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珠迎上去,道:“夫人、姑爺,可要沐浴嗎?”


    鄭令意每走一步都蹭著嬌嬌的腦袋,隻好伸手安撫它過分的熱情,抽空點了點頭。


    綠珠便睇了秋霜一眼,秋霜一福,很快去小廚房傳話了。


    熱水很快灌滿了浴桶,吳罰觸了觸,覺得水溫正好,便道:“不用伺候了。”


    綠濃、綠珠自然不會這麽沒眼力價,隻道了一聲,“是。”就在門外隨侍,等候吩咐。


    芬娘端了一盆的滾石來,若是水冷了,將石頭投進去就是了。


    綠濃想了想,覺得主子們大概是用不到了,但又怕有個萬一,便道:“先擱在窗子邊上,用個盆子罩住吧。”


    “是。”芬娘將盆子挪到窗邊,起身時聽見耳朵裏飄過一點人聲,她轉頭瞧著發覺綠濃已經進去了,廊上也沒別人,就將耳朵貼了過去。


    其實很難清楚的聽見什麽,隻是吳罰的聲音太過獨到,像是一塊冰浮在水麵上,叫人輕易的區分出來


    “漾漾?”芬娘有些不大確定的重複了一遍自己聽到的話,聽到身後傳來門開的聲音,趕忙小跑著走了。


    綠濃正瞧見她的身影從拐角掠過,自語道:“嘖,這人,總覺得不安分。”


    這一夜裏鄭令意睡睡醒醒,還好身邊始終有人同眠,不至於在夜裏胡思亂想。


    第二日吳罰還專門去了一趟鄭府,詢問是否需要他從大理寺借調人手幫著找鄭綿綿。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素日裏的寡言總給人一種可靠穩重的感覺,鄭國公待他的態度倒是比對鄭令意要好上許多。


    他沒有答允吳罰的主動請纓,隻說自己已經派了家中簽了死契的下人出去尋,吳罰也就不再強求。


    當他要走時,鄭國公忽然的開了口,道:“近來你忙的都是大理寺的公事嗎?”


    吳罰緩慢的眨了一下眼睛,有些故作神秘又含蓄的說:“也有一些旁的事情,隻是不便說。”


    鄭國公伸手擺了擺,做出一副了然於心的表情來,“我明白,隻是問一問,那些差事你可要好好辦,辦好了前途無量。”


    吳罰略一頷首,道:“我明白,隻是我常有差事在身,時不時就要離家幾日。雖然令意在吳家也無事,但若有個什麽萬一,還望嶽父伸手照拂一二。”


    這是給他們父女緩和關係來了,鄭國公看似慈祥的笑了笑,道:“這個是自然的,你待那丫頭倒是極珍重,隻是她不爭氣,怎麽還沒個一男半女的,倒叫我覺得有些對不住你。”


    這話沒討到吳罰的好,反倒叫他有些不舒服,隻見他麵不改色的說:“嶽父言重了,說不準是我的毛病,也未可知。”


    鄭國公被這話一噎,也沒想到吳罰一個大男人,竟將這種事情往自己身上攬。


    再一想,他以為自己想明白了,‘大概是當著我的麵,不好意思怪那丫頭。’


    如此一想,他更覺得吳罰尊重且重視自己,便道:“你是個好孩子,好了,忙你的去吧。也別在我這耽誤功夫了。”


    吳罰也不再寒暄,告辭之後就徑直出門去了。


    鄭令意倒知道吳罰今日會去見鄭國公,這是他們商量好的,想將鄭國公心裏那點疑慮徹底掃光。


    她將一塊饅頭片掰成小塊,一點點的喂給嬌嬌,也是在逗它玩。


    綠濃走了進來,有些挫敗的對鄭令意說:“夫人,環兒那丫頭幾乎將佩兒的舊事說遍了,院裏大半的人都知曉,奴婢實在查不出是誰漏出去的。從玉香那頭倒是查到了幾個人,但是還沒扯出咱們院裏的人,線頭就斷了。”


    鄭令意聽著這話,手頭一時忘了動作,嬌嬌一心急,濕漉漉的舌頭就在鄭令意手背上舔了一遍,就跟被濕抹布擦過一樣,還有股口水味。


    “壞家夥!”鄭令意無奈的將整個饅頭都給它,讓綠濃打來水淨了手。


    綠濃拿著塊帕子,半蹲著將鄭令意的手都包起來,細細的擦幹。


    “綠珠帶來了巧羅的一封信,信裏給環兒列了幾戶人家,咱們一道看看?”


