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依依驚歎,不同與她燒的菜,清淡的就清淡,該下調料的就調味料撐,這一桌子菜雖然調料不多,但對火候的掌握極為精準,以至於炒的菜不僅爽脆,還帶著原汁原味的清香。


    她覺得這還是大牛家調料少的緣故,否則更好吃。


    楚銘軒見此,也嚐了幾口,緊跟著同樣驚訝,“確實不錯,雖然不如媳婦燒得好,但也別有一番滋味。”


    馬屁拍的十分順溜,讓眾人都無言以對。


    一頓飯賓主盡歡,吃完飯等大牛喝了藥精神好了些,梁依依將眾人聚在一起,一臉嚴肅地道:“楚伯伯,大牛,我今兒下午試了藥,主要我已經找到了,不過藥效有些猛,在藥力不能緩和的情況下,隨意服用風險不小,但大牛你的情況也拖不得,所以這藥用還是不用,你們給個準話。”


    大牛聞言,臉色一愣,旋即想都沒想,果斷點頭道:“用,肯定用,反正我這條命也難保,試試也好。”


    他現在渾身火燒似得難受,簡直痛不欲生。


    楚伯伯眉頭微皺,沒有立馬答應下來,而是沉聲道:“依依,你給個準話,有多大把握?若是大牛受不住,能保住命嗎?”


    “七成把握,不過就是大牛收不住,命肯定能保住,隻是最少得休養半年,半年後就無礙了。”


    梁依依沉聲道,這是她最為難的地方,實際上大牛的情況,再拖一兩天也行,但如今她一直原地踏步,必須得找個人試一下。


    更何況大牛在拖下去,就算她找到辦法,能解決掉絳珠草藥性太烈的弊端,等大牛康複痊愈,一樣元氣大傷,還容易落下病根。


    這也是瘟疫最可怕的地方,哪怕治好了,隱患也大。


    所以這種病能趁早就趁早,眼下用藥,如果大牛撐得住,反而不會留下病根。


    “那就試試!”


    楚伯伯也是個果斷的人,當場答應下來,隨後他又問了花大娘和趙月桂,又爭得了二牛他們幾個堂兄弟的同意。


    梁依依見此,隨後就麻利的開始配藥了。


    配藥並不複雜,絳珠草藥性雖然猛烈,但很好打理,無非就是切碎熬煮。


    不過梁依依雖然沒辦法完美解決藥性太猛,稍微緩解還是能辦到,所以隨後又加了幾味性情溫和的藥材。


    瘟疫傷肺最兇猛,其次是肝,不過這些等疫病徹底壓製,在調養也不遲。


    所以,不過半個時辰,她就將藥煎好了。給大牛喂藥的情形一如前兩次,明明吃喝就吐的大牛,對梁依依開的藥竟然沒有排斥,很順利的喝下了,不僅如此,喝完了他似乎還意猶未盡。


    “隻能喝這麽多,藥老虎可不是說著玩的。”


    楚伯伯看大牛那渴望的樣子,有些無語,再好的藥喝多了也要人命,難道喝藥也能上癮?


    “姑父,我,我隻是太餓了。”


    大牛虛弱地開口,話音落下,又開始咳嗽,他已經兩天沒吃東西了,加上病痛折磨,根本撐不住了。


    原本大病在身,也感受不到餓,但梁依依這藥一下肚,他就覺得餓起來了。


    “今晚不能吃東西,等我明早給你看過,情況好可以喝點米粥,米粥稍微放點鹽,但不能放糖,也不能見油。”


    梁依依勸了一句,說完,隨後拿出銀針給大牛施針。


    藥已經喝下去了,也是時候動手,最少讓大牛咳嗽好一些,不然肺承受不住,喉嚨也會咳壞。


    “相公,幫忙扶一下大牛,讓他坐起來,背朝外。”


    這怪病施針時,有幾針要紮在背上,大牛的病容易傳染,其他人都不宜接觸,梁依依隻能讓楚銘軒幫忙。


    “楚家村楚銘軒公子在這嗎?”


