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起暗中打點之事,耿鳳他們都聳肩搖頭,說甚麽也沒發現,天嘯隻能作罷。


    離開靈山到了萊州府,那莫名的打點始終在暗中進行,從沒中斷過,這讓天嘯越發擔憂。“所有的恩師都告誡過我,千欠萬欠,莫欠別人情,不然用命都還不上,所以我才憂啊。”他把心思告訴了五位夫人,想聽她們怎麽講。“怪是怪了點。若是你徒弟,也早該現身了,我憂其中必有隱情。”耿鳳這一說,碧玉歎道:“這種吃喝,還確實讓人憂心。


    可惜老二不在,不然必能分析出個原諉。”可是她不知這暗中打點,正是自己的金蘭老二青雲所為。見天嘯眉頭緊鎖,一臉煩憂,莫婧就說:“相公,你也別過於煩心,我有一計可誘此人出來。”聽說有計可行,菲兒忙從懷裏取出一疊銀票塞在天嘯手裏。“這一路上,也就二三萬兩銀子的打點,這裏有十五萬兩,你到時給了此人便是,從此不再相欠,免得見你憂心忡忡,讓我心疼。”銀子對天嘯來說是最不稀罕的東西,隻要開口,隆慶也好,海鹽幫也罷,即便是中原七豪與西域三傑,或是長白山老怪這些徒弟均能送來千萬兩。可菲兒此情讓他心動,便一把將她摟在懷裏,對碧玉說:“前幾日你問我,此生最想得到的是甚麽,我沒答。你笑我想奪萬裏江山,攬天下尤物,其實不然。江山我有,雖不大,卻有四十一城讓我主宰。


    尤物也有,雖不多,但也可抵天下美女。可我自小無家,全家二百五十七口均遭滅門之災,之後在皇宮遇上了丹瑩,迴浦口又認識了碧玉,這是我最幸福快樂的日子。但我父皇仙去得早。母後與曉妹又被禁在了冷宮裏,丹瑩迴宮後又突然暴病而死,我與碧玉落了個千裏相思。說真的,我好想有個家。有溫暖有關懷,有你們的歡笑,也有孩子們的啼哭,這才是一個真正的家。如再能找到你們的老二青雲,我也就別無它求,此生足矣。”聽得天嘯如此身世與所求,五位夫人當即狂泣,從此對他溫順柔情,體貼入微,早知冷暖。善解他意,一家人和和睦睦,相敬如賓,很是天倫。離了萊州,在登州府賞景遊玩觀湖時。瞧見一兇蠻的老太太手舞著柳條在訓斥四個丫環,將丫環罵得比豬狗都不如。耿鳳聽了心裏有氣,便有意大誇這四個丫環如何如何的飄亮機靈,說這老太太又如何如何的過於刻薄,碧玉與菲兒也在一旁長歎短籲的,象是嫉妒別家有如此丫環卻不懂珍惜,還鬧著要天嘯去找此等丫環來服伺她們五個。誰料在外玩了一天。晚餐後迴到客棧,卻驚喜地發現上午被那老太用柳條抽打的四個丫環,正候在客棧門口迎接秀蘭,碧玉,菲兒。白文機靈,問了這四個丫環才知。說有人從老太太手中買下了她們送來這裏,還說從此就是三位夫人的丫環了。“


    嘯哥,這醉翁之意太濃了。”她這句話讓天嘯徹底怕了,心想這暗中打點之人竟如此用心良苦,忙去詢問掌櫃這打點之人的相貌特證。可掌櫃想了想。也說不上有甚麽特證,隻說是個頭戴鬥笠遮住半張臉的老者。“娘子,再這麽下去我快要瘋了。”莫婧當然明白夫君的焦慮,更知道“吃人家的嘴軟,拿人家的手短”這古訓,心想在這半年裏,打點之人必象靈幽般地時刻在暗中注視著他們的言行舉止。“相公,這人如此用心,想必有天大的事要你去辦。現在,就看怎麽把此人給誘出來了。”她吐出了與天嘯相同的焦慮後,耿鳳喜道:“相公,我有好辦法了,必能找出那暗中人的行蹤來。”而碧玉從小隨父親或大舅混跡於官場商場與江湖間,你爾我詐也就目染了不少,自然懂得不少心計,也象是明白了老六的好計是甚麽。“老六,我也細細地迴憶了一下,覺得這幾月來,不論我們走到哪,身邊總有些乞丐在轉悠,其中定有名堂。”這話一出,頓時點醒了施政,拍拍腦門說:“十夫人這懷疑,其實小的也早就有了,隻是沒往深處想。現在想想,還真是這麽迴事,想必這些乞丐定然是受了甚麽人指使,圍著我們探消息。”聽了碧玉和施政這話,耿鳳豎了下大拇指,莫婧立即想到了甚麽,忙說:“相公,你快到客棧外去一看,應該有乞丐守在附近。”天嘯點頭一笑剛要閃身,但柯三已經身動,也不走房門,從窗戶而出。大家又聊了幾句後,耿鳳這才想起該給四個丫環取個新名,以圖吉利。“春柳,夏雨,秋陽,冬雪,這往後就是你們的名子了。”


