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源一朝於沐淨眨眨眼,然後變得比較正經,「不和你們小兩口開玩笑了,李譽,『他』要我來告訴你,別以為『他』不在家就不知道所有的事……這裏不養米蟲的。」


    李譽突然神色凝重,低下頭。


    「他?他是誰?」於沐淨一臉好奇。


    「就是我們的老大,唔……因為他最老,所以我們叫他老大……嗬嗬嗬……」離源一又開始不正常了。


    「米蟲是指我嗎?」於沐淨看著李譽。


    「是啊!就是妳這隻小米蟲。妳看啊,住在這裏的人,除了老人和未成年的小孩以外,每個人都有工作,雖然不差妳這一小口飯,可是規定就是規定。」離源一好心的解釋。


    「那我可以做什麽?這裏還有什麽職缺嗎?」


    離源一笑了笑,眼底閃過不懷好意的光芒。「有,還有一個很重要的職缺。」


    「這裏哪還有什麽是大家缺的?不如她和我一塊養雞。」李譽撇撇嘴,擺明不相信他的話。


    「嘿嘿,這可不公平啊!不過幾十隻雞,哪需要動用兩個人?」


    「到底是什麽?如果真有缺,隻要是我能力所及,一定會做。」於沐淨說得認真。


    她已經有留下來的認知,無論之後李譽要告訴她那些不曾說過的秘密是什麽,她都不在乎了,隻想陪在他的身邊。


    「清理糞池。」


    一陣寒風頓時吹過她滿是期待的心頭,僵著臉,嘴角微微抽搐。


    「啊!我忘了,原本這份工作需要一名人手去做的,可是最近老大加了新的科技儀器處理,它們會自動清理那些東西,所以我想應該不太需要,抱歉,我說錯了。」離源一大笑三聲。


    李譽瞇起跳動著火焰的眸子,狠狠的瞪他一記。


    「那……」於沐淨扯了扯僵硬的唇瓣,有點笑不出來。


    「這裏唯一缺的,就是我最需要、最渴求卻又得不到的東西。」


    「到底是什麽?」瞧他說得一臉認真,莫名的,她發現自己有點想打人。


    「看看那個是什麽?」離源一突然伸出手,指向不遠處的某個一樓店麵。


    李譽和於沐淨同時轉頭,看到門口的招牌,然後異口同聲,「喝一杯?」


    她一臉疑惑。


    他則後知後覺,先是懷疑,然後想到了什麽,殺氣騰騰,再也忍不住的衝向離源一,雙手用力掐住他的脖子,令人懷疑他真的想殺人。


    「你竟然敢叫我老婆去陪酒?你竟然真敢給我開這種店?你這王八蛋,我一定要殺了你。」


    看著眼前混亂的場麵,離源一帶著玩心的哀號著,李譽目露兇光,朝離源一下手毫不留情,一旁正在營業的店家發現有人慘叫,紛紛出來圍觀,有些人還叫喊著「打死他」、「用力點」之類的話語,就是沒有人願意出手相救……


