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在天宮長在天宮,也曾經是無憂無慮的小公主,我叫錦姝。


    曾經,我是天宮所有人的掌中寶,有疼寵我的父君有慈愛溫柔的母後。


    我在天宮生活的肆意又快活,所有的宮人都哄著、敬著我。


    這個仙界、這個天宮,我是當之無愧的天之嬌女。


    我的記性很好,但凡父君帶我去過一次的地方,隻要我願意都能再次原模原樣的自行走過去。即使其間有禁製,即使去的地方有陣法,也不例外。


    我會偷偷的闖入父君帶我去過的好玩兒的秘密基地,搗亂。父君知道後也不會過於苛責,隻是捏著我的鼻子笑著要求我下次注意安全。


    我知道,父君並沒有將我的調皮舉動放在心底。


    我以為我會一直這般幸福的過下去,以為世界永遠圍著我轉。


    但,事實上並非如此。


    在弟弟出現之前,我是所有人的焦點,我的生活中充滿了色彩。而弟弟出現後,我的生活變得一片灰。


    母後對我的要求很嚴格,且要求越來越高。


    我經常覺得母後嚴格的不對勁,仿若要將我逼迫的透不過氣來。


    我對母後說:這些訓練太累了。


    本意是想獲得母後的安慰和鼓勵,誰知得到的卻是母後的怒吼。


    “若這麽點兒苦都不能吃,你還做什麽大公主?莫說給你弟弟做一個好榜樣了,就算站出去也隻能惹得仙界諸仙笑話……”


    我不明白,沒有弟弟之前我也是這樣的,沒有仙人笑話我啊!為什麽現在我就需要一日比一日更加殘酷的訓練了?


    若是仙人敢笑我,我讓父君懲罰他們不就行了?


    母後根本聽不進我的解釋,她覺得我在狡辯,覺得我不聽話。


    我被關了禁閉,一個人對準一座空曠的宮殿。沒有任何人陪伴,隻有冷冰冰的四麵牆壁。


    我瑟瑟發抖,哀哀哭器。


    我說:“我錯了。”


    以為隻要承認自己的錯誤,母後就會將我放出去,然後溫柔的哄勸我。


    我希望她告訴我,不過是為了嚇一嚇我,並不是不愛我了。


    然而,我哭到抽噎,認錯到嗓子沙啞,最後精疲力竭昏迷在宮殿中也沒等到母後放我出去。


    這一次讓我真切的感應到,母後變了。


    我開始小心翼翼的觀察母後的顏色,隻要她臉色不愉,就小心行事或者直接躲開,不在母後麵前礙眼。


    我發現,母後隻有在看著弟弟的時候眼中才發著光。那時候,母後的神情很是溫柔,和當初沒有改變之前的母後一樣。


    我站在母後和弟弟身邊,心中又是貪戀又是抗拒。


    我本也是很期待弟弟,但他的出現卻奪走了我的一切。


    我以為,是弟弟的存在才讓母後這般。我以為,弟弟是最幸福的那一個。


    在母後心情還不錯的時候,她除了教我修煉和訓練公主風儀之外還會與我說說話。


    雖然那些話大多與弟弟有關,但她說話的時候整個人都很溫柔,我比較貪戀她此時的模樣。


    母後說,弟弟是我和她的未來,我們都要疼寵他。


    母後說:“以後長大了,你要多照顧弟弟,不要讓弟弟被別人欺負。”


    母後說:“本宮隻有你和景軒兩個孩子,你們就是本宮的命。若是有人要害你們,千萬不要手軟。打得過就打,打不過就護著弟弟一塊兒迴來找母後。有母後為你們撐腰,這個仙界這個天宮,你們可以隨心所欲。”


    雖然這些話聽起來有些奇怪,但我願意聽。至少,話中有了我!


    但更多的時候,母後並不是這般平和。她會歇斯底裏,一會兒抱著弟弟和我哭,一會兒指著我叱罵。


    我不知道為什麽,也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我的母後變了。


    她再也不是我記憶中溫柔的母後,她經常惡狠狠的掐住我的手臂,對著某個方向說一些很奇怪的話。


    那時候,我還小,根本不知道母後在怨恨什麽。隻是瑟縮著,問她為什麽要將我弄疼。


    每當這個時候,母後就會將所有的怒氣朝我發泄而來。


    後來有了弟弟景軒的插科打諢,母後才會稍微好一些。


    偶然間,我聽仙娥們說他們當中有一人生病,整個人都變了樣。


    我跑去問母後,“母後是不是也病了?”


