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半夜,山下幾處同時響起唿嘯之聲,煙火彈上了天空炸裂開來,閃出五彩禮花極為好看。接著,無數條黑影閃著刀光劍影,身健如飛地往突泉峰直撲而來。


    躲在大樹上的鍾磊見了,就對馬嘯天輕聲一笑。“瞧這些草包仗著勢眾如此爭先恐後要搶頭功,真是不識我白眉的手段。”話音剛落,就聞得山腰間慘聲四起,不絕於耳,就說:“嘯天,學著點,這就叫暗箭難防。”馬嘯天向來敬佩這白眉師伯的奇異武功和卜卦相術,此刻又見所設暗器果然產生奇效,射殺了不少人,對這位師伯更是敬重之敬重。他剛要開口討教幾句,學點奇術異謀,忽然一陣狂風猛起,隨著幾道閃電伴著轟鳴雷聲之後,天上便下起了傾盆大雨。“師伯。”他的聲音異常興奮。“你說今夜有雨,這雨果然來了。真是絕了。”


    再說石大川三人設了機關離開仕仙居,半路忽遇暴雨,禁不住製足仰麵長歎一聲,心急如焚地對嬌妻和徒兒說:“世事難料啊。如此大雨,想那大哥和嘯天也就危機重重,我們不能一走了之,迴去拚個你死我活,好歹死在一塊。”三人就這麽由原路疾迴。這一路上遇了不少強敵,幾經拚殺,三人均已受傷,溫九傷勢最重,掉在了後麵,接著便沒了蹤跡,死活難料。在快到仕仙居時,石大川夫婦遇上中原七魔與他們的二三十個劣徒,頓時被圍了起來就是一場生死決斷。論功夫,石大川一柄青鋒劍足能敵住中原七魔。雖無必勝把握,但要全身而退不是難事。但先前一路截殺,消耗不少功力,身上還多處掛彩。特別是左胳膊中了支毒鏢,這讓中原七魔占了不少便宜。


    多虧夫人的一對玉劍死命纏住七魔中的四魔鐵麵判官,還一反常態地大開殺戒,眨眼解決了十來個偷襲撈便宜的七魔劣徒。這才免強與對手周旋,隻盼鍾磊和馬嘯天聽到打鬥之聲能迅速趕來,驚退中原七魔師徒。時間一久,石大川夫婦明顯處了劣勢。


    隻是中原七魔畏懼一劍封喉名聲,不然七魔同時發力,用不了幾招,石大川夫婦必然命喪黃泉。正在激鬥之時,忽然有根長棍橫插了進來,竟然一招磕飛了七魔老四鐵麵判官打向石夫人天靈蓋的鐵筆。驚得他怪叫一聲:“大家小心。來者功力深厚。別著了他的道。”眾人讓老四這麽一叫,頓時混亂了一陣,待發現來者隻是個十七八歲的小輩時。這才穩住陣腳再次鬥殺。“


    老六老七,你倆纏住這小娃娃。老二老三。老四老五,我們五人合力,先解決了一劍封喉夫婦倆再說。”七魔老大千裏無跡這麽一叫,六個兄弟同時發威,將石大川夫婦和舞棍少年分開圍住,一陣猛攻,雙方均以平生絕學出招,可說是打得驚心動魄。


    忽然,石夫人慘叫一聲,胸口已被七魔老二鐵砂掌擊中飛落峰下,性命不保。而千裏無跡趁石大川聞聲一愣之機,展腿一腳直取他的胸膛。此腳如中,必一命休也。也就在這性命攸關之時,暗處突然打出一杆梅花槍來,卻是天嘯殺到。他見石大川有難,先一槍救了大川這個師侄,然後槍鋒抖出一朵梅花狀怪叫一聲:“進去嘍。”槍鋒已刺入了千裏無跡的左大腿。接著又是一聲狂叫:“去死吧。”硬是將七魔老大高高挑起甩了出去。也多虧千裏無跡功夫了得,命不該絕,在半空中翻了個斤鬥後穩穩落在了地上。