    綠濃倏忽抬頭,鄭令意瞧見她疏疏長長的睫毛飛快的眨了好幾下,有一點驚慌,但她很快說:“好”


    巧羅挑了三戶人家,都不是藥莊上的,但離的也不遠。


    第一戶原是吳老將軍名下莊上的管事,鄭令意摸排過了,覺得他這一家子都是憨厚實誠的,便留下了。這戶人家有三個孩子,大兒子娶了,閨女嫁了,小兒子是個肯吃苦耐來的,說是腦瓜子也聰明。二老的身體都還很康健,至今還能下地呢。


    這不足之處,巧羅也寫得詳細。長嫂很是厲害,又有些慳吝,沒個好脾氣,不好相與。小兒子生得敦實,個頭也不高,這一條,有些比著石頭來看的意思。


    綠濃咂了咂嘴,想說點什麽,又沒了聲音。


    鄭令意又看下一位,第二位倒是個光杆,不是莊子上的,而是莊子邊上的良家,農忙的時候常來做些短工。


    他本就是家中獨子,父母前些年相繼去了,家裏就他一個人。這男子模樣長得很周正,性子又踏實開朗,莊子上缺了人手,第一個想到他。隻是家中沒什麽積累,環兒嫁過去,怕是得先苦上幾年。


    “這個倒是不錯。”綠濃說著,瞧了鄭令意一眼。


    鄭令意點點頭,她也覺得這個不錯,雖沒家業積累,可父母都是善終,家中無債,還怕積不起財來嗎?


    鄭令意心道,她翻過一頁,又飛快的睃了下邊的幾行字,她皺起了眉頭,輕聲道:“巧羅怎麽將這樣的人家也寫上來了?”


    “什麽?”綠濃也順著看下去。


    這第三個人,既不是莊戶,也不是良家,而是一個商鋪的小老板,姓杜。杜老板在京郊有間小宅子,隔三差五的來住上幾日,平日裏也與莊子上倒有些生意往來。


    他家中已有一位夫人,是童養媳出身,歲數比他大上許多,所以想娶二房。


    鄭令意越看眉頭越緊皺,心道:‘巧羅這是怎麽了?這樣的……


    信紙翻過一頁,鄭令意的疑惑得到了解答。


    巧羅清清楚楚的寫著,環兒似乎對這位杜老板有些過分的上心,打探過好幾次了,她雖不知道環兒的心思到底如何,但還是先將這位杜老板寫上來吧。


    綠濃的臉又漲紅了,還好巧羅不過是寫信,若是當麵說的,綠濃隻怕是要鑽進這地縫裏了。


    鄭令意也不是成心要叫她不好意思的,隻是有些話,還是直白些說的好,“我看咱們也不必挑來選去了,你讓環兒自己選吧。”


    綠濃無言以對,隻艱難的點了點頭。


    既然話開了口,鄭令意索性都說了,“原先我想著,給她一些嫁妝也無妨,就當是給你了,可我這幾日一想到佩兒的事情,我這心裏……


    “夫人,奴婢明白。奴婢,奴婢也想好了,她若是選了頭兩戶,我還會將自己的積攢給她做嫁妝,若是選了杜老板,日後吃穿不愁,也用不著我這個姐姐了。”綠濃把心一橫,如是道。


    環兒的事情就說到這裏,餘下讓綠濃自己去辦。


    鄭令意見綠濃一副鬱鬱寡歡的樣子,半開玩笑認真的說:“你自己的終身可有想過?”


    綠濃竟點了點頭,道:“奴婢早就做了打算,就一輩子陪著您了。”


    鄭令意露出不相信的神色來,綠濃又道:“您別不信,算了,到了那個時候,您就知道了。”


    鄭令意這才認真起來,道:“可你日後若是遇見喜歡的人了呢?”


    綠濃不屑的笑了笑,這種神色一貫很少從綠濃臉上看到,隻聽她道:“夫人,情呀愛呀,也就這麽迴事。奴婢覺得還是安生過日子最最舒坦。”


    “可也是很有滋味的呀。”


    鄭令意剛反駁了一句,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頓時就紅了臉,綠濃笑眯眯的看著她,叫鄭令意更是臊得厲害。


    這情愛一事有滋味,也不隻鄭令意一人這樣覺得,鄭嫦嫦迴門那日,出了鄭家就來了吳家。


    她改梳起了婦人發髻,更多了幾分風韻,情愛一事的滋味,就寫在她臉上。


    “好不好?”鄭令意一邊問,一邊牽著她的手走進屋裏。


    秋月在院裏張望著,想再看一眼鄭嫦嫦身上的新衣,就被秋霜拍了一下,隻好縮迴了腦袋。


    “好,都好。”鄭嫦嫦雖是笑著說的,眼神卻閃爍了一下。


    鄭令意敏銳的覺察到了,給她倒了一杯茶,道:“怎麽了?有事還瞞著姐姐?”


    “不是瞞著姐姐,隻怕是自己小題大做。”鄭嫦嫦斟酌著說,“米家人待我都很好,他,他更是好了。”


    “那?”鄭令意從鄭嫦嫦的眉宇間,還是捕捉到了一絲擔憂。


    “隻是米家那一位姑奶奶,對我有些不滿意。那日去請安,在院裏就聽見她數落婆母,說給二郎找了這麽一門婚。”


    鄭嫦嫦有些想哭的意思,但又強笑起來,道:“不過很快就讓公爹給嗬斥了,夫君也安慰我說,說她這人就是言辭刻薄,對誰都是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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