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饒是如此,這群人依舊磨磨唧唧,除了梁依依,餘下的不過五個大夫,硬是磨成了一個時辰,等最後輪到梁依依時,她腿都站麻了。


    不過當她走進偏院,分別給五人號過脈後,臉色再次變得鄭重起來。


    無論從脈象,還是她蠱醫空間的化驗結果,都顯示著這是毒瘟無疑,而且是十分兇殘的那種。


    這要換了前世,很好治,鏈黴素之類的就能很好的抵禦,但這年頭培養菌株都辦不到,這些不過是妄想。


    不過唯一慶幸的是,之前她已經確認了主要絳珠草,如今缺的就是輔藥,來化解絳珠草的藥性。


    而且就算找不到,大不了就冒險用絳珠草,降低用量,也能治好大多數人。


    “大夫,求求你,一定要救救我……咳咳……我……我還有個孩子……”


    看好了五個人,她正要離開時,一位隻比她大了一兩歲的年輕婦人,淚眼婆娑地開口祈求。


    “好,我一定盡力,放心吧。”


    梁依依心情沉重地點頭,雖然她說的幹脆,但這女人的狀況並不好,生孩子太早加上月子裏沒好好調養,她身體太虛弱,根本承受不住絳珠草的藥力。


    “不行,必須盡快找出辦法來。”


    揣著心思,她腳步堅定地走出了偏院,打算無論如何,也要說服縣太爺,盡快讓自己試驗藥方,哪怕對方不同意,她也不顧上。


    否則再拖下去,不知會釀成何等大禍。“既然都看過了,迴去都說說吧。”


    縣太爺見梁依依出來,就吩咐眾人迴到廳堂。


    因為梁依依最後,加上她很早就確定這是毒瘟,所以她看過後,根本不用寫什麽意見,所以很快他們又在廳堂落座了。


    剛坐下,縣太爺夫人就領著幾個人,端來幾碗湯圓,麵色溫和地道:“忙了大半夜,都餓了吧,來,吃點東西墊下肚子。”


    “謝夫人!”


    幾人見此,紛紛道謝。


    梁依依也起身道謝,不過當她接過一碗湯圓時,看著裏麵還躺著一個白嫩嫩地水煮雞蛋,殼已經剝掉了,不由臉色一愣。


    “快吃吧,一會就涼了,有什麽事,吃完再說。”


    縣太爺夫人說著,還衝梁依依眨巴著眼,顯然讓她別聲張。


    梁依依了然,識趣地坐下,眼角餘光一掃,她發現一旁的楚銘軒碗裏並沒有,另一邊的方春秋碗裏,除了湯圓就是湯圓,她明白這是那位夫人特意為她準備的。


    好在她身為有夫之婦,坐的離幾人稍遠了一些,倒也不怕被人瞅見。


    “既然夫人有意,那大家先吃過再說吧。”


    縣令見此,很爽快的停止了議論。


    “多謝大人,大人請。”


    幾人見此,紛紛鬆了口氣,先前耗得時間太久了,說不累那都是騙人的,而且有了緩衝,氣氛也沒那麽嚴肅,讓他們都身心放鬆不少。


    梁依依將他們的臉色變化看在眼裏,十分無語,尤其是看幾人吃的正香,更是不知道說什麽好。


    難道你們不覺得,這像是砍頭飯嗎?


    梁依依忍不住吐槽,但吃的卻很小心,尤其是麵對那個雞蛋,她不得不用勺子戳碎了,神經兮兮的樣子,感覺跟做賊似的。


    她自然不會懷疑縣太爺夫人舍不得多煮幾個雞蛋,很明顯這是對方特意給自己的心意,她不想被人知道,惡了對方的名聲。


    好在縣令畢竟是人,講究食不言,倒是也沒人這時候不懂規矩亂說話,都很矜持,也沒人到處亂瞅。


    不過當她嚐到湯圓時,還是忍不住眼睛一亮。


    這是她第一次在這個世界嚐到湯圓,不得不說,這年頭用的石磨比前世那些機械好很多倍,因為石磨很重,糯米粉磨得很細,尤其與機械不同的是,石磨加工是冷加工,不會有機械磨那麽高溫度,所以糯米碾磨時候,不會因高溫變得半熟,而是全生的。


    這樣的糯米粉,經過水煮就會特別粘稠細膩,咬的很緊,彈性十足,若是拉的話她覺得肯定能拉出絲來。


    不僅如此,這湯圓內還加了芝麻餡,乃是磨碎的芝麻粉摻雜了白糖,雖然不是黑芝麻,但依舊香甜四溢。


    “很不錯,看來以後也得做點湯圓嚐嚐。”