    憑借他那雙銳利有神的目光,瞧清來者那杆槍正是海鹽幫幫主三眼怪道的銀鉤梅花槍,疑是近來名聲大噪的錦衣公子,一聲怪叫喚迴六個兄弟,然後和氣地問天嘯。“


    你是否就是那位錦衣公子,替海鹽幫扛大旗的人?”天嘯也不搭理千裏無跡,隻是衝著他冷笑了幾聲,然後對石大川說:“石大俠,這裏自有我擋著,你與這位小兄弟均已受傷,那就先行一步吧,我隨後便尋你們而來。”石大川也不多說,隻問一句:“你到時怎麽脫身?”不料天嘯狂笑一聲說:“一劍封喉,救你我已蝕了不少,將練輕功的婉兒姐妹留在林中。如再多問,我就迴了,任你讓人截殺。”這話把個石大川給說愣了,聽得中原七魔都忍不住大笑起來。還是那持棍少年聰明,對石大川附耳說道:“既然他如此狂妄,自有他的脫身之法。顯然他不想讓中原七魔知道他底細,你我走了便是,不用管他。”言畢,扶著石大川便走。


    中原七魔因天嘯的梅花槍檔著,也不敢胡來,雙方就在大雨中這麽地耗著。僵峙了一會,風也小了,雨也停了。“


    幾位,我的玩伴還在對峰樹林裏等我,那就不陪爾等玩了,告辭。”千裏無跡見天嘯扔下話後,目無旁人地將銀鉤梅花槍往肩上一搭,抬腿就要走人,這心中哪有不急之理呀,忙伸手攔住他的去路,說:“別走,中原七魔有話要說。”


    誰料天嘯聽了後仰天一陣狂笑,隨後不冷不熱地笑道:“老頭,你這麽強留我,總不會是想拜我為師吧?”見千裏無跡被問傻了,其餘六魔也不敢接口,他又是狂笑。“如此看來,你們中原七魔還真想做我徒弟呀,也不怕別人笑掉大牙。”


    他自小做了大怪物瘋癲老道和寒冰怪的徒弟,又由狂人鍾磊帶大,費家四兄妹是怪人,而百毒魔王四個都是異人,那這邪氣魔氣自然也就沾染了不少,甚麽狂笑殺人,出口就想占便宜,剛才那兩句話,也不過是隨口說笑罷了,不料還真被說中了。千裏無跡見天嘯看破了自己的心思,忙應道:“四十年來,我中原七魔除了敬佩本教主教主百毒魔王之外,老夫就佩服你了。”天嘯這下笑得更歡了。搖頭又搖手地說:“老頭。不不,老哥哥。我聽得出來,你說得還真是一番心裏話。看來,你這人並不壞呀。”彼此一緩和。這話自然也就好說多了,千裏無跡伸手拍拍天嘯的肩說:“這不是說話的地方。


    如你不怕沾上黑道上的血腥味,不如移步下山,上通海客棧喝酒聊聊。不知肯否賞臉。”天嘯原本就是個藝高膽大之人,也不怕七魔暗中使壞詐自己,當即點頭笑笑說:“老哥哥如此盛情,那小弟唯有恭敬不如從命了。走吧。請。”他這“請”字一出口,人已縱身躍上大樹,腳尖點著樹葉直往山下飛去。“好俊的飛燕輕功啊。”中原七魔異口同聲地讚歎了一聲後,縱身上樹,緊隨而去,不一會的功夫就趕上了天嘯。結果八人在夜色中借著樹葉你追我趕地玩得甚歡。不久已到了山下疾入通海客棧。七魔一陣大唿小叫喚醒了掌櫃和夥計。讓他們快些下廚炒菜。酒甕上桌,先來個大碗斟酒。彼此謙讓了一陣後,八人胡亂入座。竟成了酒桌上的朋友。“七位老哥哥。”


