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幾年前,在鬼道子風頭無兩的時候,同樣還有個四大高手與其並駕齊驅。隻是鬼道子是人人喊打的邪魔歪道,那四個人是眾口稱讚的大俠。


    當年的四大高手是四個男子,據說個個長得清秀俊逸,不似凡骨。


    因他們之間的稱唿很是特別,又身穿四種固定顏『色』的衣服,於是彼時世人便按照他們自己的排名給起了個不大不小的名號,叫“青黑白藍”。


    後來,因四大高手逐漸淡出武林,人們便鮮少談論起“青黑白藍”這個名號,後輩中便無人知曉此事。


    烈火教的教主火烈之所以能夠說出“青黑白藍”這個雅號來,不過是少時從他師父口中聽說過,後來又幫雲鶴天辦過事,這才重新想起來。


    江城,青山鎮


    火烈將自己所知道的有關四大高手的事情全說了之後,便向穀千鶴討要個承諾,雖然這個承諾之前穀千鶴已經答應過了。


    再問一遍,也不過是火烈想要給自己吃一個定心丸罷了。


    但是,穀千鶴可沒那個閑工夫去考慮火烈的心情,在得到自己想要的消息過後便轉身離去。


    火烈望著穀千鶴的背影,眸光如死灰複燃般閃爍了兩下,激動道“十年前我不是有意要為難你師父的,當時六大門派要圍剿他,我不過是想在武林中『露』個臉讓我師父驕傲。我當年最多也就是搖旗呐喊了一下,我連走到前排的勇氣都沒有,更沒那個膽量出手。”


    穀千鶴停下腳步,麵具之下的神『色』不得而知,但是他冰冷的語氣足以表達一切。


    他背對著火烈道“單憑你的支持,足以。”


    火烈聞言,激動的肩膀抽搐了兩下後耷拉了下來,眼神也瞬間灰暗。除了冷笑一聲嘲諷自己的不自量力,他不知還能如何表達自己追悔莫及的心情。


    冷笑過後,火烈壓抑住哭腔,說道“我知道,我現在說什麽都沒用了。當年我師父知道我去了少室山後,迴來就把我臭罵了一頓罰我在祖師堂長跪。我當時不知道原因,直到今天我才明白,原來我師父一直秘密接見的人是你。


    我雖然沒見過你的人,但是我認得你的聲音。當年,你也說過同樣的話我隻想知道四大高手的信息。對,就是這句話,是你,就是你”


    火烈越說聲音越小,最後竟然壓抑不住真的哭了出來,嗚嗚咽咽的像個犯錯的孩子不知道該怎麽辦了,哭的極其難過。


    穀千鶴閉了閉眼,神情頗為失望,然後側身望向火烈,道“當年你師父沒有告訴你不是他有意隱瞞,而是曆代隻有教主才有資格知道此事。你雖然好奇跟過來一次,但是你並沒有勇氣繼續追問。而我鬼門的規矩是,一次不忠,百次不用。”


    火烈壓製住哭聲,抬起頭看向穀千鶴,抽噎了兩下才把話說出來“所,所以,滅了,滅了烈火教嗎”


    火烈哭的極為難看,鼻涕眼淚流了一臉,穀千鶴嫌棄地蹙起眉頭,但還是迴答了火烈這個愚蠢的問題“是的。”


    當年,鬼道子親自覆滅烈火教,也是看在曆代教主忠心耿耿的份上最後留了老教主一命,卻不想那老頭十分剛烈,自己撞死在了祖師堂。也正是因為他的這份忠烈之舉,穀千鶴後來對複燃的烈火教並未出手阻撓。