    這四個伶俐的丫環在老東家過得並不舒服,老太太整日神精兮兮,喜歡猜疑,對丫環不是罵來便是打,還時不時地要忍受罰跪斷餐之苦,現在忽然換了新主,少爺武功絕頂,五位夫人聰慧靚麗,小姐八麵玲瓏,管家厚道忠誠,老奴深沉穩重,全家人和睦得難分主仆,四個丫環自然喜悅和心慰,現在又得新名,當即跪地拜謝五位夫人,發誓此生決無二心。莫婧說:“老八,我與老六有阿蛟倆服侍,春柳這四個,就你們用吧。到時,再找到老九,你們四姐妹正好每人一個。”秀蘭,碧玉,菲兒忙謝了耿鳳與莫婧,五位夫人隨即便聊到了一塊,有說有笑的。忽然,天嘯想到了甚麽,便說:“這裏有個菲兒,那裏也有個菲兒,到時撞在了一塊,我叫聲菲兒,兩個都應,還不鬧岀笑話來。菲兒,我往後管你叫小菲兒,那個就是大菲兒了。”菲兒乖巧地應聲道:“我聽相公的,就做你的小菲兒。”夜色將黑,施政剛點亮油燈,柯三由窗戶而入迴到了廂房。“小姐,正象你說的那樣,對麵巷內果然伏有兩個乞丐。我有意胡言了幾句,說今夜急需八千兩銀子,說明天早上要急用。還長歎了幾聲。誰料言罷,就有一乞丐離去,想必是報信去了。


    小姐,如我猜得不錯。天亮前必有人會送銀子來,我們好歹也要抓住這暗中人,探出個原諉來。”天嘯讚成柯三分折,也大誇了碧玉聰慧。施政細心,還朝耿鳳笑了笑。想到今夜就能探出那個暗中人的廬山真麵目,知曉為何要如此用心良苦,大家很是興奮,白天的倦意也沒了,誰也不想睡,就聚在一處輕聲說笑,等那暗中人現身。


    夜深了,登州城伴著浪濤聲入眠而睡,唿嘯的海風就象是催眠曲。忽然。聽得窗外風中傳來房頂瓦上那輕微的腳步聲,天嘯料想此人輕功之好必是位高手,這臉色頓時一變,江通與柯三已迅速出掌打滅了房裏的兩盞油燈,輕言一句:“這人來了。”天嘯便提槍上桌。盤腿而座,將槍橫在腿上,隨時準備出擊。秀蘭,碧玉,菲兒,白文,阿蛟。春柳六個丫環上床,施政鑽在桌下,柯三守門,江通伏南窗,石龍伏西窗,耿鳳與莫婧護著相公。房內一片沉靜。這時那輕微的腳步聲由遠而近,最後在天嘯頭上停了下來。接著,房頂上便響起了掀瓦片的聲音。


    隨即,就是一縷月光射進了屋內。“真相終於要大白了。”天嘯心中暗喜,抬頭瞄了眼房頂。見瓦片被掀掉七八片,露出個鍋口大的天窗來,心想接下來該是扔銀票了。可左等右盼,銀票沒掉下來,卻從上麵扔下隻沉沉的大包袱,想必是裝了八千兩現銀。他忙伸腿用腳尖接住,伸手抓過遞給了桌下的施政,隨後縱身一躍破窗而出落在樹上,腳尖一點上了房頂,恰好與那兩條黑影打了個照麵。“快跑。”這是個老者的聲音,說得有些驚慌與沉悶。這兩人的輕功顯然不弱,疾出的身影就象從滿弓中射出的箭,眨眼已成了月色下的兩個黑點,從遠處的房頂落下,往城外飛跑而去。若是換了別人,十有*是趕不上了,可天嘯自小練的就是瘋癲老道的飄逸步法。“哼!看你倆往哪兒跑。”他自言一句拔腿就追,在房頂房下地追逐了一陣後,終在城東門外將這兩人攔住了去路。“站住。本少爺並沒惡意,隻想知道兩位是誰,為什麽要請我們吃住?”到了此時,那老者也隻能直言。“既已讓公子看破,那我不妨直言,是我家小姐有要事相求。”聽了老者這話,天嘯這才收起攔在路中的梅花槍,向前走了兩步,借著月光打量了對手幾眼,見是個年過六旬的老者,雙目炯炯有神,銀須至胸,腰插一杆旱煙,煙杆烏黑,煙頭發亮,便哈哈一笑問:“大爺,你莫非就是江湖人稱窮秀才的賈六爺?”他曾聽三眼怪道說起過江湖上一流人物,其中就有煙杆烏黑,煙頭發亮,用旱煙杆作兵刃的賈六爺,故懷疑就是此人。“不錯,老夫便是賈六爺,公子你又是怎麽知曉的。”老頭點頭一笑算是認了。


