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高考的臨近,畢業生最後的狂歡儀式——“喊樓”也就要來了。作為高考前最特別的解壓方式,這是學生們最後一次的任性,也是老師們最後一次的放縱。


    盡管學校已經提前半個月就三令五申:不準撕書!不準砸酒瓶!不準砸熱水壺!不準砸電腦!不準酗酒!不準打架!但從來沒有哪一年能真正做到過。畢竟馬上就要離開生活了三年的學校和親如兄弟姐妹的同學,所有人都在強行壓抑著自己內心火山般熾熱的感情。而一般每年的這個時候,隻要學生們做得不是太過火,老師們大多也會睜隻眼閉隻眼,就那麽對付著過去了。


    高考倒計時牌終於翻到了倒數第六天!這一天,學校的領導和老師一個個都高度緊張,如臨大敵。


    下午放學後,所有的學生,包括高一的和高二的,沒有一個離校,大家都在學校的食堂解決晚餐。


    五點半以後,為了防止畢業狂歡活動中學生可能會出現的一些過激行為,所有的老師都主動來到了學校,就連體育老師都不例外。


    夏沫的班主任老劉同誌還特意找到夏沫叮囑了幾句,他知道夏沫現在在學生們中的影響力已經遠超一般老師了。


    老劉同誌這幾天的脾氣也是格外的好,學生有什麽事情做錯了,他大多是好言好語地和學生交流。


    下午六點整,廣播室準時開始播放周傑綸的《晴天》。


    這似乎是一個暗號。歌聲一響,所有高一高二的學弟學妹都陸續走出了教室,以快閃的形式在學校的大操場上列隊集合。


    每個人都沉默著,兩手分別捏著一紅一黃兩個氣球。學生們用堪比軍訓緊急集合時的速度和效率,五分鍾不到,就在操場上排出了一個巨大而整齊的隊列方陣。


    《晴天》的歌聲第二次響起。


    ……


    為你翹課的那一天


    花落的那一天


    教室的那一間


    我怎麽看不見


    消失的下雨天


    我好想再淋一遍


    ……


    在《晴天》的歌聲中,學弟學妹們手持雙色氣球,輪流舉過頭頂,他們就像一塊巨大的點陣顯示屏,一會顯示“鳳凰花開,永不言敗”,一會兒又變成了“少年自有少年狂”,一眨眼又是“願君此去星辰大海,前程錦繡如畫”……他們用這種方式,向即將離校的學長、學姐送上了最真摯的祝福,正能量滿滿。


    “唰唰唰……”一道道巨型條幅被學生們從教學樓的五樓放下,教學樓一下就被這些條幅遮掩了大半。


    “磨劍十二年,一朝試鋒芒。”


    “時光不負青春,奔赴星辰大海。”


    “黃沙百戰,看我楚地才俊,誓破樓蘭揮劍去;雄關千越,待吾高三學子,必縛蒼龍載譽歸。”


    “起鳳騰蛟,筆賦雄心,洞庭後浪書錦卷;凝神定氣,思接廣宇,湖天俊傑展宏圖”


    “少年有誌,不負韶華。”


    ……


    除了震耳欲聾的加油聲,高一高二的同學們還先後通過演唱《我相信》、《水手》、《追夢赤子心》、《我和我的祖國》等一首首讓人熱血沸騰的歌曲,讓所有在場的老師看見了青春最美的樣子。


    隨後,歡唿聲中,所有人手裏的氣球全部被放飛,快閃隊伍也開始解散。高三的畢業生們也在教學樓的走廊上放飛了一架架紙飛機,這“滿載”著學子夢想的紙飛機翱翔在校園的上空,將現場活動推向了高潮。


    不可否認,學生們剛才的這些活動很熱血,也很正能量!因為——這些活動是學生會統一組織的。但所有人都知道,剛才隻是開胃菜,接下來那才是真正的喊樓!


