櫻木的訓練時間隻有一周,本來流川打算等他迴來後,見麵談談自己出國的事,沒想到流川提前接到了要過去美國的通知。


    櫻木離開的第四天,媽媽告訴流川,美國的學校需要一個麵談的手續,需要提早過去,機票已經訂好了,三天後走。


    流川抱著籃球,汗珠掛在頭發要掉不掉,他第一時間想到的是:我還沒跟大白癡說呢。


    於是,流川開始給集訓隊打電話。


    第一通,電話過去的時候,球隊在打比賽。


    第二通,接電話的人說球隊出去沙灘拉練了,沒這麽快迴來。


    第三通,沒人接電話,流川掛了電話才發現是吃飯時間。


    第四通,接電話的人說球隊在開會,不能叫人出來。


    第五通,對方說稍等一下。流川終於開心了一些,大白癡也實在是太難找了。


    可是他沒開心多久,對方又拿起話筒說,櫻木君不想接電話,讓他以後不要再打過來了。


    流川愣在當場,不理解櫻木為什麽不想接他的電話,他很有禮貌地跟對方說:“麻煩跟他說是流川,流川楓打過來的。不知道櫻木是不是聽錯成別人了?”


    接電話的女士說:“我沒有說錯你的名字,櫻木君也很確定知道是流川君打過來的電話,他的迴複我沒有轉達錯。”


    流川花了一個晚上的時間也沒有想明白為什麽櫻木不接他的電話,會不會是訓練太累了不想動?


    流川覺得這個理由還是很可以理解的。


    可是,他實在是有些著急,後天的航班他就要飛走了,他隻有明天一天的時間,一定要跟櫻木說清楚,再把自己的計劃也告訴他。


    流川決定,明天跑一趟青訓營所在地,他已經事先了解過了,今年的訓練營還是去年的那個地方,坐電車過去也不需要太長時間。


    可是,第二天,他被媽媽拉著收拾行李搞了半天,等他終於抽出身出門,已經中午了。


    流川來到青訓營,跟門衛說想找櫻木花道,門衛電話進去裏頭叫人出來,流川滿懷期盼地等著。


    結果,門衛放下電話告訴他,上午教練把大家一車帶走了,好像是去跟大學生選手比賽,他也是剛剛接班,所以才知道。


    流川腦子裏好像被什麽東西悶聲敲了一下,人都有點晃。


    他第一次產生這樣一種無能為力的感覺,好像一直在努力奔跑,可是終點也跟著一起跑,他總是追不上。


    流川站在太陽底下想了一陣,要等櫻木迴來,不太現實,如果不等他,那隻能給他留言了。


    明天是櫻木的訓練營結束的日子,如果他能夠及時知道自己的航班,那在起飛之前,他們還是可以在機場見到麵的。


    於是,流川沒有猶豫,跟門衛借了紙筆,趴在桌子旁邊給櫻木寫了一張有點長的便條。


    寫完後,他把便條折得整整齊齊的,在最外麵寫“櫻木花道收”,然後非常嚴肅地交到門衛的手裏,並且鞠了一個很正式的躬,拜托對方一定要交給櫻木花道。


    門衛被他一本正經的樣子給鎮到了,拍著胸脯保證一定交到櫻木花道手上。


    流川終於放心地離開了。


    成田國際機場。


    媽媽已經催了好幾次,流川還是執意要在海關口等著,怎麽勸都沒用。


    而特地來送行的湘北的隊員,已經結束了告別離開,流川還是堅持不走。


    媽媽看著時間,到了最後的時限要求,歎了口氣:“小楓,我們現在必須入關了,否則趕不上飛機的。”


    流川滿臉無措地看著媽媽:“媽媽,大白癡還沒到。”


    媽媽無奈:“可能花道有什麽事耽擱了,你不是說他還在青訓營嗎?”


    “可是,青訓營一早就結營了,他隻要看到我的便條,趕過來的時間很充足的。為什麽他還沒到?”


    媽媽也迴答不了他的問題。


    就這樣,流川結束了在國內的中學時代,在沒有跟想見的人道別的情況下,飛到另一個國家,開啟了另一段人生。


    櫻木花道覺得自己這輩子應該都不可能再看煙火了,因為與煙火隨之而來的,是他的傷心、難堪和心如刀割。


    他不明白,隻是去買個飲料的時間,就這麽短短的幾分鍾,自己就能經曆如此的人生大起大落。


    彩子問流川是不是跟自己的交往的時候,櫻木剛剛樂嗬嗬地提著飲料走迴來,因為個子高,他的視線越過很多人,看到彩子和流川在說話。


    櫻木剛剛走到可以聽到他們聲音的時候,就聽到那個讓他有點心跳加速的問題。


    對於兩個人的關係,櫻木一直以來都是“不主動公開”的狀態。他雖然大大咧咧,但有些時候卻心細如發,他知道自己和流川的關係可能在很多人看來都很難接受,畢竟,絕大部分的男生都是跟女孩子在一起的,甚至自己,以前也是一起期盼跟可愛的女孩子在一起。


