虧他剛才有一刻以為兩人的關係其實可以迴到六年前那般的融洽美好。


    「謝謝你送我迴來。」最後,在下車之後,她隻敢如此跟他說。


    「不用謝,我隻不過學你而已。偶爾也要做一些符合你未婚夫的舉動,好讓別人知道我們有多恩愛,沒有旁人介入的餘地。」為了掩飾怒意,他皮笑肉不笑地迴應。「不過我很懷疑我們這樣的新聞有沒有報導的價值,大概會有一小個方格的篇幅吧。」


    「你通知了記者?」他的話引導她如此想。


    「你說呢?」他反問。


    看見她的臉色一下子轉白,他應該高興,可是……心髒是沒有規則的跳動,隨著每一下收縮,帶來了疼痛,像是懲罰他不該對她撒謊。


    雷佑嘉呆住了。他的意思是,今晚他會來接她是早有預謀?


    他早已通知記者守候,故意製造兩人恩愛的假象,以堵住之前他的緋聞帶來的負麵影響。他不是真心關懷她是否餓著,他跟她的嬉鬧也是計算之內,就連那快要出現的一吻也在他的計劃中?


    許多紛雜的想法浮現於腦海,她倏地半垂下眼簾,掩住了眼底過多的難


    堪,輕輕一笑。「說簿也是。反正戲已經演完了,那我不送你了。」說完,她推開了身後的雕花鐵閘,挺直的背影沒有流露絲毫的脆弱。


    隻是,當寂靜的空間被汽車的引擎聲占據,支撐膝蓋的力氣都隨著引擎聲漸遠耗光了,她隨即跌坐地上,兩手搗住嘴巴,不讓人聽見自己的哭泣聲。


    強烈的痛楚猛然襲來,她蜷縮身體,等待痛楚平複,但她已分不清痛的到底是她的胃,還是她的心。


    雷佑嘉都忘了自己有多久沒哭成淚人兒了,前晚她像是要哭出體內所有水分,好不容易止住了眼淚,天也差不多全亮了。


    帶著一身狼狽迴到臥室,她看著鏡中的自己,紅腫如核桃的眸子,任誰看見都知道她哭了許久。為了掩飾,她走進淋浴間,並以冷水衝刷全身,即使冷得渾身打顫,她始終沒有移動半分,當她離開的時候,手指頭都紅紫一片。


    到底是痛,還是冷,她已分不清,但她可以以感冒為由,讓人聯想不到她是因為哭泣而使雙眼通紅。


    穿戴整齊後,她便迴到辦公室繼續以工作麻痹自己。


    昨晚她並沒有迴家,待在公司埋頭苦幹。還好馮迪文仍在上海,少了個羅嗦的人在身邊,她更是肆無忌憚地以工作填滿所有時間。


    「嗬……」她苦笑一聲,兩手緊緊環住自己,卻壓不住滿心的苦澀。


    一天已過,員工們陸續下班迴家,她開了辦公室的門,望一眼偌大的空間,濃烈的寂寥像巨浪般撲向她,教她如同枯葉的身體更是止不住抖動。


    耳窩不住地重播古昊書前晚淡漠的話語,想到自己竟然為他暗地期待,以為那或許會是他們和好的契機,然而她得到的隻有滿心的難堪。


    明明已投身社會多年,見慣了各式各樣的風浪,看遍了人情冷暖,為什麽就是看不破情關?


    他對她如何,她心中有數,也很清楚放手還他自由,也是放她自己一條生路。繼續走這條崎嶇不平的道路,等待她的絕不會是美好的未來,既然如此,她怎麽就是不肯死心?


    她都已經沒有力氣去解釋了,任由他日複一日的誤會下去,難道和他做一對人前人後兩個樣的伴侶是她樂見的?


    「嗚!」痛楚猛地湧現,她順著門框往下滑,大口大口地喘氣。


    一手搗住腹部,身體深處不住地抽搐,有別於平常的抽痛,這次她痛得透不過氣,尖銳的疼痛就像自脊椎深處湧向四肢,她整個人倒在地上!


    因為所有員工都下班了,加上她痛得發不出聲音,隻能蜷縮成一團,等待痛楚減弱。


    片刻以後,盡管腹部持續抽痛,卻已較剛才舒緩了些許,她勉強匍匐往辦公桌,一手以皮椅為支撐點,拚命伸長另一隻手往桌麵摸索……


    終於摸到手機,她靠著桌子喘氣,光潔的額角已滲出一層薄汗,空白的腦海中隻閃過古昊書的臉容。


    她想見他!