    原本隻是關心的話,卻又不知道哪裏惹了母後不開心,她捏住我的手臂,惡狠狠的,手指甲都掐進了我手臂的嫩肉中。


    我偷偷的去找父君,希望父君來看看母後是不是真的病了。即使沒有生病,父君來安慰安慰判若兩人的母後,或許也會緩解緩解母後的症狀。


    父君果然來了,母後也如我所願的對我和顏悅色。


    就這樣,我成了父君和母後之間的紐帶。


    小小的我覺得,能保持這樣的平衡,也不錯。


    雖然在中間往來很累,但我甘之如飴。


    然而,事情卻不會永遠停留在某一個時刻。我想要的永恆,永遠沒有出現。


    當我再一次去找父君的時候,父君不再無極殿。


    我找仙娥打聽,“你們知道我父君他去了哪裏嗎?”


    我覺得,無極殿的仙娥應該不會不搭理我。


    然而我錯了,無極殿的仙娥們比任何地方的仙娥都還要勢利。她們的嘴,比天河旁的石頭還要緊,隻要她們不想張,我就拿她們沒喲任何辦法。


    全世界都安靜,那種無言的尷尬,我畢生難忘。


    仙娥們看我的眼神很奇怪,仿佛有很多話要說,卻又說不出口。


    我那時候太小,根本看不懂她們究竟想表達什麽。


    後來,長大後的我反複迴憶,那是虎的她們眼中那種神色叫做“憐憫”叫做“幸災樂禍”叫做“冷嘲熱諷”。


    隻要我每迴憶一次,就會傷一迴。


    我不敢迴宮,沒有找來父君,母後定然不會饒過我。


    漫無目的的在天宮中閑晃,叫我碰到了被人欺壓的青蘿。那時候抱著頭,看到躲避其他人拳腳的她,我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助手!從今日開始,她是本宮的人!你們若敢再有什麽動作,就修怪本宮天規處置!”


    那些仙娥被我嚇到,紛紛跪地求饒。


    青蘿沒有求情,沒有說話,低著頭嗦著受傷的手臂站在我身後,成了小尾巴。


    那時候的我還太小,想不到人心之險惡。我沒有將這些仙娥們遣散,遠離天宮,才未我自己留下了數不清的後患。


    後來楚月欺騙我的時候,這些人跳出來狠狠地給我上了一課,叫我畢生牢記。


    我不敢迴天後宮,青蘿便陪著我在天宮遊蕩。


    我們的肚子發出“咕嚕嚕”的聲音之時,青蘿才怯生生的開口問我在天宮找什麽?要不要先去找點兒吃的。


    旁邊就是天妃宮,我大喇喇的闖了進去。然後,見到了我一直在尋找的父君。


    我想,那時候的我定然十分狼狽。


    因為父君看我的神情,充滿了驚詫。


    “姝兒怎麽來了?”父君問。


    我忍不住心中委屈,癟著嘴對他說:“父君,錦姝一直在找你,卻怎麽也找不到……”


    父君卻隻是輕輕的抱起我,說:“天妃娘娘剛剛生了弟弟,父君要多陪陪她,錦姝乖,不要鬧哦。”


    大人就知道讓小孩子乖,我又累又餓,父君竟一點兒也沒有關注到。


    “為什麽不去天後宮看母後?”我身體不舒服,口氣也不大好。


    父君聽了我的話,臉色慢慢轉冷,他放下我淡淡的說:“你迴去吧!本君會找時間過去看她的。”


    沒有將父君帶迴去,母後勃然大怒。


    我又一次被關了禁閉。


    不過這一次還好,有青蘿為我送吃的。


    當她小心翼翼的爬窗進來,將手中的一碟子糕點遞給我的時候,小臉上盡是憐惜“公主,這個是我偷偷拿來的,您快吃吧。”


    我狼吞虎咽,心中偷偷發誓一定要好好修煉,等到能夠順利使用儲物法器了,一定要裝滿一儲物戒指哦不一屋子的好吃好喝好玩兒的。


    這也是為什麽,我的成年禮選了浮空島神器的根本原因。


    我撞破了天妃宮的事情,母後和父君便再也不再我麵前半掩恩愛的夫妻。


    母後經常在我麵前哭,她說:“錦姝,你父君變了。”


    她說:“錦姝,你一定要爭氣,好好修煉。”


    她說:“錦姝,你不可以……”


    我隻能聽著,順從,照做。


    其實,我願意努力修煉的,不是為了旁人為了我自己。


    其實,我也希望自己的儀態端方,但我不想永無止盡的努力。我是個小孩子,我也會累。


    我想和母後好好的談一談,但每次得到的隻有無情的鎮壓。


    為什麽不願意聽我把話說完呢?


