我,卻並沒有想到,這會讓我追悔莫及。


    我到達了,那隻存在於傳說之中,記錄在最古老的典籍卷宗之中的,名為時間盡頭的海岸邊上。


    時間之墟。這是僅存的資料中,所記載著的名字。


    “我被時間的假象蒙蔽了。”我自嘲道,因為我知道這是個多麽虛偽的幻象,多麽悲哀的事實。


    在這裏,沒有過去,沒有未來,隻有現在,永恆的現在。


    那個名叫克裏斯提娜·牧瀨紅莉棲的女孩子是對的,比她自己認為得還要正確。


    曾經,我是那麽的自以為是。我也有過才華橫溢、野心勃勃的時候。26歲時,我就已經創造出世上最偉大的發明,那隻存在於奇跡中的,名為時間機器的裝置。


    當我自信滿滿的準備啟動它時,那個女孩子站了出來,試圖阻止我。


    “這會害了你,你會被困在時間的夾縫中,永遠都迴不來的!”


    隻是她最後的話語,並非遺言,而是我所能聽到的最後遺言。


    她告訴我說:


    1.時間旅行隻能迴到過去,因為未來還未發生。


    2.作為傳送的對象要迴到極為精確的時間和地點,誤差要在1普朗克的時間內。


    3.試圖把過去的存在的對象傳送迴現在是不可能的,過去是無法挽迴的。


    4.過去的任何行為都不會,也不能改變現狀,這是絕對不可能的。


    但我一句話都沒有聽進去。


    我試圖迴到一億年前,去觀察曾今地球的霸主:恐龍。


    我失敗了。


    機器似乎並不太願意聽從我的使喚,盡管我是創造它的主人。


    並非迴到原本世界的過去,過去已經發生的事情就是發生了,迴不去了,而是去往一個一模一樣,但尚未發生那些事情的時間點的另一個世界——


    我的時間機器的工作原理就是如此。


    時間旅行必須受兩個條件的約束:能量守恆定律和因果關係。


    想要在已經結束了過去再次出現,所需要的能量是無法想象的,這甚至超過宇宙大爆炸全部能量的總和。


    因此隻能從狄拉克之海借取。


    另外,因為狄拉克之海的波紋總是以逆時針的方向擴散,所以隻能向過去傳送。


    隻要傳送對象沒有消失,且能夠及時返迴的話,那麽現在的能量是可以作為替代還給狄拉克之海的。或者是被以某種方式保存起來。


    因果關係的法則保證了過去的行為不能影響現在。


    比如說,如果你迴到過去殺死了尚未發明時間機器的你自己,會怎麽樣?那麽現在發明時間機器的又是誰呢?


    我曾經試圖去驗證這個可能,當然,什麽也沒改變。甚至就在我這麽幹的時候我心裏也清楚的知道,什麽都不會變,我死了,自然會有另一個‘我’發明出時間機器出來。


    但你必須去嚐試。否則我還能用什麽辦法確定呢?


    第一次試驗,我和那個女孩試著傳送一隻小白鼠迴去。


    它穿越到過去三億年前,旅行了一趟,大概十五分鍾之後,毫發無損地迴來了。


    接下來我準備直接在人身上做實驗。


    我自願擔當實驗對象,不理會任何勸說我放棄的聲音,包括我身邊的那位女孩子。


    我認為,用我自身做實驗,就可以不受那些否認關於用人類進行各種實驗的條條框框的束縛。


    臨行前,那個女孩子仔細為我做了各項檢查,最後用滿是不解與不甘的眼神看了我一眼後離開了實驗室。


    房間裏隻剩下我一個人,機器啟動。


    時鍾開始緩慢的向後轉動。


    我單獨的待在這間反鎖了的房間裏,除了正中央地板上的時間機器,就隻有一架攝影機和一隻鬧鍾和我在一起。


    我第一次遇見克裏斯提娜·牧瀨紅莉棲時,是在我極其消極的時候。當時我因為研究遇到了瓶頸,在一間大學旁邊酒吧,把自己灌得酩酊大醉。我已經做了那麽多努力,在無所不能和絕望間奮力掙紮,隻為了完成那最偉大的傑作,解開時間的謎團。


    有一個女孩,走近了我的那張桌子,沒等我邀請她就坐下了。


    我似乎是喝多了,沒等她開口就直接胡言亂語了起來。


    我告訴她,她不存在。整個世界也不存在,一切都是因為我看世界是這樣的才呈這樣的,一旦我停止不看,它就立刻消失在虛無的海洋中。


    當時,這個叫克裏斯提娜·牧瀨紅莉棲的女孩力圖用自己所學的知識駁倒我。


    我和她開始了唇槍舌劍,直到兩人都開始厭煩。


    她替我付了賬單,一個人走出酒吧,即將消失在霧氣彌漫的黑夜裏。


    我沒來由的晃蕩著酩酊大醉的身子跟著她走了出來,不知道哪來的勇氣快速兩步上前抓住了她的手腕。


    她藍色的眼睛清澈明亮,頤滑的紅棕色長發一直垂到肩膀。


    我凝實著她的臉龐,她也上下打量著我,似乎剛剛在酒吧裏沒來得及細看一樣。


    “你知道,你這樣是解決不了你的問題的。”她說。


    我立刻感到了慚愧。


    我不知道自己腦子裏到底在想些什麽,又為什麽要跟著這個女孩從酒吧出來。


    從我第一次實驗到現在為止失敗了多少次已經數不清了,我已開始習慣於把周圍一切當成幻影,因為不論怎麽做,我都抓不住那關鍵的一點。


    我頭暈目眩,站立不穩,向前倒去,慢慢靠倒在她的懷裏。


    她扶我迴到了酒吧,給我要了些橘子汁,手把手的喂我喝下,又喂我吃了點脆餅幹,見我清醒了一些,就開始和我聊天,這次我們沒有爭論起來。


    我告訴了她一切,為什麽不呢,反正我第一次遇到可以聆聽和傾訴的對象。


    她認真聽著,什麽也沒說,直到我口幹舌燥的停下喝水。


    在這之前還從來沒人聽過我說過這些,沒錯,我一直是一個人自顧自的進行著實驗。


    我孤獨一人,直到現在。


    看著那個女孩,她就像一劑強烈的迷幻劑突然間在我身上發作——


    我不知哪裏來的勇氣,抓住她的肩膀,抬起頭,吻住了她。


    後來的事情我記不清了,隻知道從那以後,我的身邊多了一位實驗助手。


    時間旅行,這件事,它並不是永恆。


    但它是僅次於永恆的最好的事了,雖然你不能改變過去,不管有多努力。


    我和牧瀨紅莉棲一起度過了一個愉快的夏天,那些日子,自由的愛如辱粟花的香氣般在空氣中蔓延。


    那之後,在她的幫助下,我的實驗終於成功了。


    我解決了如何從狄拉克之海借用能量的問題。或者該這麽說:我學會了如何讓物質穿過蟲洞。


    狄拉克之海上的波浪,在時間線上,是迴溯著波動的。


    “時間,”


    我坐在由無窮無盡的時間的波紋能量所組成的海洋岸邊,對著那位,背對著我,似乎是拋棄了自己的一切,無所顧忌,又無所畏懼的同樣啟動了機器追隨著我而來的女孩說。


    “有這麽多時間。”


    “是啊,”


    她迴過頭來,對我露出了迄今為止,我在永恆的時光中,所見過的最為燦爛的笑顏,說道。


    “我們有,所有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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