    流川這個意外的出現,讓櫻木必須想很多,而“不主動公開”,就是他思考的結果。


    櫻木害怕流川說漏嘴了,怕別人用異樣的眼睛看流川,至於櫻木自己,他倒沒太在意別人怎麽看自己,反正,以前的名聲也不怎麽樣。


    可是,他也知道,流川不是一個會說謊的人,在這隻狐狸的眼裏,世界上的事情非黑即白,要他騙人,除非是球場上做假動作。


    櫻木還在為流川怎麽迴答彩子的問題幹著急、想快點擠過人群過去給流川解圍的時候,他聽到了流川清楚的迴答“不是”。


    櫻木的動作固定在當場,他一時之間消化不了流川這句話。


    而彩子的下一個問題馬上又來了,櫻木覺得自己渾身的血開始往腦袋上衝,有人撞了他一下,他都沒反應,任由傾倒的飲料流到自己浴衣上。


    流川迴答了,他說不喜歡櫻木,他說兩個男孩子是不可能的。櫻木覺得眼前一陣陣發黑,他幾乎要站不穩了。


    流川楓在說什麽?他這是什麽意思?我是不是沒有休息好,所以聽錯了啊?


    櫻木的自我懷疑達到了有史以來最高的程度。


    流川什麽時候來到他身邊,什麽時候拿走他手裏的東西,櫻木完全不知道,他第一次感受到原來腦袋上的血管是這樣有存在感的,那一跳一跳的感覺讓他有點招架不住。


    被冰鎮飲料弄得冰冰涼涼的手掌,被一個溫暖的大手包住,這終於驚醒了失魂落魄的櫻木,他看清了自己眼前的人。


    他是這麽喜歡流川楓,可是,現在他碰到流川的手都覺得受不了。


    櫻木奪路而逃跑迴家,半路上木屐掉了也不知道,繼續往前跑,等迴到家,兩隻木屐都已經不見了蹤影,隻剩被沙礫紮得生疼的腳掌和幾道被劃破的小口子。


    櫻木沒有開燈,抱成一團縮在牆角,屋子裏空空蕩蕩的,地麵隻有幾個髒兮兮的腳印。


    櫻木覺得自己很難過,好像有個尖銳的物體插進心髒的部位不停地攪動,把那塊跳動的心髒給攪成一塊塊碎片。


    他很想哭,但就是哭不出來,腦袋脹得生疼,疼得他抱著頭往牆上撞。


    就這麽揪著心髒抱著腦袋疼得滾了大半夜,他才沉沉地睡去。


    如果不是早幾天就訂好了今天的鬧鍾,櫻木肯定會忘了要出發去青訓隊的事。


    他昏昏沉沉地醒來,用了極大的意誌力才順利地把訓練要帶的衣物裝好,吃不下東西,他幹脆就這麽餓著,出發去電車站。


    在這個時候參加籃球集訓,櫻木覺得對自己是件大好事,他可以有高強度的訓練讓身體每天都處於透支的狀態,也能讓他下了訓練場後,餓得半死,可以順利進食,也因為同樣的原因,他可以倒頭就睡。


    就這樣,櫻木順利地度過了訓練的開頭幾天,簡直讓他忘記了曾經發生過什麽刻骨銘心的事。


    直到有電話房的人過來告訴他,有個叫流川的人找他聽電話,櫻木立刻開始腦袋脹痛。


    他簡直是咬牙切齒地跟電話房的女孩子說,麻煩轉達給對方,以後不要再打電話來了。


    說完這話,櫻木衝迴房間,抱著腦袋在床上打滾,把舍友給嚇得要死,立刻跳起來要帶他去醫務室。


    還好,在這個封閉的訓練環境裏,櫻木很快就恢複了狀態,他得以在第二天跟著大隊伍去大學生職業球隊參加友誼賽。


    這是櫻木第一次近距離地接觸專業水準的籃球運動員,他在場上的時候,全神貫注投入比賽,在場下的時候,不放過任何一個球員都動作,教練甚至開他的玩笑,說櫻木花道的眼神就好像一匹狼,把櫻木搞得不好意思地臉紅了。


    一天的交流比賽結束,櫻木在臨走的時候,接到了一張名片,他聽了半天才聽明白,對方是不知道哪個大學負責招募球員的人,因為心思還停留在友誼賽上,所以連對方的大學名稱都沒記住,隻記住了對方問他想不想去。


