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自昨日吳應輝與妻子田秀芝商議過後,決心助杜昭一臂之力,當天就下令加強水道上的巡查力度。


    不成想,今日晚間就有了收獲,網到了兩條大魚!


    也就是那兩顆蠟丸。


    吳應輝和田秀芝看過蠟丸中的密信後,田秀芝當即拍板,讓吳應輝立即入城,連夜求見杜建徽,將此事稟告。


    於是便有了現在發生的這一幕。


    “吳都使,這兩封密信非常重要。你可算是立了大功了!”杜昭手裏捏著兩封密信說道。


    “在水路上設卡,盤查過往行商,是屬下的職責,不敢居功!”吳應輝臉色悄悄變化了一下,忙躬身作揖進行遮掩。


    “……”


    杜昭豈能看不出,吳應輝此舉是為邀功。


    但看破不說破,作為一個下屬,邀功並不是什麽可恥的行為。


    而且,吳應輝此次邀功,也算是幫了杜昭一個大忙。


    兩人又客氣了幾句,吳應輝忽然看著杜建徽,問道:“大帥,王傳平與胡景思勾結,暗中謀劃郎君逃婚一案,可謂罪大惡極!”


    “不知大帥打算如何處置王傳平?事不宜遲,屬下恐遲則生變!大帥,屬下請立即捉拿王傳平!”


    杜建徽尚處悲傷之中,坐在那椅子上,連連搖頭歎氣。


    吳應輝這話,倒也點醒了他。


    隻見杜建徽抬頭,看了杜昭一眼。


    然後眼神陡然淩厲起來,拍著椅子的扶手說道:“吳都使說得不錯,我欲下令連夜捉拿王傳平。”


    杜建徽又看著杜昭,問道:“三郎你有什麽看法?”


    “阿翁,吳都使,我們不用急於這一時半會兒,此事不是那麽簡單,我們當徐徐圖之。”杜昭作揖道。


    “怎麽說?”杜建徽不解。


    “阿翁,其實這數日來,孫兒一直都在暗中調查那王傳平父子。經過調查,孫兒發現他們的罪惡,不僅僅是勾結胡景思,與謀劃孫兒逃婚一案。他們還有其他的惡行。”


    “三郎你繼續說。”杜建徽臉色一正。


    對於杜昭暗中調查王傳平一事,杜建徽其實早有察覺。


    隻不過,杜建徽明言詢問杜昭的時候,杜昭搪塞過去了,此事也就不了了之。


    現在看來,這件事其實是他錯了!


    而且還錯得非常離譜!


    不過,現在不是討論這個問題的時候。


    當下,杜昭便將王傳平父子倒賣糧餉、放印子錢、謀財害命之事一一道出,沒有任何遺漏。


    “三郎你此言當真?”杜建徽已經站了起來,身體顫顫巍巍,麵色驚恐中帶著震怒,一雙明亮的眼睛盯著杜昭。


    “千真萬確!”


    杜昭的神色十分平靜。


    “就在這蘇州城中,一個荒廢的宅子裏麵,一個地洞中,就藏著有數十位躲過王傳平父子屠刀的婦孺!”


    “若阿翁不信,孫兒明日就能將他們接來,阿翁一問便知。”


    杜建徽聽罷,立在那裏,年逾古稀的身體本就顯得消瘦而蒼老,現在又猛烈的搖晃幾下,後退兩步,似乎就要摔倒。


    “阿翁!”


    杜昭忙上前扶住。


    “都怪我啊!”杜建徽枯瘦的手,緊抓著杜昭的胳膊,雖然枯瘦,但力氣卻不小,由此可見他此刻的情緒非常激動。


    “都怪我啊,我真是老糊塗了!”杜建徽大恨,眸中泛光,被杜昭扶著,坐迴椅子上麵。


    “想我杜建徽,自詡生平清廉、愛民如子,但是……但是就在我的治下,朗朗乾坤之中,就在這蘇州城裏,竟然還發生了這樣的事……”


    杜昭的胳膊被他抓著,能感覺得到,杜建徽的手都在顫抖。


    “我真的是老了!老糊塗了……老眼昏花,識人不明,竟放任王傳平那樣的人作惡……我對不起那些被殘害的將士,以及他們的遺孀……”


    杜建徽越說,越感覺自己的罪過很大。


    後麵竟當眾大哭起來,老淚縱橫。


    杜昭和吳應輝勸了許久,他的情緒才慢慢穩定下來。


    雖然沒有哭了,但臉色非常不好看。


    杜昭見此,心裏頗有些後悔,剛才就不該對他說那些事的。


    但已經晚了,覆水難收,於是杜昭隻能可勁兒的勸說杜建徽,莫要因為此事,影響到了身體……


    過了一會兒後,經杜昭和吳應輝反複勸說,杜建徽終於慢慢恢複冷靜。


    “三郎啊,你有何打算?”杜建徽看著杜昭問道,此時此刻,杜建徽已經心生徹底放權的念頭。


    “阿翁,那王傳平父子,倒賣糧餉十餘年,他們趴在我中吳軍身上,不知吸取了多少鮮血!”


    “據孫兒調查,發現被王傳平父子倒賣的糧餉,有很多,都存儲在蘇州境內。所以孫兒想,先將存儲被倒賣糧餉的倉庫摸清,待捉拿王傳平之時,同時將那些糧餉收迴來!”


    “阿翁,那可是足足十餘年的糧餉啊!若能追迴,我中吳軍當更加富足,恐怕我們的府庫,都需要擴建才行……”


    杜昭話音一落,旁邊的吳應輝立即拍手讚道:“不錯,郎君此舉對我中吳軍大有裨益,大帥,屬下十分讚同郎君之言!”


    杜建徽的情緒,經過了大起大落之後,他顯得有些疲憊。


    因此說道:“那好,此事就依三郎之言去辦。老夫有些累了,此事三郎全權負責吧,隻是最後,要處置王傳平之時,讓我見他最後一麵。”


    “阿翁請放心,孫兒一定能將此事辦好!”杜昭激動。


    “嗯。天色已經不早了,你們都迴去休息吧。”杜建徽說。


    於是杜昭和吳應輝一起告辭,作揖施禮,退出中廳。


    從中廳出來後,兩人並肩而行,走向將軍台的大門。


    “吳都使。”


    “郎君?”


    “有一件事,我越想越覺得奇怪。”


    “不知是什麽事?”


    “那王傳平與胡景思勾連,想必早已有之,但為何……”杜昭忽然駐足,側身看著吳應輝那張絡腮胡子大臉。


    吳應輝心頭一跳,也跟著駐足。


    他直麵杜昭,但麵色沒有絲毫異常,看起來非常鎮定。


    “但為何直至今日,他們往來聯係的密信,才被我水軍攔截呢?”


    月色下,杜昭目光灼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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