    這賈六爺自然就是青雲的那個老奴。二十年前,賈六爺在江湖上也算是位響當當的人物,隻因在杭州城管了樁閑事,得罪了遼東五怪,這才遭黑道人物追殺,還連累妻小老母死於非命,自己也在太原身負重傷,幸好青雲的大伯李軒在前往青州府任命途中救起了他。他這才隱姓埋名,從此投在李府做了名管帳先生,來逃避仇家。誰知七年前的某個深夜,李府忽遭蒙麵人血洗,全府上下三十六口死於非命,幸他不在府裏,這才逃脫一劫。他深受李府恩惠,自然要為主人報這滅門血仇。經過一番打聽,才知仇家是黑道上的巫山朱老七,象是受官場某人所托,這才來血洗青州知府全家。他雖是一流高手,但和巫山朱老七這些煞星相比,那無需三招就會一命歸西。經三思後,他便投奔了李軒之弟李鬆,成了青雲的老奴。白天,他就在李府為奴,夜晚便去大戶人家行竊做獨腳大盜。這七年下來,他也竊得黃金四萬餘兩,白銀七百多萬兩,還有些奇珍異寶。巧得是,他正準備到外覓取高手為主人報仇時,恰逢青雲她們三個湊銀兩覓高手,說要入宮去救秀蘭。他心想,此高手隻要能入宮救出秀蘭來,那也必能殺了巫山朱老七,就將此意告訴了青雲,主仆也就一拍即合。可江湖高手雖多,但一聽到巫山朱老七的名號,十魂早就沒了七魂。誰也不敢趟李家的渾水。“難


    道世上就沒不懼巫山朱老七之人?”這主仆兩人心有不甘,說來也巧,天嘯在青州城外殺歐陽傑後,這主仆倆便盯上了這位一招殺高手的錦衣公子。這才從青州府一直到了登州府。青雲主仆雇用了不少乞丐來專門打探錦衣公子他們的一言一行,先他們一步打點好吃住。今得知錦衣公子的三位夫人仰慕別人家的丫環,便馬上用重金求來送到客棧。由於乞丐說過,天嘯有一夫人臨盆在即,這主仆倆怕會讓錦衣公子分心,想等他夫人生下孩子後再覓時向他道出原因,請他先入宮救人,再除惡雪仇,不想今夜卻讓他逮了個正著。


    天嘯雖沒與巫山朱老七玩玩過招,卻知他們是恩師百毒魔王的屬下。黑道上鼎鼎大名的大魔頭,而且又非一人,即巫是巫恆,山是山鳳樓,朱是朱錦力。老是老妖米氏,七是七爺方鵬。這五人均是黑道上的天煞星,手段陰險毒辣,功夫深不可測,就是人見人怕的遼東五怪見了他們,那也是孫子見了爺爺,隻有逃命得份。雖說天嘯是個狂人。邪氣魔氣沾了不少,功夫也算上乘,但要以一人之力去對付巫山朱老七這五個大魔頭,這心裏還沒十足取勝的把握。


    不過,他還是當即應允了。因青雲是自己三位夫人的金蘭老二,而賈六爺為主複仇之心讓他敬重。“好吧。我應了。”他迴答得很幹脆,喜得青雲主仆跪地磕頭,千謝萬謝之後,青雲起身抹了把眼淚,問:“公子。那你何時可入宮救我姐姐?”天嘯有意要給青雲一個驚喜,故作沉思之後,笑道:“你倆先去見過我的五位夫人,明日我便趕往京城入宮救人,如何?”青雲點頭道:“這是應該的。”這主仆倆當即就隨天嘯一路疾行到了客棧。“五位夫人,看我把誰帶來了。”天嘯這一說,秀蘭三個才發現相公身後的青雲,當即過去抱住了她。這金蘭四姐妹自然又是一番哭笑,隨即敘情嬉戲,好不熱鬧。施政知曉今晚是不會睡了,便帶上阿蛟,春柳六個去叫醒客棧掌櫃,說由他們自己來下廚做菜,所用之物一並結帳。掌櫃應允,迴房去睡。施政見案板上有條牛腿和半片羊,就讓春柳四個先洗了,再讓阿蛟切成塊,由阿娟開灶點火,入鍋煮了。自己到了院裏,殺了一隻鵝,兩隻鴨,三隻雞,四條鯉魚,洗淨後拿到廚房,象模象樣地開始烹飪。而這金蘭四姐妹歡鬧了一陣後,菲兒嘻嘻笑道:“你這老二也真是的,請高手便請,何必躲在暗處打點,害得我相公極為憂慮。這幾月,都消瘦了許多,你得負責。”碧玉也唿應。“我相公為了你這打點,吃不香,睡不安的,如你不給點表示,我們可饒不了你。”嬉鬧了一陣,秀蘭這才想起忘了介紹耿鳳與莫婧了,忙說:“這是我們姐妹中的老六和老七,老八是我,碧玉十夫人,菲兒十一幺。”莫婧說:“你沒聽出,這裏少了個老九。”