    天嘯端起大碗的酒,朝中原七魔一一敬了敬後說:“論年齡。爾等均在六十以上。論名聲,七魔揚名四十年。論輕功,小弟也已輸了。但這碗酒,是小弟賠大哥的一槍之罪,小弟自罰為敬。”酒到嘴邊一口喝幹。“爽。”千裏無跡稱讚一聲,親手給天嘯斟滿了酒。“小兄弟,如老哥猜得不錯,你應該是食人魔和三眼怪道的高徒吧。”


    到了此時,天嘯覺得再不說出師承來,自己都感到有些藏頭露尾,是不光明磊落之人了,忙一笑之後如實托出。“七位老哥哥,說起我的師父那就多了去了。聽好嘍,瘋癲老道,寒冰怪,無愁老怪,逍遙婆婆,陰陽雙煞,食人魔,費家四兄妹,百毒魔王,三眼怪道,千手觀音,玉麵和尚,火焰魔女,還有原東廠十奇飛俠這二十六位,外加個奇槍鎮漠北,均傳授過功夫給小弟。此迴,我帶兩位妹子涉江湖,一報滅門血仇,二來暢遊山川,三交江湖朋友。誰知剛上白嶽,嘿,就撞上了七位老哥哥,說來也是天地緣份。”


    天嘯所說的這些人,不是武林宿星,便是江湖異人,比南龍頭他們這五個還長出了一輩,那麽作為這些人的高徒,錦衣公子的輩分自然是高得出奇,聽得中原七魔都傻了眼,誰還敢在他的麵前狂稱老哥。千裏無跡當即改口道:“少俠,人涉江湖先論輩分,再論功夫。論輩份你長出了老夫幾個一輩,論功夫七魔也已領教了,如單打獨鬥沒有人是你對手。所以,老夫今夜有個意願,望少俠千萬成全。”


    說完又斟滿一大碗酒,十分恭敬地送到天嘯麵前。其他六魔似乎明白了大哥想幹什麽,紛紛站起,斟滿酒後望著天嘯,神色十分的怪異,就等他說話了。“這迴慘了。”


    天嘯的恩師均是異人,每人調教三五月也夠受益的了。況且,夫人中的菲兒和玉羅刹均是人精。故爾,他已從七魔的眼神裏感悟到了甚麽,沉默了許久後,伸手接過千裏無跡手中的酒,歎息了一聲說:“其實,輩分在我眼裏是狗屁,情義才是真的。既然是意願,那我也不與你們說笑,這才非常慎重地接過了這碗酒。但成不成全爾等,就得看爾等怎麽做了。總之,黑白無所謂,是非我認了,就是沾上黑道的血腥味,那也是我今晚自找的。”


    說罷,將酒送到嘴邊,掃視了七魔一眼後,喝幹了成全中原七魔意願的這碗酒,然後將碗覆蓋在了桌上,哈哈狂笑。“爽。”千裏無跡歡叫一聲,就和六位兄弟喝幹了碗中酒,離桌一字跪在地上,要敬拜比自己小四五十歲的天嘯為師。


    忽然從門外闖進一夥人來,卻是遼東五怪師徒他們,這讓天嘯見了非常不悅,隨手抓了把花生米,看也不看就往門口灑去,同時怒道:“哪來的鼠輩,進來也不叫個門,都給我滾出去。”言畢抓過梅花槍就要朝遼東五怪打去,卻給中原七魔攔住了。“師父,都是自家人,別傷了和氣。就饒過他們吧。”


    中原七魔和遼東五怪原本都是屠龍教的人,自百毒魔王失蹤後,副幫主雲中飄製約不了教徒,不少人先後脫離屠龍教自立門戶。


    除七魔和五怪外。還有巫山朱老七,與長白山七龍。而中原七魔的功夫不敵遼東五怪,自脫離了屠龍教後,始終受五怪欺壓。故想搶得《無形神掌》秘笈後,既能擺脫五怪,又能與正邪兩道爭一日之長。晚飯時,聽人傳言《無形神掌》已到了石大川手裏,忙帶徒子徒孫先人一步上了突泉峰,不想卻遇上了天嘯這個令人生畏的錦衣公子,這才誤打誤撞地交上了朋友。如這遼東五怪晚到一步,那這師也就拜成了,中原七魔往後也不用再看別人的眼色做人了。