    “請問楚家楚銘軒公子何在,在下縣衙縣丞夏明奉縣太爺之命,有急事求見。”


    正當楚銘軒準備動手之際,突兀地,外麵傳來急促的馬蹄聲以及一人尖叫的嗓音,也不知這人是誰,嗓門出奇的大,一嗓子吼得,多半整個村都能聽見。


    “我去,你們先忙。”


    楚伯伯見此,臉色微變,也顧不得客套,當即就去迎接。


    “先施針。”


    楚銘軒見此,也沒拒絕,隨後就麻利的將大牛扶好。


    梁依依同樣收斂心思,隨後就果斷施針。


    一根根銀針在她手中挽著銀花,不過眨眼間,五根針就已經沒入大牛前胸,隨後果斷轉到大牛後背。


    同一時間,外麵也傳來了楚伯伯和縣丞夏明的交談聲。


    “夏先生,銘軒在這裏,眼下正忙著幫忙給我侄子看病,有事還請這邊請。”


    楚伯伯聲音不卑不亢,也沒多少敬畏。


    “麻煩老先生了。”


    夏明的聲音隨後就響起,同樣很有禮貌,說著還不忘問,“敢問楚夫人梁氏梁大夫是否也在?”


    “在,你找楚家媳婦有事兒?”楚伯伯驚訝。


    “大事,出大事了,縣老爺特地命我來找,就是想請她去縣衙一趟,老爺有要事相請。”夏明說著,話音帶著急切,哪怕沒見到人,梁依依估摸著此人眼下恐怕已經急的跳腳。


    不過這聽話的功夫,梁依依已經施針結束,隻見被楚銘軒扶著的大牛隨著梁依依最後一根針紮在後背,臉色驀地一紅,整個人瞬間爬了下來,而後猛烈的幹嘔。


    梁依依見此,麵色一沉,紛紛一旁的二牛,“去廚房弄點灰來。”


    “好。”


    二牛剛抬腳,幹嘔的大牛就一陣咳嗽,隨後便吐出幾口濃痰,混合著口水,帶著濃烈的藥味。


    “再倒小半碗藥來。”


    梁依依見此,又吩咐順子。


    “灰來了。”


    順子剛走,二牛就用木鏟子裝了一大鏟子的灰。


    “蓋在痰上,過一迴再掃。”


    梁依依指了指地下,這些燒菜留下的灰燼,吸水性最強,而且有很好的殺菌效果,十分不錯。


    不一會,順子也端著藥進來了,同時跟進來的還有楚伯伯和一個長衫廣袖的中年人。


    中年人看著斯斯文文,一幅書生模樣,唯有一雙眸子十分淩厲,看著就是十分精明的人。


    這人一進門,看到楚銘軒扶著大牛,而大牛身上還插著銀針,繃緊的麵色稍稍鬆弛了些,隨後目光在梁依依身上掃過,最後落在楚銘軒身上,道:“這位就是楚銘軒楚公子吧,在下夏明,添為縣衙縣丞,奉命前來,多有打擾了。”


    語氣不卑不亢,但透著濃濃的書生氣,說的也是文縐縐的,讓梁依依突然一愣。


    來到這世界這麽久,他還是頭一次見到說話這麽文縐縐的人,恍惚間讓她有種置身前世各種古裝劇裏的錯覺。


    原來真有人這麽說話啊,這感覺太玄妙了,她十分無語。


    “沒事,不必客氣,若不嫌棄,先等等可好。”


    楚銘軒點了點頭,臉色十分平靜。


    “好。”


    夏明也看出此時大牛情況不妙,也沒再廢話,雖然縣令的事情是大事,可眼下人命關天,他也不敢亂說話,免得這人沒治好,最後還讓自己背黑鍋。


    梁依依一直沒廢話,在順子藥端來後,她隻是看了夏明一眼,就開始給大牛喂藥,還不忘吩咐道:“別吞了,先簌口吐了。”


    按照梁依依指示,大牛依言而行,等簌了兩次嘴,餘下一半藥才喝下。


    “行了,別動啊。”


    等大牛喝完,梁依依目光再次一凝,整個人看上去再次宛若一個戰場老兵似得,鐵血霸道盡顯。


    她伸手,從最後一根針開始,手腕猛的抖動起來。


    唿……吸……


    不過刹那間,她的右手便化作一道殘影,而後大牛背上的三根針就落入手中的棉布上。


    “扶他躺下,背後墊高點。”


    梁依依示意自家相公。


    楚銘軒點頭,同時卷著背著,讓大牛斜躺著。


    梁依依見此,在此動手,這次她的動作出奇的慢,沒拔一根針都神情十分嚴肅,而且一手始終搭在大牛的腕脈上。


    眾人受她氣勢影響,恍惚看到一個人鄭重無比的做著生殺予奪的命令,一時間大氣都不敢出。


    時間一點點流逝,等梁依依五根針徹底拔起,一旁的油燈竟然已經燒了一半。


    “五根針,耗了半個時辰!”