    見青雲點頭“嗯”了聲,耿鳳就笑道:“這老九愛與相公捉迷藏,一玩就是幾個月,今晚剛被相公給逮迴來。嘿,我們幾個在想,該怎麽收拾這調皮的老九。”青雲何等聰明,聽了便知是在說自己,忙羞答答地說:“這能怨我嗎?如早知你們已給我保了大媒,我早出來了。”聽得耿鳳五個大笑,剛要一同戲弄青雲幾句,施政進來了,說酒菜已經上桌,大家這才出屋到了堂內。秀蘭四姐妹一桌,莫婧倆與阿蛟倆一桌,天嘯與四個老奴一桌,白文與施政對麵而坐,春柳四個忙於給大家斟酒。天嘯見了便擺手說:“喝酒自己斟,你們也累了,用不著伺候,快坐下一塊吃吧。”春柳四人知是遇上了好主,這心裏很是感激,卻不敢入座,秀蘭忙說:“春柳,快些坐下,我家沒那麽多臭規矩。”春柳這才招唿夏雨三人與施政倆擠了一桌。施政說:“你們撞上我家少爺,那是天大的福氣,可要珍惜啊。別家老爺,才不會把丫環當人看呢。”這話讓天嘯聽了去,隻能搖頭一笑,卻聽賈六爺說:“公子,照你八夫人的情景,月內就會臨盆。如公子不嫌李府破落,不如明日迴青州。為夫人早作準備。”天嘯沉思了一會,點點頭說:“好吧,就依賈六爺。”聽得賈六爺笑聲,青雲忙送話過來。“六爺。終於聽到了你的笑聲了,不易啊。”賈六爺歎道:“不瞞公子說,自李府遭劫後,老夫便與喜悅絕緣,這心裏隻想報仇。”天嘯也有同感。“是啊,六爺的心情我理解。說真的,我家也遭了滅門之災,這複仇之恨無時不刻在煎熬著我。


    可不幸的是,我不知仇家是誰,該找誰去報仇。隻知當時盟主是東方烈,所以愁啊。”柯三一愣。“是聚雄山莊的東方烈?”天嘯點點頭說:“是啊。我已去過聚雄山莊,原想殺人泄泄憤,但又覺得不妥,怕恩師怨我濫殺無辜。可誰料。東方軒和邵祖業帶著東方烈的四個孫子尾隨追來,我一怒之下全殺了。”這話說得輕描淡寫,但旁人聽了大驚,江通忙問:“那,公子的師承是?”既是夫人的老奴,天嘯也就不瞞賈六爺他們了,便笑道:“除了瘋癲老道他們三界魔神。和奇槍鎮漠北這四個外,還有百毒魔王他們這四個江湖異人,和鬼麵獸他們這費家四怪人,外加陰陽雙煞,食人魔,火焰魔女夫婦。”賈六爺一聽。這些人均是江湖上的霸主魔頭,異人煞星,就沒一個不是冒尖的人物。單單一個食人魔就能將半座武林鬧得天翻地覆,他當即大笑,一連自斟自飲了三大碗酒後。喜道:“這也就難怪了。有公子為李府出頭,那老夫死也瞑目了。嘿,這真是蒼天有眼啊。”到了天明,施政結了帳,青雲賞了門外那四個乞丐五百兩銀子。“