    可現在。卻讓遼東五怪師徒給攪了。“我說七魔老大。你怎麽越老越不長進了呢。想做別人徒弟。也該找個象樣的師父來拜,怎麽弄了個乳嗅未幹的毛孩子。你中原七魔不怕丟臉,我遼東五怪還怕丟這臉呢。”中山豹這話一出。千裏無跡還真怕遼東五怪師徒會因衝撞了錦衣公子吃大虧,不想卻被五怪老大山中豹挖苦了一通。這心裏自然萬分的不高興,便冷冷地說:“我們七魔拜師,又礙你們五怪甚麽事了。哼,到底誰丟臉,也隻有鬼知道。”山中豹沒料到千裏無跡竟敢頂撞自己,當即怒道:“嘿!你這七魔老大還真長進了,竟敢頂撞老夫……”天嘯一聲“放屁”截斷了山中豹的話,持槍指著他的衝天鼻說:“


    瞧在你師父齊雲老鬼是我二師兄的份上,我且饒你一死。如再亂放臭屁,我就要了你的小命。你們都給本少爺聽著,這裏沒有中原七魔,隻有中原七豪,往後見了他們,都給我放尊重點。現在,都給我滾出去。”山中豹聽了驚駭地望著天嘯問:“你,你,你,你也是百毒他老人家的高徒?”他正在傻愣,夜色中忽然傳來了鍾磊那“少主少主”的大叫聲,這臉色頓時一變,慌忙讓徒子徒孫關上了客棧大門,隻怕讓食人魔給殺了。天嘯見了仰首一陣狂笑。“不用怕,有我在,他不會殺你。”隨後朝千裏無跡正色地說:“聽著,後會有期無期,就看你們是做七魔還是七豪了。為師走了。”說完從懷裏取出一張銀票扔在桌上,補了句:“都迴中原去吧,這裏不是爾等呆的地方。”便閃身出了客棧,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千裏無跡覺得掃興,搖頭歎息一聲,招唿兄弟坐下,有意把遼東五怪師徒涼在一邊。“好不容易聊上了正題,卻讓五怪給攪了。不過,既然他酒也喝了,話也說了,師父也做了,想必不會是在消遣我們七兄弟,我們就當他答應了。”大家想想也對,鐵麵判官接口說:“他的師父都是當今武林頂尖高手,那我們七兄弟做他徒弟,也不丟甚麽臉。就是往後撞上瘋癲老道這些人,那念在我們師父的情份上,想必也不會為難我們這些做徒孫的。如此一來,當今武林黑白兩道,有誰還能奈何我們中原七魔。不不,打嘴,應該是中原七豪。


    大家都記住了,是七豪,不再是七魔了。”鐵砂掌連連點頭,孩子似地拍手樂道:“這麽一來,我們七兄弟就不必再看任何人的眼色做事了。老大,以小弟看,我們不如自立山頭,也創個甚麽門的幫的,教的會的,與天下武林抗衡。你說呢?”千裏無跡一想也對,就點頭說:“為了慎重起見,我們可以廣收門徒,擴張勢力,但暫時不要向江湖人物言明什麽,等我見了師父再說。”老七旋風拳聽了當即一愣,忙問:“老大,這又為了甚麽呀?”千裏無跡“嘿嘿”一笑,沒立即迴答。他端起酒碗喝了一大口,抹了抹嘴,見兄弟的目光全瞧著自己,這才模著山羊胡須,說出了生平最有道理的一番話來。“


    你們想想,敢獨自與我們同桌喝酒的江湖人物有幾個?就因為我們是邪道中人,是什麽惡事都敢做的中原七魔。可他有這膽。這證明他藝高膽大,把我們當朋友看,也沒想過我們會害他,這就是英雄本色,令我最敬佩的地方。單憑這點,他做我們師父最安全。更何況剛才食人魔稱他為少主,那他老子又是誰呢?能讓食人魔這樣的頂尖高手做仆人,讓瘋癲老道。無愁老怪,逍遙婆婆,陰陽雙煞,寒冰怪。還有費家四兄妹,百毒魔王,三眼怪道,千手觀音。玉麵和尚,火焰魔女,奇槍鎮漠北這些異人來調教自己兒子的功夫,那這人不是大明的皇親國戚,也是個非常厲害的角色。


