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王穀


    因為妙音,『藥』王穀多了三個病人,莫璃璿,莫少雲,風舞仙。


    同樣因為若水,『藥』王穀穀口多了幾個帳篷,是齊山慕家莊,慕容暉忍受了若水兩個時辰的謾罵,最後以厚臉皮獲勝。


    妙音的小院終於住滿了,頭一遭她覺得自己當初蓋房子的時候蓋少了。莫璃璿霸占了妙音的主臥,風舞仙和莫少雲一人霸占了一間次臥。


    此時,大家都在風舞仙的房間裏,七手八腳地把風舞仙的鬥篷脫掉,而下一刻入眼的便是風舞仙整個臃腫起來的右臂,可怕又詭異,她甚至穿著沒有衣袖的衣服,因為手臂太腫了。


    眾人驚呆了,卻都不敢驚唿出聲,就怕嚇到風舞仙,雖然風舞仙已經陷入昏『迷』不可能醒。


    不過,老穀主一來就把閑雜人等轟了出去,沒給他們太多驚訝的時間。


    這一夜,老穀主是最忙的人,就因為妙音的一句救命之恩,老穀主勤勤懇懇地任勞任怨地給莫璃璿施了針,又給莫少雲診了脈,如今還要給風舞仙續個筋。


    老穀主忙忙碌碌的連口水也沒喝,一整晚都在三個房間裏來迴折騰,看看這個瞧瞧那個,直到第二天傍晚才從莫少雲的房裏出來,簡單交代了妙音一句就走了。


    妙音一出門就看到了兩個木樁子,一個無塵,一個宮寒羽。因為老穀主看病的時候不允許太多人在旁邊杵著,所以他倆都被轟了出來。


    不過,此時,他倆都湊到了妙音的麵前,欲又止。


    妙音知道他們都擔心病人,但是卻不能放他們進去,她搖搖頭道“不用進去了,房裏有『藥』熏,爺爺特意囑咐了不讓開門,怕『藥』味散出去。你們也等了許久,都該困了,迴屋去睡吧。我讓人準備熱水和飯菜,冬茸會帶你們迴自己的房間。”


    “可是”


    宮寒羽還要再說什麽,妙音卻再次搖頭拒絕了他,並望向了穀中最高的地方,那裏是老穀主的住處。


    白天的時候,冬茸故意帶著無塵和宮寒羽遊賞了一下『藥』王穀,並特意指出了幾個外人不得入內的地方,以免造成不必要的麻煩,其中就有『藥』王穀穀主的住所。


    至此,宮寒羽不敢再有異議,跟冬茸離去。


    因為妙音的小院住不下那麽多人,所以宮寒羽和無塵要去別的院子,又因為妙音的小院偏僻,所以宮寒羽即將去的地方離妙音住處很遠。


    往後的每天,宮寒羽都會在清晨卯時醒來去往妙音的小院,然後在涼亭裏坐一天,最後披星戴月地迴去。如此往複,從未改變。


    期間,妙華有再『騷』擾宮寒羽幾次,都被妙音抓住勒令她不許再來,妙華不高興就把事情捅到了老穀主的麵前,卻被老穀主一句話給嚇得不敢再犯。


    老穀主看著裝模作樣馬上就要梨花帶雨的外孫女妙華,心中頗為無奈,可是麵上卻裝出喜極而泣的表情,挽著妙華的手說道“華兒這是頓悟了,打算和爺爺研習醫術了吧。”


    妙華聞如遭雷劈,梨花帶雨馬上轉成痛哭流涕,撒開爺爺的手就跑了出去,留下一地哀嚎的聲音。


    “啊啊啊,不去了,我再也不去啦”


    老穀主歎息一聲,背著手往屋裏走,路過妙音的時候感歎了一句,“今後就隻由你來繼承爺爺的衣缽了,音兒,莫要讓爺爺失望啊。”


    妙音看著爺爺渾濁中閃著淚花的眼睛,抓住爺爺的手,不忍道“爺爺,您說的是哪裏話啊,就算沒有我還有師伯他們呢,他們都比妙音優秀的多,您不要愁衣缽沒人要啊。”


    老穀主看著妙音的眼睛,眼神愈漸『迷』離,良久才拍了拍妙音的手背自己迴了房間。


    這段小『插』曲很快就被眾人忘在了腦後,畢竟治病救人才是『藥』王穀的主旋律。


    無塵沒能在『藥』王穀住太久,畢竟他還有任務在身,不能太過陽奉陰違,在得知風舞仙的手臂已經消腫,筋脈恢複的也不錯後,他就離開了『藥』王穀。


    日子過得很快,也很枯燥。


    老穀主每天都會到妙音住處看望病人,而妙音也本著醫助的本分跟在老穀主身後學些本事。


    妙音雖有天賦,但是醫術本就是複雜繁瑣的東西,稍有差池就會一步踏錯迴天無力,而她徒有病理卻經驗不足,遇到嚴重的患者都不敢出手醫治。


    莫璃璿三人的病情是妙音迄今為止看到過最嚴重的,所以她唯有請教爺爺出山,才能確保莫璃璿三人活命。而老穀主之所以一口氣收下三個病人,除了妙音的救命之恩要還以外,還有就是有心給妙音做個示範。