    驢子,你們四個別再討飯了,娶房老婆成個家,這些銀子足夠了。”驢子沒接銀子,而是笑眯眯地說:“俺瞧小姐是個好人。再說了,這麽大的一個家,總要用幾個跑腿的吧,就留下俺們吧。”青雲不敢作主,迴頭問天嘯。“公子,這四人想留下,你看行嗎?”天嘯笑道:“李姑娘,那李府是你家的。你是主,我是客,還是由你來作主吧。”青雲聽懂了,側臉看了秀蘭三個一眼,對驢子說:“那你們就留下吧,這錦衣公子就是你們的少爺,誰也別偷懶啊。”驢子點頭笑笑,指指她手上的銀子說:“小姐,這銀子還得給俺,俺去買四匹馬,再買一輛馬車來。”青雲給了銀子,見留香牽著三匹馬走來,便出了客棧,指了指天嘯說:“留香,快去見過老爺。”天嘯聽了忙擺手道:“別叫別叫,往後就是一家人了,就叫少爺吧。”秀蘭月內臨盆,碧玉身懷六甲,倆人與白文坐進了馬轎,由施政趕車。驢子買來的馬車交給春柳趕,由夏雨,冬雪,秋陽坐著,然後由登州取道青州府而去。這一路上,天嘯策馬提槍在前,耿鳳,莫婧雖有孕在身,但還是與青雲,菲兒伴在相公左右。馬車馬轎居中,驢子四個跑在兩側,賈六爺,石龍,柯三,江通,阿蛟,阿娟,留香斷後,緩緩而行。


    某日途經一湄水渡口,左側的十來條大小魚船上在談斤論價,右側三條大船在卸米穀,中間便是兩條渡人的搖櫓小船。岸上有一茶攤,一間涼棚內外擺了五六張桌子,還有一個測字卦攤;對麵屠夫的案板上放了些豬肉羊肉,還有幾個賣蔬菜和雞鴨的小攤。


    看見涼棚裏的包子剛出籠,車轎裏的白文說想吃,施政便喚了聲:“少爺,文妹妹想吃包子。”天嘯聽了勒住韁繩迴頭道:“那就在這兒歇息一會。”大家聽了紛紛下馬,秀蘭,碧玉,與白文打開轎門也不下車,天嘯去茶攤喝茶,賈六爺四個入涼棚要了幾盤下酒菜,驢子和春柳八個看守馬匹,青雲與菲兒過來陪秀蘭幾個說話,耿鳳她們主仆四個到處晃悠。施政與留香買了三四十隻包子過來,白文拿了三隻,餘人各拿了一隻,青雲說:“也給船生他們各兩隻,剩下的你倆吃了。”施政問:“那少爺呢?”青雲一看,見天嘯手拿茶碗,在一條卸米穀旁的大船旁和一位戴皮帽的老頭說甚麽話,就揺手笑笑說:“別管他了。”施政與留香走了,白文說:“這嘯哥在幹甚麽呀,與人聊得那麽投緣?”小菲兒笑道:“沒準到了青州,我們要開米鋪了。”碧玉想到了甚麽,便說:“對了,我想起了一件大事。老九。十一幺,我與老八已到過隆慶了,過了把做貴妃娘娘的癮。凡是他的女人,均要給隆慶百姓做點甚麽事。不然別人會說閑話的。”青雲忙問:“老十,那你和老大送了甚麽?”碧玉搖頭笑笑說:“我也記不住了,總之很多。”秀蘭卻說:“我記著。”小菲兒問:“是些甚麽呀,我倆照單買就是了。”秀蘭說:“三十萬石糧食,五百石穀種,五百石麥種,五千隻雛鴨,二萬隻雛雞,八百隻公羊,和三千五百隻母羊。”小菲兒見秀蘭沒再往下說。便問:“老八,沒啦?”秀蘭點頭笑笑說:“是啊,沒了。”小菲兒就說:“那好,我與老九送三十萬石糧食,五百萬粒蠶卵。五百萬根桑枝,五千隻雛雞,二萬隻雛鴨,八百匹公馬,和三千五百匹母馬。怎麽樣,不會和你們有衝突吧?”碧玉點了點頭,青雲問:“那前麵五個都送了些甚麽呢?”秀蘭說:“皇後也叫菲兒。與他一同風餐露宿地去勘察隆慶西部。


    當時,那裏荒無人煙,騎馬一天也見不到一人。可自勘察後,現在那裏已有了六座城,十七座小鎮,和百十個村莊。”青雲點頭道:“是不容易。那第二個呢?”秀蘭道:“東宮娘娘叫小昭。與他一同抓了隆慶最大的十個不法商人和三個糧官。從此,隆慶的商人就不敢違法,百姓都誇這是東宮娘娘的功勞。”小菲兒道:“如此看來,這兩個的功勞是挺大的。”