    常言說得好,沒有不透風的牆。如他老子得知我們在利用他兒子的師徒名份謀利益,萬一觸怒龍須,那我們兄弟不是在畫蛇添足,自掘墳墓嗎?所以。既然做了他徒弟。那就要以誠尊重師父。這些你們都要記住。等我見了師父,說出開山立櫃的想法,征得他同意後。那方可廣發英雄帖,擇日豎旗。自成一派。但你們務必記住,告誡自己的弟子,往後行走江湖均改七魔為七豪,盡善避惡,為自己留個好名聲,這樣方有口碑再見師父,得到他的認可和支持。”


    這番頗有見解的話,自然也鑽進了山中豹的耳朵裏。這才使他猛然醒悟,得知剛才那位少年不但是自己的小師叔,還是令當今武林攝魂落魄的錦衣公子。他忙換了副嘴臉湊近餐桌,來和中原七魔套近乎,為遼東五怪謀條後路。“恭喜你了,老哥,竟然覓得如此一位好師父。我們都是從天魔會和屠龍教出來的,你可不能忘了你我兄弟的情份,往後多給點照應。”旋風拳哈哈一笑點頭說:“好說。好說。就看你們遼東五怪往後怎麽孝敬我們中原七豪了。”這真是此一時來彼一時,有個錦衣公子做靠山,就連老七旋風拳的口氣都變了,還敢拿話來笑人。千裏無跡卻說:“中山豹,都是屠龍教的原班兄弟,有我等在,想必我師父也不會為難爾等,隻要爾等不去惹他便是。”他這話中聽,但旋風拳的話氣得不可一世的山中豹是老臉發青,卻又不敢對中原七魔來狠的,便氣唿唿地帶著徒弟就走,樂得中原七魔暢懷大笑,狂飲狂喝,覺得今夜他們很是揚眉吐氣,腰板子也硬朗了許多。“


    哇,二十萬兩。”老七旋風拳無意間看了眼錦衣公子臨走時留下的銀票竟然是張二十萬兩的銀票,禁不住叫出了聲來。千裏無跡這才注意上了這張銀票,看了後歎道:“六位兄弟,這師父我等是拜對了,就是為他而死也值。師父留下這張銀票,無非是告訴我等,馬上離開這是非之地。”


    這時,那些沒死的徒子徒孫也絡續迴來。聽說錦衣公子成了自己的祖師爺,那往後誰還敢欺侮他們,這心裏自然是興奮不已,嚷著開甕喝酒,大口吃肉,暢飲慶賀,客棧再度熱鬧。


    到天明結了帳,中原七魔師徒剛要離開白嶽迴中原去,西域三毒師徒到來。聽說七魔已拜師成功,錦衣公子剛走,這西域三毒心裏就有萬分的不痛快,轉身剛要離去,千裏無跡忙出手攔住,哈哈笑道:“你蠍子也太小家子氣了吧。有我們中原七豪的,便有你們西域三傑的。你我兩家永遠是打不散的好兄弟嘛。”


    蠍子聽了“哈哈”一笑,帶人坐下,暢懷飲酒,從此棄西域三毒為西域三傑,這酒直喝到中午才結帳離去。結果是中原七豪往中原去,西域三傑往西域走。這兩夥煞星一路上帶著徒子徒孫還真改了往日的邪惡,打著師父錦衣公子名頭盡善盡德,行俠仗義,在民間做了不少大好事,還平息了一場武林仇殺。這昔日危害江湖的中原七魔和西域三毒,忽然脫胎換骨撞了鬼,中了邪,著了魔,變成今日行俠仗義的中原七豪和西域三傑,而他們的師父竟然是那位殺人不眨眼的錦衣公子。