    『藥』王穀從不用活人做實驗,自來學醫都是從治病救人中領悟本事,所以『藥』王穀裏的大夫無一不出穀當過赤腳醫生,而妙音自問沒有那個機會。


    老穀主心疼孫女還來不及,怎麽忍心讓她們出穀當什麽赤腳醫生呢


    所以,現在有三個活生生的病例,老穀主自然是要手把手地教給妙音的,至於妙音能夠領悟幾分就要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秋收冬藏,秋天本就是個碩果累累的季節,但同時也是個萬物凋零的季節。


    在眾人憂心忡忡的時候,莫璃璿以極其罕見的恢複速度蘇醒了過來。


    經過三天的修養,在吃了『藥』王穀一半的神仙草之後,莫璃璿的傷勢大好,腰上的窟窿逐漸愈合成一條粉『色』的肉疤,就連震碎的心脈都經過神仙草的滋潤重新變得堅韌起來。


    七天後,莫璃璿醒了。


    莫璃璿醒來的第一眼看到了妙音,妙音抱著她喜極而泣,險些沒把她勒死。然後宮寒羽聞聲跑了進來,二人相視一笑一切盡在不中。


    莫璃璿雖然醒了,但是多日來隻喝『藥』不吃飯的身體還是虛弱的很,所以她醒來了沒多久就又睡了六個時辰。


    待莫璃璿再次醒來的時候,妙音早已經準備好了飯菜為她慶祝,不僅如此,妙音還給她準備了新衣服,一襲紫『色』羅紗裙,裙尾與袖口繡了西域紫羅蘭。


    妙音喜不自勝地告訴莫璃璿她最喜歡的花是西域紫羅蘭,第一次看到它是外出遊曆歸來的小師叔帶迴來的,但是『藥』王穀的風水不宜它生長,所以西域紫羅蘭很快就枯死了。後來,她就以紫羅蘭為原型設計了許多衣服,把紫羅蘭的花樣繡在衣服上,不過她穿在身上卻不怎麽好看。


    直到第一次見麵時莫璃璿穿著紫衣,妙音第一次覺得紫『色』衣裳那麽好看,那個時候她就在想,有機會的話她一定要把衣櫃裏的紫羅蘭給莫璃璿穿上,一定很好看。


    嗯,果不其然,太好看了。


    莫璃璿其實也偏愛紫『色』,所以並沒有拒絕妙音的好意。


    慶祝宴並沒有多熱鬧,隻有妙音,莫璃璿和宮寒羽三個人小聚一起吃吃飯,然後撿一些無傷大雅的話題聊聊天,最後在莫璃璿有氣無力的狀態下,三人匆匆撤席。


    臨睡前,莫璃璿去看望了昏『迷』的風舞仙。


    風舞仙斷掉的筋脈已經接好了,對此莫璃璿並沒有說什麽感謝的話,因為妙音說風舞仙是她爹送來的,並且風嚴坤還豪氣幹雲的給了一筆不菲的診金。又非莫璃璿親自送來的,莫璃璿實在不好意思承這份功勞,感謝的話自然也沒有立場去說。


    隻是當聽到風舞仙來的時候已經身中劇毒的時候,莫璃璿遲鈍的神經跳了一下。


    “怎麽會中毒呢看得出是何人所為嗎”莫璃璿問道。


    同武林刀劍各有所長一樣,毒家各門各派的下毒手法也皆不相同,所以從中毒者身上往往能夠查到下毒者的身份。


    給風舞仙醫治的是『藥』王穀穀主,這點小事自然難不倒他。


    於是,妙音迴答道“爺爺說,下毒的手法是梅毒老祖一派慣用的霧毒,但是下毒人是誰就不知道了。我爺爺說梅毒老祖是不可能的,那就隻能是他的徒弟了。不過,爺爺說他也不知道梅毒老祖都有哪些徒弟,所以”


    所以,這是個『迷』。


    莫璃璿聽了這麽大的一個消息,沒有表『露』任何情緒,她那不甚精神的麵容也沒人去懷疑什麽,所以兩人的話題就著風舞仙中毒的事情又聊了兩句就分開了。


    莫璃璿本來還想去看望一下莫少雲,但是妙音婉拒絕了她,說莫少雲現在不適合見人。莫璃璿也是後來才知道,原來莫少雲彼時承受的治療非常人所能忍受,而麵容更是慘不忍睹,所以老穀主嚴令任何人都不得探視莫少雲。


    莫璃璿返迴自己的房間,本是困倦難當,可是閉上眼她卻根本睡不著。


    她的眼前頻繁的閃過許多畫麵,有第一次遇見鬼炎的畫麵,有第一次見到梅毒老祖的畫麵,還有第一次看到鬼炎施展毒霧的畫麵,甚至是後來鬼炎試煉製壞的毒霧炸了紫竹林的畫麵,接著畫麵不停的旋轉最後停在了一柄長劍畫了一個圈的畫麵上,這個畫麵莫璃璿記得是在南瓊島上發生的。