    秀蘭接著說:“郭劍是他恩師寒冰怪的外甥女,沒聽說做了些甚麽。迪茜是葡萄牙的公主。其父為隆慶所作的貢獻也是非常之大。而西宮娘娘叫玉羅刹,是個既會用毒,又會偷銀票,還會相馬的人。用他的話來說,這玉羅刹對隆慶的功勞怕沒人比得上。”碧玉聽了一驚。“憑甚麽呀?就因為她生了個兒子,被冊立為太子?”如玉羅刹不是她同父異母的妹妹,也許她還不會這麽嫉妒。可現在,不論是為了母親還是自己,她肯定與這西宮娘娘叫上勁,而且絕對不能輸給這玉羅刹。青雲也問:“老八,那她都做了些甚麽呢?”秀蘭不清楚碧玉為何突然不高興起來,也不清楚她剛才的話裏又為甚麽要帶刺,原想問她,又覺得不妥,就迴答了青雲秀蘭將相公的那些話說了。“那時大明的三十五萬大軍正在攻打敘州城,殺得天昏地暗。百姓將糧食給了守城大軍,自己吃野菜,隆慶已到了最危難的時刻。可誰也沒想到,這玉羅刹竟然讓人劫了大明送往前線的七十三船糧食,二百馬車酒肉,還有二萬件的兵器送到了敘州,將士很受鼓舞,浴血奮戰,終將大明大軍擋在了敘州城外。另外,她還送了三千匹配了馬鞍的良馬,和二百五十萬兩銀票。


    所以,隆慶的大臣和百姓就沒有不誇她的,就是太後也說是她救了隆慶。”青雲和小菲兒聽了都挺佩服這玉羅刹的,可碧玉卻說:“這又不稀罕,換了是我也能做到。”秀蘭笑了,摟住她說:“我聽出來了,你是在和那西宮娘娘嘔氣。算了算了,嘔甚麽氣嘛。其實這玉羅刹挺可以的,親自上城為守城將士擂鼓助威,還被射了一箭。若換了別人,早就迴宮去了,畢竟是金枝玉葉的娘娘。可她非但不迴去,還帶傷上陣,出城衝入大明營中去撕殺。”青雲和小菲兒都說天嘯有眼光,找了個有膽有識的好女人,也好想見見這玉羅刹,看看究竟是個怎樣的女孩。可碧玉萬分地不服氣,始終在冷冷地笑著,若非是天嘯走了過來,那必會再說上玉羅刹幾句。見天嘯笑嗬嗬地走了過來,小菲兒便問:“相公,你和那老頭在嘀估甚麽?不會想到青州去開米鋪吧。”天嘯笑了,伸手拍了拍小菲兒的臉說:“那老頭是個米商。他說了這一片已好久沒下雨了,田裏的莊稼都幹死了。說再過十天半個月的,這裏的米價至少漲三倍,因為是絕收啊。所以,我想買個二三十萬石穀米放著。”小菲兒樂了。“


    你當真要開米鋪呀?”天嘯朝她搖頭笑笑,問青雲。“青州府碼頭離李府有多遠?”青雲想了想後,說:“象有半裏地吧。你真要做米生意呀?”天嘯揺頭又問:“那,除了廂房,還能堆積多少米?”見天嘯問得如此認真。連青雲都認為他要做穀米生意了,就問:“那你有多少銀子呢?”天嘯笑道:“那就太多了,至少五百萬兩。”青雲知道這些銀票都是他的那些賊徒弟孝敬的,便說:“當家。隻要你有銀子,隻要有那麽多穀米給你收,那堆的地方絕對夠。”


    天嘯點頭說了句:“那我就放心了。”便又去河邊找那老頭說話,還用手在比劃著甚麽,小菲兒見了就問秀蘭。“他真要開米鋪呀?”秀蘭迴答得很肯定。“不。他不會。”青雲聽了就問:“那收二三十萬石穀米幹甚麽?”秀蘭象是非常了解自己的相公,便說:“盡管這裏不是隆慶,但他是個好皇帝,心裏想的都是百姓。也許他是聽了那老頭的一番話,這才想到應該多備些穀米在家裏,到了鬧糧荒時。再拿出來救濟青州百姓。我敢說,他會將青州百姓當成隆慶百姓來善待。”這時耿鳳正好過來,聽了這話便說:“老八,相公還真沒白疼你。我讚成你的想法。因為,相公不是個視利的人。”


    天嘯一行繼續前走。但怕動了幾位夫人的胎氣,故都跑得很慢。這日途經一座依山小鎮,街口被大群人擁堵著過不去,莫婧隻能舉手叫停大家。但怕會出意外,小菲兒吩咐賈六爺四人小心護著馬轎,自己與天嘯和莫婧,青雲驅馬向前擠入人群去看是甚麽事。地上躺著兩老一小三具皮開肉綻的屍體。模樣很是血惺,小菲兒就問一旁的老人。“大爺,出了甚麽事啊?”被問的老頭瞅了瞅小菲兒,再看了看天嘯,莫婧和青雲,見是四個眼生的公子。就憤憤不平地說:“公子,瞧你們也不是本地人,那我就對你們實說了吧。這裏往南十二裏有個小鎮叫柳灣,鎮上住著一個人稱雪裏豹的大惡人。聽說他是甚麽遼東五怪的高徒,為人兇暴。手段殘忍,仗著人高馬大,和學過幾路拳腳,認識一些江湖人物,吃喝玩樂,強搶民女,殺人越貨,橫行四鄉,可說是無惡不作,惡貫滿盈,就連青州官府也奈何不了他。前幾日,那雪裏豹路經我們青山鎮,瞧上了李掌櫃的大閨女,今日便帶人來搶了。因李掌櫃不肯,這雪裏豹便兇神惡鬼般地殺了李掌櫃一家,搶走了李家大閨女。”


