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恆見唐老一副心馳神往的樣子,又看著唐老投來羨慕的目光,以及那異樣的眼神,那眼神的意思他領悟的明明白白。


    吃軟飯的意思。


    當然,他也想吃。可能是唐老以前的理想被他實現了,他不相信這個世界真有人能吃軟飯,直到林恆的出現,打破了這個不現實。


    原來理想可以是實現的。


    林恆看著唐老那幹勁的目光,幹笑了兩聲。


    他也不怪唐老,畢竟一個來自郡城的男人娶…嫁給了來自帝城的女人,男人的修為是築氣,當然他可能猜測林恆的修為也在半靈左右,而女人的修為是半靈,這很明顯的胃口不好,隻能吃軟飯。


    這是千千萬萬少年的理想啊。


    唐老目不轉睛地看著他,眼神內皆是後生可畏之意。


    一旁的歐陽故思捂嘴偷笑,明顯是被唐老的舉止以及林恆無可奈何、生無可戀的表情給逗笑了。


    見狀,林恆幹笑了兩聲,不禁汗顏,匆匆忙忙地轉移了這個無聊的話題。


    “唐老是什麽原因想去冥界?”


    唐老見自己失態,從容地笑了笑。


    愣神間,他正襟危坐,一本正經地娓娓道來:“不瞞公子,在我年輕時在王城遊曆,與一女子情投意合,互生情愫,可就在我們喜結連理的前一晚上,她消失了,沒有留下任何離別的話。但我知道她是誰。”


    “她是冥人?”林恆似是猜到了後續,問了一句。


    唐老聽言深感詫異,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迴道:“沒錯,她是那消失的種族,冥人!她消失的那天,我從王城趕至守冥關,與守冥關內從四海八方來的探險者一同進入幽冥地界,我想通過幽冥地界尋找她,可惜…”


    說完,唐老臉上流露出非常憂鬱的神色,眼神比平時似乎陰沉了許多,一句話也不說。


    林恆看著他佝僂著蕭瑟的背影,仿佛冬天裏被霜打了的樹苗。隻見唐老額頭緊皺,雙鬢又白了許多...


    他充血的眼睛裏隻有憤慈與悲哀,渾濁的淚水像小溪似地流淌著。


    愛而不得,他又何嚐不是如此呢?


    林恆目光呆滯,神情木然,看了看身旁小嘴一撇的歐陽思庭。


    此時的她險些被唐老的故事感動得大哭起來,這姑娘的心裏,一陣刀剜,一陣發熱,兩隻眼睛立刻被一層霧似的東西蒙住了。


    見狀,林恆暗暗咋舌,這姑娘腦子有病?


    被他用異樣的目光注視,她臉上兩頰暈紅,一雙水汪汪的眼睛便如要滴出水來,嘴角邊帶著一絲幽怨,輕聲道:“郎君看著小庭作甚?”


    她顯得有些害羞的樣子,仿佛一朵遲開的花朵躲在綠葉後麵不敢露臉。


    她紅了臉,低下頭,含著淚,隻管弄衣服,那一種軟惜嬌羞、輕憐痛惜之情,竟難以形容。


    林恆沒有心生憐憫,輕歎了口氣,“沒有,隻是沒想到小庭姑娘原來是感性之人啊。”


    此時的她像是個不經誇的人,一誇就害羞,這會兒紅紅的臉蛋簡直像大紅燈籠一般。


    她咽著話,說道:“唐老的故事很感人,這樣艱難的愛情,唐老還能守著那份初心,小庭很感動,郎君不感動?”


    “感動,感動…”


    林恆無奈地笑了笑,頻頻頷首。


    他完全看不懂她,甚至懷疑她的身份,可是沒有任何證據可以質疑她的身份。


    時假時真,性格善變,如同精神分裂的患者一般,每種性格大相徑庭,又相互滲透,讓他有種錯覺,這不是單純的一個人。


    真真假假,變化無常,很難以看清她的真實麵目。


    她絕不是像表麵這麽簡單,直覺告訴他,她很危險。若是這些都是演出來的,這個人的城府得有多深,她這樣做的目的又是什麽?


    現在看來絕對不是監視他那麽簡單了。


    歐陽故思的人畜無害、古靈精怪。遇匪時的滿身戾氣、英姿颯爽。木陽城裏的溫柔體貼、善解人意。此時的天真無邪、天真爛漫。


    尤其是她的容貌,他完全無法直視內心。


    他的理性與感性相互交織,無法判斷。


    他表麵泰然自若,但眼裏的憂慮一覽無餘。


    這時,唐老狐疑地看著他,似是看到他陷入沉思之中。


    “公子去幽冥地界是…”


    聽言,林恆刹那迴神,不經猶豫,直接開口見山的說:“進入冥界!”