    於沐淨忍不住歎了一口氣,總覺得這裏真的太不正常,也……太有趣了。


    吵鬧的情況在午後時刻上演,直到許久之後,依然進行著,而且愈演愈烈……


    「譽叔叔,譽叔叔……」急迫的唿喚聲打破了熱鬧的氣氛,一個年紀小小的女孩突圍來到李譽的身旁。


    因為小女孩不停的哭泣,表情十分不安,一時之間,眾人安靜了下來。


    「怎麽了?」首先轉變態度的人是離源一,他拉開李譽,緩緩的蹲下身,將衝過來的女孩抱住,以防她煞車不及跌倒。


    「弟弟肚子痛在哭,而且吐了。」女孩哭紅了眼,指著自家門口。


    「肚子痛在哭?而且吐了?」李譽立刻邁開大步,朝女孩所指的方向走去。


    離源一也一臉嚴肅,抱起女孩,跟隨在他身後。


    他們一到達女孩的家門口,便聽到男孩激烈的哭聲。


    李譽衝進屋裏,看到一名五、六歲的小男孩躺在地上,抱著肚子大哭。


    「弟弟剛才有吃什麽東西嗎?」他蹲下身,輕拍小男孩的背,因為不知道究竟發生什麽情況,是否適合移動,所以不敢輕舉妄動。


    女孩無助的流淚,用力搖頭,「弟弟早上就說頭很痛。」


    「現在怎麽辦?把小白叫迴來也太慢了,不如我去開車,現在送他下山?」離源一難得嚴肅的口吻。


    「不行,現在下山到市區,最快也要三個小時,你通知老大一聲,我把直升機叫來。」李譽當機立斷。


    「那麽我們現在可以移動他嗎?」瞧小男孩的身子微微顫抖,不知是太冷還是有任何異常?


    李譽麵有難色,畢竟這種工作不是他的強項,連他都不知道為何小男孩會發生這種事。


    「我看一下。」於沐淨突然出聲,來到李譽的身旁,蹲下來。


    她將小男孩的衣服拉開,雙手輕輕的在他的肚子上按壓。


    「李譽,那天離開時,你有幫我把診療箱放進行李嗎?」她一臉嚴肅的看著他。


    「有。」


    「請幫我拿來,我替他看一看。」她的口氣冷靜平穩,接著用食指打開小男孩的嘴,確認是否有任何異物。


    當她撫上小男孩的身子與額頭時,微微皺起眉頭,伸出手,將他抱到房內的床上。


    不一會兒,李譽拿來她的診療箱。


    她從診療箱裏拿出器材,開始檢查男孩的情況。


    「沐淨,妳……」李譽想要詢問是否需要他的幫忙。


    「放心,雖然我是婦產科醫生,但是同樣擁有小兒科執照。」她以為他擔心的是這個問題,所以一麵忙碌,一麵沉穩的解釋,還不忘露出安撫的微笑。


    剎那間,李譽感覺得到她的冷靜,以及因為她的一個小小動作而讓他和離源一同時放心。


    他不再出聲,連一旁的離源一都安靜下來。


    過了好一會兒,於沐淨皺著眉頭,看著在場的兩個男人。「他得了流感,而且正在發燒。流感會讓孩子持續發燒最少三天,病毒會攻擊肌肉組織,造成全身酸痛、腹痛、腹瀉和嘔吐,除非有專用藥物,否則我建議你們馬上把他送到醫院。」


    「專用藥物?」離源一來到她的身旁。「我們這裏有診所,隻是白白現在不在,他出任務去了,我不確定他那裏有沒有準備……」


    「在哪裏?」於沐淨一臉冷靜。


    「什麽?」


    「你說的白白,他的診所在哪裏?」她輕聲的問。


    李譽抱起小男孩。「跟我來。」


    於沐淨扯下掛在頸子上的聽診器,二話不說,跟著他衝出大門。


    看著他們離去的方向,離源一抱著小女孩,打算跟上去。


    「離叔叔,弟弟會不會死掉?」小女孩童言童語中隱含著不安與恐懼。


    離源一緊緊抱著她,溫柔的拍了拍她的頭。「不會,妳沒有看到醫生姊姊在幫弟弟治病嗎?一定沒有事情的。」


    小女孩似懂非懂,抹去淚水,用力點點頭。


    看著衝進不遠處的診所的兩個人,離源一若有所思的瞇起眼,然後笑了起來。


    「婦產科和小兒科……這點子倒是不錯!」


    「那兩個孩子沒有父母。」


    微風輕輕吹過於沐淨的臉龐,耳邊傳來的是李譽低沉的話語。


    她停下腳步,看著走在身旁的男人,有些驚訝。


    「那兩個孩子被我們救出來時,他們的父母已經過世了。」


    「為什麽過世了?」一想到那兩個年紀這麽小的孩子,她忍不住心疼。


    清晨時刻的小鎮,寧靜得隻剩下大自然裏的蟲鳴聲,伴隨微風徐徐吹拂,雖不至於寒冷,卻仍讓人感到些許涼意。


    經過於沐淨的診斷,再加上剛好診所內存放了適合的藥物,也因此在六個小時後,小男孩退燒了,情況比較穩定,隻是在未來的二十四小時內一定會再持續發燒,必須在四到六個小時後服藥,隻要服用藥物一周,穩定的話,情況將有所改善,所以現在是嚴密的觀察期。