    但是,穀千鶴卻萬萬沒想到,將雲集山莊查來查去竟然挖出一個天大的笑話。


    烈火教的複興居然是多虧了雲鶴天在背後助力,作為昔日的老主子,這對鬼門來說該是何等的諷刺。


    火烈能夠落得今時今日的下場,隻能說命運兜兜轉轉很神奇。


    當年,烈火教因為參與六大門派圍剿鬼道子而落得徹底覆滅的結局,卻因鬼道子一時念舊而幸得存留幾分活口。


    而今天,火烈又再次站在了鬼門的對立麵,這一迴,穀千鶴絕不會姑息,走鬼道子一時心軟的老路。


    穀千鶴和墨星離開了刑房,莫璃璿落後一步瞅了一眼火烈。


    此時,火烈已經哭的異常悲慟,也不知是在哭自己,還是哭別人。最後,他突然停止哭聲,仰頭看向天窗,望向夜空,望著望著他突然又哈哈大笑起來。


    莫璃璿沒有等他笑完才離去,因為她聽著十分難受,那等哭聲與笑聲的混合帶著天地已無容身之所的悲哀,是他留給世界的最後一點聲音。


    在宅院中,種著一棵十分繁茂的梧桐樹,樹下有一張石桌和四個石凳,在石桌之上擺放著兩盤糕點和一壺熱茶。若走近了,便聞得到清冽的茶香。


    莫璃璿走出來之後便看到穀千鶴孤獨的背影,站在梧桐樹下仰頭望著夜空。待她走近了,穀千鶴的聲音才響起來。


    “十年前,六大門派將師父誆到少室山,『逼』迫師父自行去困龍潭,美名其曰讓師父受教佛音修心養『性』壓製走火入魔。可師父不肯,他們就以武力壓製,想『逼』迫師父就犯,最後將師父『逼』的徹底入了魔道,便又馬上對師父喊打喊殺。


    當年在少室山聚集的人馬,何等壯闊,萬寒宮之戰根本比不得。六大門派是主事,還有數以萬計的人是幫兇,烈火教嗎,嗬嗬,不過是滄海一粟罷了。


    這些事我從未跟你說過,隻讓你從招賢大會開始著手探查雲鶴天,隻是希望你不要衝動行事直接去找他們報仇。


    不過,如今四大高手,除了雲鶴天,另外三個也已經確定了位置。我已命墨星去查,接下來就先讓雲鶴天嚐個鮮吧。”


    今天聽到的東西足以讓莫璃璿從震驚到淡然,除了一開始的出離憤怒以外,莫璃璿再沒情緒失控,最後聽完火烈的話她也隻感覺到一絲悲傷,再無其他情緒。


    莫璃璿停下腳步,同樣抬頭看向夜空,烏雲有風推,殘月已經顯『露』了出來,但無一顆星。


    夜『色』深沉,晚風刺骨,帶著地牢中飄來的絲絲血氣,將這夜渲染的無比陰冷。


    今夜,注定是個不眠之夜。


    “需要我做什麽”


    莫璃璿知道,今天穀千鶴和她攤牌,除了讓她知道一些真相以外,還希望她能收收心。


    這一路走來,莫璃璿對複仇大業太過放鬆,以至於險些壞了大事。


    果然,穀千鶴開口說的第一句話就是“忘記雲昔中毒一事。”


    莫璃璿的眸『色』暗了幾許,最後麵『色』恢複,慵懶的迴答了一聲“好啊。”


    有些事,總該放下的,不是嗎


    莫璃璿迴答的還算痛快,穀千鶴淡淡的瞥了一眼她,之後緩緩說道“坤神堡已經『逼』出來了,地牢中人會放了,如你所願。”


    “好啊。”謝謝師兄。


    莫璃璿淡淡的迴答了一聲,最後四個字隻在心裏默默地說給了自己聽。


    今時今日,她哪裏還有臉麵說出這聲謝謝呢是為了誰說呢為了她自己的心軟,還是替那些撿一條命的地牢中人


    都不合適了,再也說不出口了。


    穀千鶴瞥了一眼莫璃璿的神『色』,恍惚間仿佛又看到了曾經那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女孩,武功深厚自視甚高,不將任何事任何物放在眼裏。


    曾經,穀千鶴說莫璃璿太過自傲會吃虧。但是現在,她可以自傲,因為身後有他,有鬼門,有強大的魂星團,有數以萬計的影子。


    如今的鬼門,早已不是當初隻有師徒三人的逍遙門派了。也是振臂一唿,應者雲集之輩了。


    我倒要看看,何人敢欺。


    穀千鶴的嘴角揚起一絲若有似無的微笑,看似和煦,實則陰冷。。


    那迎風佇立的挺拔身姿在梧桐樹下也不再顯得孤獨,因為有莫璃璿。


    師兄,無論你做任何決定,我都會支持你,以我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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