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事的早晨,蔡綽然和鄭啟君總會在床上賴上好一會,眼下天氣涼快了,他們在床上更膩歪了,不說話也好,隻是親親我,我親親你,耗費掉一個時辰也不稀奇。


    清月幾個婢子早就習慣了,不等人叫,誰也不去,鄭啟君不生氣則已,生氣起來也是厲害的。


    可今日卻是不同,兩人正在柔軟的床鋪上喁喁私語,清月硬著頭皮來叩了門。


    得知劉氏和蔡宛然這麽早就來了,蔡綽然真有種被狗皮膏藥黏上就甩不脫的厭惡之感。


    “還真是叫她們給猜中了,我準備著午前就去米府等姐姐一道去駱家的。”蔡綽然無奈的說。


    鄭啟君用不著梳妝,比她方便許多,展開胳膊讓婢子們打理好了衣飾,道:“我先出去替你迎一迎吧。”


    “沒皮沒臉的人,你還給她們做什麽臉麵?”


    蔡綽然心裏不舒服,雖聽她這樣說,可鄭啟君也不想她背後平白遭了繼母和妹妹的閑話,走到她身後,彎下腰在銅鏡中露出一張鬼臉來。


    蔡綽然正在抿口脂,見狀笑了起來,紅唇緋緋,鏡中笑靨如花,鄭啟君又在她臉頰上親了一下,清月和巧玉垂了眼睛,也不見多少羞澀之意,她們呀,也早就慣了。


    雖說是場席麵,可蔡綽然利索慣了,也不想弄得滿頭珠翠那樣俗氣,再說駱家那樣的門戶,總是求雅致多過貴氣。


    蔡綽然又不是什麽頂好的出身,有道是有多大的肚量吃多大的飯,她不過是將一些慣常的首飾換成了精致些的,腕上的扁金手釧換了一對紫碧璽手鐲,玉簪子換成了珍珠流蘇步搖。


    “成了。那些花頭簪就不必了。”蔡綽然對著鏡子比了比,起身換了件掐腰的廣袖曳地長裙,這才往花廳走去。


    鄭啟君正吃著早膳,見蔡綽然來了,眼下嘴裏的油餅,道:“今兒的杏仁粥糊不錯,先給夫人來一碗暖暖腸胃。”


    蔡綽然就要笑,聽見劉氏那不大令人舒服的聲音響起,“我的兒,怎麽好這樣拖拖拉拉的,沒得叫姑爺笑話。”


    蔡綽然這才瞥了她一眼,旁的首飾也就罷了,隻見她腦袋上斜插著一根簪頭碩大的嵌紅寶石蝶戀花形金簪。


    這種大頭的金簪,該配上高高的雲鬢才相宜,劉氏應該已經填了不少的假髻在裏頭,但還是壓不住這根簪子,簡直像是腦袋上遭人劈了個斧頭。


    蔡綽然差點沒笑出聲來,捂著嘴巴假裝咳了一聲。


    蔡宛然打扮的也是隆重,衣裳是一身的好刺繡,滿匣子值點錢的首飾都在她頭上了,眼睛還盯著蔡綽然手腕上的碧璽手環瞧。


    “嶽母哪裏的話,自己院裏,難道還要拘束嗎?”鄭啟君笑著說,將蔡綽然喜吃的蒸餅移到她跟前。


    小兩口吃著早膳,劉氏和蔡宛然手邊也擺了茶水點心,她們並沒吃的心思,也是幹坐著。


    劉氏又貶著蔡綽然誇了鄭啟君幾句,鄭啟君臉上的笑模樣就沒了,她也就不敢再說什麽了,這難道還看不出來嗎?人家是真心實意護得緊,並不是跟你這繼母虛偽的客套幾句。


    蔡綽然用完了早膳,可去駱家還早,還得苦兮兮的跟這母女倆對上好些個時辰。


    劉氏吃了個鄭啟君的冷臉,畢竟是女婿,她一個繼母,沒有出身倚仗,也不好發出來,到底是撇不下架子,先開了口對蔡綽然道:“你淨淨口,咱們也該去瞧瞧你婆母才是。”


    一粒酥炸豆從蔡綽然筷子底下逃了出去,她半點胃口也沒有了,擱下了筷子。


    “好,夫人快去快迴,給老夫人請個安,咱們也好巡鋪子去。”鄭啟君對蔡綽然道。


    他們並沒說今日要去巡鋪子,蔡綽然很自然的點點頭,道:“好。”


    劉氏沒看出他們是臨時對上的話,不知所措的說:“那,駱家的席麵你不去了?”


    對於劉氏的無知,蔡綽然像是有些驚訝,又耐著性子給劉氏解釋道:“夫人有所不知,駱家這席麵是次要的,此番是賞菊為主,茶水點心是出了名的精致,可並不管飯呐,過了午再去才是正理。”


    劉氏自己哪去過這種花頭席麵,諾諾的應了。


    蔡宛然本想跟著去巡鋪子,鄭啟君摸著鼻子,說了一句‘不妥吧。’讓劉氏到底也沒好意思死皮賴臉,蔡宛然畢竟也是議親的年紀了,這姐夫什麽,雖說不是外人,可人家男子要避嫌,你個姐兒難道還要湊上去?