    到了這種時候,她最想見的人隻有他,就算他對她從不信任,盡管她對他的愛戀日漸冷卻,她始終想見他……


    因此,顫抖的指尖按下了一組號碼,不消數秒已然接通。


    「昊、昊書?」她拚命壓抑嗓音中的顫意,穩住起伏不休的語調,力求平穩地說完一句。


    「什麽事?」古昊書語氣不佳地問。


    「你現在……可以來我……我身邊嗎?」疼痛又變得劇烈,她倒抽一口涼氣。


    正在忙碌的古昊書根本聽不出她嗓音中的顫抖,下意識迴應,「怎麽,這次換你通知了記者?我沒有那麽多時間陪你做戲。」


    「準備好了嗎?」


    一道女嗓透過薄薄的手機傳進耳內,雷佑嘉覺得感官有一秒鍾的麻木,痛楚隨即蔓延至心窩。


    「不、不是的……」她斷斷續續地說。「求求你,一次就好……」


    「我就說沒有這種時間!」忙得焦頭爛額的古昊書說完即掛上電話。


    因為發現德國的廠商在某個工序上出了錯誤,他現在正忙於跟該公司進行視訊會議,希望盡快解決問題,以減少虧損。


    他根本就沒有時間去跟雷佑嘉做戲!


    事實上,安排了記者不過是他前晚臨時想出來的藉口。


    他差點能嚐到久違了的甜美滋味,偏偏被一通電話打斷,頃刻浮現心頭的是濃得化不開的狼狽。


    她根本就不在乎他這個人,她在意的從來隻是身分地位,他為什麽會一頭栽進去,至今還沒法子跳脫?


    六年以來,無論他如何周旋於女人堆,他就是沒能忘記她那豔麗的容顏,她眉頭輕擰時的媚態,笑意晏晏時的嬌豔,總是輕易地摧毀他傲人的自製力。


    就算是她嘲諷時的姿態,也是那般美麗,總是撩撥著他,教他的心不由自主地顏動。


    她因為他的諷束而神情黯淡下來,他都會跟著難過,所以看到她蒼白的臉色時,他並沒有深思太多,便下車去為她買食物。


    甚至忘記了她跟別人暗通款曲。


    過多的難堪令他胡謅一切是故意演戲給記者看,狠絕地離開雷家大宅。


    駕車兜風許久,車內仍滿是她獨特的香氣,怎樣也驅散不了。就算合上眼,他仿佛仍能看見她的容顏。


    因為跟德國公司的合作專案出了點狀況,他這兩天都忙得不可開交,勉強將她的身影逐離腦海,她偏偏挑這個時間來騷擾他。


    不過……她的聲音聽起來好像很痛苦,發生了什麽事?而且,她竟然開口求他?


    可惡!


    他不禁猶疑自己是否要丟下生意,前去查看她的情況。


    她愛逞強,倘若不是撐不下去的話,她絕對不會輕易向別人示弱……


    古昊書心一凜,驀地站起來,抄起椅背上的外套,打算先去雷佑嘉的辦公室看一看。


    「古先生,視訊會議已準備好了。」在一旁等待他的是公司一名女性高級主管,看見他的舉動,旋即阻止。


    他為難地看了下屬一眼,心中很清楚這個會議有多急切,最後他咬了咬牙,有所決定。「嗯。」


    盡管滿腹擔心,他還是以工作為優先,隻要快點結束


    會議,他便會趕去她身邊。


    手機另一端的雷佑嘉無力地垂下手。他寧願和其他女人一起嬉鬧,也不願意前來見她?哪怕她求他?


    他真的這麽討厭她?


    她撐不下去了……


    放任自己被痛楚的漩渦扯進深淵之中,她緩緩地合上眼,失去知覺。


    【第四章】


    睜開雙眼,目光失焦的盯著天花板的某一點,縈繞鼻端的消毒藥水氣味讓雷佑嘉很快意識到自己身在醫院。


    隻是……誰送她來?


    會、會是古昊書嗎?她知道他並非冷酷無情的人,所以最後他還是前來營救她,比起那些女人,她還是更重要一點,對不對?


    聽見門把轉動的聲音,她忍住痛楚偏頭看向門扉處,一道頎長的身影迅速占據了泰半入口,掛於唇畔的笑意瞬間凝結了。


    因為,入內的人並不是古昊書,而是馮迪文。


    「你……怎麽……」喉頭乾澀得很,她艱難地吐出寥寥數字。


    「別動!」聞言,馮迪文迅即上前,阻止她坐起來。「你知不知道你的身體狀況有多糟糕?要切除三分之一的胃部!要不是我提早迴公司,你早小命不保!」


    他下了飛機後本來應該迴家的,可是始終放心不下,擔心她趁他不在的時候忙個不停,於是先往公司一趟,結果看見靠著桌子昏倒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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