    天嘯實在聽不下去,怪叫了一聲道:“爺爺的!這等惡人留他何用。敢問哪位鄉親願前麵帶路,本少爺這就去殺了這雪裏豹,為李掌櫃一家報仇。”當即就從人群裏擠出一個壯漢來,八尺身材,膀闊腰圓,十七八歲的年紀,上下打量了一下天嘯後,點點頭說:“這位公子,瞧你持槍佩劍的,那必是習武之人,但不知手段怎樣,能否舞槍看看?”天嘯瞧著壯漢笑而不答。這時恰好有群鳥兒從遠處飛來,他就躍下馬背,從地上撿了一把石子,揚手往天空打去,隻聽一陣“吱吱喳喳”之後,這群鳥兒紛紛墜落,死在了眾人的腳下,大家這才見識了天嘯的手段,都向他投來敬佩的目光。天嘯躍上馬背,瞧著那壯漢說:“快前麵帶路吧。”那壯漢明白天嘯意思,忙說:“公子,不是我梅山貪生怕死,不敢去那柳灣鎮。隻是那雪裏豹臨走時扔下了狠話,說午飯後還要來青山鎮,運走李掌櫃家的值錢家什。”在場鄉親也都這麽說,天嘯這才不去柳灣鎮,朝在場鄉親拱拱手說;“午飯後,本公子將在這裏殺了雪裏豹一夥,為民除害,為李掌櫃一家報仇。


    到時,各位鄉親就呆在自家屋裏,別讓雪裏豹一夥傷著了。”大家都說有理,然後散去,各自迴家燒飯煮菜。李掌櫃左鄰沈大爺敬重天嘯仗義,讓兒子兒媳殺雞宰鵝,硬要請天嘯他們吃午飯。耿鳳覺得不好,青雲也說不方便,施政不等少爺發話,推開轎門抱出白文,秀蘭自有四個丫環小心服伺,驢子他們管著馬匹車輛,湧走進了不遠處的一家飯莊。青雲讓賈六爺先打點,自己與耿鳳陪相公在小鎮上四處轉悠,察看地形,哪裏是活街死巷,以方便下午伏殺雪裏豹這夥惡人。看後迴到了飯莊。上桌吃喝,青雲說了一下地形,隨後與天嘯商議了後,由柯三與留香守鎮首。菲兒主仆守鎮尾,耿鳳,莫婧,和石龍前後策應,由賈六爺留下保護秀蘭和碧玉,天嘯與青雲負責殺人。


    完事後,立即離開青山鎮,在閉城門前能入青州城,迴到李府。誰知正吃著飯,梅山和沈大爺忽然帶著鄉親來到了飯莊。懇請天嘯殺了雪裏豹後,能留住青山鎮一段時日,一防雪裏豹的江湖朋友事後來尋仇,二也可以教鎮上後生習武健身。天嘯沒吭聲,覺得這是件大事。該與五位夫人和青雲商量後才能決定去留。也就在這時,秀蘭忽然感覺一陣腹痛,四個丫環也緊張了起來,施政和白文急得不知所措,還是青雲沉穩,先勸天嘯別焦急,隨後讓鄉親馬上找個接生婆來。又讓梅山幫忙找間幹淨的廂房用來做產房。“那上我家吧。


    家裏就我和妹子,一個老管家,再無閑人。”梅山家是鎮上的大戶,就在沈大爺家後麵,前後有院,十四間廂房。三間客堂,廚房,柴間,豬圈,牛棚。馬廄,茅廁一應俱全。產婆到了後,留香與四個丫環忙碌起來,阿蛟倆守在門口,青雲五個在房裏陪秀蘭說話,施政燒水,驢子幾個打掃廂房,心神不寧的天嘯在正堂裏踱步,賈六爺四個在勸主人不用焦急。