    母女倆也不敢在魯氏那幹坐著,請了安,迴蔡綽然的院裏,劉氏到底還要臉,隻是賞賞花,看看廳裏的擺設。


    蔡宛然擺出一副不懂事的樣子來,在這院子裏東竄西竄,正屋門口也探個腦袋,巧玉和翠兒追在她身後攔。


    好容易等蔡綽然迴來了,時辰也差不多了,帶著這母女倆上了車,院裏才算是消停了。


    馬車又不安分上了,蔡宛然要麽是討要脂粉補妝,到了她手上就迴不來,要麽就是要看蔡綽然頭上的簪子,清月說弄亂了沒時間打理,要在人家跟前失禮,蔡宛然才收迴手。


    到了駱家,時間不早不晚剛剛好,劉氏母女半個熟絡的人也沒有,倒有那見過一兩麵的,她認得人家,人家不認得她,尷尬的客套了幾句,劉氏自己也說不下去了,一轉身沒瞧見蔡綽然,心急火燎的去尋她。


    蔡綽然隻恨自己沒躲過去,與兩個姐姐見上了麵,還沒說話幾句話,就見鄭令意笑容一斂,意味不明。


    “姐兒你怎麽不聲不響的就走了,也不等等咱們。”劉氏湊上來,對鄭嫦嫦和鄭令意殷勤的笑著說。


    這姐妹倆站在秋芙蓉樹下與蔡綽然笑著說話,妝點恰到好處,容貌嬌柔秀麗,如那粉白芙蓉次第開。


    “夫人你不是遇見相熟的人了嗎?我怎好打擾你交際?”蔡綽然在人前,隻好比她更會裝相。


    鄭令意在人群中眺了一眼,意有所指的說:“咦?駱家竟也請了大錢氏。”


    鄭嫦嫦解釋道:“駱家好像有一門親事是她從中斡旋的,小錢氏應該沒來。”


    大錢氏和小錢氏是一對姐妹,性子爽朗,交際頗廣,京中好些親事都是她們促成,頗有些紅娘美名。


    “哪裏哪裏?”劉氏果然很有興致,連連道。


    鄭令意用團扇掩了掩,給劉氏指了個人。


    劉氏腳一邁,隻想拽著蔡宛然趕緊在大錢氏跟前露個臉,記個名。


    可沒有人引薦,這樣貿貿然的做派,誰瞧不出她這心思。


    劉氏覥著臉覷了鄭令意一眼,道:“吳夫人可認識她?”


    “隻是認得,並不熟悉。”鄭令意可不想替她引薦,扯出許多事情來。


    劉氏思忖著先挨到邊上,再尋個話頭與她認識,她的心思都寫在臉上,其他三人笑而不語,等著她去尋大錢氏。


    豈料鄭嫦嫦的妯娌駱氏此時走了過來,她年紀還小,在家中也受寵愛,還是個有些稚氣的性子,捂了鄭嫦嫦的眼睛同她玩笑,又說要帶著她們到後邊賞一叢大菊山。


    劉氏又想與這個相交,又想攀著那個,兩邊都不願放下,最後是賞了一通她沒有興趣的花,又弄丟了大錢氏的蹤跡。


    瞧著蔡綽然交際的如魚得水,卻不肯替蔡宛然搭橋鋪路,劉氏心裏很有股子氣。


    肩頭忽然叫人拍了拍,劉氏迴頭一看,見到魯氏身邊的月桂對她笑得十分客氣,說是魯氏請她過去說話。


    劉氏順著她手指的方向一瞧,邊尋不得的大錢氏正在魯氏身邊同她說話,劉氏喜不自勝,連忙跟著月桂去了。


    “這是我那親家夫人。”魯氏將她抬舉的又高,又拉了蔡宛然站到自己身邊,道:“這是我那兒媳的妹妹。”


    大錢氏對人情脈絡通透極了,一想就知道劉氏的身份,並不怎麽熱情,隻是淡淡的。


    “說起來,我倒是沒見過您家裏的新婦,兩位今日是跟著她來的吧?”


    “是啊,這丫頭雖說嫁了人,可還是不大懂事,自己同人說話入了神,也就管不著我們倆是初來乍到的,嗬嗬,這冒失的脾氣,也虧得您憐惜她。”


    劉氏到底有氣,說話間帶了點出來,還不忘拍魯氏的馬屁。


    大錢氏一貫喜歡旁觀這些婦人間的齟齬糾紛,比台子上的戲,茶館裏的書還要好聽,又給劉氏一個話頭,讓她不自覺將家裏的彎彎繞繞給倒了個幹淨。


    從她嘴裏說出來,自然都是旁人的不是,自己的苦楚了。


    大錢氏聽她將自己說得可憐,話裏話外都在影射原配留下的嫡生兒女傲慢,娶了妻,嫁了人還是聯起手來給她氣受,外祖家又勢大逼人雲雲,又言怕自己的親生女受了她出身的連累,沒能有門好親事。


    大錢氏心裏雖明白虛虛實實,做不得數,但畢竟聽得有滋味,當下還是扯了蔡宛然的手,道:“怕個什麽,我給你這女兒做個好媒就是。”


    劉氏大喜,魯氏朝她使了個眼色,好像自己頗有功勞一樣,劉氏也蠢得報以感激之色,殊不知自己這是在與虎謀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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