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身形微頓,心裏升起說不出的悲涼。


    全世界都知道我喜歡他,喜歡的眼裏心裏容不下任何人了,他卻永遠覺得我在喜歡別人。


    若是曾經,我恨不得把自己的心掏出來,傅祁川,你看,這上麵寫的全是你的名字。可是現在我做不到了。


    甚至懷疑,哪怕掏出來也找不到他的名字了,隻剩滿目瘡痍。


    迴江萊家的路上,江萊心疼地看著我,欲言又止,終是忍不住問:“為什麽不告訴他,你也流產了?”


    “沒有意義吧。”


    我捂著肚子靠在她的肩上,聲音蒼白無力,“換來他一時的迴心轉意,然後呢?”


    這樣的事,我已經做過太多次了。一次次嚐試著重歸於好,一次次摔得麵目全非。


    這一次的代價,更是慘重。


    “也是。”


    江萊歎了口長氣,忍著哽咽,道:“就讓他和害死自己孩子的人在一起,等他知道的那天,看他會後悔成什麽樣。”


    “他未必會後悔。”


    想到他剛才為了傅衿安對著我冷臉質問的模樣,我隻覺得自己可憐又可悲。


    他知道了又怎麽樣。


    我的孩子,和傅衿安的孩子,他隻會選後者吧。


    今天在馬路上的那一幕,已經給了我一個深刻入骨的教訓。


    他遠遠朝我跑過來,在我最需要他伸手拉我一把的時候,奔向了另一個人。


    他抱著她顫抖,抱著她怒吼……


    我突然覺得,自己這八年的感情,分文不值。


    他不愛我。


    哪怕我當時死在他麵前,他恐怕也會跨過我的屍體,衝到傅衿安身邊。


    多麽感天動地的深情啊。


    江萊越想越氣,“阮阮,要不我們報警吧?”


    我輕輕搖頭,看向外麵光怪陸離的街景,“你說,現在的江城,有幾個人鬥得過傅祁川?”


    之前有爺爺在,出了這件事,還有爺爺能管得住傅祁川,可爺爺已經走了。


    鬧到警察局去又怎麽樣,先不說能不能定傅衿安的罪,光是傅祁川的權勢,可能反手就把屎盆子扣我身上來了。


    我現在隻想清清靜靜的,離他們遠遠的。


    況且,傅衿安今天發瘋前說的那句話,讓我愈發覺得,爺爺的死,十有八九和她脫不了幹係。


    不得善終的,不會隻有我一個人。


    日子還長著。


    這一夜,我睡得渾渾沌沌,白天的畫麵像電影一樣在腦海裏閃過。


    睡到後半夜,我整個後背都被冷汗浸濕,思緒也無比清明。


    我的孩子……


    他離開的時候,會疼嗎。


    應該會吧。


    他那麽小,那麽一點點大,他連喊疼都不能。


    我的心好像被人死死捏住,又酸又疼,漲得我透不過氣,整個人在床上蜷成一團,才得以緩解那麽一點點。


    ……


    次日,我打起精神去公司上最後一天班。


    臨下車前,江萊拉住我,耳提麵命道:“不許碰冷水,不許太累,不許吹風、著涼,聽見了嗎?”


    她查了一晚上的小月子注意事項,原本今天都是不同意我出門上班的,但我實在不想拖了。能早一天徹底和傅祁川分開,就早一天。


    “聽見了,放心。”


    我無奈應下。


    進辦公室時,發現門是可以直接打開的我,納悶地看向林念:“你進去過嗎?”