    「這裏的人都是從集訓所逃出來的。」李譽目光凝重的遙望前方,與她慢慢的走到廣場。


    「集訓所?」


    「那裏收留孤兒,加以訓練,把所有的孩子鍛煉成可以利用的工具,再拿來販賣執行任務,可以殺人、救人、成為別人的替死鬼、幫助為惡、幫助為善……任何妳想得出來,隻要有利於金錢、身分、地位和聲勢的工作,隻要提得出有利的東西,集訓所裏的孩子都能成為交易的對象。我們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誰,從哪裏被帶來,為什麽被帶到那裏,從小開始,我的記憶中,就是不斷的學習,不斷的訓練,不斷受折磨,隻有成為能被利用的孩子才能長大成人,才能得到一口飯,才能有機會生存下去。」李譽停下腳步,蹲下身,抓了把地麵的沙土。「所謂的自由,那時對我們而言是遙不可及、想都不敢想的夢,隻要被發現有逃跑的想法,不管有沒有利用價值,都會被當成另一種方式來使用。」


    聽著他充滿沉痛的語氣,看著他望向遠方,彷佛迴憶著什麽可怕的惡夢,於沐淨發現自己沒有勇氣詢問他,被當做另一種方式來使用到底是怎麽一迴事?


    「那兩個孩子的父母也是集訓所內的成員?」


    「對,隻是我們待在不同的集訓所,他們兩個人是在另一處的集訓所內長大,然後戀愛,直到被發現他們在一起,孩子的父親為了讓心愛的女人、剛生下的女兒與腹中的孩子得到自由,接受一項任務,沒想到那是集訓所人員的計畫,他被設計有去無迴。」李譽的眸子變得冷冽,仇恨的光芒一閃而逝,卻清晰可見。「孩子的母親直到丈夫死去才發現,所以她想辦法通知我們,為了讓她的孩子們順利脫逃,不被那些人當做利用的工具,她犧牲自己的性命。」而他們完成她的要求,瓦解集訓所,救到孩子們。


    「創造集訓所,做出這麽多可怕事的人,到底是誰?」於沐淨輕聲的問,卻看到他眼中閃動的不安和陰暗。


    「他們是我們所有人最痛恨,卻又無法決定要對付就對付的男人,因為他們……」他的臉色很糟,像是凝聚了所有的痛苦,無法負荷,幾乎要崩潰。


    她看了心疼,連忙阻止他說下去,「那你們又是如何離開集訓所?」


    一提到這個問題,李譽笑了,眼底的沉痛消失,閃著微亮的光芒。「因為有個人把我們帶出來,他……為了救我們而受傷,從此留下傷痕,有機會妳會見到他,隻是我希望當妳見到他時,別對他感到害怕。」


    他說得雲淡風清,莫名的,她就是感受得到一切不如他所說的這麽簡單。


    「那麽這裏又是怎麽存在的?還有,現在你們……當你下山時,到底在做些什麽工作?」她試著轉移話題,不讓他再陷入過往傷痛的迴憶中。


    「這裏就是他創造的,他花了十年的時間把集訓所內賺到的錢轉移到空頭賬戶,又找到這一塊地,把所有的錢拿來開發這裏,我們全部逃出來後,就來到這裏,一住就是數年……而我們的工作都是負責接下私人委托的任務,有可能是危險的救人行動,接受身負危險人的求助保護他們的安全,又或者接受幫忙調查事情,隻要能夠和這裏的人聯絡上,需要做的工作沒有違法,我們都會接下,隻是它有一定的危險性,需要動用到我們能力的工作,通常不是簡單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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