    “冥界?冥界還在嗎?”唐老麵部表情憂鬱


    “晚輩不清楚,此次進入幽冥地界便是尋找冥界。”林恆如實迴答。


    葉老離開冥界也有上萬年,上萬年變化無常,誰知冥界是否還在存在呢?


    經葉老的迴答,上萬年前的冥界經曆著生靈塗炭的戰亂,如今是千瘡百孔,還是繁華落盡,沒有人能得知。


    此時,唐老內心的矛盾化作煩惱爬滿了他的臉,臉上的皺紋仿佛多了許多,一雙眼睛深深地陷下去。


    他看著林恆,擰著眉頭抿嘴猶豫了半天,好幾次欲言又止,想說又不想說的樣子。


    林恆見他如此,儒雅問道:“唐老有事可直說,晚輩定知無不言。”


    唐老嘴唇動了動,眼神閃爍,心裏漸漸湧起一絲希望,說道:“老朽有一事相求,如果公子能進到這冥界,可否幫我找她。”


    說著說著,他底氣不足,但眼裏殷切的期望,仿佛獲得了莫大的勇氣,驅散了心中的膽怯和不安,懷著對美好憧憬。


    唐老道:“我在這等了她九千年,如今壽命將至,我怕是再也不能見到她一麵了。”


    唐老呆呆的望著他,雙目毫無神采。


    那麽多年,物是人非,沒有敢確信她是否健在?還是已為人妻,已為人母?


    唐老不抱有希望,他的愛用盡了一生,遲暮之年,隻想告知她一句話。


    林恆麵色沉重,沉聲道:“晚輩盡力。”


    “謝謝,她叫葉挽姬,頸處有一道似花的印記,公子找到她後,幫老朽傳一句話便可,就傳唐朝陽一直在遵守承諾,從未失言。”唐老渾濁的眼睛有了神采。


    恍惚間,唐老拿出一塊刻有某種奇異花朵的玉佩遞給了他,玉佩隻有一半。


    “這是我與她的定情信物,勞煩公子了。”


    林恆接過玉佩,看著玉佩上的半朵花覺得似曾相識,但沒有仔細看看,便小心收好。


    許久,林恆與歐陽思庭走出茶樓,走向漠橋。


    歐陽思庭眼角掛著點點淚痕,嘴唇兒煞白煞白的,堅定道:“沒想到唐老有這一段經曆,唉,郎君一定要幫唐老找到她。”


    煩惱,像蜘蛛肚子裏抽出的黏膩的絲,一圈圈地在林恆心上纏繞著,叫人心慌。


    憂慮而沉重的心情也像天空的陰雲。


    愣住了片刻,他眼神篤定,輕聲道:“早點休息,明早我們便進這九死一生的幽冥地界!”


    “嗯,郎君!”


    …


    幽冥地界,灰霧繚繞,籠罩著大地,不見天地。


    金虎離開巨城,往大漠遠處那道灰色的地平線方向風馳雲走。


    不久,金虎身臨巨大的灰霧前。


    灰霧重重,彌漫了整個天空,一望無際,高不可攀,如同灰海上卷起灰色的巨浪,淹沒人們的上空,吞噬著恐懼的萬物生靈。


    周圍的一切仿佛都要被灰霧吞噬掉,迎麵是無盡的黑暗。


    灰霧內紫電遊龍,一陣陰森森的寒氣撲麵而來。


    “這裏就是幽冥地界?!”


    歐陽思庭突然變得膽小如鼠,顫顫巍巍地躲在林恆的身後,絲毫忘記了她自己是名半靈境的強者,實力比還要林恆雄厚的事實。


    林恆見慣不怪,無論她性格如何多變,都無法他心裏產生一絲波瀾。


    林恆從容自若地打量著眼前的灰霧,灰霧仿佛彌漫了半個世界,左右兩側完全看不到邊際,隻能遠遠的看到兩條灰色的線條豎立在兩翼。


    眼前之景如同一麵無邊無際的灰色大門,矗立在這荒漠之中。幽暗恐怖,陰風怒嚎,雷電交加,令人頭皮發麻,望而卻步。


    “走吧。”