    沒記錯的話,我昨晚離開時,是鎖了門的。


    每次手裏有項目或比賽我都會鎖門,以防設計圖紙泄露。


    而公司除了ceo有權限進來,就隻剩林念。


    她本低著頭在工作,聞言慌了一下,好似被嚇到了,笑道:“啊對,我看今天天氣不錯,就幫你開了下窗,通通風。”


    “好,多謝。”


    她一向是個貼心的助理。


    一上午下來,該交接的交接,該整理的整理。


    最後我發現,盡管自己在傅氏工作了這麽多年,但能帶走的東西,居然一個收納盒都裝不滿。


    就如同我和傅祁川的婚姻,整整三年的朝夕相處,耳鬢廝磨,後來也不過幾隻行李箱,就能一刀兩斷。


    “南枝姐。”


    中午時,林念敲門而入,拿著還亮屏的手機,神情有些複雜,猶豫著開口:“原來……你認識我的偶像?”


    我知道她說的是陸時晏,笑了笑,“嗯,我以前不是和你說過嗎,我和他是大學校友。”


    “他什麽時候迴國的?”


    “就前陣子吧。”


    我一邊整理東西,一邊開口:“還想著等忙完這一陣,就把你介紹給他認識認識呢。”


    “你們……不是都一起去看演唱會了嗎,怎麽不叫上我?”


    “你想哪裏去了。”


    我下意識解釋,“我那天是被人放了鴿子,和他正好在門口遇到,就一起看了場演唱會。”


    “是嗎……”


    看著她異樣的神色,我不由問:“是啊,你怎麽了?”


    “沒有,就是看了論壇上說的,以為你和他關係匪淺呢。”


    她當即扯出笑容,笑盈盈問:“那你什麽時候有空,介紹我們認識啊?”


    “過段時間吧,他剛入職ms沒多久,估計也忙。”而我也身心俱疲。


    “喔。”


    她低落地應了一聲,看見我收拾的動作,一愣,“你這是……”


    “我要離職了。”


    我停下手頭的動作,看向她,“不過,傅衿安這段時間應該都不會來公司,就算來了也是去總裁辦,不會有人為難你的,你放心。”


    “你不帶我一起走嗎?”


    “我想先休息一段時間。”


    我忍著小腹的鈍痛感,輕聲開口:“等我找到工作了……”


    “行,阮總監,我知道了。”


    她突然有些生硬地打斷我的話,轉頭就走了出去。


    這姑娘今天怎麽了?


    也不容我深思,桌上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林國安。


    我看著來電顯示,有些意外,“喂,姑父。”


    我住在姑姑家的那些年,姑父和姑姑吵了不少架,後來上了大學,我就再沒迴去住過。


    為了不討他嫌,逢年過節送禮要麽是趁他不在家,要麽是網上下單。


    沒想到,他居然會給我打電話。


    “你姑姑病了。”


    那頭,林國安丟出這一句話,又道:“我們就在聖心醫院,你趕緊過來一趟吧。”


    我懵了一下,“好,我馬上過來。”


    我趕到醫院時,林國安和表弟林楓都在,姑姑也躺在病床上。


    看見我來了,姑姑有些意外,瞪向林國安,“我不是和你說了嗎,別打擾南枝,她有她自己的生活!”


    “話可不是你這麽說的。”


    林國安坐在椅子上翹著二郎腿,“我們家養了她那麽多年,你現在病了,她於情於理該來看看吧?”


    “孩子睡的是冬冷夏熱的陽台,吃飯都不敢碰一筷子肉,你現在還有臉說自己養她?”


    “我沒讓她死在外麵,她就該報恩!”林國安抖著腿,腰上的鑰匙跟著發出陣陣聲響。


    我抿了抿唇,“姑姑,姑父說得對,我是該來看看您的。”


    “他說得對個屁對。”


    姑姑和以前的懦弱不太一樣了,怒聲嘲諷,“給你住幾年陽台,就換來你整整一百萬的彩禮,和每個月定期打過來的生活費,他還人心不足蛇吞象,有臉叫你報恩,那破陽台是金子做的不成?!”


    “阮清芷,你別不知好歹,我叫她來是為了誰?是為了你吧,她不來,醫院明天就把你轟出去!”


    林國安也煩躁起來,起身看著我,仿佛事不關己一般,“胃癌。醫生說了,三十萬,或者五十萬的治療方案,讓我們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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