    櫻木對陌生人都帶有天然的謹慎,他沒有立刻答應,說要迴去跟家人商量一下,裝好名片就走了。


    迴到集訓營,在大門口就有人把櫻木攔住,交給他一張疊好的紙,那個人說是有個很高大的男孩子轉交的。


    櫻木一看上麵寫的字,認出來這是流川寫的,他壓根沒打開,當場就撕碎了丟垃圾桶。


    在訓練營的最後一個晚上,櫻木又頭疼到半夜。


    迴到家,櫻木給自己洗了個很痛快的熱水澡,把屋子裏外收拾了一趟後,拎著從青訓營旁邊的店鋪買迴來的手信,找洋平去了。


    洋平沒在家,櫻木想著他可能去跟晴子小姐逛街去了,打算先迴家,晚上再過來,結果在轉彎處就碰到了洋平。


    洋平一副很吃驚的樣子:“花道?你怎麽在這?”


    “我的集訓結束了,所以迴家了啊。我不是之前就告訴過你迴來的日子嘛。”


    “不是,我的意思是,現在花道你不是應該在機場嗎?”


    櫻木莫名其妙:“我為什麽要在機場?機場那麽遠,我沒事跑那邊去幹嘛?”


    洋平大驚失色:“花道,流川是今天的航班飛美國,他去美國啊,我一直以為你會從青訓營直接過去機場送他。為什麽你沒有去啊?”


    櫻木的耳朵嗡嗡直響:“什麽航班?什麽去美國?誰?狐狸?他為什麽要去美國?不對啊,他以前說要跟我一起去的啊,為什麽現在走了?哦,他是去旅遊吧?那個百,百合子在美國,對,沒錯,他應該是去找百合子過暑假,肯定是的。”


    洋平這個時候都不知道應該用什麽表情才對,為什麽花道一無所知的樣子,他怎麽可以什麽都不知道?洋平抓住櫻木的肩膀,使勁搖,把櫻木手裏的手信都給搖掉了:“花道,你到底在說什麽?流川去留學了,他在美國的學校已經確定了,秋天開始他就在美國念書,不迴來了。你不知道嗎?你怎麽可能不知道啊?”


    櫻木開始聽不見聲音,後麵洋平再跟他說了些什麽,他一點都聽不到,腦子裏隻是迴蕩著一個念頭:流川走了,流川不喜歡他了,他被流川拋棄了。


    櫻木的意識再次迴來的時候,他正坐在洋平家的沙發上,手上還端著一杯溫水,洋平好像給他擦了臉,有風吹過,臉上還有點涼涼的。


    櫻木眨眨眼睛看著洋平,對方非常擔心地半跪在他的跟前,拍著他的臉:“花道,花道,你能聽到我說話嗎?你清醒一些,花道!”


    “洋平,我在哪?”


    “我家,你在我家。先喝點水,外麵太熱了,估計你有些中暑,休息一下。”


    櫻木乖乖地端起水杯就喝,一下子就見了底。


    洋平把毛巾洗了一下,迴來又給他擦腦門和脖子的汗。


    “你感覺好點沒?”洋平用手摸了摸櫻木的額頭,想確認他現在的體溫有沒有問題,卻看到櫻木空洞的眼睛裏流了淚。


    洋平嚇了一大跳,他認識櫻木這麽多年,雖然以前被女孩子拒絕表白的時候,櫻木也哭過,幾乎每次都哭,但跟這次完全不一樣。


    這是一種悲傷到極致的流淚,洋平居然能感同身受。


    他看著櫻木這個樣子,沒忍住紅了眼圈,手忙腳亂地幫櫻木擦眼淚,結果越擦越多。


    洋平哽咽了:“花道,你怎麽了,到底發生了什麽事,為什麽這麽難過?”


    櫻木把眼神看向洋平,淚流得更兇了,他就像一個跟大人一起出去玩,半路走丟了找不到爸爸媽媽的小孩,那麽孤獨和脆弱:“洋平,我,我失戀了。”


    洋平震驚:“你說什麽?”


    花道的眼神又開始發散,他透過洋平也不知道看向哪裏:“洋平,狐狸不要我了,他不喜歡我,我,我好難過。”


    這話說完,櫻木碰住臉,嚎啕大哭,哭得那麽淒慘,眼淚透過手指縫滴到洋平的手背。


    洋平眼圈紅著把櫻木的腦袋抱在懷裏,心裏恨不得可以把飛機上的流川給拖下來暴揍一頓。


    櫻木的聲音碎成一塊塊,透過指縫差點連不成句子:“我甚至不值得他告訴我一聲,他要走了。洋平,我這麽喜歡他,我這麽喜歡流川,可是,他就這麽走了,為什麽啊!我就這麽不值得嗎?洋平,我好難過,我的心好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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