    夏沫早就來到了宿舍樓中央空地的國旗台上,這裏早就擺上了話筒和音響。這個國旗台麵積不小,用來當作畢業獻歌的舞台是再合適不過了。


    夏沫首先獻上的是樸殊的《送別》,


    長亭外 古道邊 芳草碧連天


    晚風拂柳笛聲殘 夕陽山外山


    天之涯 地之角 知交半零落


    一壺濁酒盡餘歡 今宵別夢寒


    ……


    “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晚風拂柳笛聲殘,夕陽山外山。”唱完前兩句時,夏沫的情緒已經開始有點失控,他手裏的話筒也在微微顫抖。也許是因為這首歌悲涼的曲調,也許是因為歌詞戳中了他內心裏某塊最柔軟的地方……在這個時候,他莫名地突然想起了方菲,而且是想得發狂的那種。


    這次突如其來的穿越,他甚至都沒有來得及向方菲告個別。


    夏沫如細沙般流質的嗓音在校園裏迴蕩,在每一個麵臨畢業的學生心裏攪起了一場深深的眷戀和懷舊。


    學生們這時候也是千人千態,有突然間抱頭痛哭的,有揮著手熱淚盈眶的,有握拳發誓要出人頭地的,也有把課本扯得粉碎從樓上一拋而下的……總之,夏沫的歌聲撩動了大家的情緒,也掀開了瘋狂的序幕。


    學生們都自發地集中到了宿舍區,高三的學生更是全部上到了六層和七層的走廊上。


    宿舍區是一個“口”字形的結構,四個方向每一麵都是七層的單排學生宿舍。


    宿舍環成了一圈,所以最靠裏麵的就是一圈一圈的七層走廊。現在所有人都擠在這些走廊上,揮舞著手裏的班旗,還有熒光棒或者氣球棒,神態非常瘋狂。整個宿舍區的歌聲、口號聲此起彼伏,像軍訓時拉歌一樣,氣氛火爆,場麵壯觀!


    所有的學校領導和老師都在各層的走廊上嚴防死守,隻是效果不大。


    隨著第一本書碎成漫天飛舞的蝴蝶從七樓飄下,活動的高潮就要來了。


    夏沫高一高二也經曆過兩次喊樓,他可不傻,看到這個情況馬上拿著話筒撤到了一樓的走廊裏,以免被高空墜物砸個半身不遂。


    樓上一開始還是有組織地在唱歌,唱著唱著就全變成了鬼哭狼嚎。


    一開始扔的都是撕爛的書和試卷這樣的“輕武器”,隨著夜幕的降臨,在夜色的掩護下,“重武器”甚至“核武器”也紛紛閃亮登場。


    啤酒瓶,保溫壺,像投擲航空炸彈一般被一個接一個地丟了下去,每一聲炸裂的脆響都會引起全體學生的一陣嚎叫。


    大家都在比賽,憋著一股勁在比誰摔下去的東西製造的響聲大。


    啤酒瓶後麵,就是摔洗臉盆和水桶。塑料的不行,最少也得是搪瓷的,摔著那聲響聽著才得勁。


    再後來,就是摔吃飯的碗和盆。至於明天拿什麽吃飯,現在是不需要考慮的。


    每年最後的重頭戲就是——摔電腦!總有一些人,摔東西摔著摔著上了頭,隻要能聽個響,他什麽都敢往下丟,主打的就是一個任性。


    那種液晶顯示器一般是不屑摔的,鬧出的動靜太小,丟人!一般摔下去的都是提前幾天在外麵搞迴來的老式crt顯示器,那玩意顯像管裏麵抽了真空,一摔就會內爆!加上本身的重量大,摔下去聲勢極其駭人,每扔一個都能在全體學生中激起一陣震天叫好的聲浪。


    最後,大家的東西都摔得差不多了,彈盡糧絕。


    大家便在夏沫的引導下開始嚎歌,對,就是嚎,就是要鬼哭狼嚎的那股子味道。


    《九張機》,本來非常唯美的一首古風歌曲,硬是被大家唱成了動物世界,搞得宿舍區宛如群魔亂舞。


    唱完了這首,接下來還有《夜空中最亮的星》、《後來》、《你曾是少年》……


    在接近晚上十點鍾的時候,所有人都已經吼得是聲嘶力竭,這場喊樓活動才算正式宣告結束。


    學生們一個個心滿意足地散去了,老師們這才有空去擦一擦身上的冷汗。不要指責這些孩子,他們已經足夠優秀!這,隻是青春本來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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