    梁依依兩眼放光,懊惱自己之前竟然沒想到,不過想到湯圓,她很快就想到餃子、混沌以及芝麻糊。


    別的可以不管,但芝麻糊她卻死死的記住,這東西營養價值很高,對家裏幾個小蘿卜頭十分有好處。


    這般盤算著,不知不覺一碗湯圓就下肚了。


    湯圓數量並不多,大概也就吃個大半飽,但饒是如此,她依舊感覺渾身暖洋洋的,十分舒服。


    看眾人都吃完了,梁依依見眾人都將碗放在桌上,下意識的起身就忙著收碗,不過她才剛收了幾個碗,原本服侍縣太爺夫人的丫鬟就過來了,根本不讓梁依依忙活。


    縣令也是有些好笑地道:“你就讓他們收拾,別忙了,這裏不是你家,你現在也不是婦道人家。”


    “做習慣了。”


    楚銘軒輕笑,說著還嘴角不斷抽搐,感覺自己媳婦好蠢。


    梁依依卻沒這份自覺,反而笑道:“我是女人嘛,這是應當的。”


    “哼,馬屁精!”


    “小賤人,頭發長見識短,不懂禮數!”


    ……


    餘下幾個大夫看這對夫婦跟縣令有說有笑,心裏頭酸的不行。


    不過不管他們如何酸吧,該來的終究是來了,很快,縣太爺便將幾人寫的病理和推斷之類的,按順序給幾人都看了一遍。


    等眾人都看完了,他不等眾人多說,便發話,“方才爾等都仔細問診過,具體如何,都說說吧。”


    “梁大夫,你怎麽看?”


    方春秋見此,再次看向梁依依,因為他的推斷那就是風熱,而梁依依根本沒寫,他又有點心虛了。


    “我不認同你們的結果。”


    梁依依悠悠開口,說著不等幾人開口,便目光銳利地看向方春秋,道:“方神醫,我不知道你是怎麽得知的判斷,但很明顯,這些人的症狀不是風熱。”


    說著,她將風熱的症狀大致說了一遍,道:“根據風熱的症狀,按理來說他們除了咳嗽,還會出現肺腫,咳痰的症狀,但他們並沒有,他們隻是發熱加上喉嚨幹癢,才不得不咳嗽。”


    “我先前在花家村遇到花大娘時,確實說過她是風熱,那是因為症狀相似,而我也不想引起恐慌,才故意如此,但我開的藥卻不是治風熱的。”


    “尤其重要的是,風熱的脈象是虛浮數不假,但病氣不會如心和肝,而那幾人的脈象,卻是明顯的肝有積水,五髒有輕微的出血,導致脈象微弱,虛浮無力。”


    梁依依說完,看著臉色再次變得漆黑的方春秋道:“所以,方神醫,你是怎麽看出對方脈象是脈浮數的?那麽明顯的脈象,竟然也能看錯?按你這寫的,依照神醫華明的手稿《藥術本草》推斷,這是腎積水加哮喘呀?根本就不是傳染病,而是遺傳病,無藥可醫。”


    “你!”


    方春秋臉色漲成了豬肝色,雙目快噴出火來,可偏偏卻半個反對的字也說不出來,沒辦法,對方說的都對,而且有理有據。


    “怎麽,我說不對?你這人真有意思,哮喘和腎積水的脈象,結果卻判斷成風熱?嘖,不愧是神醫!”


    梁依依冷笑,毫不留情的打擊,讓你剛才嘲笑我沒有傳承,讓你嘲笑我不懂典籍,這下老娘搬典籍給你看看。


    什麽叫搬石頭砸自己的腳,這就是了!梁依依原本還以為這方春秋有點真材實學,現在看來,絕對是個江湖騙子,否則的話,這麽差的水平,實在找不出第二人。


    “這……”


    餘下幾個大夫見此,也都傻眼了,不過他們依舊難以置信。


    “你們都不信是吧,看來你們剛才沒仔細看,我念給你們聽。”


    梁依依嘴角一翹,說著便念道:“脈象虛浮無力,如堵塞之水渠,積蓄足夠便破堤,隨後便停滯萎靡,此乃病氣入體,脈像浮數之罩,加之病人腎體萎縮……你們聽聽,這不是腎病加哮喘,還能是什麽?”


    “這……”


    “方大夫,這真是你所寫?”


    餘下幾個大夫也都滿臉不可思議,雖然大家都沒多高水準,但醫書好歹也讀過幾本,哪些是真哪些是假,多少還是能聽得出來。


    “你,你們!”