    林恆冰冷孤傲的眼睛仿佛沒有焦距,深黯的眼底充滿了平靜,烏黑的頭發,散在耳邊,眼睛發出幽藍的光芒。俊美的不得不使人暗暗驚歎,他的身邊圍繞著一股冰涼的氣息。


    歐陽思庭突然昂首挺胸,神采奕奕,絲毫沒有剛才膽小如鼠的模樣。


    此時的她眉目間透露著一絲英氣,頭上竟然綁起了馬尾辮,幹淨利落,英姿颯爽。


    看她折纖腰以微步,呈皓腕於輕紗。眸含春水清波流盼,一顰一笑動人心魂,又冷若冰霜的讓人卻步。


    林恆看了看她,眉頭微皺。


    此時她的狀況應該與那對付匪徒時一致。


    麵對這種形態的她,他也絲毫沒有辦法,無從招架。此種形態的她,戰鬥力猛增,兇神惡煞,如同殺人無形的冷血殺手,渾身上下散發著冰冷的氣息,滿身戾氣。


    金虎踏入幽冥地界,灰霧如同吞噬了他們,轉瞬即逝間便沒了蹤影。


    進入幽冥地界,彌漫的灰霧視線範圍隻有十丈,如何尋找通冥河,如同瞎子摸象,無從下手。


    他隻能通過判斷灰霧的濃鬱程度,來辨認方向。


    依唐老所言,他們進入的應該算是第一重區。


    每一重區隻要灰霧繚繞,那便是危機四伏。


    他不敢鬆懈,全神貫注的注視前方,隨時出手,隨時應敵。


    很快,他們便遇到了唐老口中的冥獸!


    隻見,灰霧化身出一頭灰色的似虎似獅的冥獸,紫色的紋路貫穿整個冥獸身體,獸軀三丈,瞳仁如金。


    與金虎的十丈獸身相比,微不足道。


    “化靈七重。”


    這種冥獸的實力還不足以讓他出手,金虎足以擺平。


    隻見,貓子縱身一躍,虎嘯一震,金爪一揮,冥獸直接煙消霧散,化為烏有。


    繼續前後,冥獸出現的頻率越來越高,數量也越來越多,但貓子一虎足以擺平,完全沒有能到讓他們二人動手的餘地。


    許久,冥獸的數量已經源源不斷,四周密密麻麻的冥獸蜂擁而至。


    金虎爆發出極為淩厲的氣息,冥獸一旦靠近,直接被金虎的力量給震的支離破碎,灰飛煙滅。


    一路高歌猛進,不知不覺已經進入了灰霧更加濃鬱的地區。


    隨之而來的,是半靈的冥獸!


    盡管隻是半靈一重,但相比第一重區的難度來說,已經有了質的區別。


    量變是質變的必要準備,而質變是量變的必然結果。


    剛開始金虎還是能獨自解決定冥獸,可是越到後麵,數十頭冥獸蜂擁而來,金虎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已經難以為繼。


    眼看金虎被冥獸困住,林恆本想出手相助,活動活動身子。


    誰知背後的歐陽思庭先他一步,衝了出去。


    隻見她衣衫飄動,身法輕盈,綾羅化槍,槍出遊龍。


    她騰躍而起,於空中旋身,揮舞長槍,揮出一道絢爛的光幕。


    瞬息間,數不勝數的冥獸瞬間化為烏有。


    見她出手,林恆倒也沒有感到詫異。


    他開始打量著周圍,越是靠近濃鬱的灰霧,冥獸便如潮汐般湧來。


    第一、二重區他倒是不太擔心,有貓子和她在,幾乎用不著他親自出手。


    林恆指了某個方向,輕聲道:“貓子,往那個方向走。”


    聽言,金虎虎軀一震,將靠近它的冥獸全部震散之後,直接風馳電掣地飛快奔往那個方向。


    灰霧越來越濃,周圍也開始出現了上千頭的半靈冥獸,幸好有歐陽思庭這好戰彪悍的形態在,區區上千頭不足在她的槍中撐過數息。


    直至上萬頭的冥獸噴湧而出,她才勉勉強強地度過危機。


    “前麵的灰霧夾雜著灰色的雨水,應該便是唐老口中的第三重區,貓子先不要過去,等灰霧散去,再進去也不遲。”


    林恆注視著前方百丈,那片區域下起了灰色的霧雨,很明顯是灰霧濃鬱的程度過高,以致於形成雨水。


    此時,金虎停在原地,望著身後以一己之力,橫掃千千萬萬冥獸的她,咽了咽口水,暗暗咋舌,“主子,她不累嗎?我看她都殺瘋了,你確定以後要娶她這樣兇猛彪悍的女子?你不怕被家暴嗎?”


    林恆瞥了它一眼,輕聲道:“少貧嘴,注意冥獸伺機而動。”


    說完,他望向浴血奮戰的歐陽思庭。


    他的年齡與她相仿,但她的實力卻遠高過於他,這應該便是帝城的底蘊了吧。


    以他現在的資質,固然能以帝城那些權貴之子相比,但是他與他們資源的差異是巨大的,所以在修為上也難免會落後。


    許久…


    “灰霧正在散去,看來要入夜了。”


    …


    未完待續(4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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