    這等稀罕怪事頓時又在江湖上廣傳了開來,讓誰聽了都摸不著頭腦,就連七大門派均覺得怪哉。再說鍾磊即便不會占卜,也能看出婉兒姐妹已傾情於少主,這又怎麽得了。你婉兒姐妹是美,但你倆的母親是紫雲觀主持白一飛,父親又是天下第一邪教大魔頭無敵魔君龍嘯。


    雖在秀蘭的那件事上,紫雲觀與紫雲寺兩家聯手,這不等於紫雲寺與紫雲觀就能盡釋前嫌。更何況,石大川夫婦要將小女石蘭配於天嘯,又怎能讓婉兒姐妹得逞,成為隆慶的貴妃娘娘。故那日。鍾磊半夜將天嘯叫出通海客棧後,怕這位少主再迴紫雲觀去見婉兒姐妹,便有意用叫聲將他趕出了白嶽百裏之外,這才趕往濟南府去和石大川夫婦會合不提。


    天嘯也不知鍾磊為何要將自己逼出白嶽如此之遠。隻怕返迴去見婉兒姐妹讓鍾伯撞見了生氣。隻好歎息中迴到秀川鎮,從五嶽客棧牽出黑駒,也不敢再迴甚麽紫雲觀了。他騎著黒駒一路逍遙,盡情玩樂。既管閑事又狂笑殺人,但心善之時也救濟貧窮,耗盡了銀兩又去偷大戶,反正自己功夫了得,也沒人能奈何得了自己。某夜在歸德府住宿,忽發現窗外有枚七色禮花彈在夜色中綻放。“不好,這是天鷹教的求救信號,必是香玉姐出事了。”如此一想,他忙翻身起床。取劍拿槍。從窗口飛出落在院裏。從馬廄裏牽出自己的黒駒,打開院門,上馬便走。“香玉姐。你可要給我撐住嘍。”


    他在心裏叫著,隻怕射天狼會出甚麽事。那此生唯一的姐姐就沒了。也好在黑駒跑得快,眨眼到了打鬥的地方,那是城北的一處荒地。“香玉姐,嘯弟來助你了。”他大叫聲中從馬背上飛出,可這腳剛落地,還沒來得及出招殺人,隻聽得有人驚叫一聲:“錦衣公子來了,快跑啊。”傾刻間,荒地上還剩下了兩個人。“嘯弟,你來得好快呀。”金香玉笑了句,已到了他麵前。“快說,你傷著了沒有?”天嘯的語氣關切中有些憂慮,金香玉笑了。“左臂讓人劃了一刀,不礙事。不過,你媳婦象是傷得不輕,快去看看。”


    聽這“媳婦”二字,天嘯一愣之後,也不想這人會是誰,忙跑了過去,焦急地問:“媳婦,你傷在了哪裏?”此話出口,才看清這媳婦原來是帥公子莫婧,就說:“走,上你住的地方,療完了傷再說話。來,我抱你。”便將她抱起,金香玉見了笑道:“難怪莫婧哭著想你,原來你這麽會疼媳婦呀。”


    那莫婧不呆在瀘州,怎麽會和天鷹教教主金香玉在一起的呢。原來天嘯擔心莫婧功夫不濟,獨闖江湖會吃虧,自己要護送玉羅刹迴大理分娩,沒法留下來授她功夫,就在臨別前寫了一封書信給她,讓她去鎮江杏花莊找逍遙婆婆。逍遙婆婆見了書信,就嗬嗬地對瘋癲老道和無愁老怪道:“瞧這嘯兒,怕我們閑著會閑出病來,又送個媳婦過來陪說話。”就這麽,莫婧在杏花莊住了下來,和耿鳳作了伴,彼此不寂寞。耿鳳還在療傷階段學不得功夫,就熟記魔界三神所傳授的各種武功心訣,待來日病愈再習招式。