    當時,莫璃璿看到宮寒羽以劍為媒介施展了毒霧的時候,她就懷疑為何鬼炎的毒霧會在宮寒羽的手上出現,如果是從她身上搜到的那她又豈會不知。


    早在錦城城外的破驛站裏,莫璃璿就用了一瓶紫『色』毒霧,她發誓她再沒有第二瓶了,那麽宮寒羽的那個紫毒霧是哪來的


    今天,妙音又說風舞仙中了霧毒,當然了,這些猜測都是『藥』王穀穀主說的,但是莫璃璿何來理由懷疑老穀主的話有假就連她自己都覺得風舞仙中的是霧毒,或者說她希望風舞仙中的是霧毒。


    莫璃璿渾渾噩噩的睡了過去,關於風舞仙中毒的事情她需要再等幾天。


    是的,再等幾天,風舞仙就能夠醒了。


    風舞仙中毒不算太深,按照老穀主的話來說就是風舞仙沒吸入太多的毒霧,所以吃一點神仙草就夠了。


    不得不說,自從妙音收了這三個病人,『藥』王穀的神仙草是每日驟減,看守神仙草的老翁都說再這麽吃下去估計神仙草的種子都要沒了。


    所幸妙音沒有太心疼,而『藥』王穀穀主也意外地沒有多說什麽。


    經過十二天的治療,風舞仙終於醒了。


    當風舞仙睜開眼看到莫璃璿的時候,風舞仙吸了吸鼻子然後哇哇大哭起來,嚇了眾人一大跳。


    莫璃璿苦笑不得,坐到風舞仙的床邊,遞過去一方手帕,輕聲細語道“剛睜開眼就哭,眼睛不要了”


    風舞仙不聽,隻一直的哭,莫璃璿見狀也不勸了。


    等了好久,風舞仙才哭夠了,嗓子也哭啞了。


    妙音不知為何竟然也眼圈通紅,她看風舞仙不哭了才開口道“好了好了,大家都不要哭了,飯菜都準備好了,一起去吃飯吧”


    妙音的一句大家,讓幾個默默紅了眼眶的人都悄無聲息地轉身離去,仿佛誰都沒哭一樣。


    真正沒哭的人,隻有莫璃璿,她隻微笑著看著風舞仙擦幹了眼淚然後自己穿鞋穿衣服,最後乖巧的跟在妙音身邊走向飯桌,她的眼神非常柔軟,微笑也頗為好看。


    這個從坤神堡帶迴中原,像個小尾巴一樣跟了一路的小姑娘,仿佛真的長大了。莫璃璿如此想到。


    最為難得的是,風舞仙見到莫璃璿的真容的時候,表情竟然沒有任何變化,連最起碼的驚訝詫異都沒有。


    妙音為風舞仙準備的慶祝宴也很快就結束了,畢竟大家都是病人,不宜熱鬧太久。


    看守莫少雲的人把妙音叫走了,宮寒羽也跟著一起去看莫少雲了,於是隻剩下了風舞仙與莫璃璿。


    莫璃璿想了想,起身也要走,風舞仙抓住了她的衣袖。


    莫璃璿迴頭看向風舞仙,無聲的詢問她有何事。


    風舞仙看著莫璃璿的眼睛,篤定道“我看到妍姐姐了。”


    妍姐姐,花妍,鬼炎。


    莫璃璿笑了笑,轉身坐迴自己的位置,盯著風舞仙良久,開口道“你何時見過我”


    風舞仙訕笑一聲,如實迴答道“其實在驛站的時候我就見過了,雖然天『色』不明,你又一臉慘白,但是我也不傻呀。雖然不知道你為什麽要易容,但是我猜肯定跟你長得太漂亮有關,我猜的對不對”


    風舞仙本來一開始說的好好的,也是擺正了認錯的態度的,但是最後卻嬉皮笑臉的開始打哈哈,也算是死『性』不改了。


    風舞仙如今在莫璃璿麵前的膽子是越來越大了,當著莫璃璿的麵都敢調笑莫璃璿了,讓莫璃璿不知是該打還是該罰,這要擱在她手下誰敢調笑聖主大人。


    莫璃璿輕咳一聲,自知理虧。錦城破驛站是她自己摘了易容皮,本來她醒來的時候感覺到自己戴了麵紗就以為沒事兒了,誰知道她竟然忘了是她自己戴的還是別人給她戴的,正巧那個時候海鯊幫的小嘍囉找上門,她和風舞仙匆匆藏身也就把蒙麵的事情給忘了。


    真容既然都被風舞仙看到了,此時再追究也沒必要了,總不能殺人滅口吧。要真如此的話,豈不是要血洗『藥』王穀了。


    莫璃璿看著風舞仙嬉笑的臉,歎口氣,重新問她關於看到鬼炎的事情。。


    而果然不出莫璃璿所料,風舞仙中毒真的是鬼炎做的。


    莫璃璿聞無比激動,這樣的話,那麽一切頭緒就都理得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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