    當我再長大一些,母後說的話便更是露骨。


    她說:“錦姝,你父君不要我們了,他隻喜歡熙和母子。你和景軒若再不努力,日後天宮不會再有你們的立足之地。”


    她說:“錦姝,你要爭氣,咱們一定不能輸。”


    我不明白,父君不是一場賭局,也不是一件物什,為什麽母後會說父君歸誰不歸誰?


    大約,我不懂感情,所以才覺得母後這般瘋狂和歇斯底裏無法理解。


    我勸母後,讓她放棄。


    然而,得到的隻有更加歇斯底裏的迴應。


    其實,我很累。


    然後,我趁著自己渡劫,一個人跑出了天宮,去了四方仙界。


    其實渡劫對我來說,很簡單。我隻是不想繼續在天宮那個透不過氣來的地方繼續呆著,我想換一換環境,舒緩舒緩心情。


    然後我就遇到了那個人,楚月。


    楚月與仙界我見過的所有男仙都不一樣,他邪魅不羈,做事情但憑喜好。


    看到不平之事,不論牽連到的勢力如何龐大,隻要愛管就一定管到底。若他不高興了,即使事情如何簡單,被迫害的人多麽可憐,他不愛管絕對不搭理。


    這種隨性的感覺,讓我移不開眼。


    我行走仙界,隻是走馬觀花。他闖蕩仙界,那才叫做仗劍天涯。


    少不更事的我,模仿他的樣子,模仿他的行事風格,覺得自己脫胎換骨。


    然而,楚月接近我卻是早有預謀。


    當我帶著自以為珍愛的他迴到天宮,打算讓他去見我的父君和母後之時,他暴露了真實的目的——仙界之心。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父君和母後聯手對敵的場景,楚月根本沒有招架之力隻能節節敗退。而被他偷道的仙界之心,被劈成了兩半。


    我看著重傷垂危的他,第一次彎下了脊背,“求父君和母後饒過他一次。”


    畢竟是曾經的雙月戰神,又有我求情,父君和母後放過了他。


    父君和母後各自保存了一半仙界之心,對我一番告誡後沒有繼續為難我和楚月。


    我知道,他們對我失望至極。但,我不能眼睜睜看著楚月去死。


    我以為,我的求情會感動楚月,誰知當天晚上楚月就消失在了天宮。


    母後告訴我,她手中的那一半仙界之心已經被盜走,楚月雖是曾經的雙月戰神但已經投奔了墮仙,不能相信。


    我的心,仿佛也一同被盜走,一寸寸冷了下去。


    做錯了事,我不再是當初那個我。


    母後讓我去爭取權利,我便去了。


    母後讓我照顧景軒,我便放下自己的修煉。


    母後在哭自己,我隻能陪伴。


    母後讓我將所有功勞讓給弟弟,我照做。


    在母後麵前,我沒有了任何說話的餘地。


    隻能,順從。


    後來,熙和天妃莫名其妙的隕落了。


    我知道,天宮很多的人都說,那定然與我母後脫不了關係。


    那些人不敢在我母後麵前說三道四,卻是會在我和景軒麵前不加掩飾。


    我被母後千叮嚀萬囑咐一定要保護好弟弟,自然不肯吃虧。當我將天宮的仙娥和仙官都調教了一個遍後,天宮的人在見到我莫敢不服。


    無心插柳柳成蔭,父君看到我這方麵的天賦,很是開懷。


    父君讓我打理法部,我有了屬於自己的勢力。


    我成了仙界法部的首領,成了千千萬萬先人心中唾罵的惡魔。


    畢竟天規戒律各種條款都是從我手中製定,而不喜歡被管束的仙人們無法抗拒天宮的威嚴,隻能將不滿往我身上發泄。


    在背後罵我的人比比皆是。我管不著,也不想管,隻要……隻要他們不敢當著我的麵而將難聽的話說出口,那便一切好說。


    仙界異動,父君離開了天宮,我第一時間就知道了。


    隻聽說父君用了大毅力去複活熙和天妃,莫非是天妃重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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