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程默驚喜地連走帶跑奔過去的瞬間,一個消瘦的身影倏地從眼前閃過,竟是安然!程默的體內突然湧起一股看不見的氣力,喊著安然的名字徑直追了上去。


    安然似乎聽不見她的聲音,仍然自顧自地跑著,程默緊跟著也繞過拐角的陰影處,卻發現安然已然消失不見。


    眼前漆黑的四周,竟在悄然變亮,程默看清原本空蕩蕩地周圍,此刻正逐漸幻化做一座有無數麵鏡子組成的迷宮。


    程默徹底傻了。


    忽然,安然的身影再次出現,隻見她毫不猶豫地沒入鏡子迷宮中,一個影子瞬間變成七八個影子,根本就無法分辨哪個是真,哪個是假。程默顧不得多想,也跟著她陷入了鏡子迷陣。


    迷陣內猶如藏有多層空間,稍不留神就會撞上對麵的鏡子。然而,在這裏的鏡子,竟然不是實物,而是通入另一層空間的隱形門。


    程默落入幾次陷阱之後,已經記不清自己到底穿過了幾層空間的大門。但是無論她走到哪裏,安然的影子都會時不時地從眼前閃過,像是在故意和她玩捉迷藏。


    不知這樣你追我躲了多久,程默的腳步漸漸慢了,鏡子裏的人也累的氣喘籲籲。她停在一麵鏡子前,仔細打量著鏡子中疲憊不堪的自己。


    深黑色的中長發,長度在肩膀處附近,此時正黏糊糊地粘在一起,臉上的表情也沒有了平時的神采奕奕,因失眠而通紅的雙眼正定定地看著自己。


    突然,鏡中人的眼睛動了動,嘴角漸漸扯出一個歪斜的笑,她直勾勾地看著程默,似乎在嘲笑她。


    程默嚇了一跳,那明明是自己的樣子,卻又感覺不是自己。莫非是她眼花?程默立刻從鏡子前跑開,可轉到另一個拐角後,又看到一幕更詭異的景象。


    鏡子裏的人依然是她自己,可是鏡子裏的景物卻和她這邊截然不同。


    鏡子中的自己似乎正坐在一輛被撞壞的汽車裏,而且手被綁住了,汽車門已經嚴重變形,鏡中的自己正在試圖打開車門,但是試了好久都無動於衷,就在自己焦急萬分的時候,兩束白色的光柱從車門外豁然亮起,車門竟直接被切割開來。


    談沐陽立體明朗的麵容瞬間出現在了鏡子中程默的麵前……


    不,不可能……


    此時,程默背後的冷汗已經開始順著脊梁開始往下滑落,皮膚上也出現了密密麻麻的雞皮疙瘩,不,這不可能,絕對不可能,自己已經從第一試煉場景裏成功升級,鏡子裏怎麽出現了第一場景裏自己最後離開時的幻象?


    鏡子外的程默跌跌撞撞地跑開,可那鏡中人似乎一直在跟著她,無論她繞道哪個轉角,總能發現鏡子中的自己就在前麵陰森森地看著她。


    程默的精神此時此刻已經遊離在崩潰的邊緣,她恍恍惚惚地向前看去,不知什麽時候,麵前又出現了一麵鏡子。


    鏡子中的自己正和林慕白一起站在一片看不到邊界的巨大的湖泊中,水麵底下因深度的不同而呈現出不同的藍色,顯然前方的水底是一處斷崖,空中還有落荒而逃的幾隻——翼龍。


    天空中似乎還有縷縷陽光透過雲層投射到了水麵上,泛起星星點點的星光,緊接著,眼前的水麵竟然像折紙一樣,在鏡子中的程默麵前豎了起來……


    “不……不要……”剛才出現的正是自己在離開第二試煉場景、進入傳送們之前的時刻……程默突然將拳頭朝鏡子砸去,玻璃的碎片落了一地,而每塊碎片中都有一雙惡毒的眼睛盯著自己。


    不僅如此,身邊的每一塊鏡子裏的人都轉身麵對他,表情各不相同,有嘲諷,有看好戲,有陰險,有殘忍。但同樣的是都長著一張和程默一模一樣的臉,行為舉止也與她別無二致,就好像成千上萬個分身,分不清哪一個是真的。


    程默感覺周圍的空間不斷地壓縮,那成千上萬個分身似乎要同時爭搶她的身體。漸漸地,她感覺身體如同過載的容器即將瀕臨極限,似乎隨時都會炸裂開來。


    忽然,她似乎又看見了安然的身影。“安然!”她大喊著,忍著周身的劇痛朝安然奔去。


    這一次,程默終於追上了安然,她一把抓住了安然的胳膊,狂亂的思緒總算得到了短暫的平複,“安然……你要到哪裏去?”


    安然沒有迴頭,程默刹那間感覺到了一絲不對,安然的身體冰冷,她接著輕唿安然的名字。這一次,安然終於有了反應,隻見她慢慢地迴過頭,仿佛電影裏的慢鏡頭一樣,程默看見了一張完全陌生的血淋淋的臉。


    那一瞬間,一股巨大的力量襲來,程默隨即被不可抗拒的拉扯力吸入黑暗的深淵之中。


    ……


    程默醒來的時候,身體的劇痛難以忍受,如同被打碎了又重新拚湊迴去。她還沒睜開眼睛,卻感覺自己似乎正躺在床上,她已經有將近兩個月沒躺在床上休息了,內心有一股久違了的悸動讓她用力地睜開雙眼,卻看見談沐陽正一臉關切地看著她。


    “默默,默默,你終於醒了……快,快喝點水……”程默迷惘地看著談沐陽,卻發現自己正躺在一間幹淨整潔的臥室裏,有地板,還有家具,甚至還有窗戶,窗外似乎還有陽光照射進來。


    “我們……我們獲救了嗎?”程默結結巴巴地問道,激動的心情難以自抑。


    然而,談沐陽臉上原本欣喜的神色,卻似乎在瞬間黯淡了下來。


    “還沒有……”談沐陽握著程默的一隻手,溫柔地看著她說道,“這裏是地下室,就是我們從那個洞裏下來的地方……”


    程默感到一絲絲不解,再次看向窗戶處,才發現自己剛才看到的並不是陽光,而是壁燈的光亮。


    “安……安然呢?”程默又突然想起了那個鏡子迷宮,心裏不禁一陣膽寒。


    “她也沒事……”談沐陽把程默冰涼的手放進了被子裏,“你們兩個接二連三地出事,我和林慕白擔心的要命,就順著繩子也滑了下來,看見你們兩個都摔在洞裏,昏迷不醒……”


    “我剛給你們做了檢查,都沒有大問題,應該是精神高度緊張,再加上沒休息,畢竟,大家都太累了……”


    “我大概睡了多久?”程默揉著依然有些昏昏沉沉的腦袋問道。


    “一天一夜,整整24小時。”談沐陽的眼神還是那麽清亮,盡管有些胡子拉碴,但也隻是平添了他身上的男人味而已,棱角分明的臉上此刻正露出如釋重負般的笑容,“看到你醒過來,真是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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