    偏巧這時,在鎮口望風的鄉親送來消息,說是雪裏豹帶著四五十人來了。天嘯無奈,便留下賈六爺負責秀蘭安全,餘人按計行事。到了街上,天嘯與青雲招唿鄉親進屋閉上門窗,自己橫槍,青雲持劍,靜候雪裏豹前來送死。不一會的功夫,四五十個手持刀劍棍棒的大漢,大唿小叫地簇擁著雪裏豹和他的兩個把兄弟出現在了眼前。見來了這麽多人,而且個個手持器械,天嘯心想,必是鎮上有人走漏了風聲,這才使雪裏豹有所準備。再則,如非速戰速決,一但讓對方得知秀蘭正在待產,那必會引發後果,或許還會危及秀蘭和肚裏的孩子,便拔出屠龍劍,連人帶槍疾入了人群。青雲怕天嘯受傷,忙緊隨而去,護在左右。這才叫獨狼入羊群,也怪這雪裏豹不走運,何時不能殺人,偏偏選在了今日,又撞上這愛管閑事的祖宗,死了也是惡貫滿盈。


    疾入人群的天嘯左劍右槍,狂笑殺人,劍閃血濺,槍到必死,身後有青雲,那也省了背後遭襲之憂。再加上小菲兒主仆與江通前後夾擊,耿鳳,莫婧,和石龍策應,青山鎮忽然變成了屠宰場,鬼哭狼嚎之聲不絕於耳,空氣中到處散發著血腥味。眨眼間,雪裏豹和他的一幫惡徒全倒在血泊之中,幾個還沒斷氣的躺在地上大聲哀嚎,小聲痛吟,怕是這輩子再也不能害人了。門開了,鄉親們紛紛湧了出來。天嘯先上上下下,前前後後地查看了青雲一遍後,關切地問:“你傷著了沒有?”見天嘯如此關心自己,青雲的芳心碧波蕩漾,忙搖頭道:“沒。那你呢?”天嘯鬆了口氣後笑笑說:“有你護著,誰還傷得了我呀。”這話讓青雲聽得極為暖心,情不自禁中取出香帕去擦濺在天嘯臉上的血跡。


    小菲兒見了此景,便知老也已用上了真情,就和柯三與江通讓鄉親們去鎮後荒地挖個大坑,不論死的活的,將雪裏豹這幫惡徒全埋了,再用水清洗街道,免得招來官府過問。又買來三付好壽材,待接迴李掌櫃的女兒,由她料理父母兄長的後事,請大家到時務必幫忙。耿鳳,莫婧,和石龍在鎮外指指點點的,象是在商量著


    秀蘭生了個兒子,天嘯殺了惡人雪裏豹,救迴了李掌櫃的女兒,青山鎮可說是一日三喜,家家擺酒,戶戶慶賀,不少人還在街上放鞭炮,很是喜氣。沈大爺讓鎮上後生去池塘抓魚,入山抓野雞送到梅山家,說是給秀蘭補身子,催奶水。見青山鎮的鄉親這麽好客,天嘯也就在梅山家暫住了下來,好在廂房也夠用。青雲仨整日在房陪秀蘭說話,孩子自有留香照看,賈六爺三人分教施政,春柳,驢子八個,梅山兄妹,和鎮上百十幾個後生姑娘習拳路,劍式,和棍術。天嘯畢竟是隆慶的皇帝,所想之事就是和別人不一樣,加上耿鳳與莫婧考慮到青山鎮的安全,說是將鎮用磚圍起來,隻放首尾兩扇門。


    他接受了夫人的建議,先推薦沈大爺做了鎮長,再自掏銀子五千兩購來了磚木,將鎮四周一裏處的散戶全砌磚打樁圍了起來,就留東西兩門。完成了這些,天嘯又組成了一個守鎮隊,由梅山做隊長,一來可守東西兩門,二來巡街,三來打更,如此青山鎮也就安全了許多。


    為了更安全,規定東西兩門天明開啟,入夜關閉,就象城池一樣。想到馬上會鬧糧荒,天嘯給了沈大爺一萬兩銀票,讓他多找些人手和馬車牛車,盡可能地到外去多運些穀米迴來備著,到時分給各戶。


    還給了沈大爺二千兩銀票,讓他找些人將鎮內可理用的荒地全種上菜,再在後山放些牛羊雞鴨,那過年的大餐也就有了。忙完了鎮上的事後,天嘯上午自己練功,下午授五位夫人,青雲,和白文功夫,晚上獨自深研《無形神掌》秘笈,這日子也算過得太平。


    不久,由青雲與沈大爺保媒,給整日行影不離的施政和李掌櫃的女兒二妮今日訂親,隔夜擺婚宴,青山鎮少不了又是一番熱鬧,施政也就從梅山家搬了出去,成了李家的佳婿。小兩口婚後相互體貼,也算恩愛,白天就上梅山家照顧夫人與小少爺,晚上同枕而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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