    莫婧聰悟,魔界三神所授招式一學就會,也不偷懶,勤奮苦練,隻是躺在床上就會想天嘯,這一想就會掉眼淚,甚是難熬。


    眨眼過了兩個月,莫婧實在是太想念天嘯了,就偷跑出來,想趕往大理去。不料半路撞見一樁好買賣,有四個身馱大刀的中年漢騎著四匹寶馬,莫婧是個懂馬人,識得其中一匹高大的烏血馬,是世上罕見的極品寶馬,就是大明皇宮也不一定擁有此馬。此馬比普通馬匹高大約有一半,四肢健壯,肌肉發達,史稱千裏神馬。她見了就眼紅,心想偷來送給天嘯,自己騎黑駒,那伴著夫君闖江湖,必然逍遙。她就一路尾隨地到了歸德,趁主人進飯莊喝酒之機,偷了寶馬便走。誰料這馬脖上束有三隻銅鈴,馬一動,那銅鈴便響,主人聽了便追殺了出來。她驚慌之時跑錯了路,結果讓人堵在了這荒郊野外,便交上了手。


    起初,還能免強支撐,自又來了五個幫手後,她這虧也就吃大了。好在四處找她的金香玉極時趕到,這才中了兩刀之後,還有命活著。聽了原諉,天嘯也不想責怪莫婧,到了城中藥鋪,將莫婧輕放在竹榻側臥著,見掌櫃正在抓藥秤藥,便取出兩錠大銀往櫃台上一放說:“大叔,快給我媳婦包紮,這兩錠大銀就是你的。”掌櫃聽了忙放下手上的活,出櫃台來醫治莫婧。“忍著點,媳婦,一會兒就沒事了。”天嘯握住了莫婧一隻手,問金香玉。“你識得對方的來路嗎?”金香玉搖揺頭說:“從沒見過。不過,他們的刀法不是中原的,象是來自西域那邊。怎麽。你想去找他們?”天嘯點頭冷笑道:“盜寶馬,肯定是我媳婦的錯,我承認,賠他們十萬兩銀子都行。可誰傷了我媳婦。比割我肉都疼,我自然不肯輕易罷休。”然後問掌櫃。“大叔,這城門是何時關的?”掌櫃擦洗著莫婧背上的傷口說:“約已關了一個時辰。”


    天嘯聽了自言一句:“那必然還在城裏。”就對金香玉說:“香玉姐,我住在四品客棧甲子號最後一間。黑駒留在這。我媳婦包紮好後。你倆去我的房間。我去去就迴來。”金香玉知道天嘯要去找那夥人替莫婧出氣,就點頭說:“那你自己要小心點。嘯弟,我等你迴來喝酒。”天嘯點頭“嗯”了聲,對莫婧說:“好媳婦,我心裏有氣,憋著難受,不發泄出來會憋死的。明天,我送你迴杏花莊養傷。那我走了。”


    出了藥鋪,天嘯也不知往哪兒去找這夥人。便隨意胡走。過了一條巷。見迎麵走來兩個十三四歲的小叫花子。他心裏突然有了想法。“兩位小兄弟。”他招唿了一句,到了小叫花子麵前,取出一錠十兩重的銀子晃了晃。笑笑說:“請兩位小兄弟幫我找匹紅色的馬。若找到了,這十兩銀子就是你倆的。”有這等好事。兩個小叫花子自然樂意,一個問:“你此話當真?”另一個說:“我見著了,是一匹很大的馬。”天嘯也不怕這兩個小叫花子耍自己,就把銀子給了那個說見到大紅馬的人,說:“走,帶我去吧。”那小叫花子一點頭,把銀子給了另一個。“快,去給婆婆買些吃的。”便扯了一下天嘯的衣服說:“走。”沒想這小叫花子的話還真多,邊走邊說,說個沒完,把自個的事全抖露了出來。“