    方春秋氣的渾身發抖,又羞愧難擋,喘息幾口才沉聲道:“不錯,這就是我探的脈象,難道有錯嗎?既然爾等都不屑,那我走便是。”


    說著,他大袖一擺,衝著縣太爺恭敬地見禮道:“大人,此事草民所學有限,與眾同僚意見不合,無能為力,還請準許草民請辭!”


    “所學有限?與同僚意見不合?請辭?你好大的膽子!是說本縣故意欺辱與你?”


    縣太爺氣笑了,見過無恥的,沒見過這麽無恥的,搞得好像自己受到排擠,委屈的不得不離開似得。


    “大人,他不是我同僚,我之前又不認識他,我可沒這樣枉害無辜的同僚。”


    梁依依撇嘴,她是決心要將對方一擼到底,這種禍害,哪怕不治罪,也要讓他名聲徹底毀掉,否則不知會枉害多少人。


    “楚夫人,你這話什麽意思,我行醫這麽多年,可從未害過一人,你休要信口雌黃!”方春秋肺都氣炸了。


    “就憑你寫的脈象!能把一個莫須有的病按在病人身上,還胡說八道,你連賣狗皮膏藥的都比不上,江湖騙子一個,還有臉行醫?”


    梁依依目光冰冷,看著縣太爺,沉聲道:“大人,我覺得這種罔顧人性命的大夫,應該嚴查。”


    “惡婦,你休要欺辱與我!”


    方春秋氣的兩眼通紅,慌忙跪倒在地,道:“大人,草民冤枉啊,草民這麽多年從未害過一人,甚至有人看病,草民連用藥都斟酌三分,梁大夫與我不過意見相左,竟想斷我生路,心思惡毒至此,其心可誅!”


    “誅你大爺,老娘就不信你這些年沒害過人,就憑你這水平,沒病也看出病來了。”


    梁依依氣的想打人,這廝簡直太不要臉了!


    “你……潑婦!”


    方春秋驚呆了,完全沒想到這女人突然就爆粗口。


    餘下幾個人也驚呆了,一臉不可思議,太嚇人了有木有!


    “咳咳……好了,別吵了。”


    縣太爺看著梁依依,臉上尷尬的不行,說罷還示意楚銘軒上去勸勸,沒辦法,剛才梁依依突然罵人大爺,真把他嚇得不輕。


    這真是那個乖巧的小丫頭嗎,怎麽突然這麽暴躁了,這是怎麽迴事?


    縣太爺有點懵逼。


    楚銘軒也尷尬的不行,瞧瞧拉了下梁依依衣袖。


    “幹嘛拉我,我說的不對嗎,大夫水平不好,所學有限能理解,但看不準就看不準,老實承認,別不懂裝懂,信口雌黃,胡亂開藥,是會害死人的,媽的,這種人渣,就該打死!”


    梁依依依舊氣憤的不行,完全沒注意到大家詭異的目光。


    沒辦法,前世她見過太多這種醫生,雖然不是主動害人,但比主動殺人更讓人惡心,不是這些人,醫生不會名聲那麽差。


    所以,這類人就該死!


    又來!


    眾人這下徹底無語了,怎麽越說越來勁啊。


    “別說髒話,注意點,大人看著呢。”


    楚銘軒抿著嘴唇,輕聲勸著,說的話讓人聽著怎麽都感覺很怪。


    敢情沒人看著就能說啊!


    縣太爺再次無語,憋著笑喝了口茶,道:“好了,都消消氣,別吵了,成何體統。”雖然他也覺得梁依依說的有道理,但律法不是這麽認定的,真說起來,方春秋還真沒什麽罪。


    梁依依也迴過神,恍然明白自己說了什麽,同樣一臉懵逼,老臉一片火熱。


    尼瑪,失誤了啊。


    她羞憤欲絕,胡亂找了個借口,尷尬地道:“抱歉大人,民婦失禮了,民婦隻是見不得這種坑蒙拐騙之輩,小時候被騙慘了。”


    對,就是這樣!


    反正不管你們信不信,我是信了。


    “無妨。”


    縣太爺擺了擺手。


    廳堂後麵的偏房內,原本正在忙著繡花的縣太爺夫人,此時也是忍俊不禁,笑道:“這丫頭,還真是暴脾氣,跟我以前一個樣。”


    “夫人可溫柔了,才不是那樣。”


    一旁小丫鬟撇了撇嘴。


    不管內裏發生什麽,但縣太爺最終還是沉著臉,看著方春秋道:“方春秋,你可知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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