    一旁的夏明估摸著時間,不由大吸一口涼氣。


    尤其是這半個時辰裏,梁依依起針的動作一直沒停,等於一根針她整整轉了差不多一刻鍾左右。


    這不僅需要極好的眼力,也需要無比純屬的針術,否則根本做不到這點。


    “好了。”


    將針收起,梁依依有些疲憊地開口,說話間,眾人能清晰的看到她額頭的汗珠,還有微微顫抖的右手。“辛苦你了,來,喝口茶。”


    楚伯伯見此,歎息一聲,隨後就地上一碗涼茶。


    梁依依也顧不上說話,拿著杯子就要喝,可手才剛抓起茶杯,卻又猛地一抖,隨後茶杯就掉在地上,發出“砰”地一聲響。


    “快扶依依去歇著。”


    楚伯伯見此,驚唿一聲。


    他知道梁依依方才累得不輕,卻沒料到她竟然累的連茶杯都握不住。


    “我來。”


    楚銘軒見此,心下一疼,慌忙將梁依依扶起。


    “沒事,就是手有點脫力!”


    梁依依苦笑,她這右手方才動作量太大了,用力過猛,眼下連茶杯都握不住了。


    “梁大夫好精湛的醫術!”


    一旁夏明見此,驚歎不已,眸子裏滿是敬重。


    有本事的人,走到哪都會受人尊重,哪怕他是縣丞,也不敢怠慢。


    “這也是沒辦法。”


    梁依依笑著搖頭,有的選,她才不會這樣下針,要知道上次這麽累,還是給楚銘軒治腿,後來她可是從來沒這麽弄過,不是不想,而是這樣炫技,雖然能鎮住人,可自己也遭罪。


    就像眼下她這右手,想再施針,最少得等明日,否則根本恢複不過來。


    幾人來到廳堂,剛坐下,夏明就客氣地對楚銘軒和梁依依道:“楚公子,梁大夫,在下受縣老爺的命令,還請你稍後隨我前往縣衙一趟,冒昧之處,還望海涵。”


    身為縣丞,雖然不在朝廷的編製內,但也算一方地方官,本來對人不用這麽客氣,縣老爺有令,來傳個命令就是了。


    可梁依依不同,她救過縣老爺的命,憑這點,縣老爺就不允許他擺譜,不然的話,那不是再說縣老爺白眼狼嗎?


    也正因如此,哪怕心裏再急,也一直等到現在。


    “縣老爺說了有何事嗎?”


    楚銘軒皺眉,這大晚上的走夜路,真不合適,更別說從這到縣衙,路可不近,就是黑風代步,少說也要跑大半個時辰。


    “新河鎮有瘟疫發作,如今縣裏都有人染上了,老爺下午就招了附近所有大夫,前去新河鎮商議對策,可惜到現在,也沒個結果,不得已,老爺才想到了梁大夫,希望梁大夫出手相助。”


    夏明依舊文縐縐的,但話裏話外,卻將梁依依捧得很高。


    嘖,這縣丞腦筋還真好使!


    梁依依聽了這話,眉頭一挑,有些無語,這家夥太會說話了,言外之意無非就是附近那麽多大夫商量了大半天還沒結果,隻能請大仙您出馬,一舉定乾坤。


    這年頭地方官不好做,朝廷對他們也談不上多好,尤其是低到不能再低的縣令,基本命令下去了,就不會配太多其他的領導班子。


    而一個縣衙的構成,除了縣令,還有主簿,縣丞,教諭,巡檢,典史,刑曹等等各類機構,這些有的管治安,有的管賦稅,有的管鹽運,還有必不可少的驛丞等等。


    這裏大多都是縣令自己招的,雖然朝廷有補貼,但還是要自加掏腰包,最起碼捕快之類的,都是臨時工。


    所以這些人,對縣令都很敬畏。


    不過也有例外,那就算地方家族豪強比較強勢,這時候縣令就比較苦逼,甚至會失掉話語權。


    也正因如此,所以之前梁依依跟楚銘軒吐槽的時候,根本沒提什麽不得民心,老百姓會造反之類的,因為那根本不現實,分分鍾就鎮壓了。


    所以農民起義什麽的,大多都是地方豪強牽頭,真正的勞苦百姓,壓根不可能,就算前世曆史上最幸運的劉邦,造反時候也不是普通老百姓,加上運氣不錯地方官裏麵有叛徒,不然分分鍾鎮壓。


    心頭想著亂七八糟的,但梁依依還是將目光投向自家相公,這種大事,她可不想一個人拿主意。


    楚銘軒見此,倒也沒拒絕,而是看向梁依依,示意自家媳婦自己拿主意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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