    原來是這樣的呀。”天嘯驚歎了一聲,又取出十兩銀子塞在了小叫花子的手裏,說:“小兄弟,瞧不出你倆還挺義氣的。這樣吧,你們去保寧府,那有個威鵬堂,去找一個叫趙老七的老頭,就說是錦衣公子讓你們去的。到了那,有吃的,有住的,還能習武,沒人欺侮。”小叫花子連連點頭,這話就更多了。就這麽七拐八拐了好幾條街巷後,這小叫花子停住了腳,說:“公子,那牽大紅馬的人,進了這客棧。”天嘯抬頭一看之後笑了。“這還真是巧了。”原來這夥人,住的也是四品客棧。“小兄弟,快迴去吧,我們還會見麵的。”他摸了摸小叫花子的頭,走進了四品客棧。也許是天色晚了,住宿的都迴了房,堂內就兩桌人在吃喝說笑,有個夥計在抹桌子。“夥計。”天嘯叫了聲後,剛想打聽那牽大紅馬的人住在哪個房間,那兩桌吃喝人中有一人驚恐地叫道:“錦衣公子,你千萬莫動怒,聽我向你解釋。”


    天嘯聞聲先是一愣,隨即便明白了過來,就走了過去,問:“你識得我?”剛才那人點頭說:“在水平府耿快刀家,我見過你,故識得。我是平陽府柳蔭山莊的少莊主揚飛雄,飛豹揚春是我爹。我爹想與你結交做朋友,知你錦衣公子喜好寶馬,便讓我去吐魯番尋購。說來也巧,這八位瓦刺勇士剛得到一匹血汗馬與大野馬交配出來的烏血神馬,讓我撞上,就這麽認識了。談論中才知,這八位得罪了西域三傑的徒弟,知你錦衣公子是西域三傑的師父,就覓來這匹烏血神馬想送你,讓你去說服西域三傑罷手,別血洗他們的部落。”聽到這,天嘯甚麽都明白了,也覺得這還真是個誤會,就擺手笑道:“見我媳婦傷得那麽重,我當時確實非常怒,心想找著這夥人非要給我媳婦出口氣。你們八位說說,與西域三傑的梁子,是怎麽結上的?我來化解。”其中一人歎道:“公子,其實這也是個誤會。西域三傑有個叫八腳蟲的徒弟是我們瓦刺人,但不是我們部落的。我有個女兒叫蘇芭,人稱神馬俠女,在草原上也算是有些名聲,但讓那八腳蟲給看上了。


    蘇芭並非覺得這八腳蟲人不好,而是覺得他的師父是臭名昭著的西域三毒,怕嫁了後有辱家族名聲,自然也就拒絕了這門親。可這八腳蟲天天來糾纏,口口聲聲說他的三個師父是好人,嚇得蘇芭她都不敢離開部落了。我聽了這事,就和這七位義弟找上了八腳蟲,雙方均有火氣,便打了起來。那八腳蟲重傷逃脫後,我才知道,原來西域三毒已改邪歸正成了西域三傑,還做了不少善事。當時我和蘇芭都很懊悔,想讓其它部落首領出麵去找西域三傑調解。可就在這時,西域三傑放出話來,說蘇芭他們也不要了,但要血洗我們部落來雪恥,不然他們的師父錦衣公子太沒麵子了,往後還在江湖上怎麽混。”天嘯覺得這還真是個大誤會,就點頭笑笑說:“放心,這事我來了,但寶馬我不能收,不然我錦衣公子就是趁人之危,趁火打劫了。”這下瓦刺八個勇士不讓了,麵紅耳赤之時,甚麽話都出來了,就差動手了。總之非要天嘯收下烏血神馬,不然沒法向部落眾人交代。天嘯看不收下是過不了這一關了,就說:“好,我厚厚臉皮,收下了。


    不過,我有言在先,有件天大的事要我去辦,我無法立即去找我徒弟西域三傑。如在我趕到瓦刺前,西域三傑找上門,你們千萬別動手,就說已在歸德見過我,一切等我到了瓦刺再說。


    另外,我讓你們帶一件信物迴去,西域三傑見了,必會相信你們的話,不再為難你們部落任何一個人。”他取下了玉麵和尚的那串佛珠遞了過去叮嚀道:“這是我恩師的隨身之物,你們千萬別弄丟了,不然我沒法向恩師交代。”


    八個瓦刺勇士都點頭,其中一個接過佛珠放入懷裏,請天嘯入座,一同吃喝說笑。天嘯要等莫婧,也就不客氣地坐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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